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闯关试技

  这时,一行人已经进入了庄门,但见气派更为壮大,两列的青年剑士排得更密,正堂中间,坐着一位白发的老妇人,相貌慈蔼,脸色红润,雍容华贵。
  在老妇人的两侧,坐了两列人,有男有女,只是年纪都在四十开外了。
  这就是名震天下的南宫主人南宫云凤与她的二十四士,南宫老夫人原名聂云凤,五十年前,是闻名天下的女剑客,下嫁南宫世家后,艺事更精,却一直用她的本名,直到十年前她接掌南宫世家,才冠上夫姓南宫。
  南宫俊下马后,恭恭敬敬地进去,跪下叩头道:“奶奶,俊儿回来了。”
  南宫云凤慈祥的脸上堆起一层笑意,满脸慈祥的笑骂道:“混账小子,你野出去惹了很多漏子回来,害得多少叔叔伯伯为你担心着急,你还不赶快谢谢他们。”
  南宫俊朝两侧抱拳道:“各位叔叔、伯伯、姑姑,俊儿向各位请安,各位都好。”
  刷地一声,两侧的人都站了起来,同时抱拳肃然回礼,“不敢当,恭祝少主安好。”
  南宫云凤笑道:“各位快坐下,一个小孩子,大家还对他这么客气!”
  她身侧的一个中年人道:“府宗,礼不可废,少主以前是我们的侄儿,受他一礼无妨,可是这一次他在外行侠,公开打出了南宫世家名号,就是本府少主人,属下等理应全体参见的,只是因为手续未行,属下等才僭越一点。”
  南宫云凤笑笑道:“俊儿!你听见没有,你这个少主还没成定局呢!”
  欧阳敬忙道:“启禀府宗太君,少主的名分是由来已定的,只是先前太君无意让少主继承事业,属下等才未按江湖礼数参见,现在少主既然另有遇合,习得绝艺,且已代表本门对外公开行事,这少主的身份就铁定了的,刚才司马兄说的是少主继掌府宗的事。”
  那中年人忙道:“是的!属下就是那个意思,只是言词未周,请府宗原谅。”
  南宫云凤笑道:“长风,你这是于吗呀?现在是关上门在家里说话,还用得着那么费心斟酌去,坐下!坐下!咱们还有客人呢!”
  于是大家又坐下来。
  南宫俊把马成与东方倩向祖母引见了,两人正待下跪行礼,南宫云凤忙伸手拦道:“二位别客气,俊儿是我孙子,才要他磕个头,此外就算是家里一个剑士,也只是常礼相见。”
  她只虚虚一拦,相隔还有半丈,可是暗劲已把二人的跪势抬住,可见这位南宫府主的功力确是不凡。
  两人在南宫俊的示意下,只得抱拳作揖。
  南宫云凤点头说道:“二位应小孙之请,加盟本府,这是不合规定的。”
  两人微微一怔。
  南宫云凤续笑道:“二位千万别误会,历来只有府宗才够资格延聘武士,那是为示隆重。小孙尚未通过测试,他的邀约自然不作数,因为对二位来说是太委屈了。现在老身向二位正式提出邀请,欢迎二位到本门来协助帮忙。”
  二人这才吁了一口气,定下心来,可都憋出了一身冷汗,于是同时双双再度行礼道:
  “敬谢太君栽培提携。”
  南宫俊长长吁了一口气道:“奶奶您真会逗人,刚才可把我吓出一身汗来,您要是不补上后面的这一句,孙儿怎么对得起他们二位。”
  南宫云凤笑笑道:“我就是要吓吓你,看你有多大的胆子如此妄为,放着家里现成的武功不学,偏偏去找个假和尚学参野狐禅。”
  南宫俊笑道:“奶奶!东佛传给我的那些功夫的确非常邪恶,惟其如此,他才怕这类武功在中原蔓延流行开来了无人能制,才把这项责任托给我。”
  南宫云凤道:“世上那么多的人,他为什么偏偏看上了你,难道你比别人有什么不同的地方?”
  南宫俊笑道:“什么也不为,他选中我的原因,是因为我姓南宫,有南宫世家的实力为后盾,日后便于行事,再者,他认为抑恶扬善,维系武林安定与秩序,也是南宫世家推不掉的责任,他一开始就说了未来责任的艰巨,以及将要面临的危险,使人很难接受他的委托。
  在我之前,他已找过三个人了,人家都推辞了,只有找到我时,我却无法推辞。”
  南宫云凤笑着点点头道:“最后一句还像话,现在你总算已接触到对方了,是否觉得老和尚言过其实呢?”
  南宫俊道:“不!东佛没有料到事态发展这么严重,比他所想象的严重好几倍!”
  南宫云凤道:“你一个人的力量压制得了吗?”
  南宫俊摇头道:“不行!东佛的预算不过是几个人的问题,而现在却是几个庞大而紧密的组织,以一人之力,绝难与之抗衡。”
  南宫云凤又问道:“没有你的帮忙,光是我们南宫世家的力量,是否能消弭得了这场灾劫呢?”
  南宫俊想了一下道:“这个问题孙儿很难答复,因为我对南宫世家的实力如何一点都不清楚。”
  南宫云凤叹了口气道:“这才是我今天严格诘问你的原因,说来真是笑话,你对别人的事是如此清楚,对自家的事却一点都不去关心,你既受了东佛的委托,就算你不能分心,至少也应该对家里的事用点心呀!”
  南宫俊笑道:“奶奶,如果我太过关心,你就会以为我对武事有兴趣不会听任我那么自由了,所以我只有表现得漠不关心,才能全神一志,去钻研东佛的那些武学,至于家里的情形,我想知道时,可以毫不费事的完全知道。””哪有这么容易,虽然你是南宫世家的惟一的后人,可是南宫世家这块招牌却不是一个人撑起来的!更不是一份祖产毫无条件就能交给你的。”
  南宫俊道:“孙儿无此妄想,还是要照规矩来寻求的。”
  南宫云凤显得神色一庄道:“南宫府主到我接掌,已经是第四传了,除了你爷爷创立门户,是当然的府宗外,连我接掌门户,都是经过严格的考验。”
  “是的!孙儿已经问过欧阳叔叔了,孙儿也循例……”
  南宫云凤打断他的话道:“你不行!你要比我们的多考验一倍,通过后才能接掌门户。”
  不仅南宫俊听得一震,连其他的人也为之一震,历来对府宗的考验,已经算是严格的了,如果再要加强一倍,那简直是强人所难,所以,有五六个人都准备开口。
  南宫云风用手一挥道:“你们别说了,我也知道你们要说的是什么,如果他是从他祖父的武功作起,自然不必破例,因为那套剑法与南宫世家的武学是与日俱进的,他现在是另外学的武功,就必须要多加一倍的成就!”
  欧阳敬这时才上前一步道:“请示太君,这增加一倍威力的方法如何安排?”
  南宫云凤笑道:“其实等于是为他省力,把二十四关节,减半为十二关节,每关的距离由五丈延为十丈,每次出击把关,由一人增加两人。”
  举座都哦了一声,发出惊呼。南宫门士都是一等一的高手,修为何等高超,连他们都把持不住,惊呼出声,可知道这一举措的突然了。
  听南宫云凤的说法,似乎是只增加了一倍,其实却又何止一倍,两大高手合击,比一个人的力量多出已不止一倍,何况武学之愈高愈难进。
  譬如举重,初学之际,仅能举五十斤,两年后举百斤,这一倍之增并不困难,再苦练两年,或能增加到百二十斤,然后苦练十年,也未必能增加到一百五十斤。
  越到后面,进境越少,普通所谓增加了一倍功力,对一个高手而言,最多也不过一成而已。
  欧阳敬不安道:“太君,少主年事尚轻……”
  南宫云凤笑道:“这个不用你担心了,对于东佛的武学,我也略知一二,俊儿接受他的委托,不过是近十年的事,在十年内,能够造就出一个人来,那些武学必有速成的捷径,因此我才定下这个办法,今天不成,三个月后再来一次,如果三次都通不过,我想这辈子也通不过了,你对我的话同意吗?”
  南宫俊欠身道:“奶奶的话怎么会有错!”
  “俊儿,不要说敷衍的话,我要你老实地说!”
  南宫俊只得道:“奶奶说得不错,孙儿所学,如欲增长功力,有三个月的静修就够了,但只得一次而已,如果三个月后,第二次过不去,大概也就成定论了。”
  南宫云凤道:“小子,看来你知道的还不如我呢,增长一次的限制,是指人的体能,却未将人的精神能力算进去,如果意志专一,发愤而苦修,还可以突破限制,更上一层的,这是任何武学皆然,不独是你所学;因此你如果在第二次失败上就认输了,这一辈子也别想再做什么大事了,因为你缺乏一种奋发进取的毅力。”
  南宫俊躬身恭声道:“是!奶奶教训的是。”
  南宫云凤又道:“我对你的要求,你是否认为过苛?”
  南宫俊道:“不!奶奶的安排必具有深意。”
  南宫云凤笑道:“你明白就好了,事实上我明白,这个考验虽然难了一倍,但是对你而言,却没有增加多少困难,因为你的武学在于取巧,只是多费你一点心思,并没有费你多少的力。”
  南宫俊只得老实地道:“奶奶明鉴,孙儿虽然不否认要运用一点心思,但仍是以实力为上的,武学之巧,有所谓四两拨千斤之说,那只是说说而已,拿两具大天秤,每边各放上一千斤的东西而使之平衡,然后在一边增上四两,仍然无法影响它的平衡,至少要增添到四十斤上下,才稍稍可以看出一点移动。”
  南宫云凤道:“这话不对,千斤对千斤为平衡,多出一两就是不平衡。”
  南宫俊笑道:“奶奶说的是,不过只增加一两所生的不平衡,为肉眼所不能见,孙儿所说的加上四十斤才能看出高低之别,也就是在武学上人为的运用,至少要有十分之一的相对力量,才能产生到巧的效果。”
  南宫云凤点点头微笑道:“小子,看样子你果然已经有点道行了,能说出这番道理,难怪你敢一个人大胆地闯了,挑斗横江一窝蜂,看来今天这一关也难不住你,好!你先准备一下,歇口气,半个时辰后,我叫人来通知你。”
  南宫俊朝东方倩跟马成打过招呼就退了下去了。
  南宫云凤已给两人安排了座位,是紧靠右侧的两个,那是以年资而排序的,自左至右,倒没有什么高下之分,不过此刻座上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由欧阳敬陪着解说,南宫云凤则率着二十四个人所排的方位,绵延半里,每二丈一个转折,用两条白绳划出五尺宽的通道。
  过关的人由通道中通过,把关的人在线外出手,也可以入线攻击,里面的人却不准踏线。
  东方倩看了这种阵势,不禁吐了吐舌头,道:“我先前还以为通道是直线的,如果利用极快的身法,还可以冲滑过去,少过几关,现在看来,却是一点巧都不能取!”
  马成道:“南宫家主,就是武林盟主,这是何等重要的职务,又是何等崇高的地位,岂可草草而就,当然更不是取巧可致的。”
  东方倩轻叹道:“不知道南宫兄是否能够顺利过关!”
  马成道:“少主的武学得自东佛,而东佛以少林正宗参合了西方魔教的诡异武功,自成一家。传到少主手中,多少也把南宫的家传心法运用到一点,所以才会如此高明,应该是过得了关的,就是今天过不了,再有三个月揣摩,也就差不多了。”
  这时,日、月、山、海四童慢慢地走了过来,马成道:“你们可以去休息了。”
  日童不便说明他们的南宫侍童身份也是南宫俊临时授予,今天同样第一天登门,只得说道:“小的们奉了公子示谕,听候马先生吩咐的。”
  马成道:“小兄弟,别客气了,论技艺,我未必能高过你们,而且我这武士身份也还没确定。”
  欧阳敬笑道:“马兄,二位既已经老夫人亲自当众邀聘,就是已经确定了,所谓切磋,只是观察一下所学所能,以便于日后借重长才,却不是测试。”
  马成苦笑道:“惭愧的是兄弟一无所能。”
  欧阳敬笑道:“马兄太客气了,少主不会随便邀约的,老夫人更不会随便开口,二位经南宫门中老少二位主人的邀约,自必有过人之处,而且据兄弟所知,马兄用毒的专长,就无人能及。”
  马成道:“南宫世家领袖武林,是堂堂正正的大门户,还用得着兄弟的那些玩意儿吗?”
  欧阳敬肃然道:“马兄可别妄自菲薄,正因为南宫世家要兼顾江南武林的一切事务,面对的对象也有各种流派,所以才需要各种的人才,以前我们独缺毒药与暗器方面的好手,故而门下的剑土在外面经常在这方面吃亏,现在得到二位协助加盟教练,就十全十美了。”
  东方倩一直在担心,因为她听说要经过一道近似测试的切磋,就怕自己拿不出来,马成有毒技可恃,自己所擅的不过是一路刀法,而且看了那些剑士们的阵容后,心中直惴惴,自己的刀法不见得就能比他们强多少,更别说是跟更高的武士们切磋对手了。
  及至欧阳敬说起南宫门中缺少暗器的人才,她才放心了。红粉金刚游侠江湖,刀法固可一观,但因为全是女流,在先天禀赋上就不如男子,内力的深厚上要吃很大的亏,所以才练就了一手暗器以弥补不足。
  自己的那一把透骨打穴银针,倒还是拿得出来的……
  说话间,测试的阵势与场地的布置均已安排就绪。
  南宫云凤也回到座上,只有那二十四位武士留在场中。
  南宫云凤坐定后,笑向二人招呼道:“对不起,怠慢二位了,本来这测试二位应该也下场的,因为二位今天才人门,不便惊动,只好等下次了。”
  马成欠身道:“老夫人不必客气,属下等对少主的武学已经领教过了,因此属下等下场也没有用,少主轻而易举就可以找到我们的破绽。”
  南宫云风笑道:“就算摸不到你们的缺点,你们也不会太认真,因为你们极力希望他能通过测试。”
  马成有点讪然,随即道:“是的,属下不否认有此私心,但仍是对事而言的,因为不久后,即将与百花宫作一番争执,只有少主是最合适的人,对了!老夫人可能还不知道百花宫是什么性质吧?”
  南宫云凤笑道:“马先生,如果你以为老身对百花宫一无所知,那可就错了,远在五六年前,老身就注意到江南地带有这一批人的存在了。”
  马成哦了一声,显得十分惊奇。
  南宫云凤又道:“我知道有一批人进人中原,虽然是以官宦之家为掩护,实际上却网罗了不少的奇技异能之土,似乎将有大举,只是老身没查出主脑是谁。再者也因为他们没有什么不轨的行动,南宫世家不便干预,只有在暗中注意而已。”
  马成道:“老夫人是否对百花宫各处分宫活动情形都已清楚了?”
  “是的,十六处分宫,几乎全部在掌握之中,就是没有找到他们发号施令的地方。”
  马成苦笑道:“老夫人也许不信,连属下也不知道总坛究竟是在何处,属下是从西域就追随两位宫主来的,在百花宫中,也算是很重要的人了,可是属下居然不知道总宫之所在……”
  南宫云风道:“老身相信马先生的话,因为老身也曾密切注意到一些地方的行动,发现了一些很妙的事,看见有几个人在甲地进入一处庄院,也没有看他们出来,过了十天半个月,这批人却已在另一个城市中出现。”
  马成道:“正是如此,属下如果要到宫禀事,就向就近的分宫报到等候,就会糊里糊涂失去了知觉,醒来时已在总宫之中,在总宫中,把事情交代完了,再度会失去了知觉,然后又在另一处分宫中了。”
  东方倩忍不住道:“这简直像是在变戏法?”
  马成道:“比变戏法还要奇妙得多,就以你们的姑姑而言,她身兼百花宫的副宫主,经常神出鬼没地出现,有一两次,我在离桐柏山千里之遥的分宫中见到她,而你们却从不知道她离过桐柏山。”
  东方倩神色一黯,如果在以前谁说这句话,杀了她也不会相信,而且会找人拼命。
  可是现在,她已无法不信,只是她对姑姑一切,完全是隔阂的,而且在她的印象中,她也想不透姑姑会有邪恶一面。
  南宫云凤知道她心中的感受,忙道:“百花宫的一切作为也没什么大错,只是横江一窝蜂是她们的部属,我却一直不知道,否则,早就对那些地方直接采取行动了。”
  她把脸转向了东方倩道:“至于红粉金刚,我倒是很清楚你们的行踪,你们一直在行侠义之举,等于是在替南宫世家分劳。”
  东方倩忙道:“多谢老夫人……”
  南宫云凤笑着道:“东方姑娘,你的年纪跟俊儿差不多,在你面前,我托大占个先吧,你也别像那些人一样,叫什么老夫人、属下的,干脆跟俊儿一样,也叫我奶奶。”
  东方倩红了一下脸,但随即想到南宫云凤这一个提议不会有其他的意思,否则也不会在刚见面的第一天就提出,自己可别想左了。
  她是个很爽快的女孩子,略一沉思后立刻就答应道:“是,奶奶!倩儿以后就多仗您教诲了。”
  南宫云风好高兴,居然握住了她的手,无限怜惜地道:“倩姑娘,好极了,跟我年轻时一样性情,爽利干脆,没有一般女孩子的那种扭捏,这才像个武女样子。”
  她把东方倩安置在左手坐了,又叫马成右手坐下了,道:“俊儿虽是我的孙子,说来惭愧,他的武功研究如何,我可一点也不清楚,所以我要留下你们,在看着俊儿测试时,好为我解说一下。”
  马成道:“少主之学莫测高深,属下也无法窥知堂奥,只是略解渊源而已。”
  南宫云凤笑道:“这小子,我倒是真想不透他能有这份本事,他还真能瞒,平时一点都看不出。”
  马成道:“西方魔教武学谓之邪就是不着痕迹,叫人看不出一丝征兆来。”
  南宫云凤道:“那可不是邪,是深,武功修为最高的境界,就是返璞归真,化去皮相。”
  马成忙道:“这是中原武学的至境,却与魔教不同,他们的武学不易表现,只在人的性情上去流露火候,第一个阶段是无正无邪,第二个阶段是亦正亦邪,第三个阶段是道消魔长,邪意毕现,这种性情上的改变,完全是受武学的深浅影响,自然也是一段高于一段。”
  东方倩道:“那南宫兄的表现不只是第一个阶段了。”
  马成道:“在下所云只是一般魔教中人的概况,像姑娘原所隶属的红粉金刚姐妹,就是在第一第二两个阶段中。”
  东方倩道:“那么我如何?”
  “百花宫正副两位宫主,已经进人到第三阶段了,不过这并不能一概而定的,有的人,始终不易受所学影响,心志坚定而守正不移,就无法以性情来测定高低,像少主就是一例,倩姑娘是第二例。”
  东方倩默然,她知道马成是比较客气的说法,事实上自己的心情行为,多少也带了点魔意,只能说是亦正亦邪了。
  不过这时候却不容她多作思索,因为广场上一阵鼓乐之声,欧阳敬走到第一道关前一抱拳,朗声说道:“属下等已经准备好了,有请少主赐教。”
  南宫俊换了一身武士装,倒显得神气多了,一直由门中走出来,向全场武士们一抱拳,道:“各位手下留情。”
  “不敢当,少主包涵,容属下等放肆之罪。”
  南宫俊说的是一句客套话,但那些武士们回答的却不很客气,明白的说出来,不会留情,十分认真。
  南宫俊看了一下阵势,笑道:“距离缩短一倍,人数却仍旧,这就是说可以同时出击了。”
  欧阳敬道:“是的,如果距离够得上,四个人出击也有可能的,而且每人出手之数,也不止一招,只要少主还停留在他们所守的地段内,他们可以不断地出手攻击。”
  南宫俊笑道:“果然是难得多了,欧阳叔叔,您对南宫世家的武功最清楚了,以你的了解,包括先父在内的几任府宗,他们都能过关吗?”
  欧阳敬反倒踌躇了,顿了顿才道:“这个,属下愚昧,属下不知道。”
  南宫俊笑道:“谢谢你,欧阳叔叔!我知道这句话,已经很够了,假如那些长辈们能过得去,你一定会毫不考虑地就告诉我了是不是?”
  欧阳敬吐了一口气道:“少主心思果然细密,不过不要为属下的话产生错觉,属下是真的不知道。”
  南宫俊笑而不再言,走到第一关前,略顿一顿,就跨进了白线,首度把关的是两个年纪较大的老人,须发花白,至少也有五十多了。
  两人都是空手,一高一矮,高身材的那个也跟着由旁边插进去道:“少主,属下要以掌请教!”
  南宫俊笑道:“宋老,对您二十四位的擅长,我都已知道了,倒是不必再说明的方式,但望手下留情!”
  那老人是排云掌宋开志,掌上功夫卓绝,功力尤为深厚,一掌推出,有地动山摇之威,他只淡淡地说了两个字:得罪。即是双掌齐发,平推而出。
  这一招他只是试试南宫俊的功力深浅,没有太用力。最多也不过是四成劲,南宫俊微微一笑,伸手轻轻一抬一格,封了回去,正因为宋开志用的是四成劲,易收易发,突然发觉南宫俊掌上的劲力强得多,连忙撤招退身,把对方的劲势化掉。
  等他以为已经完全化去南宫俊的攻势,站住身形正准备作第二度攻击时,不知怎的,身子突然失去了平衡猛地向后仰倒下去,他年纪虽大,腰腿倒很矫捷,就在他后脑将要着地时,腰上突然加劲后弯,双腿已前翻而上,成为反虎跳,一连翻了七八个跟斗,才稳身站住,脸上现出了钦色,双拳一抱道:“少主高明,老朽承教!”
  南宫俊笑道:“宋伯伯,如果你不明白对方的底细,跟人对掌时,最好不要用粘字诀跟绵劲去化劲,要立刻反击。古人有句话,叫欲速则不达。我只把劲道用顿字诀略顿刹那,在顿住的时候,你以为劲势已尽,想要发掌再击,就在你前劲收回,后劲未发的空当上,我顿住的劲势突发,你就要吃亏了。”
  他说了一大堆,总算使别的旁观者明白了,宋开志自己也如梦初醒,终于明白了身内那股突来的劲儿,牵使他失势的是怎么回事儿了。
  懂是懂了,可是想做到这一点又谈何容易,把发出在对方的劲道能使之顿一下再起作用,光是这一点,就要花到四五十年的专心勤练,才能略略有所成就。
  据宋开志知道,在江湖上已经没有人能如此,可能在武当的真武观中,有两三位长老全真,还勉强能一施,而南宫俊却施用得挥洒自如,这实在是令人匪夷所思了!
  所以,懂了之后,比不懂更为惶恐了,宋开志讷讷地道:“少主赐诲极是,只不过老朽难以明白,少主下了……”
  南宫俊明白他心中想问什么,笑笑道:“我一共费了三个月的时间练这一门功夫!”
  “什么!少主只练了三个月?”
  南宫俊道:“是的,三个月练成了顿劲诀窍,我学的功夫法式全都是讲偷懒速成的,不足为道。别人用十天的功我只用一天,看来别人比我勤快,但是别人要费十天苦学才能做到的事,我只要一天也能做到,那就不是偷懒,而是省力了!省力不是偷懒,而是不浪费体力,因此偷懒的方法,也一定是最聪明,最省力的方法。”
  宋开志道:“老朽不敢再试,多谢少主赐教!”
  虽然不限出手次数,但南宫俊身体没动,却把宋开志逼退十来丈,一举手之间,高下自分,实在也不必再试了。
  宋开志言毕退下,跟他合守一关的长拳梅上波却轻捷的一拳攻出,直取南宫俊的胸膛,南宫俊出手招架,好像慢了一点,居然未能挡住,被一拳直击中胸口。
  每个人都大吃一惊,因为梅上波的拳势最强。
  一拳出去,往往有开山裂石之威,居然打在南宫俊的胸前要害上,怎不叫人吃惊呢?
  可是南宫俊挨了一拳后,竟像是若无其事,倒是主动攻击得手的梅上波,却捧着手有痛苦之状。
  南宫俊笑笑道:“梅叔叔,你发拳的时候没打个招呼,我躲避不及,只好用行字诀把你的拳劲引到脚底下,顺便在你脉门上敲一下,多有得罪。”
  梅上波脸色微红,却仍拱手道:“少主神武天纵,老朽受教了,不过梅某之所以发无声拳,乃专为对少主而出,少主日后在江湖上可能遇到的人不会个个全是君子,更不会每次都打招呼,少主若无随机应变之能力,一定会吃亏的,老朽昔年对令尊大人时,也是如此发拳的。”
  南宫俊拱手笑道:“多谢梅叔叔指点,小侄知道叔叔跟先父私交极笃,所以小侄才恃宠而骄,对叔叔太过于冒犯了,叔叔想必不会见怪的。”
  梅上波笑道:“这是什么话,梅某受少主一指之教,证明少主艺业超群,心中高兴还来不及,怎么会生气呢!少主,梅某今天可以代全体的人说句话,虽然大家在测试时会尽最大的努力来遏阻少主,但是心中却是万分迫切地希望少主能够脱颖而出,领导大家。”
  东方倩低声对马成道:“他们的气度真大!”
  马成道:“这就是名门大派与人不同之处。百花宫中,也定期举行各类竞技,就没有如此和气了,一招落后的人不是衔恨对方,就是归咎对方使用诈术取胜。”
  说着话,南宫俊已经算渡过第一关,走向第二关时,大家才见他前站的地方,已陷了两个深深的脚印,这才明白他说把梅上波的拳劲引到脚底下去的话是指何而言,所以才能接受拳而无动于分毫。
  第二关的把守者是一对女将,一个半老婆婆,一个中年妇人,两个人都是使用兵器的,而且每个人都是使的一对纯钢短金枪,马成认得的,告诉东方倩道:“这是三十年前有名的一对姐妹花,合称双燕飞枪。后来则被人称为红颜白发双燕飞,纪玉和纪翠。”
  东方倩笑道:“她们的脸型身材都很像,只是年龄相差得太大了,看来像是一对母女。”
  马成道:“她们不但是姐妹,而且还是双生姐妹,白头发的是妹妹纪玉。”
  双生姐妹,外貌年龄居然相差那么多,而且看来年纪大的居然是妹妹,说来更令人难信了。
  南宫俊躬身道:“二位姑姑好,俊儿来受教了。”
  纪翠笑道:“小俊……不,此刻该称为少主了,你可别那么说,我们姐妹俩最喜欢你,从小就抱着你长大,为了逗你玩,我们经常对打练枪给你看,所以我们枪上的招式,你早已滚瓜烂熟了。”
  南宫俊忙道:“是的!二位姑姑的飞燕枪,小侄一直神往不已,只是好久没有见到二位施展了。”
  纪玉道:“少主,我们姐妹俩托个大,不管你是用什么兵器,过我们这一关,你一定要用枪。”
  这也是够意思的,比试过关,应该让过关者尽献所长,他们居然要规定对方的兵器,但南宫俊对纪翠、纪玉姐妹俩,竟是十分将就,笑着道:“小侄遵命就是。”
  纪翠道:“你的枪我们给你带来了,还是我们以前送给你的那对,那时你才八岁,就跟我们对拼了五十招。”
  说着招招手,有个女佣送来了一对烂银短枪,却是木柳,枪身上缠着丝线,枪尖不到半斤,就像是戏台上武旦们耍的花枪一般,等于是小孩子的玩具。
  南宫俊接枪在手,居然是十分感动,抚着枪身道:“真想不到二位姑姑还把这对枪留着。”
  纪玉道:“在陪你玩枪那一段时间,是我们姐妹俩最值得纪念的日子,我们可不像你,玩了一两年,就把枪一丢,把我们也给忘了。”
  南宫俊忙道:“玉姑姑,你这是冤枉了人,我几时忘了你们,哪一天不是一有空就去看你们。”
  纪翠道:“我们一整年里可没见着你一两次。”
  “那可不能怪小侄,有时是我出门去了,有时是你们出门去了,不大凑巧而已。”
  “不管是忙也好,是忘了我们两个老太婆也好,姑姑们可是一直把留着的这两柄枪当成了宝贝,每次我们磨枪也替它们磨一磨,打猎时也没忘记为它们上油,所以才这么新,我们一直以为再也没机会能够看到你用它了。哪知道还是给我们等到这天。”
  “小侄这些年来,可没再练什么新招式,还是姑姑们教的那五十手。”
  “那已经够了,真正的枪法以杨家枪为正宗,不过三十六手,我们因为是使双枪,才多加了十几手,姑姑们会的也只是这五十手。”
  “还是像从前一样?”
  纪玉道:“一样,你一个人比我们两个,只是这一次不一样,我们不会怕你输了没兴趣而哄着你、让着你,姑姑们手下可是很认真的。”
  南宫俊笑道:“再认真,你二位也不舍得把侄儿一枪刺个穿吧!”
  “那自然是不会,可是小俊儿,姑姑们要扎破你一点衣衫,你今天就可要歇下来了,等三个月再说吧。”
  “既是一切都如旧,那还是小侄先开始了。玉姑,留意,我的枪来了。”
  眼睛看着纪玉,脸也向着纪玉,攻势尖枪都对着纪玉,可是另一只手,另一枝枪,却对着纪翠悄无声息地刺过去,又快又疾,纪翠吓了一大跳,连忙跳开了道:“小俊儿,你怎么学得这么坏,不声不响就出招。”
  南宫俊道:“我不是先开口打了招呼。”
  纪玉道:“你是向我打的招呼。”
  “我也是向玉姑学的精招,叫做声东击西,记得你第一次教我练枪,就教了这一招。”
  “小俊儿,你把这招学会了,姑姑也没得耍的了,只有认输了。”
  “多谢姑姑成全疼爱侄儿,知道小侄还要过十关呢,让侄儿省点力。”
  姐妹俩就这么虚晃一招,测试算过去了,东方倩忍不住道:“这一关过得太轻松了,这也算吗?”
  欧阳敬笑道:“当然算,而且也只是少主过得才能轻松,换了第二个人,要想在一招之内胜过她们,那是绝无可能的事,她们姐妹是府中性情最烈的两个,如果吃了一点亏,她们就会死缠活拼,非找回来不可,除非是对方的武功表现得真能令她们心服。”
  东方倩道:“可是,南宫兄刚才那一招……”
  欧阳敬道:“这是对府宗的测试,绝不可以儿戏视之,目前我们看不出胜败,但是她们必然会有交代的!”
  说着,但见纪氏姐妹已换了衣服,手中捧着一个盒子,来到南宫云凤面前躬身笑道:
  “恭喜太君,哥儿真了不起,属下等竟然连他的一招都挡不住!”
  打开盒子,里面是两件衣服,赫然就是她们刚才出场时穿着的两件衣服,衣上各有一个小洞,就在肋窝之下,她们折衣时,特别把它表彰出来。
  东方倩这才明白,敢情南宫俊已经用暗劲攻进了她们的防守。
  南宫云凤看得很仔细,把破洞周围,以及大小都看了,道:“这好像用枪尖挑破的!”
  纪玉笑道:“是的,也由此可测出哥儿的功夫,他不但能借物作劲,而且还能使劲道随物而具形,要不然属下姐妹也不会在一招之内被赶下来了。”
  南宫云凤笑笑道:“二位说得太客气了,以二位多年的修为火候,绝不会如此简单被他得手的,总是他仗着二位对他的喜爱,疏于防备下,才趁机得手。”
  纪玉道:“不,属下一直是在防备中,全身运气以待,他以声东击西之法,先以实枪发招攻向翠姐,等翠姐以枪去招架时,才发现他攻来的是劲气,却因为身形已动,气势不稳,终于被他攻了进来。”
  南宫云凤道:“这小子就是不务正路,专在心思上动脑筋,继之你又是怎么着道儿的?”
  纪玉道:“他先取了翠姐,再跟我说话,因为距离远,属下略疏防备,才开口回了他一句,骤觉脚下一凉,再看他脸含微笑,枪尖指着我的肋下。”
  “那时你们的距离有两丈多吧!”
  “是的,两丈九尺,差一尺三丈,在这么远距离下,他仍然能够后弯发劲,远非属下所能及的。”
  南宫云凤笑笑道:“小孩子家,纵然会了几手小巧功夫,仍是当不得什么事的,以后要你们帮助的地方多呢!”
  纪玉忙道:“只要哥儿有所差遣,万死不辞。”
  南宫云凤忙道:“小孩子家,当不得二位如此说的,二位多疼疼他就是了,俊儿!”
  南宫俊正准备过第三关,听见召唤,连忙抬头道:“奶奶,有什么事?”
  南宫俊刚要出来,忽又停止道:“奶奶,您有事也得等我闯过了关再说,我现在已经过了两关,这一出可不是白费力气。”
  “好小子!你倒是机灵得紧,居然连一点当都不肯上。行了,现在我正式宣布,测试暂停,您总可以过来了吧?”
  “您是一府之宗,自然言出令随,可是刚才您只是以我们祖孙二人的关系在发话,孙儿不敢因私而废公,请您老人家原谅。”
  说着走了过来深深的作了一揖,南宫云凤无限慈爱地打量着他,然后才欣慰地道:“很好!俊儿,看来那东佛老和尚还真有两下子,居然在短短几年中调教出你这一身功夫,倒是真不容易。”
  南宫俊道:“东佛将中土佛门正宗之学,溶人西方的武籍中,两者俱取其中,故能正而不偏,圆而不滞,玄在彻悟,所以有些功夫,虽然速成而非捷径。”
  南宫云凤道:“这个道理我懂,我也看得出,你在举手投足间,都不带什么邪意,与西方魔教的诡异功夫大不相同,不过武功的火候却是没有任何速成捷径的,像你刚才所施的借劲于物的火候,那却是真功夫,而且非数十年的苦练无以及此。”
  “是!在这门功夫上,取不得巧,是东佛将他自己数十年的苦修,移植给孙儿的。”
  “世间真有移植功力这回事?”
  “有的,这是魔教的方法,他们可以用移植的方法,吸取别人苦练的成就而为已有,所以魔教中人,往往可以不经苦修而练成绝技……”
  “这种手段太卑鄙,掠夺他人苦修的成果来充实自己……”
  “是的!不过也并非全无用处,世间不管哪种武功,最多也只能延年益寿,却不能使人不死,再深的武功,最后还是要死的,死后把那些苦练的功力,任由随之而埋没,不是很可惜吗?如果能够赠给一个适当的人,总比随着躯壳烂了的强。”
  “话是不错,可是就由此而起贪念,有的人就专在别人的身上打主意了,如果一个人把功力移转给下一代,后世子孙就再不会用功了,成之太易,绝非好事!”
  南宫俊道:“奶奶对这种功夫还不大清楚,转移功力只得一人为限,而且只有修练而成的功力才能转移,而且在转移时,还有很多的限制,所以,这种方法,仅可偶一为之,不足为法的,所以,您别担心,这种方法不会滥施于人间的,因为最大的一个限制,就是施为者一定要有四十年以上的火候,而受施者,却是未曾练过武的。”
  南宫云凤点点头道:“那就比较好一点,这个问题就暂且不谈了,现在还是回到你的测试上,看你前两关的表现,我想以后的几关都难不住你了。”
  “不!有些功夫是无法取巧的,要硬碰硬的。”
  “我知道,像剑道一关,就绝无取巧之途,有多少实力,发挥多少,所以剑器被尊为兵中之圣,还有就是刀法,这也没什么好讨巧的,故而刀为百兵之王,现在我省去那八关,就要你过刀、剑两关。”
  南宫俊微微一怔,道:“只过两关就行了?”
  “是的!能够渡过这两关就行了,而且这次把关的也不是我原先安排的武士。”
  “那又会是谁呢?”
  “是新聘的两位武士。”
  东方倩与马成都吓了一大跳。”
  南宫云凤笑道:“东方姑娘与马先生新膺本府之请,担任武士,在惯例上也该略炫所能,让大家对二位有个认识,这倒是个机会。”
  南宫云凤如此一说,已是无可更改了,马成倒很干脆,起立一拱手道:“属下遵命!”
  南宫云凤道:“我看见俊儿还带了好几个人回来。”
  南宫俊惟恐拆穿了日童等人身份的谎言,连忙道:“奶奶,新进人的详细履历身份,俊儿都已经写下了,交给欧阳叔叔,转呈给您过目的。”
  南宫云凤望了他一下,笑道:“我已经看过了,我身为一府之宗,哪怕是一个微不足道的人进来,我也一定要认得,这并不是我怀疑别人,而是我应做的本分,身为一家之主,连自己家里的人都叫不出名字,那还像话吗?”
  南宫俊这才舒了一口气,知道奶奶已经承认了自己所作的掩饰了,于是笑道:“奶奶是否要考验他们一下呢?”
  南宫云凤道:“不错,这本来也是必须的,本门剑士人门,也要经过一番甄选,并非人人都可以进来的,翩翩与双双两位姑娘,出身于止水山庄的红粉姐妹,刀法想必可观,今后拨在东方姑娘名下,再深研刀法,今天让她们跟东方女侠一起演练一下刀法吧,至于日、月、山、海四位,虽然是本府所出,却没有跟本府的其他人见过面,也算是新入门的,今后就由马先生负责管教他们,而且也由马先生带他们展示剑法,把守剑关,各位去准备一下,就开始吧。”
  南宫云凤宣布过后,原先把关的二十四位武士都已经撤阵回来了,南宫云凤道:“各位,对于我擅自更改规矩,变换测试方法有什么意见?”
  这时南宫俊已经带着他自己招募的班底下去准备了,他也明白,奶奶要东方倩与马成两个人把关来测试自己,目的在展示那些人的武学,所以一面吩咐,一面说明了。
  果然南宫云凤也在向其他人解释道:“俊儿虽然只过了两关,我就叫他停止了,这不是我偏向他,更不是我轻视各位,一定要他闯下去,每一关他都可以轻松地过去,而且不出两招。”
  有些人微微一愕,但是他们相信府宗行事稳健,绝不会故作渲染之词,即使心中不信,也没有表示出来。
  南宫云凤轻叹道:“我这么说也许会有人不服气,各位千万别误会,俊儿的武功绝不会比各位高出多少去,问题在于他的武功太邪,完全是超越常轨之外,我们对他毫无知悉,怎么能不吃亏呢!”
  经过南宫云凤如此的解释,大家才感到坦然。
  南宫俊的武功路数是太邪门了一点,他连过两关,通过了拳掌及双枪的测试,都只用了一招。
  南宫门士,名扬天下,即使武功不能与府宗的正统传人相较,但是以二敌一,一招落败,这该是不可能,也无人会相信的事,但又偏偏是事实。
  南宫云凤轻声叹道:“所以我才着令停止测试,让俊儿自己带来的人跟他比划去,大家只在旁边看看,了解他们的虚实后,以后再遭遇上了,就知应付了。”
  纪玉忍不住问道:“太君,您的意思是说我们以后会跟少主遭遇相对?”
  “那怎么会呢!俊儿是南宫世家人,他带来的这些人,也都是南宫门中的人了,怎么会自相冲突呢?我的意思是说西方魔教的余孽潜来中原,现在羽翼已成,行将为患武林了,将来必将与我们敌对,因此对他们的武功路子,我们必须要详加研究。”
  纪翠道:“那些人跟少主是同一路子的?”
  “是的,不过俊儿所学,又经东佛加以重新融会,可能略为高明,但凶戾之气已减……”
  纪玉道:“不是说我们日后遇上了那些人,也将难以抵挡一招了。”
  “玉娘子可能是好久没跟人动手了,所以才有这种想法,高手对搏,生死存亡也只在一招之间,也许就是第一招,也许是一千零一招,只看是什么时候赶上而已,倒不在乎招式的多少,不过将来跟那些人对上时,老身可以担保绝不会在一招之内为人所乘。”
  纪玉不解道:“如果他们与少主是同一个路子,而凶险过之,那我们在少主手下一招落败,对别人也不会两样。”
  “绝对不一样,今天是切磋测试,认真归认真,大家手下都有分寸,绝不会凶险,不像正式交手搏命,一招即定生死。””
  她眼神一庄又道:“魔教武学,专走偏锋,出手无一不凶,每一招都含有无限杀机,那是赌命的武功。你们对俊儿时,心中无杀机,自然会吃亏,如果对方是敌人,大家不会讲客气、留情面,就不至于轻易为人所乘了。”
  大家这才吁了一口气,欧阳敬道:“如此说来,将来我们遇见那些人,也要出手就是杀着,不必留情了。”
  “是的,据我对魔教的了解,这是惟一的办法,听来也许是有伤仁厚,但是大家看了他们的出手后,相信就有同感。”
  这时南宫俊已跟三个女孩展开刀战,为了使大家易于了解起见,他自己也拿了一口刀。
  四个人,四把刀,呼呼霍霍,展开一阵激战。
  虽然这只是一场身手表演的切磋对手,把大家的眼睛都看直了,因为她们的一招一式,完全是在拼命,一刀出手不给对方留半点余地。
  而三个女孩中,东方倩那口刀尤见凌厉,着着凶险,每式都是确向对方的要害。
  南宫俊如果不是深知对方刀法的变化,简直就无法应付,因为东方倩的出手,几乎全是与敌偕亡的招式,根本不顾自己的空门。
  但是南宫俊仍然能从容地化解了,五十招后,大家也慢慢地看出了一丝端倪。东方倩她们的刀法虽然看象几近拼命,毫无章法,实际上仍是有着相当的方寸的,只不过将敌我之间的距离缩到最短,以争取先机。
  比如说,对方刺了一剑,东方倩不闪不避,却从另一个空门中反劈出一刀,使得对方也置于刀锋的威胁下,然后就要看各人的了。
  对方如不撤招,最多在剑刺中她之后也要挨她一刀,一剑所刺未必是要害,挨上那刀却必死无疑。
  故而很多人会忍不住因而撤招去闪避她的刀,这一来就由先手转为后手,由主动变成被动了,而东方倩的攻势却因而得以展开,连绵不绝了。
  一人如此,二人亦复如此,翩翩与双双的刀法不如东方倩凌厉,而她们拼命的决心,似乎犹有过之。
  所以一开始,的确是看得南宫府中一群武士们张口结舌,惊愕万分,在这种情形下,除非功力高出她们很多,否则绝难在她们手中讨得了好处。
  可是大家也看得出,东方倩身材高、臂长、腿长,虽是女子,却英气勃勃,刀也很重,拿在手中轻如无物,那就是天赋劲力强的表征,天赋的勇力在她身上却不是蛮力,她身形灵捷,转移迅速,出手极沉稳,已经能把勇力运化为劲力了,所以她实在是个很可怕的敌人。
  可是南宫俊化得更巧,他采用的方法也是一样,对方攻他的要害,他取最短的距离,也反击对方的要害,竟成了双方互拼的架势。
  不过,拼不起来的,当双方的刀锋都沾到对方的衣服时,都巧妙地转了转,脱出对方的威胁。
  他们为了争取时间和先手,防御自己的时间,可以挨到最后的一刹那,虽然看来是很冒险,可是他们都能拿捏好分寸时间,因此毫不见窘迫。
  南宫云凤轻叹道:“大家看见了吗?这种刀法是否很邪气,出手既凶,似乎又不给人留半分余地。”
  纪玉道:“看来惟一的办法是不去理会,也跟他们拼到底,才能化解他们的杀手。”
  南宫云凤道:“这是我们在此的印象,但不是好法子,如若异日我们与人相对,他们采取以下驷对上驷的方法,随便派个人出手,对我们的好手,在紧要关头,他们如若不换招,那不是硬顶上了!”
  纪翠道:“这倒是,太君,您说该如何应付呢?”
  南宫云凤一笑道:“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多注意一下他们互相之间最后用来化解的身法中,哪些是他们武学中最精华之所在,只要把握他们的闪避诀窍,我们也可以在最后关头化险为夷而不落后手。”
  究竟是一府之宗,见解高人一等。
  大家听了南宫云凤的话,一个个都去揣摩他们相互化解的身法上,慢慢地看出了诀窍,多少也有点心得,同时场中的决斗也结束了。
  南宫俊不知怎的,运用一个巧妙的身法,把她们三个人引得挤成一堆时,三把刀已同时施发,向他攻击,而南宫俊也就在刀锋即将临体前的一刹滑身游开,东方倩的刀倒是及时撤式变招,要进步追击的,可是翩翩和双双的两柄刀却收不住劲,朝向东方倩的身上递去。
  东方倩没右办法,横刀一对,锵锵声中,把两个人的刀都震得脱手飞出,而南宫俊却已趁这个机会,飘身过了她们封守的这一关。
  东方倩狠狠地看了两个女孩子一眼,道:“蠢东西!”
  翩翩苦着脸道:“四姐,我们的武功,本来就比你差一大截,怎么能跟你比呢?”
  东方倩吁口气,回来向南宫云凤躬身道:“奶奶,倩儿无能,未能截留住少主!”
  然后又巧妙地向二十四位武士行礼道:“各位前辈先进,再晚见笑了,尚请各位不弃愚劣,今后多加赐教!”
  态度落落大方,谦虚有礼,使得大家对她的好感立增,欧阳敬代表大家还她一礼道:
  “哪里,哪里!东方姑娘客气了,今天看到姑娘的施展后,叹为观止,没想到刀法能有如此境界,我们本来是想见识一下姑娘的暗器妙技的,不意姑娘的刀法如此出色,承教!承教!”
  南吕云风也拉着她的手,无限慈爱地抚着手背道:“好孩子,真是想不到,你这只纤纤玉手,竟能施出这么凌厉的刀法,而且还有那么强的劲力!”
  东方倩微笑道:“回奶奶,倩儿比少主差多了。”
  南宫云凤道:“他是该比你好一点,否则他也担不起这副重担子,不过你的刀法也实在值得骄傲的了。”
  东方倩笑道:“奶奶,倩儿在红粉姐妹中排行第四,还有三个姐妹比倩儿还要强些。”
  “这个我听说过一点,据说你们以技定次的,老大慕容婉一定很了不起。”
  “不是的,大姐的心思技艺都高出同侪姐妹很多……”
  南宫云凤笑道:“我知道有三个人比你高上一点,但那是以前的事,她们最多只比你精灵一点,威猛却绝不如你,女孩子中,有力气的不多,我想超过你的更少了。”
  “不是的,她们灵快矫捷,胜过倩儿多了。”
  “孩子!你也别太客气了,谦虚固然是美德,但要看什么时候与场合,现在大家都是在了解你们的刀法的时候,你可得有一句说一句。”
  东方倩只得道:“倩儿比她们的力气大一点。”
  南宫云凤笑道:“所以我说从来你们可能没切磋过,否则你一定迈过她们去了,因为这一套刀法着重在勇猛。”
  东方倩道:“二姐跟三姐或许是跟我差不多,但是大姐还是我们追不上的,她的手劲虽不及我,内力确比我深厚多了,刀在她手中威猛不减而轻灵过倍。”
  “哦!那以后遇上她还得多小心。”
  东方倩一怔道:“奶奶!你说我们会跟红粉姐妹作对?”
  南宫俊正好过来,接口说道:“如果是慕容大姐当家,自然无此可能,但是,只怕你姑姑亲自主持,那就很难说了,你已经从马成那儿了解到她的过去与现在的身份,也会了解到百花宫的一切,冲突或将难免。”
  东方倩顿了一顿才道:“奶奶,倩儿想姑姑良知未泯,是非的观念仍在,她训练的红粉金刚姐妹,就是除奸的组织,由此可见她是在努力求好。”
  南宫云凤点点头道:“但愿如此,你放心,南宫世家虽然有权有责去管江南武林的一切事务纠纷,但是我们绝不主动去寻事生非,更不会仗势恃技去欺凌哪一家,只要他们没有危害到武林安危的行为,我不会去找他们的,但是,真正到了那一天……”
  东方倩忙道:“这个奶奶请放心,真到了那一天,倩儿必然是站在正义这一方,绝不会因私情而害公义。”
  “这一点我是绝对信得过的,所以我才立即延聘你跟马先生为本府武士。”
  她笑了笑,又道:“现在我们来看看剑法吧,倩姑娘,你更是要特别留心,因为你们刀剑的路子是相同的,你对招式变化也较为了解,再者,你跟字文雷有过实际交手的经验,知道的比我们多,在动手中,可以把你的心得说给大家听听,以期能多一番了解。”
  东方倩惶恐道:“奶奶,倩儿才疏学浅,恐怕说不出一个所以然来。”
  南宫云凤笑道:“别客气,别谦虚,大家互相商讨着来,你只说出你了解的就行了,俊儿,你可以下去了。”——
  
《红粉刀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