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伴君侧独掌大权
不但长孙无忌自己有着这层反省,他的门客也这样地谏告过他,长孙无忌深感自己为人处世的态度要改变一下,所以对那些官儿,他没有多作责备。
这几天,他总算也领略到世情的冷暖,以及失去了权势的凄凉滋味,他决心要把权势再弄回来。
如何着手呢?重点自然是在武后身上,秦叔宝世代元勋,又是帝戚,本来已极具权势,对付较为困难,也不必理会。
因为秦叔宝本人十分聪明,不肯久居高位的,那个相位也不会恋栈过久,只要自己再掌权后,对秦家客气一点就行了,武后这一块绊脚石却必须搬掉。
可是对付武后却也不容易,她深受高宗的喜爱和宠信,朝廷的大事都委之商议,办得还十分精明,没出过一点岔错,想挑她的毛病都不容易。
武家虽居高位,却曲意交欢其他的廷臣,没什么架子,做起事情来也有板有眼,羽党日众,在这上面去做文章也行不通,因为朝野对他们的风评很好。
暗杀武后本来是最简单的方法,但现在不行了,她的西宫侍卫由她的侄儿武三思统领,麾下都是一批技击好手,那是旧日神龙门下的剑客,阵容之强,没有一个刺客能潜进去。
想来想去,只有发动兵变一节了,但兵变等于谋叛,恐怕难以得到响应,不过长孙无忌门下,还有一批谋士,他们的鬼点子也不少,终于想出一个“清君侧”的题目来。
“清君侧”不是谋反,基本立场上还是拥护朝廷的,只是为了君王左右为权臣把持,要求廓清而已。
这个题目是光明正大的,只要有足够的人响应,大事仍然可为,大题目决定了,底下倒好做文章,但必须要趁快,趁着四外边镇还没有得到自己失势的消息,及早发动,还可以号召不少人响应的!
长孙无忌估计一下,自己能影响的藩镇主将,约有十几个,全部兵员可计二十万,这些人若能同时开到长安来,还是一股举足轻重的力量,以清君侧为口号,相信长安还可以得到一半人的支持。
这些人对武氏戚党的兴起,心中也不满意。
他们多半是旧日太宗先帝的功臣,现在不十分得志,他们汗马功劳,巩固了唐室的江山,却叫一个女人压了下去,心中不无牢骚,自己替他们出口气,他们纵不支持,至少也不会反对的。
计划敲定了,他倒不敢怠慢,立刻付之实施,亲自修书,分致那十几位将领,决定了日期,约齐大家同日归兵进向长安。
信写好交专人送出去,长孙无忌在长安也作了准备,不但点齐了自己的家将,也商定了一些能号召的人手,准备配合发动。
预定的日期是两个月后,一切筹备的工作也做得差不多了,长孙无忌即得意又紧张,准备着一番大举了。
秦叔宝代署相职一月期满,上谕下来,长孙无忌免除了相职,由礼部尚书许敬宗递补了上去。
这个消息很出人意料之外,因为许敬宗是长孙无忌提拔起来的人,而且被视为长孙无忌一党的得力助手。
丞相放了许敬宗,大权不是仍旧归于长孙无忌吗?
只有长孙无忌得到消息后,当场喷了一口鲜血,厉声大呼道:“武媚儿妖妇,你好厉害!”
武后的确厉害,她敢从长孙无忌身边挖人,而且挖走了他最信任得力的人,而许以高官厚爵,付以重寄,把许敬宗给挖了过来。
许敬宗是长孙无忌最信任的人,长孙无忌的一切秘密筹划,许敬宗自然都参与的,许敬宗一倒戈,所以的秘密尽泄,不用说,“清君侧”之举是泡了汤了。
果然,在许敬宗接事后的第二天,驸马秦王怀玉带了御林军,来到了太师府,请见长孙无忌。
长孙无忌本待称病不见的,但是秦怀玉却率人直闯了进来,把长孙无忌请到一边去,交出了十三封私函,那是长孙无忌亲笔发出,要求他们发兵清君侧的。
十三封信一封不缺,证明根本没发到对方手中,全部被截了下来,拿着这些证据,秦怀玉冷冷地道:“方今天下太平无事,老伯此举已太过份了!”
长孙无忌像只斗败的公鸡,长叹一声道:“事已如此,夫复何言!老侄,你说句老实话,老夫此举是否过份,天下有武氏当权,是否为国家之福?”
秦怀玉道:“臣下不应该谈论皇室是非的,不过老伯既然谈起来,私室之中,小侄不妨也表示一下自己的意见,今上宽仁而过于柔弱,也不是人君之具,所幸武后颇具魄力,而且还明白事理,有她辅助理国,还差不到哪里去!”
“她那个人野心太大,迟早都会把扛山抓了过去!”
“老伯放心,不会有那种事,今后由文臣治国,武臣监国,当权的人不治军,领军的人不兼政,谁都压不下去,这是能保国之不亡的唯一政策!”
“她肯这么做?””她必须这么做,这是家父和护国公李老伯当着皇帝的面达成的协议,今后军政由我们两家监督,国政则交给文臣署理,各自分开,互不干扰!”
“你们不怕她将来吞掉你们吗?”
秦怀玉笑笑道:“军令符节在我们手中,而且我们也布着足够镇压的实力,这倒是不用担心的!”
长孙无忌整个地泄了气,这一着的确厉害,护翼两府手中的军力是可观的,的确不怕被人挤了下去,而有此二家监国,任何人也不可能真正将大权一把抓,而且秦李两家的军力互相制衡,也不可能造成大一统的局面,这个办法不谓不佳,只是他长孙无忌却从此一落千丈,再也无法挤进权势之门了。
他叹了口气道:“你们准备对老夫如何发落呢?”
秦怀玉道:“圣上的意思是要公开来办老伯之罪的,但家父与李老伯一力反对,说是老伯为两朝元老,功在国家,公开究办,有损朝廷体面!”
“什么是圣上的意思,分明是那妖妇跟老夫过不去!”
秦怀玉笑笑道:“不管是谁的意思,反正老伯自己先有不是处,否则以老伯的地位功业,谁也动不了老伯的,满朝元老国公,地位不如老伯者大有人在,他们都生活得很消遥。”
“老夫却不能像他们那样没出息!”
“这就是老伯的缺点,老伯太图进取,忘却自己的身份了,老伯虽是皇帝的长罪,但皇帝毕竟是皇帝,老伯该跟李公与家父学学,我们两家若是要干涉皇帝的家务,机会比老伯好得多,可是我们知道位高遭忌之讳,不多走一步,不求天下第一人,稳守我们天下第二人的本份,自然就自求多福了!”
长孙无忌道:“你们都是聪明人,但老夫也不笨,老夫只是错信了许敬宗那个狗头,否则大权谁属,还是很难讲的,那些话不必说了,你究竟要老夫如何?”
“我们只能为老伯保住世爵国公一衔,由世子继任,只要安安份份,子孙温饱是没问题的!”
“什么!你们不让老夫活下去?”
秦怀玉脸色一正道:“老伯,若是公开来办,你是灭门的罪,我们为你争到这个,已是最大的恩宠了!”
说着在身上取了出一个小瓷瓶,默然地递了过去,长孙无忌实在不想接过来,他也不想死,可是知道大势已去,若是自己再不识相,秦怀玉的态度就不会如此客气了,他所携来的御林军可以屠尽自己一家的!
顿了一顿,他才低头道:“老夫认命了,只是身后恐怕还要令尊多予顾全,武氏大概不会放过我的家人的!”
“老伯看错她了,不放过老伯的是圣上,为老伯力争留后的是武娘娘,这些地方可以看出她的胸襟与魄力,也是家父与李公支持她的原因!”
“什么,竟是李治那小儿对老夫不放过?”
秦怀玉一叹道:“圣上虽仁厚,却不是个小气量的人,老伯以前压得他也太过份了些!”
长孙无忌不禁呆了,他万没想到要自己老命的竟是高宗,而武后反过来会为自己保全后人!
默然良久后,他才一叹道:“罢了!罢了,没想到这小子竟会忘恩负义如此,若非老夫昔日一力捧抬,他哪有今日,早知道还不如把李泰给拉起来呢!”
秦怀玉也轻叹道:“做皇帝的人都不知道感激的,他们只记住你的不是处,先太宗皇帝非常人,他有雅量容忍那些旧日功臣的跋扈,但后人子孙却未必如此了。老伯捧谁起来都是一样,唯一自保的方法就是不要爬得太高,不要去碰帝室的尊严……”
长孙无忌长叹无语,接过那个小瓶子一饮而尽。
药是大内秘制的鹤顶红,很具灵效,不过片刻,这一世的枭雄就气绝而倒下了。
秦怀玉一直等他四肢僵硬了,才回宫去覆旨。于是传出了太师长孙无忌病故府中的消息。
有心人自然知道是怎么回事,但不会有人去为他鸣不平的,一来是长孙无忌生前的人缘太差,二则是他的党翼却被许敬宗拉了过去。
皇帝果然很小气,对长孙无忌之死,居然没有比照勋臣惯例下诏发丧,只勉强地颁了一道旨令,叫他的儿子续承国公的爵位,那也是出于武后的力请!
所以长孙无忌的丧事很萧条,一般敏感的人,唯恐沾了他家的晦气,不敢上门吊唁!
倒是武后不念旧恶,亲自出宫来吊唁了一下,而且还命自己的侄儿武三思执礼致哀。
武后来过了,新拜的丞相许敬宗也跟来了,而且翼国公秦叔宝与护国公李靖也来应酬了一番,这才使丧事热闹了起来,总算风风光光地把死人送入了土,但长孙无忌一族的权势却自此一落千丈了。
这一次夺权之争,武后是大获全胜,高宗也得到了一次大胜利,他宣布了军政分治的办法,而选入的两位首领是绝对效忠王室的,他的江山是真正的一统了。
不过他究竟不是个有作为的人,事事都要仗着武后替他拿主意,而他本人却又不甘寂寞,总想抓点事情来标榜一下自己的伟大,事功不逊先人。
可是国力强盛,四夷臣服,即使有些小邦不臣服,一支兵派出去,立刻就摆平了,使他难以发挥。
已拍成马屁精的许敬宗,想出了一个封禅的主意,启请移驾泰山,对祭东域以表盛世。
向来天子都有封禅的盛举,太宗虽有此心而未能成行,高宗自然欣然而允。
武后也赞成了,她却有着私心,因为她要利用这个机会去私会一下她的情人张士远。
所谓封禅,乃是一种祭天地与山川河域之神的仪式,与巡狩有相等的意义,实际上是藉此机会,巡视一下国疆,向老百姓显示一下天子的威严,再则皇帝也借机会出去开开眼界!
这自然是一件大事,经行的路线是事先商定的,这一来,就忙乱了地方官员,道路要整修,迎送的仪仗队要训练,服装要置新,需要渡河的地方,要准备大船,景观不佳的地方要整置,预定歇脚的都邑要建行宫,这自然要化费一笔巨资,但是为了点缀升平,高宗还是毫不考虑地做了。
武后在事先就跟许敬宗打了底,这件事等于是她授意的。
因为张士远递个消息过来,说是离别数年,对她十分想念,近来扶余国内政通人和,渐成规模,他这个做国王的较为轻松,想再莅中原来散散心,自然也希望能见见她。
武后对这个初恋的情人是难以忘情的,而且她之所以能有今日以及不为长孙无忌斗倒,得力于张士远不少,她也着实想念他。
入了宫之后,她的私生活谨严多了,高宗对她自是十分宠信,几乎有一大半的时间是歇宿在她的地方,但荏弱的李治是无法与俊伟的张士远相比的,不但她的感情生活十分空虚,她的肉欲生活更是难以满足。
王怀义是她最亲信的私人,可是对张士远也有一份忠心,不会帮她在外面寻求补足,而且禁军统领放了秦怀玉,对宫门上的禁卫较严,没有以前方便了。
最重要的是武后已经近三十岁了,心智臻成熟,她正在建立自己的地位,不容许再出丑闻,也没有以前那样为情而死的勇气和傻劲了。
跟张士远重逢是她极为愿意的事,但不能够为了这个来破坏她已经建立的一切,换个地方见面是最理想的事,王怀义也便于安排。
另外一个非常重要的原因是武后只生了一个女儿,却没有儿子,而宫中王皇后无所出,其他的嫔妃也没有生育,那是由于高宗的身体太弱之故,武后知道要想巩固自己的地位与权势,最好的是生个儿子,靠高宗是没有办法的,她必须借个种,雄伟的张士远也是最理想的对象。
封禅的大队终于出发了,计划准备了半年多,倒是十分的充分,而许敬宗在这件事情上十分卖劲,銮驾所经之处,无一不是山明水秀,沿途都有百姓设下香案跪叩迎驾,个个都是衣采鲜明,一派国富民康之象,看得高宗十分喜欢,以为这是从所未有的盛世。
许敬宗更是会巴结,沿途都制造一些神迹,有些地方禾生变穗,有些地方天降凤凰与麒麟,一起由地方官呈现上来,作为国之祥征,也表示了天子的威仪圣明,感动天灵,其实这些瑞鸟异兽,都是他在四处极力搜求而得,故意的拣在这个时候呈献上来而已!
高宗乐得心花怒放,武后也十分开心,她有着最好的理由拒绝高宗的纠缠而与张士远幽会了。
“圣上屡蒙天眷,频生祥瑞,开百世未有之盛业,成为青史上前所未有之圣君,直追尧舜,而尤以过之,是为天心之独钟,神明所共扶持,陛下也应该诚意正心,肃沐戒斋,在封禅祭天之前,万不可以燕婉之私,渎及神明!”
这是一篇大道理,高宗被一连串的神迹冲昏了头,对这种话倒是言听计从,夜夜独宿,不敢来麻烦她。
但武后也深深了解到高宗能力虽不强,色心却不小,是个闲不住的,暗中已授意许敬宗,找了几个地方上的民间粉头,偷偷地进献给高宗。
这些女子都是风月场中的老手,风情万千,把个皇帝摆布得欲仙欲死,乐不可支,更不会来找武后了。
武后却也装着不知道,由得他胡闹去。
她自己却是以一种虔诚的心情在期待着与张士远的重逢。撇开高宗,是一种情绪化的举措,她要利用几天的空闲,便身心完全净化,再去接纳那份来自遥远的恋情。
銮驾终于到了洛阳,那儿是个古都,历代帝王,有很多建都于此,宫殿建筑都还完整,近来又经过刻意修缮,气象焕然一新。
洛阳以牡丹著名,他们来到时,正值牡丹盛开,而洛阳太守,为了迎驾,早已遍求民间富家的异种,移来行宫,所以处处都是花团锦簇,一派富贵升平气象,高宗龙心大悦,立即传旨封牡丹为花中之王,颁衔为极品富贵花,而且也定洛阳为东都,将行宫永远保存着皇宫的形式,派人驻守,以备随时再来进驻。
晚上,武后独居一院,把高宗又赶走了,高宗则因为这两天许敬宗给他找了一下叫翩翩的粉头,床第功夫,别具一格,尤其在交好之际,什么肉麻的话都叫得出来,在风月场中,这是下流的取悦男人的技巧,但是在高宗而言,却是一种特别的刺激,尤其是他在性欲方面,本事实在不怎么样,别的妃子都是默然承受而已,没有一种像此女如此颠狂的,也唤起了他的男性尊严,使他自己觉得真像一个君临天下的征服者了。所以一到晚上,就忙不迭的找翩翩胡闹了。
实际上,这却是武后的刻意安排,她接近的男人多了,高宗的本性与毛病清清楚楚,投其所好,特别要许敬宗找来这样的一个女人缠住高宗。
武后是个极有心计的人,她自己为心理上的原因不接纳高宗,却也不想被别的妃子趁虚而入。
因此才安排一个女人来拴住高宗,而这个翩翩是绝无可能与自己一争短长的,还有一个原因是她要翩翩特别下功夫,缠死了高宗,使他疲极奔命,一觉睡到天亮,不会半夜里心血来潮,跑到自己这儿来瞧瞧。
因为,张士远跟她相约会面的地方,就是洛阳。
晚上,银烛高挑,武后特意地着一袭新装,端坐深宫,王怀义引来一个俊伟的男人,正是她梦寐难忘的情人张士远,他也渐入中年,身体微微有些发胖,但更衬托出他的成熟、稳健,他的神情中充满了自信,这样的一个男人,才是她真正需要的男人。
王怀义把人带进来后,就躬身退出,替他们带上了门,把两个热恋的人儿关进了一片安静的天地中。
武后凝视着他,心中充满了激动,眼泪也在眶中打转,终于,她放下了一切的矜持,飞也似的投入了他粗壮的、有力的拥抱。
张士远吻着她,也像她一样的激动,喃喃地道:“我的小女人,我的媚儿,我的小爱人……”
多少时候没人这样叫她了,连媚儿这个名字都很久没人叫了,听在武后的耳中,别具一番亲切的感觉。
语言在他们之间是多余的,何况武后是那么的饥渴,他们自然而然地倒向榻上躺下去,除去了衣服的障碍,把两个身体融合成了一个。
不知经过多少次缱绻,到达多少次高xdx潮巅峰。
张士远笑道:“媚儿,你怎么这么贪?好像永远喂不饱似的!”
武后满足的吁了口气:“士远!你不知道,自从我们上次分手后,我就没有满足过!”
张士远忍不住笑了。
武后轻打了他一下道:“不许笑,我说的是真话,这种事应该是赏心乐事,必须要以愉快的心情为之,除了对你之外,我提不起心情!”
这是句坦承的话,张士远原是有两句笑谑的话,倒是不忍心说出来了,他轻叹一声道:
“媚娘!你的目的总算达到了,现在你已大权一把抓了,长孙无忌一倒,你抓住了许敬宗,把他的势力整个地抓过来了!”
武后轻叹了一声道:“看起来是如此,但是我还要受到许多牵掣,没有办法完全照我的心意!”
“你还不满足?王怀义告诉我,说许敬宗已经完全控制在你的手中了,你说东,他不敢往西!”
“不是他的问题,是皇帝,他那人虽然懦弱无能,却喜欢表现,凡事总要给点意见,有些意见幼稚得可笑,但我不能不顾全他的面子,所以事情反倒不如从前长孙无忌时办得顺利,长孙无忌可以当面斥责他无知……”
“算了!人家是皇帝,你总得尊重他一点,让他抓一两分主意也是应该的!”
“但是我十全十美的计划,给他一插手,总会有些小毛病,使我十分痛心!”
“我看已经够好了,换个人未必那样听你的!”
武后一动道:“正是这个问题,李治的年纪虽不大,但是看他的身体,不是个长寿的样子,他要是一倒,我这些都将失去了,尤其是他没有儿子,这大好江山,势必要交给别人了!”
“怎么会交给别人呢?李家的子孙很多,传世不过三代,每个人都还是嫡裔!”
“我说的是我自己,宝座易主,不会再让我掌权!”
“那除非你生个儿子,或是你自己做皇帝!”
武后正色道:“我的确有这个意思!”
张士远惊道:“媚娘!这可不是开玩笑的,唐室的制度很健全,文臣不理军,武人不掌政,本姓子弟封王,外姓勋臣封公,分别理军以监国,使江山不落他姓之手,更不可能落入个女人之手!”
“我知道,这办法还是我想出来的!”
“那你就该明白,那些外藩功臣都是效忠于王室的,他们不可能易姓而立!”
“事在人为,我订的方法,我就有办法推翻它,不过此时尚非时,在李治手中是行不通的,除非是等我的儿子即位,他总不会跟我这老娘争权……”
“可是你只生了一个女儿!”
“我还年轻,生个儿子还来得及!”
“那你必须努力地耕耘了!”
“我已经作了准备,半个月前,我就命御医为我开列了一付调元补体的药,按日服了下去,这两天药力行开,正是最佳状态,专心等着你!”
张士远一震道:“我?你要我为你生个儿子?”
“我们的儿子。你的父亲一直遗憾着未能拥有中原,你也不像有这份雄心!”
“我倒不是没这个雄心,而是了解大势,唐室气候已深,兵力雄厚,民生充裕而安乐,天下归心,国本很固,不易动摇,凭我扶余的力量无法达到目的了。我父亲作过一个试探,高丽盖苏文作乱,我父亲借了十万雄兵给他,结果仍是在大军薛礼的征讨下一败涂地,使我们对这个计划死了心!”
武后笑道:“但我却可以不废一兵一卒,使你的儿子达到这个目的!”
张士远大笑道:“看来我倒是要努力报效不可了!”
“为了达成你父亲的心愿,你也得尽心些!”
两个人都哈哈大笑起来,这番话若是听在任何一个人耳中,都是大逆不道的灭门之罪,也没人敢讲,但张士远与武后不在乎,他们对李家天子都没有那么尊敬!
他们又陷入缱绻中,快天亮的时候,王怀义匆匆地来了道:“皇帝来了!”
武后一惊道:“这个瘟神,偏赶在此时来干吗?”
王怀义急急的道:“不知道,皇帝已经到宫门外,一直闯了进来,奴婢只有找了两个宫女,耽搁了他片刻,但他一定会立刻到来的!”
武后也急了道:“那可怎么办?”
“主公即速离去,娘娘一个人见他就不妨了!”
武后道:“不行!我这样子怎么见他,这个死鬼东西,我知道他的毛病,他是早上不老实,来找我胡闹了!”
王怀义道:“娘娘也不必着装了,奴婢早命人在隔屋备就汤水,娘娘就这样去沐浴好了!”
武后目泛奇光道:“怀义,你真是能办事,处处地方都设想得如此周到,士远,委曲你只有先避一下了,我去应付一下李治!”
张士远匆匆披衣,随着王怀义出去了。
武后则光着身子,来到隔室,果然已放着一盆温水,也有两名宫女侍候着,武后才躺进浴盆,高宗已闯了进来。
武后斜着眼笑道:“陛下今天起得早,还是一夜没睡?
妾身想多半是后者居多!”
高宗有点不好意思地强说道:“朕确是睡得晚一点,却是与几位阁老商量国事,朕这次出京,朝中无人主政,重要一点的事都是八百里快马送来请示,每到一地,朕都要处理一下国事!”
武后听了心中暗笑,朝中的事是送来批示,但都是许敬宗跟她商决了,到高宗那儿只是挂个号而已,问他也拿不出主意来!
但是武后自己心中也有鬼,懒得去追究,只是笑笑道:“陛下也别太操劳了,应以龙体为重!”
“是的,尤其是朕尚无后嗣,后继无人,朕必须要保重此身,努力耕耘才是!”
他看见武后全身在水中,肤凝如脂,玉体丰润,完全是成熟妇人的风韵,较以前又动人多倍,忍不住上前在她身上乱摸起来,武后怕痒,咯咯直笑,手舞足蹈,把高宗溅了一身的水,高宗索性也脱下了衣服,跟她一起洗了。
武后是演就的圈套,一则是故示柔情,吊住高宗的胃口,免得他被别的女人迷昏了头,二则是她跟张士远亲热过了,不知道是否能成孕,假如万一能成孕,她必须让高宗报效一次,记载赶快再注上,使将来生下来的孩子有个稳着落,她是个做事十分周全的人。
高宗虽然跟几个粉头狂了一夜,但那种女子太粗俗,缺少韵味,几次之后,老是那一套,他也腻了。
而武后的风情却是她们万不能及的,所以他特别思念武后,累得才迷上了眼,就梦到了武后的倩影。
所以天没亮就找了来,满怀相思,偏又遇上这么一个活色生香的场面,叫他如何把持得住。
不过他的本事实在太差,要不了多久,就已丢盔卸甲地结束了。
武后的本意是引他入彀,本身毫无感受,但是不得不装作娇柔万状地道:“陛下真是害人精,妾身为了表示虔诚,特意早起来,沐浴净身,然后再去祷告上苍,被陛下这一闹,竟是白辛苦了!”
“爱卿,你还有什么可求的?”
武后白了他一跟道:“妾身蒙陛下错爱,富贵荣华已臻极顶,是没什么可求的了,妾身是替陛下求告!”
“朕有什么可求的?”
“一求陛下长生,妾身也可以常托获佑,二则,王嗣乏人,妾身希望上苍能赐个王子!”
高宗笑道:“上天就是听了你这片诚心,所以才要朕一早来此为你下种,否则,即使天赐麟儿,也不能直接下到你的肚子里去!”
两个人调笑了一阵,高宗因为连夜疲累,竟自歇下睡着了,看来今天是走不成了,武后倒不在乎,她在洛阳和张士远幽会也方便些,正是求之不得。
侍候好高宗入寝,吩咐人小心照应着,她自己却梳妆出来理事了。
那是她和许敬宗的时间,也是决定朝中大小事情的时候,许敬宗是很会做官的人,虽已贵为丞相,但大小事情都要先请示过武后再作决定!
不过武后也真能干,她有着王怀义的那批人做耳目,吏情民隐极熟,办事细察分明,不容蒙蔽,行事果断明决,倒真做到了政治清明,用人未必贤,但都是能力很强,所以一般朝臣对许敬宗初获重任时,只认他只是妄臣得志,并没有太多的好评,可是半年下来,大家都对他改了观,为的是他的确做了不少兴利除弊的事。
他也贪,在买放关节上,他一样要钱,要得并不比别人少,但他并不是乱要钱,他在卖官时,都是择那些出得起钱而又会做事的人,贪而不滥,所以他这在中书省右仆射任上,干得有声有色。
许敬宗自然明白,他这个丞相是如何才干得起来的,除了武后的提拔外,还有护翼两公的支持,但是护翼两公的支持也是因为武后的关系,他们支持的是武后而不是他许敬宗,所以他处处地方禀承着武后的意思。
今天,他原是袖了一堆的公事要请示的,可是武后一到,还来不及请示,就有个小太监来向武后咬了一阵耳朵。
武后脸色一变,连忙问道:“在哪里?”
“在御花园的西北角上,王总管也在那儿,跟驸马相持不下,王总管说必须娘娘去才能解决!”
“什么,我去解决,我能去吗?”
“驸马已经知道那位张老爷的身份了,自然也知道因何而来的,上次在长安就被他碰到了,幸亏是护国公夫人出面把事情揽了去,这次恐怕要娘娘出面了!”
“护国公夫人有她的凭持,秦怀玉会卖我的面子吗?”
许敬宗是个绝顶聪明的人,早已猜到是怎么回事,闻言-笑道:“娘娘,驸马是个绝对谨慎的人,他也知道事情的轻重,娘娘倒是不妨去一下,微臣也跟着去,用语言点他两句叫他适可而止!”
“跟他说得通吗?”
许敬宗道:“说得通的,驸马倒不是那种不通人情的人,而且审度厉害之后,他会让步的!”
“那你跟他说好了,何必要我去呢?”
“娘娘,微臣去说自无不可,但他未必会卖微臣的帐,他究竟是当朝权贵皇亲,娘娘去给他个面子,他就说话了。娘娘,咱们现在只是不想得罪他,可也不是真怕他,闹开来,他未必占了理去!”
“话不是这么说,张士远究竟是我的故人!”
许敬宗笑道:“娘娘太老实了,圣上在娘娘那儿,可没碰上什么人,娘娘来个什么都不承认,他也不能硬栽在娘娘头上,抓住了这一点,就没什么可怕的了!”
武后目中一亮,笑着道:“敬宗,看不出你这一品丞相,赖皮的本事也是天下第一的!”
许敬宗也笑道:“好叫娘娘得知,官做得越大,赖皮的本事也越大,好事固而为之,但有了问题,就必须找个替死鬼,把责任推出去!”
“那也得要人家肯担起来!”
“当然,对象必须找个比我低的人,保住了我,出力脱开他也容易些,把我拖下水,他仍然脱不了关系,一本帐算下去,他自然知道取舍!”
“高明,想不到你还有这个鬼点子!”
“居官朝廷,人人都会这一手的,只不过有人高明,有人笨拙而已,这些都不必谈了,我们还是快去看看吧!去晚了,他们打了起来,就不好办了,据微臣所知,那位千岁爷也是不肯下人的!”
武后道:“他不是千岁,也是位万岁爷,他的国家领土不比中原小,人也不比中原少,同样也是一个天下!”
“这个微臣知道,但那都是些未开化的蛮人!”
“唯其是蛮人才更可怕,只要有个好的将才,动员一批泯智不畏的蛮人,谁都挡不住!”
许敬宗连连点头道:“是极,是极,微臣就这利害关系,也逼得驸马非要他低头不可!”
另一边的张士远和秦怀玉也顶上了,王怀义也顶上了,王怀义虽然给张士远留了一条路,但是秦怀玉率领禁军,对皇驾的安全十分尽心,恰好就堵上了。
秦怀玉只带了十几名禁军,但这些人都是他得力的家将,身手十分了得,一下子就把张士远给围上了。
秦怀玉很不客气地道:“张士远,上次在长安,我已经卖足了交情放你离开,你怎么又来了,究竟意图何为?”
张士远相当倨傲,如何受得了这种盘问,怒声道:“我只是来一探故人,你也知道我为何而来的!”
“上次你就答应不再入中原的!”
张士远冷笑道:“那是家姑母答应的,我可没有答应你什么!”
秦怀玉微怔道:“张士远,你也是一国之君了,说话该算话,那天你未亲口答应,但是护国公夫人在答应的时候,你也在旁边,并未出声反对!”
张士远道:“家姑虽然提出保证,只是说以她的名义保证而已,并不能代替我作保证,这是你要弄清楚的,那时我还不是扶余国王,她是我的长辈,我不便反对,但内心中却并不答应。你自己也明白,那种保证有多大力量,话又说回来,你既知我是一国之君,也该知道我的行动有绝对自主之权,岂能受人限制!”
“你要神气也只有在你的扶余国中,这儿是中原!”
张士远哈哈大笑道:“怀玉,这大唐江山的建立,我们张家至少也出了一份力,我不争什么报酬,按理说连我来一下都不行,这也未免说不不过去吧!”
秦怀玉究竟是比较讲理的人,也深知张家在建国时的贡献,若说连中原都不容进入,的确是说不过去。当初自己在张出尘面前要她交代,只是一句门面话,自己心中也明白,那是作不了数的。
因此,秦怀玉只有道:“你却不可以擅入皇宫!”
张士远道:“张某此来,只为探访故人!”
“皇宫大内,非探旧之所,这点你总不否认吧?”
张士远微笑道:“不否认,所以我才悄悄地来,悄悄地一晤就走,那已是给足你们面子了,我若是尽率所众,浩浩荡荡地开了来,是对你们唐家天子不敬,我同样以九五之尊,微服单身一人前来,算是够客气了吧!”
秦怀玉明知道他讲的是歪理,却拙于言辞,无辞反驳得到他。
因为对张士远,忠君爱国,帝室尊严不容冒渎的那一套都不通的,何况秦怀玉自己对皇帝也未必有太多的敬意。
所以他只有叹口气道:“张士远,道理没什么好说的,你也不是那种膺服道理的人……”
“这不然,我是个讲道理的人,只是我不是你们大唐的臣民,你们的律法并不适用在我身上!”
“但秦某却是大唐的臣民,而且身负职责,你在此地出现,秦某势必要过问,不过秦某也心敬你是一位剑手,我不以人多势众压你,且凭手中这枝剑来折服你……”
张士远豪声大笑道:“好!秦怀玉你这句话还像个英雄,咱家愿意斗斗你,如果要讲人多,咱家却未必怕你,现在不妨叫你也看看咱家的准备!”
他举手轻招,由四下黑暗中,居然射出八条人影,身穿黑衣,腰佩长剑,落地无声,个个身手绝佳!
秦怀玉一怔,没想到对方居然还藏着这么多的人手,他本以为这御花园已在完全的控制之中的。
但他装做不经意地道:“也不过就这八个人而已!”
张士远笑道:“秦怀玉,别说外行话,你自己也明白,我虽然只有八个人,但任何一人都足以抵你手下这些家将而有余,他们的身手,绝不在你我之下,因为你说过要一个人应战,我也不叫他们帮忙……”
秦怀玉连话都不说了,只是抽出长剑道:“请!”
张士远却从容地道:“上次我虽然折于你剑下,却并不公平,我已经厮杀过一阵,你却是以逸待劳,所以我不认输,今天我们可以好好地决斗一下,我输了,立刻带人离开,三年之内,不入中原,你输了呢?”
秦怀玉道:“我如输丁,最多只能放过你今天,可不能作什么保证,因为我有我的职责!”
张士远大笑道:“好,我相信你的保证,你有职务在身,能做到如此也不容易了,请!”
两个人抱剑作势,只是僵持了片刻,随即搭上手狠斗起来,初时还能在火光下,看到两团人影,到了后来,曙色渐透,四周景色渐明,反倒不见人影了,只有两团寒光盘旋冲击,往来奔逐。
这真是一场罕见的争斗,直把秦怀玉手下的家将们看得目眩神摇,反倒是张士远的那班人来得持重,每人仍然抱剑凝立,如同石像一般,这证明他们的造诣,确是比秦怀玉手下的御林军高出很多。
也不知战了多久,倏地寒光一收,两个人都自动地停了下来,都有点喘息,但是脸上却未露疲态!
秦怀玉忍不住道:“张士远,你的剑技比几年前进步多了,由诡异而登凝炼之境,可敬,可贺!”
张士远道:“你也一样,若是照以前的标准,我在百招之内,就稳可击败你,现在交手千招以外,我居然还找不到你的破绽,佩服,佩服!”
两个人都向对手表露出敬意,但是却没有少了敌意。
互相默视了片刻后,张士远道:“你的体力还能支持多久?我希望听你说一句老实话!”
秦怀玉道:“我现在微微感到有点累,但是还有一半的体力,再力拚千招,大概没问题!”
张士远大笑道:“我也差不多是这个程度,秦驸马,我以为你养尊处优,懒散了几年,必然是耐战力较逊了,想不到你还能维持巅峰状态!”
秦怀玉微笑道:“这几年我虽居要职,但也深体到安逸为武人之大忌,所以不敢稍懈,每天清晨日出必起,练剑一个时辰,才入朝视事,不酗酒,不暴饮暴食,不贪色,永远保持最佳的体力!”
“上次交手我略逊一筹,就是差在耐力不足上,回到扶余后,我除了练剑之外,就是在耐力上下功夫,这次重入中原,我的目的就是想击败你,看来这个愿望不太容易达到!”
秦怀玉笑道:“不过再过十年,你一定行了,我比你大了十几岁,岁月毕竟是不饶人的!”
“那只是岁月击败你,不是我击败你,我冀求的不是这种胜利!”
“我很抱歉,我对剑事的态度很执着,不能故意败给你而讨好你,以技击之高,我推祟令姑母护国公夫人为天下第一高手,前几个月我还去请教了一下,结果在百招时,肩头中剑而认输!”
张士远也肃然道:“家姑母的剑技灵秀丽有仙意,非尘世能及,也不是凡夫俗子所师法,先君在世之日,自认技击不作第二人想,却不敢说能优于出尘姑姑,我姑丈的剑技又如何呢?”
“护国公早岁也是宇内高手之一,但是他的佩剑已经长了锈,人也开始发胖了,那无损于他的英武,因为护国公不是以剑技受重于当世的!”
张士远默然片刻才道:“你也一样,你不以剑术而闻世,但你却是公认的天下第一高手!”
“我从未作如此想,所以我一直都在不断的砥砺自己,而且据我所知,剑术高于我的大有人在!”
“是哪些人?”
“那些都是不求闻名的高人,有两位在我的幕中参赞,张士远,你我都不可能成为天下第一剑手的,因为我们都有许多别的事要做,不可能把全部精神投入剑事中!”
张士远又轻叹一声道:“我也知道,但我若不击败你一次,实在于心不甘,秦兄,我还求一搏,以十招为限,这十招内,我将使出所有的精招,希望你也别再客气,尽你所能付之一决!”
“千招都难分胜负,十招就够了吗?”
“够了,因为这十招剑式不是求分胜负了,剑出立判生死!”
“我自然不会客气的,必将全力以赴,但如若十招之后,还是难分胜负呢?”
“不会有这种情形了,十招之后,我们之间必然有一个会躺下,也许是两个人都躺下来!”
“那是性命相搏了,我们必须如此吗?”
“是的,除非你放弃职守,从此不管我的事!”
“那是不可能的,我统率禁军,捍卫皇室安全,对于任何一个侵入禁宫的人,必须加以阻挡,我对你已经十分客气了,换了别人,我早已下令全面围歼了!”
“秦兄,别对我说这些,你有人我也有人!”
“你的人不会比我多,而且我的人重铠披甲,配长弓弩,一定要拚起来,我不会吃亏!”
张士远笑道:“这个我承认,但是你也不敢杀了我,否则你知道那后果的。我扶余国有百万之众,而且全是悍野粗犷的蛮人,假如他们一起杀上中原来……”
“大唐乃天朝上国,岂能受你这种威胁?百万之师也威胁不了人,我们若调集举国之师,还倍出于你们!”
张士远一笑道:“我承认你说的话,但是有一本帐你没算过,杀光了这百万人,你要下多大的牺牲,中原至少死上一半的人,你的两百万雄兵,恐怕只能剩几十万了,那样一来,唐室也未必能安稳!”
秦怀玉不禁气沮,他知道张士远的话不是虚招,他身为禁军都统领,对四方的夷情很清楚,张氏父子治国是有一套,他们可以使举国皆兵,那一百万人可以全数拼死的,上次张出尘就是以这个原由,制止了他们之间的战斗,那时还有点不服气,现在他却深知此情非虚了。
前些年,高丽国王的女婿盖苏文兴兵作乱,曾经向扶余国借了十万的兵,这十万蛮兵是扶余国王张仲坚作个试探和示威性的行动,结果这十万人给大唐造成了极大的威胁,还是张出尘和李靖动用了昔年的交情,劝求张仲坚撤回了那十万人,征东大元帅薛仁贵才得奏功而凯,由此可知扶余国确有威胁大唐的力量。
但是要他受这种威胁,也是不可能的事。
张士远道:“秦兄!你是一位英雄,我不愿以势迫你,所以才要求与你一搏,只要我们是在公平的决战下,即使你杀了我,我的这些手下也没话说,他们回去后,自然会扶持幼主,谨守本份。但是若你仗着人多来压我,我乃一国之君,岂能受这种约束,后果之严重,使你会成为民族之罪人!”
秦怀玉只有叹口气道:“我不想成为罪人,但也不能放弃职守,看来唯有付之生死一搏了!”
张士远道:“这并不是我所希望的事,但我这一国之君的尊严也不能受冒犯,若是我当着臣下的面,被你赶出了中原,我也无法面对他们,你要知道我们虽是汉人,却非大唐子民,各人的立场不同!”
秦怀玉只拱了手道:“扶余君,敝人很清楚,请!”
他改口称他为扶余君,不卑不亢,既尊重对方的地位,也没有贬低自己的身份,表现得恰到好处!
两个人各自凝聚劲力,然后像风一般地卷上来,各人长剑如电,交换了一招,又互相退开!
秦怀玉额际被割裂了一道口子,张士远的胸前也挨了一剑,两人受伤都重,谁也没占到便宜。
双方都取中了对方的空隙,却因为无法保全自己,逼得临时撤回大部分的劲力,才造成这种结束,否则一定是双双倒地了。
他们手下都没有容情,却不希望自己被杀,因此只好双双都带点轻伤!
只互看了一眼,两人都没说话,然后又凝神蓄势,再不约而同地发出了第二招!
又是一触而分,这次大家都在肩头中剑,连所取的部位都相同,所造成的伤害也差不多,依旧是势均力敌。
就这样一招招地换下去,每次都是一样,双方都要带点伤,却没有一处足以致命!
到了第九招,两个人都成了血人,遍体是伤,但是高下未分。
张士远深吸了口气道:“秦兄,我实在佩服你,九式精招,都攻中了你的空门,但因为无法自保而全功,这是最后一招了,我已经决心放弃保护自己,专心攻击,你要特别小心了!”
秦怀玉道:“我也是一样,扶余君,凭心而论,我的功力的确比你差,那是因为你正在壮年,我已渐近老境,我的能力只够再发一招了,所以我只有拼命以赴!”
“我也好不了多少,因为我以十招为限,将劲力毫不保留,完全地用上了!”
说完两个人都不再开口,集中精神,准备发出那石破天惊的一式了,他们心中都明白,这一招的结果最大的可能是双双伏尸,绝不可能有胜负的,但两个人都忘了自己的存在,一心只想发出那一剑,把对方击倒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