第二十一章
“是的!万象别庄是刘素客的根据地。被逼得放弃了,现在有着孟石生撑腰,他们一定会在那里重起炉灶…”
骆洛仙沉思片刻才道;
“小姑姑,您是否肯把阿芳借给我一段时间,陪着我到万象别庄去!”
骆季芳一怔道:“干什么?”
骆洛仙道:“天绝箭是在我身上失去的,我负责把它取回来交还给金大侠!”
金蒲孤连忙道:
“这怎么行呢?别说你办不到,就是能办到,我也不能要你这么做,因为天绝箭之失不是你的责任,你还是一个受害者……”
骆洛仙沉声道:
“正因为我是个受害者,我才需要从这上面报复,我得回天绝箭后,只希望你能用它照样射瞎那个姓孟的眼睛,替我出一口气!”
金蒲孤怒声道:
“我再有天绝箭在手,一定射穿他的心窝,这家伙简直死有余辜……”
骆洛仙却摇摇头道:
“不行,你可以用任何方法去杀死他,但眼睛射瞎,而且必须用天绝箭!”
金蒲孤一怔道:“可是……”
骆洛仙不容他说上去,抢着道:
“取回天绝箭是我的事,射瞎他眼睛是我的请求,当然我必须先将天绝箭交给你才能使你履行我的请求,你肯答应吗?”
金蒲孤想想道:
“我可以答应,不过你成功的可能太少了,孟石生一定把那枝箭毁了以绝后患……”
骆洛仙大声叫道:
“那是我的事,反正我一定先把箭交到你手上才能对你有所要求,你答应我吧!
金蒲孤叹了一声道:“骆小姐,你不必如此,我答应你一定射瞎他的双目就是了……”
骆洛仙连连摇头道:
“不行!我的眼睛毁在天绝箭上,我一定要他的眼睛也毁在同一枝箭上!
金蒲孤默然不语,骆季芳却道:
“洛仙,对于你的报复手段与方法我不表示反对,可是我知道你一定会失败的,尤其你要阿芳陪行,孟石生恨死她了…
骆洛仙却道:“小姑姑!我一定要阿芳,而且负责她的安全,请您帮我一个忙吧!”
骆季芳叹了一口气道:
“你的遭遇完全是因我而起,我应该帮助你,可是这件事我无法作主,更不能代阿芳作主,因为这也关系着她的安危…
阿芳接口道:“季姑!假如大小姐真有把握能取回天绝箭,婢子倒是愿意一试……”
骆洛仙立刻道:
“阿芳,我只是具有信心,却不能对你保证绝对有把握,我非常需要你的帮助,可是我不能勉强你,假如你不愿意,把我送到万象别庄后,你可以马上离开,这样你总不会拒绝吧!
阿芳还没有回答,金蒲孤已道;
“阿芳到了万象别庄,恐怕就无法离开了,孟石生不会放她离开的!”
阿芳却笑了一下道:
“我倒不在乎孟石生,不管他对我如何怀恨,我相信他还不致于伤害我!”
骆洛仙立刻道:“这么说你答应了?”
阿芳微笑道:“目前我在季姑身边也没有什么事可做,倒不如跟你去碰碰运气!”
骆季芳一皱眉头道:“阿芳!你不妨考虑一下!”
骆洛仙却沉声道:
“用不着考虑,我已经保证她的安全了,她如果感到不安全,随时都可以离开!”
金蒲孤一叹道:“这明明是一件不可能的事!”
骆洛仙却凝重地道:
“金大侠,你不要说得那么肯定,天下事都是无可预料的,假如昨天有人告诉你说你会用箭射瞎我的眼睛,你相信它的可能吗?”
金蒲孤被她问住了,无言可答,骆洛仙又遭:
“所以我有信心去从事这项奋斗,在明知不可能下创造可能,事成不成未可知,但只要我活着一天,我就不放弃努力,因为我的一生中再也没有别的事可为了……”
金蒲孤与骆季芳都没有话说了,还是阿芳笑着道:
“对于取回灭绝箭的事,我倒不存太大的希望,不过我觉得能留在万象别府里,了解了下对方的动态,倒是颇有意思,所以我才答应了,大小姐,我们走吧!”
骆洛仙却道:
“不,等一下,我还需要在这里详细地思索一下进行的步骤与方法,小姑姑,您跟金大侠先走好了,让阿芳留下陪我,以后有什么事,我会想法子跟你们联络,不过我怎样才能找到你们呢?”
金蒲孤想了一下,终于把刘田英的落脚处告诉了她道:
“最近我都在这个地方,以后我自己也不知道……”
骆洛仙点头道:
“好吧!反正我一直都在万象别府,在刘素客未曾伏诛前,你也不会到别处去的!”
阿芳已经把骆季芳的衣物分了出来,扎成一个小包交给她道:
“季姑,我暂时不能侍候你了!”
骆季芳黯然接过衣包,要想说什么,可是什么也没有说,因为她的泪水已盈满了眼眶,一开口就会掉下来,她与阿芳名虽主仆,情犹姊妹,乍然分手,离情难已,阿芳却比较想得开,强颜一笑道:
“季姑!你走出养心园后,我就知道我们迟早都会分手的,可是在这种情形下分手,我觉得很安慰,因为你已经找到…
金蒲孤用眼色阻止她说下去,阿芳也会意止口,虽然他与骆季芳结合的事不需要瞒任何人,但是对于骆洛仙总还是避免一点的好,因此他拉着骆季芳匆匆地走了!”
虽然已不需要赶路,他们仍走得很快,离开雁荡山后,他们的行动仍十分小心,因为他们还得防备着孟石生突然地冒出来,对这个防不胜防的敌人,他们有着深切的痛恨与凛惧,虽然骆季芳可以对付他,但是为着防备他,她的心中无时无刻不在紧张中,得不到一点宁静!
一直走到括苍山附近,金蒲孤才深吁了一口气道:
“孟石生一定回到万象别府去了,他得到了灭绝箭,自然可以高枕无忧了,我们真是白担心!”
骆季芳不以为然地道。
“我不认为如此,隐形宝衣不得手,他不会死心的,这个人的心思越变越可怕了,从他怎样对付洛仙的手段,我真有点担心,而且也有点后悔,不该把阿劳留下的,谁知道孟石生对待她……”
金蒲孤默然片刻才道:
“人也真怪,洛仙居然想从他手中把天绝箭取回来,而且表示得那样有自信!”
骆季芳道:
“我相信她会成功的,我们骆家人都有一种锲而不舍的精神,为了一个目的,可以把毕生的时间心力都在上面,你看我(原书69!-694与697-700重,缺)为,假如孟石生在那里藏身,则他出手施袭,尚有一段距离,南海前辈不会毫无知觉!”
南海渔人也道:“不错,我受伤之后,一直是在此地,没有移动过位置,假如有人从那个位置出手攻击我,断无可能如此轻易得手……,,骆季芳不相信,飞身到那断坡前,在每一个裂缝中探视了一遍,然后退身出来道:
“有两个洞都被穿透了,直通山腹,里面是空的,除了孟石生之外,别人绝办不到!”
金蒲孤道:
“这正是那人的用意,要我们想到孟石生头上,可是他忽略了一件事,孟石生假如要施暗袭,一定会采取更近的位置,何必舍近而求远,只有别人设谋嫁祸,才不得而已,利用那里的地形!”
骆季芳半信半疑地道:
“那这人是谁呢?他是如何出手偷袭的呢?照你的理论,那个人一定是隐藏在更近的地方,这里四周都很空旷,他如何藏身的呢?”
金蒲孤皱眉道:
“我就是想不透这一点,以南海前辈的武功,除非是近身猛袭,才能一击得手……”
骆季芳沉思片刻才指着一棵大树道:“假如有人藏在树上,施用暗器突袭呢?”
金蒲孤抬头望了一下才道:“这倒有可能!”
南海渔人却摇头道:
“不可能,不管他暗器的手法多高明,在这种距离下,我都会有所知觉,而且我在受击的同时,清清楚楚地感觉到那是一个人,击在我后背上的是一支肉掌,功力极深,否则也不可能将我一举震昏过去!”
金蒲孤又凝重地问道:“那人是从背后而来,还是自天而降!前辈能够分辨吗?”
南海渔人道:
“自然是从背后而来,即使是一头飞鸟自天而降,我也能感觉出来……”
金蒲孤点点头,叹息不语,骆季芳却一拍手道:
“我认为还是孟石生,我认得他的笔迹!”
金蒲孤神色一动道:“幄!那真是孟石生的笔迹?”
骆季芳点头道:
“近几年我们虽然不往来,可是早一阵子他曾经写过几封信给我,他的字学工,清秀瘦骨而有力,而我所见的完全一样,这一定是他了!”
金蒲孤眉头微微一掀道:“几年前的字迹应该有点改变!”
骆季芳道:“完全没有改变,我一眼就看出!”
金蒲孤道;
“这也是可疑之处,书法与武功一样,笔势虽已定型,火候却与时更进,怎会多年毫无进境……”
骆李芳一怔道:
“这也许会有一点,只可借你把字条毁了,否则倒是可以详细研究一下!”
金蒲孤轻轻地一叹道:
“用不着研究,我已经看过那字迹,苍劲而有力,落笔最少有五十年的火候,孟石生不到这个年岁,因此绝对不是他的真笔!”
骆季芳惑然地道:
“那一定是有人临摹的了,这倒容易找,除了我家的人,还有一个陈金城……”
金蒲孤道:
“也不可能是他们,这些人或许有机会临摹到他的字迹,但也表现不到那种火候,而且他们也无法一举而击昏南海前辈,我想还另有其人……”
骆季芳道:
“这就怪了,孟石生又不是书法名家,他的字不可能流传出去,谁还会去;临摹他的笔迹呢?”
金蒲孤用力敲着脑袋道:“假如我能回答这个问题,我也想出那个人是谁了!”
骆季芳同样地陷入苦思,良久才道:
“不管了,你也仅仅是凭着猜测,我觉得孟石生的可能最大,我一定要到万象别府中找他去……”
金蒲孤摇头道:
“我不赞成……”
骆季芳急了道:
“刘日英与你师父的失踪,我觉得自己有很大的责任,而且不为了这件事,我也要找他!”
金蒲孤沉声道:“孟石生对洛仙的行为已不可想,我也不能放过他,可是现在去找他不等于事无补,反而破坏了令侄女的复仇计划,所以我不主张轻动!
骆季芳翻着眼道:
“你认为洛仙真能把天绝箭取回来?我觉得她这个计划简直是梦想,绝无实现的可能!”
金蒲孤正色道:
"他那样要求了,我们也答应了,无论如何也该给她一个机会,我们还是等一阵吧!”
骆季芳怒声道:“要等到什么时候?”
金蒲抓道;
"陈金城跟我约好在杭州见面,同时我也决定在那里为吕子奇举丧,到时候无论是刘素客也好,孟石生也好,都会来凑热闹的,我想一切问题都可以解决了!”
南海渔人却怒声道:
“老朽这一辈子都没有栽过这么大的跟斗,我一定要找到那个家伙,跟他好好较量一场,而且我没有这么大的耐心,先到万象别府去找找那个孟石生,看看是不是他偷袭我…”
金蒲孤沉思有顷才道:
“前辈对万象别府很熟悉,去看一下也好,不过无论如何要沉住气,即使你发现那人真是孟石生,也请与再晚碰头后再作行动的打算!”
南海渔人怒道:“不要我动手,我去干吗?”
金蒲孤微笑道:“前辈有一件最感兴趣的事可做,再晚已经准备了一个小包,前辈看到里面的东西后,自然知道是什么事情,不过仍希望前辈能秘密行之!”
南海渔人一脸疑色,却见金蒲孤已经将小包取了出来,乃接了过来,正想打开,金蒲孤接住道:“前辈等一下再打开吧,我还有两个问题想问,日英今天没有什么特别的表示吗,譬如说是不幸的预感……”
南海渔人摇头叹道:
“没有,她一心计挂着你要来,被喜悦冲昏了头,怎么会想到遭遇这种事,她的命卦一向很准,怎么算不出自己的灾祸呢?”
金蒲孤又问道:“她今早叫前辈去买菜钓鱼,可见家中并没有预存的鲜鱼了!”
南海渔人道;
“没有,因为我钓起鱼来太方便了,而且都是现吃现捉,从来不须预存……”
金蒲孤点点头道:“好了,我就想知道这一点!”
南海渔人莫明其妙,但也不想多问,运运气,发现自己受伤不严重,乃略加整顿道:
“我想马上就到万象别府去,对于你的关照,我当尽量约束自己……”
金蒲孤一拱手道:
“前辈请吧,下个月初九我们在杭城西子湖上见,那时前辈想必一定将布包中的事办妥了!”
南海渔人看看手中的布包,几次都抑制不住想打开来的冲动,但他居然忍住了,朝二人点点头,飞身而去!
骆季芳等他走后才道:“我们怎么办呢?”
金蒲孤道:“等待!这里很清静,我们可以暂住几天!”
骆季芳不满意遵:
“你师父与刘日英都失踪了,难道你一点都不着急,万一他们真的落在孟石生手中……”
金蒲孤道:
“刘日英的智慧并不低于她的父亲,即使真的被孟石生掳走了,她也知道如何保护自己!”
骆季芳急道:
“孟石生劫走她的目的就是为了报复你,从他对付洛仙的手段,你就可以想得到…”
金蒲孤淡然道:
“孟石生以为是我把你从他身边抢走已经大错特错,他若是认为抢走日英是对我的报复,那错得更厉害了,日英虽然不会武功,却比会武功的人更难对付,刘素客就是一个例子,他以一个文弱之士,却能控制天下武林高手,刘日英又何惧乎孟石生!”
骆季芳一叹道:“你真在说笑话,万一他用暴力呢?洛仙也是一个例子!”
金蒲孤道:
“洛仙因为会武功,所以才会遭受到强暴,刘日英就不同了。她保护自己的方法更为有效!”
骆秀芳征然道:“我简直不明白你说的什么?”
金蒲孤正色道:
“狼有爪牙之利,遇见虎豹只有俯首称臣,以其利不及也,可是一支小老鼠却敢在虎豹的前面直行无惧而不受其害,这证明了不抵抗更有效!”
骆季芳似懂非懂,只有愤然地道:
“随便你去说吧,不过刘日英若是受了孟石生的强暴,我非将他碎尸千段以惩,因为这是我的责任!”
金蒲孤庄容道:
“那不用你费心,我的责任更大,大丈夫连妻子都不能保,何以为人……。
骆季芳也不禁默然了,金蒲孤呆立片刻,又回身进入厨房,对着灶台上的两层杀剖好的鲜鱼沉思,一会儿点头,一会儿又摇头,神情十分烦燥,骆季芳看着很迷茫,却不敢去打扰他。
她自己也不明白何以会对金蒲孤一种敬畏的情操。这个决心终身独处的女子一旦委身事人之后,居然也未能免俗,像一般的女人一样开始尊敬她的丈夫了!
吕子奇的葬礼在杭城的四海镖局隆重举行,这个一生正直的老人享受到他应有的尊荣!
四方前一执绋的江湖豪客塞满了杭城,尤其难得的是名震天下的青年奇侠金蒲孤居然在灵前守丧,以子侄的身分向致吊的人答礼。
对于吕子奇的死因,外人很少明白,主办丧事的李青霞与林子祥讳莫如深,那些人也不敢向金蒲孤动问。
只是方今武林十大门派的代表前来上祭时,金蒲孤才将他们留下,招待到一间秘室中密谈,才使大家意味到事态的不寻常,因为跟他们接触较近的人知道近来十大门派聚会频仍,而且他们的掌门人都好久没有露面了。
每次聚会都是这十个人,虽然江湖上未闻有什么重大的变故,可是每家门派都调集高手,风风雨雨,好像隐藏着什么危机,而且这次吕子奇举丧,每家门派前来赴丧的人都在五人以上,俱是门中高手。”
看他们与金蒲孤进入秘室之后,大家都在窃窃私议,探讨着他们聚会的内容,而外厅吕子奇的灵常却传来一阵女子凄惨的哭声,吕子奇交游颇广,却很少有人与他如此亲近,何况又是一个女子呢!
于是大家都拥了出来,但见一个女子全身缟素,哭倒在灵帏前,瞥到她面目的人才恍然,原来这女子正是石慧,石广琪的女儿,吕子奇唯一的及门弟子,也是十二钱镖的唯一传人。难怪她会如此伤心了…
李青霞自然更认识她,也知道她曾有一度受过刘素客的利用,前来暗施毒手,不过到后来天良发现,又自动说出了解方,由此可见她还是站在这一边,看她哭得那么伤心,连忙赶出来解劝道:
“石姑娘,今师吕大侠仙逝,你伤心是一定的,可是你也该节哀顺变,替吕大侠报仇才是!”
石慧一抬眼,悍然沫去眼泪厉声道:
“你说得很对,要不是替师父报仇,我真还不愿意上此地来!”
李青霞见她的眼神与口气都不太友善,倒是一怔,石慧又厉声道;“我师父是怎么死的?”
李青霞知道一定又有人向她说过什么了,乃陪笑道:
“姑娘可能是误会了,吕老英雄仙逝之时,妾身与林总镖头都在现场,可以保证……”
石慧冷冷地道:
“我知道你们在场,我只问你我师父是怎么死的?他是死在谁手中的?”
李青霞迟疑片刻才道:“他是自杀的!”
石慧愤然从地上站了起来道:“这就对了,可见人家没有骗我,你把金蒲孤叫出来!”
外面这一场大哭大闹,金蒲孤早听见了,现在又听石慧指名要他出去,不待人通报,遂即推门而出道:“石姑娘唤出金某,不知有何指教?”
石慧看他身后簇拥着十大门派的代表,乃冷笑一声道:
“金蒲孤,你越来越得意了,居然以十大门派的领袖自居了,这次你又准备使什么鬼计?用谁去作牺牲?”
金蒲孤微微一怔道:“石姑娘你这是什么意思?”
石慧怒声道:“没什么意思,我只是觉得师父死得太冤枉,找你来要一份公道!”
李青霞连忙道:“石姑娘,令师之死怎么能怪金大侠呢?你是听了谁的挑唆?’”
石慧冷冷地道;
“我投有受谁的挑唆,只是听人说起师父的死去经过,特来听听金蒲孤的解释!”
李青霞道:“今师是自杀的!”
石慧道:“我师父自杀的原因呢?”
全蒲孤已经知道她的意思,乃朗声道:
“石姑娘,我不知道你听了谁的话,但是对吕老之死,我可以问心无愧,他是负咎自杀的,负咎的原因是他感到对不起我.……”
石慧脸容惨厉地道:“他有对不起你的地方吗?”金蒲孤叹了一口气道:
“我说是他自己感到对不起,我并不是说他有什么对不起我的地方!”
石慧大声叫道;“你倒是会推卸责任,我师父是因为受托替你保管宝弓,结果弓毁了,他才引咎自杀,假如他知道那把宝弓是假的,他会自杀吗?”
金蒲孤坦然地道:“你就是为这个理由来责难我吗?”
石慧冷笑道:
“我不敢责难你,你现在是闻名天下的大英雄,大豪杰,而我只是一个孤怜的弱女……”
金蒲孤正色道:
“话不是这么说,金某立身处世,服膺的只有一个真理,假如我做错了什么事,即使是三岁孩童,也可以责备我,而金某也绝对虚心接受,即以令尊而论,对他的死我可以不负责任,可是我依然赔上了一支耳朵!”
石慧冷笑道::“一支耳朵抵一条人命,你未免把人家的性命看得太不值钱了!”
金蒲孤淡然遭:
“你不妨问问武当的元妙道长与少林的见性大师,我这支耳朵等于是用性命作抵……”
见性大师立刻遭:
“贫衲以出家人的身份证实这句话,金大侠身禀奇赋,他断耳之举,确为生死交关……”
石慧冷笑道:“大师不必解释了!”
见性大师佛然遭:
“佛门子弟戒打狂语,贫衲绝不偏袒那一方,石姑娘假如不相信贫衲的话……”
石慧立刻遭:“不!我相信大师的话,因为我后来也知道金蒲孤身上的毛病……”
见性大师这才释然地道:“姑娘既然知道实情,自然也该了解会大侠的高超人格……”
石慧道:
“所以我才来问问他,对我师父之死,他作何打算,虽然我师父是自杀的,但是他的确难辞其咎…,”
金蒲孤庄容道:“请姑娘指教……”
石慧怒声道:
“假如你交给他的是真弓,他有负重托,死了没话可说,可是你交给他的是假弓……”
金蒲邓正容道:“我交给吕老的确是真弓”
石慧起先一怔,继而大叫道:
“你胡说,假如你交给我师父是真弓,那把弓已经毁了,你现在用的是什么?”
金蒲孤毫无表情地道:“也是真弓!”
这一个答复使大家都怔住了,李青霞忍不住道:
“金大侠,这一来我们也不懂了,难道你有两柄弓不成?”
金蒲孤轻轻地摇头叹道;
“紫心铁木神弓天下只此一柄,那天我们设谋定策后,我的确将真弓交给吕老,可是他在出发以前,又偷偷地来找我换了假弓,因为这是唯一对付刘素客的利器,他自审能力,实在不敢负责!”
李青霞失声叫道:“那吕老知道自己保管的假弓了?”
金蒲孤道:
“不错,为了保守机密,这件事只有我们两人知道,这并不是我故意要隐瞒大家,因为我们的对手太厉害了,知道的人一多,他一定可以看出破绽,我想利用这个机会使刘素容更相信.,"
石慧叫道:“你完全是一派胡说,我师父若知道所毁的是假弓,他为什么要自杀!”
金蒲孤深深一叹道:
“这正是吕老的可尊之处,他想利用一死来加深假弓的真实性,使刘素客疏于防备,让我能趁机杀死他,只可惜平空冒出一个孟石生,乃致功亏一篑,使吕老死不瞑目……”
石慧冷冷地道:“这就是你的解释吗?”
金蒲孤黯然叹道:
“是的!我唯一感到对不起吕老之处,就是没想到他会自杀,未能及时阻止……”
石慧道:“你为什么到现在才说出来呢?”
金蒲孤在容道;
“吕老认为我那天必可成功,所以才不惜一死以促成之,现在事与愿违,我深感内咎,准备等刘素客伏诛之日,才宣布这件事,以表扬吕老之慷慨就义伟大精神,今日姑娘是吕老唯一传人,为了避免误会,我不得不改变计划…”
石慧默思片刻,忽然抬眼向四周群豪道:“你们听了金蒲孤的解释,觉得能相信吗?”
大家都不作声,金蒲孤朗声道:
“我知道这个解释很难使人相信,可是我说的是千真万确的事实,….,,石慧尖刻地道:“反正我师父已经死了,无法对证,随例你怎么都行……”
元妙真人连忙道:
“石姑娘,这件事也许无法取证,可是贫道相信金大侠不是说谎的人,因为他对令师之死,原不必负什么责任,假如他交给今师的是真的宝弓,而这柄弓又毁在刘素客手中,令师一死犹不足以谢……”
石慧怒声道:
“这是什么话?受托保管宝弓是出之金蒲孤的要求,我师父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
元妙真人道:
“托管宝弓只是一个手段,真正的目的在于杀死刘素客,而宝弓却是唯一能杀死他的利器,今师既然知道这个关系,受托之际,自然要审度一下自己的能力是否可以胜任,宝弓虽为金大侠私有,关系却牵连到天下安危,令师受托时,若不知其伪,似乎就是嫌草率了!”
右慧沉下脸道:
“我师父是个体力衰退的老人,唯一可恃的钱嫖又遭人毁去,金蒲孤若是知道关系重大,就不该将这么重的责任交给他,那不是明明逼他上死路……”
金蒲孤一叹道:
“姑娘这样说,金某就无可辩了,当时置谋定策,我们每个一人都只想到如何能达到杀死刘素客的目的,并未计及本身的厉害,金某没有想到吕老有决死之心,人谋不臧,金某愿意接受任何处罚!请姑娘提出来了。”
石慧冷笑道:
“我不想处罚你,也不够资格处罚你,这是你自己良心的问题,假如你觉得对我师父之死有责任,你自己该对他有个交代,用不着征求别人的意见!”
金蒲孤朗声道:
“姑娘说得对,刻下巨孽未除,金某只得苟且偷生,等刘素客伏诛之日,金某必有以报今师!”
石慧冷冷地道:
“除了你之外,别人都无法对付刘素客了?金蒲孤,你未免也太看重自己了吧!”
金蒲孤一怔道:“金某并无此意!”
石慧冷笑道:“你刚才的话明明是这个意思!”
金蒲孤沉声道:“姑娘是要我现在立作表示?”
石慧也沉声道:
“我说过了,这是你自己的事,我无权对你作任何要求,不过我告诉你一件事,上次我在这里对你施下了销魂瘴后,又将解方告诉你,那是因为我觉得你的行为还像个英雄,我不能用暗算的手段来对付你!”
李青霞立刻道:
“石姑娘,你说的蒜泥明矾只能暂时压住毒性,真正的解药是金大侠自己找来的……”
石慧一怔道:“你说什么?”
李青霞正想将金蒲孤从白荻手中取来解药的事说出,金蒲孤却摇摇手道:
“算了!她知道的解方就是那两样东西,因此她的用心仍是值得我们敬佩的……石姑娘,我明知你受了别人的利用来对付我,可是我无法面对你的责难作所解释,我给你一个满意的交代吧!”
说着走到吕子奇的灵前跪下,庄重地磕了一个头,然后伸掌朝天灵盖上拍去,元妙真人大为着急,连忙道:“金大侠!盼以大局为重……”
金蒲孤正色道:
“今天我们对付刘素客之战,完全是以道义为师,立身不正,师出何名?”
元炒真人默然无语,其他人更是着急,可是谁也想不出一个正当的理由阻止他这样做,当金蒲孤再次举掌时,见性大师忽然道:
“金大侠!请起来,老销想到一件事,可以解释吕老之死,完全是出之自愿,一定要找人负责的话,也该由他自己负责!”
金蒲孤仅只一怔,见性大师已转脸向石慧道:
“石姑娘,老油冒昧请问一声,令师在传授钱嫖绝技之时,可曾附有什么戒誓之类的条规!”
石慧神色微变道:
“家有家法,门有门规,这是各家的秘密,大师问得太过多余了吧!”
见性大师庄容道:
“不错!老衲若是站在少林的立场,自是不值动问,不过老衲是今师生前知友,而且恰好对令师的戒条略有所知,是以提醒姑娘一声,老袖记得贵门第一条就是对于所使的钱镖特别珍视,不得轻易失去,十二枚钱嫖若是失去一两枚,尚须在祖师灵位前虔诚禀示遗失经过,方得补充,这规条是否真确?”
石慧点点头,见性大师又适:
“那么十二枚钱镖俱失,必须自绝以谢的规条也是真确的了!”
石慧不耐烦地道:
“自然真确,长春门下人数虽寡,守律之严,并不逊于你们名门正派!”
见性大师合什道:
“老衲对贵门毫无不敬之意,只是听金大侠说过今师的钱镖在距此不远的骆氏府第全遭毁坏,依照规律,令师就该自绝以谢门内列祖列宗!”
石慧呆住了,见性大师一叹道:
“令师是个血性豪侠,他当时不立即自作裁制,并非有意偷生,而是想留此残生,作更有意义的牺牲,所以他在接受金大侠交托的任务时,早存了一死之心,徽州城外从容就死,正是他以身赴义的最佳良机……”
金蒲孤一呆道:
“我对吕老的死,一直想不透,他是个极端慎重的人,在那种情形下,实在没有一死的必要,为怕妨及吕老身后的英名,我只好找到那个牵强的理由,说出来连我自己都无法相信,因此在石姑娘相责之下,我只好也以一死相报了,现在听大师的叙述……”
见性大师叹道:
“这位老友已经到了不能不死的时机,他后来那段在世岁月,一定十分痛苦,大作给了他一个求仁得仁的机会,石姑娘也应该感谢金大侠才对,还要怪罪到金大侠身上,实在太没有道理了……”
石慧怔然良久,才向金蒲孤屈膝下跪道;
“金大侠!对不起,我忘记了本门戒条,差一点上了奸人的大当……”
金蒲孤连忙还礼道:
“石姑娘,不要这么说,吕老虽然居心求死,金某依然感到难辞其咎……”
石慧摇摇头道:
“不!原来我没想到那上面,以为你是存心拿我师父作牺牲,而且你说的理由又太牵强。我才逼你一作表白,现在我知道师父早就有心自杀,自然就怪不得你了,同时更要替师父谢谢你!”
金蒲孤连忙道:“这就太不敢当了……”
石慧道:
“师父若是在钱镖被毁后自栽,虽然应了门中戒誓。对他老人家的英名却是莫大的损辱,师父在生之日,我已经感到对不起他。想不到在他死后,我几乎又做出更对不起他的事,若非见性大师适时提醒…”
见性大师合什道:
“阿弥陀佛,老衲也不过是及时想起这一点,替故友尽点心而已!”
由始至终,骆季芳都静静地站在一边,甚至于金蒲孤准备引咎自栽时,她也没有作任何表示,这时却突然开言道:“石姑娘!欢迎你又参加到我们的行列中来了!”
石慧茫然地望着她,好像既不认她,又不明白她说话的意思,骆季芳微微一笑,道:
“我是金蒲孤的妻子!”
石慧哦了一声,低低地道:
“金夫人,你刚才说我又参加到你们的行列中是什么意思?”
骆季芳笑道:
“因为你说是听了一个人的传言后,来找拙夫问罪,那个人授意你如此,用心不问可知,且喜误会冰释,你对拙夫也可以谅解了,今后同仇敌汽,我们不是又站在一个行列了吗?”
石慧喃喃地道:
“是的,我真为刚才的鲁莽感到惭愧,幸好金大侠没有为我的愚蠢而受到伤害……”
骆季芳脸色一沉道:“假如见性大师的提示慢了一点,拙夫所受的又岂是损害而已!”
金蒲孤连忙道:“季芳!事情已经过去了,再说还有什么意思呢?”
无妙真人也赶紧圆场道:
“是的!敌人为了打击金大侠,无所不用其极,可是他们没有一次是成功的,足见吉人自有天佑,其余就不必深究了!”
石慧才轻轻地道:
“我也不希望追讨下去,因为我知道师父是存心求死的,不过今天若是有人认为我做错了,我倒有一句话想反问,假如金大侠对家师之死,确是问心无愧,便无须负咎认罪……”
金蒲孤神色一怔道:“石姑娘听你口气好像对我仍有所疑……”
石慧毫无表情地道:“那要问大侠自己了!”
金蒲孤庄容道:
“起先我对令师之死的确是内心有愧,觉得无论如何也该有点责任,听到你的指责后,我唯有一死以报,可是经过见性大师的说明后,我才感到真正的问心无愧!”
石慧淡然遭:“大侠能再说详细一点吗?”
金蒲孤道:
“令师背人将真弓与我交换假弓,我一直不明白他的用心,现在才算真正地知道了,因为他早有决死之心,所以才故意让那把弓毁掉……”
石慧插口道:
“家师为了那把假弓数度出生入死,有许多可毁的机会都放弃了,为何要等将弓交回你的手中再自杀呢?”
金蒲抓点头道:
“不错,可是有一点事情你不明白,当他快与我接近时,只须再忍耐一下,他可以把弓安然交给我手中,因为那时的战局我们已占上风了,可是令师却从空中丢了过来,我想他的目的是让对方将弓在半途上截去,谁知刘素客没有这样做,只在弓上施了一些手脚!还是让弓到达我的手中,当时令师曾表示得十分失望,…”
石慧忍不住道:“他为什么要失望?”
金蒲孤道:
“他的目的是使假弓被毁,使我有用真弓的机会,我想他苟延残生的用意就是为做到这件事,结果弄巧成拙,他怎会不失望,后来我用假弓放箭,弓断弦毁,今师见目的已达,才慷慨自尽,而且临死前为了表演逼真,他才装成负咎之状,使刘素客更加相信被毁的是真弓”
石慧不禁呆了一呆道:“所以你对他的死便不须负责了?”
金蒲孤在容遣:
“是的,假如他是为了促成我杀死刘素客而自尽,我对他的死应该负咎,因为刘素客到现在仍然活在世上,我对不起他的牺牲,刚才我想一死以报,也是为了这个原故!可是他为了自应本门规例而死,我应该不负什么责任。”
石慧冷笑道:“大侠忠义之心,可谓前无古人!”
金蒲孤正色道:“不!历史上有的是前例,荆何刺秦王的故事大家都是知道的!”
见性大师茫然遭:“这有什么关系呢?”
金蒲孤肃然地叹了一口气道:
“两件事虽无关连,我的处境却与荆柯是一样的,荆柯受处士田光之介而入燕廷,田光为了坚故人之志而自刎,其后荆柯为了取得秦王之召见,又借了秦廷叛将樊于期的头颅,想当年荆柯一击不得中,刺杀暴君之计虽告失败,以他的剑术造诣与手中那一柄淬毒利刃,自保逃离秦宫却并非不可能,然而他自甘一死,正是为了怕在九泉之下,羞对田光与樊于期的英灵,这与我刚才愧对吕老英魂是同样的心情!”
石慧立刻道:“那么你现在就对得起他了?”
金蒲孤坦然地道:
“吕老明知是假弓被毁,仍然一死为报,我本来很想不透,现在知道他的死只是为了履行自己的规誓,只是借那件事表现得更壮烈,至少我的心可以安了,石姑娘!你对我还有误会吗?”
石慧脸色变了几次,最后才低声道:
“没有了,金大侠,请你原谅,在你伟大的人格前,我的行为太卑鄙了!”
金蒲孤笑笑道:
“没有关系,心中有所怀疑时,应该提出来问问明白的,假如我不经过那番解释,你一定认为我刚才那番举动是出于做作……。
石慧顿了一顿才道:“不错!因为你表现得太决烈,改变得也太快了,使我不能无疑!”
金蒲孤朗声道:
“勇士赴死如归是为了一时的冲动,烈士慷慨成仁是出乎内心的激发,两者的差别就在于此,勇士或许会临时改变他的决心,烈士可以为了一个理由而死一千次,我是勇士抑烈士连我自己也不知道,因此我欢迎你能再找个机会来考验我几次!”
石慧低下头来,不再作声,金蒲孤又笑问道:
“现在我倒想问问那个告诉你吕老死讯的人是谁?”
石慧沉吟片刻道:“是一个叫骆强的中年人!”
金蒲孤初时以为她会说出孟石生的名字,听说那人竟是骆强,倒不禁微微一怔,但即笑笑道:“不错!这个人当时在场,他告诉你的一切大慨不会错,你在哪里碰到他的,还有别人在旁边吗?”
石慧道:“有的!是一个老……头子!”
金蒲孤神色一紧,连忙问道:“你知道那个老头是谁吗?”
石慧摇摇头道:
“不知道,我也从来没见过他,我在西湖上碰到他们两个人,金大侠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金蒲孤摇头道:
“没有了,令师之死虽为应誓,可是杀死刘素客乃他老人家此生未了遗愿,希望你能与我们共同努力完成这件事,以慰令师在天之灵!”
石慧想想到:“我能出点什么力呢?”
金蒲孤微笑道:
“多一个人就多一分力量,尤其是令师弃世后,姑娘即为钱镖唯一传人,对刘素客,绝没有近身短搏的机会,我们这边正缺乏使用暗器人才!”
石慧道:“我还要多考虑一下,对刘素客自然是义不容辞的责任,可是并不一定要跟你们在一起!”
金蒲孤点头笑道:
“那姑娘就在令师灵前慢慢考虑吧,我跟十大门派的代表们还有几件事没有商量完,需要暂时告退一下,恕不奉陪了!”
说完一拱手,招呼众人又退向密室,骆季芳却站在原地,似乎是对石慧监视着,金蒲孤招呼道:“季芳!请你也进来,有许多事都要你帮忙作个决定!”
骆季芳不太情愿,却不能不答应,遂向林子洋作了个眼色,叫他代为注意,进入密室后,随手掩上门立刻道:“蒲孤,你为什么要把她留下,我觉得她的来意不善……”
金蒲孤凝重地道:“我晓得!”
骆季芳似乎不信地道:“你晓得?你晓得些什么?”
金蒲孤道:
“我晓得她的来意不善,目的是为了对付我,见性大师提出的事是她的学艺规誓,她比谁都清楚,岂有不明白的道理,她只是故意装糊涂罢了!”
骆季芳怔然遭:
“我也是从上面想到她的存心不善,既然你也明白了,为什么还要留下她呢?”
见性大师也骇然道:
“老衲也糊涂了,居然没想到这一层,由此可见刘素客居心之险恶,竟然连她也被拉了过去,不过这孩子也太糊涂了……”
金蒲孤一叹道:“她不是与刘素客一边的!”
元妙真人怔然造:“那还有谁?是孟石生吗?”
金蒲孤摇摇头道:
“都不对,刘素客与孟石生虽然恨我切骨,时时以置于死地为快,可是他们想不出这么高明的办法,他们的行为罔顾道义,不会想到利用道义作武器来逼我就死的,他们也不会承认这个方法有效,因为他们自己就蔑视道义……”
骆季芳莫明其妙地道:“那她是受了谁的唆使呢?”
金蒲孤叹道:
“表面上看自然是骆强,可是我相信路强也想不出这个办法,暗中一定另外有人,这个人可真厉害,他并不知道吕子奇暗中与我换弓的事,还以为我连吕子奇也给瞒住了,把假弓当作真弓交给他保管,假如真是这个情形,我除了一死之外,的确无以报吕老了!”
骆季芳急急地道:“你认为那个人究竟是谁?”
金蒲孤道:“我心中虽然怀疑一个人,却无法说出来,因为这种事关系至大,不得确实证据,绝不能妄加猜测,所以我留下石慧,慢慢来证实我的想法!”
骆季芳低声道:
“你不觉得太冒险了吗?她可能随时随地都会对你暗施毒手,叫你防不胜防!”
金蒲孤坦然道:
“我不怕,她以道义相逼,我以为道义胜之,今天我对她说的那番话,尤其是举出荆柯的壮行为例,我相信多少会有点影响,唯一使我感到沉重的是除了刘素客之外,又多了一个敌人,这个敌人可能比刘素客更为难缠与不易对付,因为刘素客是明里为敌,他却是藏在暗中施为,幸好这个人敌对的目标只是我与季芳两个人,与各位毫无关系,各位也不必把他放在心上!”
众人对他的话果然都惊疑不止,因此对他后来的解释也没有完全放心,元妙真人立刻道:“金大侠,目前我们的希望都系在你身上,你的敌人自然也是我们的公敌!”
金蒲孤摇摇头道:
“不必,这只是我私人的恩怨,各位牵进来对我只有害而无益,现在我们还是继续商谈后天的对策吧,天台离刘素客的万象别府不远,我相信他对我们的集会定然会来插一脚的,因此我希望各位在那一天能够按照预定的计划实施,一举而歼之!”
元妙真人在重地道:
“大侠请放心好了,刘素客虽因大侠之故,暂时放弃对我们的注意,然而十家的掌门人先后惨死在他手中,此仇不容不报,此其一也,再者他不会就此放过我们的,为了今后各家的命脉存亡,我们也一定会全力以赴的……”
这不是一场正式的约会,可是在括苍山外的天台县却充满了箭拔弩张的气氛,大家都凭着预测会在这儿发生一场惊天动地的鏖战,这也许是武林中正面展开讨伐刘素客的序幕,也许就是决定性的一役!
约是陈金城与金蒲孤订的,订约的原意是陈金城要求金蒲孤施展天绝一箭去扫除刘素客的保护者孟石生!
从表面上看来,似乎是大家碰碰头,会商一下后,大举向刘素客的万象别府进军,然而在金蒲孤的想像中事情绝不会如此简单,因为在订约之后发生的变故太多了!
也许这地方就是正邪两股势力的真正战场,他作了一番部署,刘素客与孟石生也不会全无所知,陈金城与骆仲和更不会毫无防备,同时金蒲孤的意识中还有着第四股势力在暗中潜伏待发。
除了他自己掌握的实力外,他对其他的人一无所知,刘素者自然是站在绝对敌对的立场上,陈金城呢?还有那个暗中活动的人呢?他们究竟会作何表示,他实在不敢想像,可是他相信今天这一会可以把各人的立场分个清楚。
站在天台古老的城墙上,他的心中充满了惶惑,然而他的表面却是出奇的沉静,因为他知道目前唯一可持的只有沉静,除了这一点外,他的力量实在太薄弱了!
骆季芳站在他的旁边,头上的秀发束成一根长辫盘在她雪白颈子上,这种打扮很特殊,也很现眼,可是她不敢疏忽,金蒲孤的神箭固然是可待的利器,万一神箭不可待,她的秀发将是两人唯一的保障了!
城墙下站着三个人,那是李青霞,石慧与林子洋,三个人唯有李青霞表现得最急燥,频频向四周探望着,也频频向上面问道:“金大侠!你看见浮云上人与黄姑娘吗?”
金蒲孤回答她的总是一个摇头,虽然脸上含着安详的笑意,却不能使她放心,到了最后,她实在忍不住了道:
“金大侠!假如黄驾姑娘不能如期把你的天绝箭取来,而刘素客与孟石生却赶了来,先期对你发动攻击……”
金蒲孤仍是笑着道:
“不会的!我相信黄姑娘不致误事,她一定早已来了,只是要找个最恰当的时机现身!”
李青霞对这个答复不会满意的,可是她也无法再多问下去了,石慧在旁边淡淡地道:
“李总镖头,你急什么,金大侠自然会有最妥当的安排!”
可是在城墙上的骆季芳却真的不能放心了,忍不住低声道:
“黄莺为你取的天绝箭倒底是真是假?”
金蒲孤微笑道:“真的!”
骆季芳一怔道::“那被孟石生取走的那一枝呢?”
金蒲孤依然带着沉静的笑容遣:“也是真的!”
骆季芳呆了一系,然后皱着眉头道:
“蒲孤,我很少问你的事情,可是我希望现在你告诉我一句真话,使我好有所准备,天绝箭倒底有几枝?”
金蒲孤道:“天下仅此一枝!”
骆季芳的脸上忍不住浮起了愠色,正想开口责问,金蒲孤忽而轻轻地一触她道:
“有人来了!”
城外果然出现了一男一女的身影,骆季芳看了一眼道:
“是大姊跟仙童,怎么只有他们两个人来呢’”
金蒲孤笑笑道:
“这证明事情有了变化,看来你二哥与陈金城倒戈到孟石生那边去了!”
骆季芳不信道:
“那有这事,为了几件宝衣,他们都成了生死冤家,怎么会合到一块儿去!”
金蒲孤笑道:“信不信由你,反正马上就可以知道了!”
骆季芳跳下城楼,迎了上去叫道:“大姊!”
骆伯芳一脸怒色,见到骆季芳后,才缓和了一点,低声道:
"小妹!恭喜你,你终于有了归宿了!”
骆季芳红着脸低头不语,金蒲孤也下来了,朝骆伯芳作了一揖道:
“大姊!小弟参见!”
骆伯芳挥挥手道:
别多礼,大家已经是一家人了,我很高兴小妹能嫁给你,至少你比孟石生好多了,我告诉你们一个很坏的消息!”
骆季芳抢着道:“是不是二哥跟陈金城倒向那一边了?”
骆伯芳一怔道:“你们怎么知道的?”
骆季芳指着金蒲孤道:“是他说的!我还不相信,这怎么可能呢?他们不是……”
骆伯芳止住她的话头反问金蒲孤道:“你怎么晓得的?”
金蒲孤笑笑道:
“小弟完全是凭着臆测,他们对孟石生已计穷力拙,唯一的寄望是我的天绝箭,孟石生把我的天绝箭骗去了,为了利害所关,他们只有这条路走!”
骆伯芳一叹道:
“完全正确,这两个真贪生怕死,寡廉鲜耻的畜生,居然不要脸到这种程度!”
骆季芳连忙问道:“孟石生怎么肯接纳他们的?”
骆伯芳叹道:
“你嫁给金蒲孤,给孟石生的刺激很大,他这次表现得很大方,不但与他们休嫌重好,而且还把自己已有的土行穿石两件宝衣送给他们!”
金蒲孤也是一怔道:“他怎么肯舍得的?”
骆伯芳道:
“他不但舍得,而且已经实施了,唯一的交换条件就是要他们同心协力来对付你们,夺取你们的隐形宝衣,我实在看不惯他们的所为,只好带着仙重来找你们,仙重,底下的事由你说吧!
骆仙童上前一恭身道:“金大侠!我该称您姑父了!”
金蒲孤笑笑道:“仙重!你也肯背叛你父亲了!”
骆仙童红着睑道:
“对于过去的那些事,我现在才听大姑说过,我觉得父亲太懦弱了,我要做个男子汉,所以宁可站在您这一边!姑父!您的天绝箭是真的丢了吗?”
金蒲孤笑笑道:
哪还假得了,否则你父亲跟陈金城也不会那么容易跟孟石生妥协了!”
骆仙童呆呆地道:
“前天孟石生拿了一枝箭来找父亲,说是他已经取得您的天绝箭,父亲与陈舅舅都不相信,他当场试验了一下,随手一掷,那枝箭居然穿透了两尺多厚的大铁砧,连一点声音都没有,陈舅舅拿起箭检查了一下,神色现得很沮丧,可是孟石生又拿出土行宝衣送给了他,把穿石宝衣送给我父亲……”
骆季芳连忙问道:“那两件宝衣都是真的吗?”
骆仙童道;
“是真的他们都经过了当场试验后,才接受了下来,然后就聚在一起,商量要对付您跟姑姑!”
骆季芳冷笑一声道:“孟石生倒是不惜工本!”
骆仙童低下头道:
“孟石生恨你们还可以说,我父亲可实在不应该,三叔死在孟石生手里,他忘记了这段仇恨,而且还跟仇人联合起来对付自己的妹妹……”
骆季芳叹了一声道:
“不谈你父亲了,骆家能有你这样一个人,我就很安慰了,你父亲他们现在在做什么?”
骆仙童道:“他们等在天台山上说是要抓一个人取得排云宝衣!”
金蒲孤一惊道:“排云宝衣,他们要抓谁?”
骆仙重摇头道:
“不晓得,这消息是盘石生带来的,他说是接到一份隐名的通知,今天在天台山顶会有人穿着排云宝衣出现,他们虽然不相信,还是决定去试试看!”
金蒲孤大急道:“我们快点去!”
骆伯芳道:“你也相信这会事吗?”
金蒲孤沉重地道:
“不错!我不但相信,而且可以确定,虽然我明知这是一个陷井,也许会把我们两方面都诱进去,可是我非去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