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九 章
石崇乍见这一双壁人并肩来到屋中时,心中虽然不痛快,却也无法不承认,这实在是很适合的一对。
天造地设,若把他们分开,无异是很残忍的事。
但是,当他又见到了绿珠的美艳与玲珑匀称的胴体,虽在绫罗衣服的包裹中,仍然散发着无比的动人情态与扭力时,内心又是一阵激荡。把她争取过来,拥抱在怀中的欲望,更为强烈了。
这个女人无疑可以称为尤物,因为她的美丽,使男人一见就能失其所以,激起占有的欲望。
连万能都是一样目不转睛地望着她。
绿珠却落落大方地向石崇行了礼道:“大人召见,不知有何谕示?”
石崇镇定了一下动荡的心神,笑笑说道:“没什么,这几天都没有看见你们,故而找你们聊聊……”
然后又朝司马子明笑道:“子明,你这小子也太不像话了,有了伴儿就忘了老子,几天也不来看我!”
司马子明道:“大人可怪错孩儿了,孩儿每天都到大营来访安的,只是门上的护卫说大人福体欠安,不得打扰,孩儿才没有再来惊扰。”
他的确是每天都来问候一下的,门上也确实那样回答他。
他明白石崇的心意,所以也没进一步要求,更明白石崇没什么大病,否则就不会下令继续行军了。
石崇有点讪然地道:“我只是感到有点疲累而且,没有什么大病,而且也不敢耽误了行程。
我想早日回到长安去,这一路上的行军,事务都要你费神照料,所以才不想再要你为我操心而巳。”
两个人都说的是鬼话,但彼此都心照不宣,谁也不去说破而已。
司马子明笑问道:“大人的精神好多了。’”
石崇道:“是啊!对了!于明,这是岭南的驿丞万能。
他不仅能办事,而且还精于歧黄针炙之术,刚才为我扎了几针,使我的身子为之一爽。”
司马子明道:“哦!万大人倒是博学多才。”
万能忙打躬道:“万能参见少将军,不敢当少将军谬赞,卑职只是为特使大人稍尽绵薄而己。”
石索道:“万能,你也别谦虚了,本爵虽没什么大病,可是你一针之后,精神全为之一振,可见你是真有点本事的。子明,我看他很有点本事,所以打算叫他跟我们一起进京去。”
司马子明道:“万大人,这倒是要恭喜了。京师的达官显宦,差不多全有些腰酸背疼的小毛病,你的针炙手术,到了京师必可大行其道,深受欢迎的。”
万能很会做人,连忙道:“少将军多提拔。”
石崇笑道:“万能,你要想飞黄腾达,找这小子倒是对了,他在长安认得的大官们可多着呢!比我这个做老子的还吃得开。”
“大人言重了,孩儿只是沾着大人的福荫而己。”
石崇道:“子明,别跟我来这一套了,听说上次你到京师去领旨时,拜访了几个大员,他们都是开中门迎接的,我可没这么大的面子。”
“那是沾了王大将军的光,每次拜会都是他带了孩儿去的,人家迎接的是他。”
石崇道:“这倒不见得,王浑虽然拜了大将军,他的人缘却并不怎么样,他们欢迎的是你。
尤其是赞说你把滴酒不沾的王恺也灌醉了,更是认为你了不起。
你记不记得咱家拜旨受命时,咱们奉旨在命的钦差吴大人,他在荆州跟咱家谈了一夜,谈的多半是你,他说皇帝对你也十分的好奇呢!
尤其是这次出使交趾,使命顺利地达成不说,连带地也把王恺的丞相给弄垮了,更是了不起。
这次班师回长安,你一定是最受注目的少年将军。”
石崇今天出奇的和气,居然对干儿子赞不绝口,这是一种反常的现象。
石崇是个吝于捧人的人,只有在想要除去的对象前,他才会夸奖对方。
夸奖的目的,无非是使对方消除敌意,放松了戒备,然后他才能粹然猛击,一下子把对方击倒。
司马子明对石崇的了解很深,对这种突然的改变,应该是有警觉才对。
只可惜他太大意了,再者,石崇生了他几天的气,固然是石崇自己在无理取闹,但是司马子明心中也不无内咎。
石崇是为了绿珠而生气。
而绿珠却是自己的侍妾。
照当时的习俗而言,妾侍是一种财富而已,像奴仆一样,可以转赠,可以卖的,也可以下堂求去。
只不过绿珠不同,她不是司马子明的财产,她是自由之身,更还是一项特殊工作的行使监督人。
她固然没有入堂求去的权利,但司马子明也无权把她转让给谁。
她自己不会移情看中石崇,也不可能改适石崇,司马子明当然不能、不敢也不肯把她献给石崇。
这一点,他们三方面都很清楚,但石崇因此而发怒、生闷气,却使司马子明心中很不安。
因此,石崇态度的改变,司马子明心中实在太高兴了,也太感激了。
石崇的一切,固然是他所帮忙造成的,但石崇的财富,却是很早以前就名甲天下了,而他的确是石崇一手抚养提拔起来的。
没有司马子明,石崇固无今天的地位,但仍然有用不完的财富,有着足够的地位。
但没有石崇,他此刻是什么,却难以想像了。
司马子明并不是个忘恩负义的人,对石崇,他心中仍有着一份难以忘怀的感情与一份恩情。
石崇对他,不能说不好,好得超过了一个父亲对儿子。
千万的金银,在他手中任意支配,千百名士卒,交给他手中任意地指挥,对他的行动不闻不问,付予十分的信任。
到头来,固然是石崇得利,使财富又急速地增加,但石崇冒的险也很大,等于是把身家性命都交给了他。
司马子明做的很多事,看起来是为了石崇,但既非石崇的授意,也不是出自石崇的请求。
他也不是真正为了石崇才去做的,他只是为了自己的兴趣。
正如一个小孩子,在别人果园中偷摘了水果,拿回去献给父母一样。
父母并没有要子女去偷盗窃取,小孩子在偷摘水果之时,更没有想到是为了孝敬父母而为。
那只是满足一种窃取及占有的刺激与冲动而已。
这两天,司马子明整天伴在绿珠的身侧,享尽了爱情的甜蜜,但也有一种无形的压力与不安在内心里滋长澎湃,那是对石崇的歉疚。
他希望石崇能够想通了,谅解这种情况。
他不能将绿珠转献,因为他没这个权利,至于他若是有了权利的话,他会不会那样子做呢?
司马子明没有去考虑那个问题,也不必考虑这个问题。
现在,石崇能解开这个僵局,他把笑容重现在脸上了,这实在是太好,太令人高兴的事了。
在感激之余,他忍不住流露了几句心声:“大人太夸奖了,孩儿的一切,俱出自大人之赐,若有荣耀光采,也是都属于大人的。”
他说这话的态度极为诚恳,声音却有点哽咽,那表示了他心中的激动与高兴,石崇也相当的感动。
可是眼光扫到了绿珠的如花笑靥,他又变为愤怒了。
“小畜生!你居然还知道感激,老子把你从一个流浪街头的孤儿,提拔到今天的地位,将你认在膝下。
老子将来的所有一切,都要交给你,这是何等深的恩情,你却完全不知道如何感恩图报……”
“老子看中了这个女人,你也敢来抢?”
“虽然她是交趾女王遣来的使者,但你是王夫,自然有权可以作决定的。”
“只要你肯,你必然会想出办法的。小畜生!连一个女人都不肯割舍,这难道就是你的孝心吗?”
石崇在心里不断地咀咒着,表面上却和蔼可亲。
他叫他们坐了下来,指着那一盘荔枝,笑着道:“来!
尝尝看!这可是难得的,此时此刻,普天之下,也只得此一鲜果,连神仙都没那个福气呢!”
司马子明倒是知道此物的珍奇的,忍不住道:“岭南虽产此物,然而时令不对,此刻荔树大都是刚抽苞待花,怎么会有成熟的鲜实呢?”
“是万能献上来的,难得他有这份心。”
“哦!万大人是怎么找来的?”
万能陪笑道:“启上少将军,这是用炭火在温室中培植保留下来的去年的陈果,今年的还只刚刚冒个花苞,找不到成熟的鲜果。”’“去年的果树还能留到现在,那真是匪夷所思了!”
“也没什么,只要用心,未尝不可以巧夺天工,变易造化的,人定可以胜天,天下事没有一成不变的。”
人定可以胜天,天下事没有一成不变,也没有不可推翻的……这几句话,也许是有意,也许是无意。
但是,都给石崇很大的鼓励。
“我一定要得到这个女人。”
他在心底暗呼,充满了狂热,然后才抬眼去看绿珠。
她却以优雅的姿态,拈起一颗荔枝,剥去了皮后,本来想送给司马子明的,但是一转念间,又送到石崇面前去。
口中娇声道:“大人请张开嘴来。”
那意思是要喂他。
石崇受宠若惊地道:“绿珠,别客气,别客气!我是叫你们来尝尝新的,你自己用了吧!”
“也该等大人先品了,才轮到我们啊!”
美人之情不可却,这是千古不变的定律。
石崇在大笑声中张开了嘴,让她的纤纤五指将荔实放进了口中。
一股醉人的气息与灯光照映下,纱衣中隐约的胭体,使石崇的魂儿都快出了窍,那粒荔枝竟未经咀嚼就吞了下去。
粗大的荔实梗在喉咙口,几乎噎得他透不过气来,颈子连升“,好容易才吞下了肚,眼中已满是泪水。
绿珠看见他那付窘相,作了嫣然一笑。
接着,忙又露出了编贝似的牙齿,咬住了下唇,强忍住笑:“大人受惊了吧!是妾身不好,应该先去了核再奉上的。”
石崇为了掩饰自己的窘态,忙伸伸脖子道:“可不是吗?我以前吃这些东西,也都是人剥好了的,而且连核都去了的,所以我不知道尚须吐核。”
即使是有人剥好了才奉上,但是也须经过咀嚼才能品尝到它的香甜汁水,如此吞下,什么味道都没有了。
石崇连说个掩饰的谎言都显得很笨拙,但也没有人说破他。
绿珠一笑道:“请大人原谅,妾身在此之前,可没有侍候过人,因此不知道如何去做。
妾身自己吃荔枝时,都是在口中自行吐核的。”
“你以前也常吃这种水果吗?”
“是的。”
“哦!哪儿来的?”
“在交耻的珠岛上,这种树很多,而且是野生的,一年四季都有生产,吃不完的,采下来晒干……’I石崇顿时感到索然无味。
他本以此来讨好绿珠的,哪知道人家竟司空见惯。
这是属于热带型的水果,岭南因地形偏南,气候较为温暖,才得生长。
交趾地处更南,气候更热,这种水果自然是更为平常了。
那儿四季如夏,因此不用炭火培植,一年四季都有生产,想来也不为过。
绿珠见他脸上的失望之色,忙又笑笑道:“不过那是以前,今后远去长安,恐怕再也吃不到了,所以现在要多吃一点。”
她不但美,而且聪慧可人,每一句话都能说到人的心里去,这一来又把石崇的失望打消了。
她又剥了一粒,这次是去了核的。
再度喂进了石崇的口中,石崇也较为自然了,慢慢地咀嚼后吃下道:“别只顾我,你也该替子明剥几个。”
司马子明忙道:“不忙!不忙!孩儿自己来。”
绿珠笑道:“有大人在,妾身自是该先侍奉大人的。”
她很柔媚,也很解事,更明白了石崇这几天生闷气不见他们,以及司马子明不安的原因。
难得今天石崇想开了,化开了几天的阴霾,她略示柔情,也使石崇慰情聊胜于无,以免彼此的关系一直尴尬下去。
石崇自然也很上路,使得这次的聚会很融洽,很愉快,以后一连几天他们都是如此的融洽过日子。
长安渐近了。
这次的出使交趾,获得了很大的成功。
好大喜功的晋武帝十分高兴,再者朝中很久没什么新的刺激了,所以下旨谕命隆重欢迎班师大军。
这对石崇而言,是难得的殊荣。
对王浑而言,也是很有面子,因为石崇是他保驾的。
仪式中有御驾亲校南征的大军,而且在金殿上,公开与群臣进览贡礼。
武帝的消息也很灵通,知道石崇这次回来,带了不少奇珍异物,恐怕又像以往那样,没到京师,就被那些阁臣们换过中饱了,等到了皇帝手中,已是些不值钱的次货。
这次要当众共览,那就是警告那些大臣们要老实些,在金殿上拿出来的东西,可不能太不像样。
也因为如此,远离长安百里,皇帝已遣御林军前来护送贡礼,那只是说得好听,实际上却是监视。
贡品的箱子上贴了封条,时刻不离人看守,不准人动手脚。
石崇经万能秘密授计后,在经过洛阳时,就告诉司马子明道:“子明,这次班师,皇帝老儿要凑热闹,那就不妙了。
我在交趾私人弄了一点东西,若是到了长安,被人翻了出来,一定会眼红的。最好是能先悄悄地送到金谷园去,我那些玩意儿比贡品还珍奇呢!”
司马子明道:“大人顾虑虽是,但钦命在身,未复旨之前,不得返私里的,这个罪名可不轻。”
“我知道,你我都有钦命,自然不能去,但绿珠可以带了东西先走一步,叫万能送他们走好了。
那些东西虽然珍贵,绿珠却是稀世之珍,京师多的是好色之徒,被他们看见了,人人都会动脑筋,连皇帝都难以例外,他若开了口,你可麻烦了!”
这倒也是实情,武帝好色,常有韵事。
假如他看中了绿珠,遣个内臣来暗示一下,司马子明是答应还是拒绝呢?
因此,他接受了石崇的示命,私下安排了万能带着绿珠与心儿二人,和石崇的一批珍宝,先行到洛阳金谷园的别业中去等候。
班师大典在隆重热闹中进行,由交趾带回来的大批贡品,更是琳琅满目,美不胜收,使得龙心大悦。
石崇拜太子少保,调任度支部尚书,掌握全国财务。
那是一等一的肥缺了!
司马子明应是居功最伟的人,但是却没有封赏,那是石崇与王浑的私心,他们需要这个人,不能让他做官去。
而且王浑拜大将军,石崇又接了度支尚书,掌天下兵马经济之大权,在两人的幕后,所掌的实权,比什么官都过痛。
石崇还要忙着应酬,司马子明反而忙中有闲,可以抽身了。
他心念绿珠,轻骑简从,直奔洛阳。
司马子明是个雄才大略的人,他对朝廷的权力斗争看得十分透彻。
主宰朝政的人,有王、谢、贾、司马四姓,不是皇亲就是国戚,彼此势均力敌。
王家有贵妃撑腰,掌握了朝政大权。
谢家是名门,名门的势力比贵族还要尊贵。
贾家有皇后作后盾,贾皇后是个不甘寂寞的女人,拉拢娘家的人,在王家与皇族司马家之间,不断制造磨擦,挑起纠纷,时而拉拢此方,时而回头连络彼方加以打击,而又巧妙地不着痕迹。
司马家是皇族,分封各地掌握兵机,皇上的叔、子、侄各据一方,有名有实力的共有八位王爷。
这些人,都是不肯放弃权力,野心勃勃的人。
石崇虽然窜升了,掌握了经济大权,可是,这并不是为了他的才华足堪大任,而是为了他有钱,在朝中并没有得力的人奥援,地位并不牢固。而王谢两家,也是天下有名的富豪,贾家也以有钱名闻天下。
以往,度支部尚书的职位,皆由王、贾西家轮流担任。
石崇这次的窜升,必定有王、贾两家的人虎视耽耽,随时都可能摔落下来,地位并不稳固。
王浑是真的存有私心,不希望司马子明出任官职。
至于石崇,更是心怀鬼胎。
司马子明早已看出权力斗争的情势,知道自己的处境,此时此地,的确不宜出锋头。他把亲信留在交趾,便是替自己留了退路。
熟悉权力斗争的人,知道该怎样保护自己。
往昔,他秘密豢养了一批心腹,都是具有奇技异能的三山五岳英雄,连石崇也不知道这群人的底细。
现在,石崇也知道,知道在交趾留下的精锐,是司马子明一手训练出来的亲信,亲信都留在交趾了,一个人成不了气候。
司马子明不是一个人,自从离开交趾之后,一直就有几个人暗中随行保护。这些人化装易容术十分高明,出没如神龙,数千里随行,石崇的亲兵毫无发现。
他们的身份与面孔,几乎每天都不同,在钦差的队伍前后出没,谁也不知道他们的底细。
共有六个人,领导人就是司马子明的口盟兄弟谢智高,一位忠心耿耿的心腹,必要时可以为盟兄死的豪侠,一直就默默在旁保护,不求闻达的好汉。
司马子明出发前往洛阳的前夕,匿居在一座大宅的六个人,由谢智高召集商议,作了必要的安排。
灯火摇曳,他的神情相当轻松,向同伴道:“大哥明日便动身前往洛阳,总算摆脱这里的琐务,我们也可以松口气了。
大哥何时返都辅佐石尚书,不得而知,因此要留下两个人在京留意动静,两个人暗中跟随大哥的车马车行,确实取得联系。我偕同际江兄弟,先一步赶往洛阳,作必要的准备,免生意外。”
阮江忧形于色,摇头道:“金谷园有石大人自荆州调去的上千心腹精兵,二爷先期前往,很可能引起误会,至少也暴露形迹,十分可虑。”
谢智高道:“你我进出金谷园多年,还怕那些把守外围的军兵吗?”
“属下认为,金谷园内几乎全是女人,主人这次有如返家,不会发生任何意外,而东行途中,沿途盗贼如毛,极需有人保护呢!”
“你估计错了,阮江。大哥一支剑天下无敌,东行途中没有大批的草寇,大哥应付得了,不需你我耽心。”
“金谷园更安全。”
“那可不一定,我已经调查过了,守国的兵马中,竟然没有我们的心腹在内,所以我很不放心。”
“二爷认为有危险。”
“小心总是好的,防人之心不可无,万一有几个妒忌大哥功业的人,不顾一切计划行刺,岂不危险?
日防夜防,家贼难防,谁也不敢保证园里的人不生二心。
以往大哥出入园中,明里暗里都有我们的亲信在旁照顾,而目下人事更迭,大哥的人皆留在交趾,园内没有我们的人,我很不放心。”
“二爷所料不差,何时动身?”
“明日一早。”
金谷园,是用难以计数的金银堆叠而成的。
园外围建有营垒,由上千精兵拱卫。
那时,大臣们只要有钱,是可以自己养兵的,只要这些兵不花皇帝的钱,不养在京师附近,皇帝是不管的。
石崇原来养有一群家将,但在出使交趾时,已经带在身边,这时还留在京城。
这群家将,是司马子明一手提选和训练的。因此金谷园的安全,完全由外围的精兵负责,内部的安全,则由一些奴仆担任。
这天,距洛阳已不足百里。
两人赶上了十余名旅客,旅客们都骑了健马。
他两人经过精妙的化妆易容,没有人知道他两人的底细。
远出半里外,谢智高放缓坐骑,神色极为不安,向际江低声道:“阮江,他们秘密扮商旅东来,我们事先怎么毫无所知?”
十二名旅客,是石崇的心腹死党,其中有万能的本家侄儿万兴。
阮江没有谢智高精明,讶然道:“是呀!主上暗中先派人返家,按理说,没有守秘的必要。司马大爷是主上的心腹,也是主上的义子,这种秘密派人先返的事,也没有隐瞒的必要。”
“一定发生了某些可怕的变故。”
“二爷,不会吧?”
“可能的,一定有某些可怕的阴谋在进行中。”’“会牵涉到司马大爷吗?”
“但愿不会。我们必须抢在前面,才能从容布置侦察,但愿这些阴谋,不要牵涉到大哥。”
两人的坐骑一紧,绝尘而去。
司马子明心满意足,领着一队车马,回到久别了的金谷园。
随同返回的万能,是金谷园的新任总管,忙碌了一整天,总算一切就绪,珍宝放人宝库,大家都放了心。
司马子明拥有自己的居室,也有几位伺候他的侍女,但有了绿珠和心儿,内室的事概由心儿经手,把待女们都遣到前院去了。
看看到了入暮时分,内堂盛宴大开。细心的心儿识趣,遣走了所有待女。小别胜新婚,绿珠兴奋得神彩飞扬。
万能匆匆赶来,在外面碰上了心儿。
心儿一见这位万总管,便觉得讨厌,拦住万能道:“总管有事吗?王夫目下忙得很,有事告诉我好了。”
万能将一支钥匙递过,笑道:“这是酒窖的钥匙,主人临行吩咐小的,说酒窖中有两罐名贵的百花露,少主可以饮用一罐。这件事少主是知道的,需要时请派人自己去取用。”
这件事心儿也知道,收下了钥匙,万能也就走了。
果然不久之后,司马子明传话要将百花露取来。
绿珠今晚显得特别兴奋,特别明艳照人。两人喝不了三杯,她身上的绿蝉纱,便被司马子明脱下来了。
她也热情如火,也主动地除去司马子明的衣袍,两人赤裸裸地相拥而立,相互以口哺酒,春色无边,放浪形骸,不足为外人道。
百花露酒味柑当淡,又香又醇,但后劲特大。
两人一面喝酒,一面颠鸾倒凤疯狂作乐,直至酒力发作,方相拥醉卧在席旁的锦褥上。
心儿也因为整日忙碌,在前面的香闺沉沉睡去。
一个黑影,悄然进入内堂。
另一间秘室中,万能也设宴款待五名随从,这间秘室是禁止任何人接近的。
万能已有了三分醉意,向众人道:“诸位的刀剑,准备妥当了吗?”
一位瞟悍的汉子拍拍身旁的剑道:“准备好了。只是,万总管,少主武勇绝伦,要是没醉倒,我们恐怕不是他的敌手,岂不误了大事?”
“你们放心,他会醉的。”
“少生量大如海,真能醉?”
‘哪使他不醉,也难逃一死。主上派你们来,只不过是防范意外而已,非万不得已,不会要你们出面。”
“何谓万不得已?”
“如果需要你们出面,那就表示计谋失败了,只好作最坏的打算,由你们拼死他。”
“但愿用不着我们。”
“我也希望如此,诸位开怀畅饮,但可别醉了。时间还早,我得前往准备另一步棋。”
万能匆匆走了,悄然走向管理金谷园的七夫人居室。
秘室中的五个人,开始猜拳作乐,附近没有人踪,即使猜拳声像打雷,也不会引起远处楼阁中人的注意。
秘室的门,突然被人打开了,烛火摇晃。
五人大惊,不约而同的跳起。
谢智高已冲入内室,阮江则仗剑堵住了唯一的出口室门,咬牙切齿虎目喷火。
为首的骠悍汉子大惊失色,骇然道:“谢爷、阮爷,两……位是……是怎么来的?
你……你们不是留在……交趾吗?”
谢智高冷笑道:“我们如果留在交趾,你们的阴谋就可得逞了。”
“谢爷-”
“把万能那狗畜生的阴谋招出来,我放你们一条生路,不然,杀!”
“我们招了,主子一定会要我们的命!”
“你们可以逃!”
“不行,这样我们的家眷必死无疑,我们拼了!”
说拼就拼,大喝一声,抢出就是一刀。
谢智高冷笑一声,手起剑出,崩开刀抢进,剑出似雷霆,一剑刺入对方心口,飞起一脚,将尸体踢飞,剑顺势斜挥,划开了另一人小腹……
有两人向室门冲,被阮江拼命堵住了。
一场好杀,谢智高大发神威,把三位高手逼得手忙脚乱,主宰了全局。
但拼死的人不易对付,地方也窄小,取胜不易。砍倒了一个人,谢智高的左臂也挨了一刀,幸而仅伤皮肉,伤势不重。
情势危急,把门的阮江不再扼守,奋勇加入。二比二总算控制了全局。
谢智高一连三剑,奋勇冲锋,最后一剑把对手钉死在墙上,旋身大喝一声,一掌把力敌阮江的雄伟大汉劈昏,一脚踏住了。
阮江退出室外,察看外面的动静。
谢智高将这些大汉察看片刻,欣然向门口的阮江道:“阮兄弟,你前往监视,这里由我处理干净,侧院那口枯井正好掩藏尸体、”
阮江不以为然,急道:“事急矣!此地不可久留!”
“不!必须造成他们畏罪潜逃的现场。”
“他们并不知道万总管如何下手,死了岂不让恶贼们放心?”
“那就害了大哥,他决难逃离洛阳。你走,我随后就到,千万不可误事!”
一位美丽的诗女,捧了一壶酒,俏巧地进入内堂。
一双爱侣探身相拥而眠,口中仍发出含糊的呢呐声。
侍女轻盈地将酒壶放下,在绿珠耳畔轻声道:“少夫人,大人命七夫人送来佳酿,为少将军洗尘。”
绿珠实在醉了,并没注意去听。
侍女一走,阮江悄然从梁上飞降,倒掉了壶中酒,重新换上原来的百花露,再次跃升大梁隐起身形。片刻,又有一人掩人。
是新总管万能,拉开胭体诱人的绿珠,捏住司马子明的牙关,将酒壶里的酒灌入司马子明的口中。
外面,突然传来一声轻响,万能作贼心虚,不敢留下等候结果,慌忙丢下壶溜走,脚不沾地奔向秘室。
谢智高背了一个人,随即跃入室中,向同时飘落的阮江急道:“恶贼叫人去了,快背大哥走!”
阮江指指绿珠道:“少夫人怎办?”
谢智高凛然造:“她必须留下,千万不能动她。”
阮江略一迟疑,不再多说,将醉得不省人事的司马子明背起。
谢智高放下背上赤条条的另一个人,像貌赫然神似司马子明,这是经过巧手易容的杰作。不同的是,这人脸色泛青七孔流血,即是最熟悉的人,也难辨真假了。两人迅即外出,直奔园外,飞檐走壁如履平地,”有如蝙蝠宵飞,所经处无声无息,出笼脱锁走蛟腾龙。
万能兴高采烈,手中握了一壶酒,匆匆奔向秘窒。
酒已经灌入了司马子明的腹中,已用不着派人用刀剑去杀了。这一壶酒,是给那五人喝的。无毒不丈夫。凡是知道这件阴谋的人,必须全部清除,永除后患。
五个人都不见了,万能的惊恐是可想而知的,不用猜,他也知道这五个人是害怕与司马子明交手拼命,所以逃走了。
他的主子,一定会要他的命。
他为人阴险机诈,足智多谋,把心一根,决定隐瞒到底,好在司马子明已死了,这几个杀手并不知道杀死司马子明所用的手段,不可能透露出去。再就是这五个怕死鬼,一定躲到天涯海角去了,决不敢透露口风。
只要他向主子保证人已杀了,谁来揭穿他呢?因此他怀着鬼胎,离开秘室。
司马子明被一盆冷水泼醒。
当他听到救他的经过时,惊得酒意全消,毛骨悚然,也愤怒如狂。
他狂暴地赤条条一蹦而起,愤怒地叫道:“那丧心病狂的畜生,好恶毒的阴谋,我要去把绿珠救出来,我要杀上长安……”
谢智高按住了他,急道:“大哥,你冷静些,千万不可冲动。”
“我能不冲动?我要……”
“大哥,你什么都不要做。”
“我…”
“大哥,我知道你爱绿珠,但是你知道后果吗?”
“什么后果?”
“大哥,你知道老贼必定已有万全的准备,即使我们武力再高,也不能刺杀老贼。而老贼一怒之下,发动百万雄师南下交趾,女王结果如何?”
“这……”
“你要知道,女王并不希望绿珠回国,女人祸水,绿珠尤其是灾祸之源。有她留在天朝,反而可以牵制老贼,至少可以让交趾平静一时。”
“依你之见,又待如何?”
“我们必须尽速返回交趾,再定计谋。大哥,你的天下在交趾,交趾才是你大展鸿图的地方。返回之后一我相信女王早有妥善安排。即使回到交趾,你也不能露面,必须等老贼败亡后,你才能以王夫身份露面,万一走漏风声,大祸将至”
“可是,我放不下绿珠。”
“你必须放弃,你胸罗万有,慎谋能断,应该知道权衡利害,绿珠身上,是百万生灵的寄托,一国的兴亡系于一身,你不能图一己之私而……”
“不要说了,我的心好痛……”_谢智高默然,片刻后,长叹了声道:“大哥,你如果坚持,兄弟何惜微躯?水里火里,兄弟决不敢辞。”
阮江也道:“小不忍则乱大谋,长上务必三思,一旦兵临交趾,我们留在交趾的弟兄,亦将玉石俱焚,长上岂不前功尽弃?”
司马子明低头沉思,默然片刻。
当局者迷,激动中能冷静下来,就表示不怎么迷了。
谢智高接着又道:“石老贼权势正盛,如日中天,此时他必定戒备森严,贸然前往行刺,决不可能快意恩仇,必须假以时日,方能制其死命。”
阮江道:“长上,我们那些生死与共的弟兄,在交趾翘首以待,女王对长上一往情深,倚望甚殷,长上能因一己之私,眼看兵临城下吗?”
司马子明心中一酸,只感到悲从中来,以手掩面,泪下如雨,凄然呼号:“绿珠!绿…
珠…”
次日一早,七位行商策马过了天津桥,披星戴月兼程南下。
午后,金谷园传出少将军暴毙的消息。
谢智高估计得十分正确,女王根本就不愿绿珠返回交趾。
一代美人,成了权力斗争下的牺牲品。
心儿曾经多次返回交趾,但做梦也没料到司马子明隐身在深宫内,化身另一面目,襄赞国事,更没料到女王会牺牲她和绿珠。
金谷园中,当夜发生了许多事故,但除了万能总管之外,其他的人皆听不到任何风声。
死了的人藏尸枯井,不可能爬出来向世人诉说他们的冤屈。
所有的诗女奴仆,事先皆受到告诫,少将军风尘仆仆返家,沿途车马劳顿,如非必要,不许前往打扰。
第二天清晨,心儿去叫他们,才发现绿珠酣眠未醒,司马子明则已口中流血,魂归极乐了。
司马子明死得离奇而诡秘。
金谷园中的人都慌了手脚。
石崇不在,出了这种事,该怎么办呢?
还好,跟司马子明一起回来的新任总管有点主意。
司马子明是跟绿珠醉卧室中之时暴毙的,绿珠自然涉嫌最大了,依府中人的意思,就要把她抓起来。
但是万总管却力排众议,断然拒绝了。
他说他一路上追随司马少将军与绿珠姑娘凯师东返,知道这两个人情意深浓,绿珠姑娘绝不会陷害少将军的。
再者,少将军一身勇武绝伦,力敌万夫,胸罗万有,区区一点毒药,绝难逃过他的慧眼,只有一种鹤顶红除外。
此物无臭无味,唯色泛微红,一滴即可使人心摧肠裂,七孔流血,而少将军的死状,与鹤顶红鸩人之状极为相似。
想来,司马子明就是中了这种毒而暴毙的。
这一点倒是无须他来发现,府中每个人心里都有数。
因为他们见过几个被鹤项红鸩毙的人,就是这付惨状。
只不过这种毒药极为难得,是石崇得自异域,除了皇宫大内中有一些之外,只有金谷园中存有此物。
绿珠新来乍到,才第一夜住进金谷园,何来此物呢?
这一说倒也有道理,金谷园中有鹤顶红,所以大家才能认得被这种药毒死的人是什么情形。
可是这种药却很难得手,据说是藏在一口玛瑙刻成的小瓶中,密藏于宝库之内,而宝库的钥匙,却是由石崇的宠妾保管着。
绿珠是绝不可能取得到的。
这解释自然很合理。
可是,谁又是毒死少将军的凶手呢?
那位新任的万总管说不上来。
可是,他却有个暗示,少将军既然是死于鹤顶红的,自然是去向可能有鹤顶红的人调查看看。
可能取得鹤项红的人只有一个。
她,是石崇的宠妾,也是金谷园中的主管。
既然是她,自然是谁也不敢去询问了。
万能以新任总管的身份又说话了“七夫人自然不会是鸩杀少将军的人,可是可以想一下,曾经把钥匙交给什么人过?那样也许能找到一点线索。”
这话倒也有道理。
于是,大家又到七夫人的香闺,去作一番请示。,哪知七夫人的住处,却又出了一件意外,七夫人居然也暴毙于香闺之中,尸体旁边放了一壶葡萄酒。
那瓶葡萄酒是来自波斯的珍品,深藏于酒窖之中,而司马子明也是饮了这种酒而致送命的。
由一条人命弄成两条出来了。”
事情自然更为离奇了。
而且,两个人是死于同一种毒物,这意味着更不寻常了……
万总管倒是能沉得住气,忙把侍奉七夫人的待儿找了来,详细地询问。
才知道七夫人昨夜曾经入酒库,灌了两壶珍藏的美酒出来,一壶吩咐送给少将军,一壶则自己携回屋去了。
而且此酒十分名贵,轻易不启窖饮用的。
密藏窖中,钥匙也由她保管。
她要是想鸩杀司马子明,倒是有机会的;只是没有理由。
因为她是石崇最宠爱的姬人,而司马子明则是石崇的义子,两个人平素的关系相处得不错。
石崇赴交趾出使时,才由司马子明送回金谷园中居住,而且把一切重要的机密都交给给她保管。
实在没有害死司马子明的必要呀!
而且,她更没有害死自己的道理。
于是,家人们纷纷地起了各种猜测。
万能曾任驿丞,见过的多,处事冷静。
他详细地询问了七夫人的身世渊源,看看她是否会有什么仇家陷害,是否跟少将军有嫌隙。
结果知道司马于明对她非但无仇无隙,而且还有恩。
她的父亲也是个官,得罪权责,横陷在狱,问罪将死,是她去求了司马子明,司马子明又引见了石崇,石崇尽了很大的力量,拿出了许多珍奇的物品,四处打点,找到更高的关系,压住那位权贵,使她的父亲得以脱灾。
而她则因感激而愿以身相报,成了石崇的七夫人。
有了这样的关系,她怎会陷害司马子明呢?
这越发令人费解了。
结果又在她身上找到了一枚金钿。
那是一个很小的金盒子,用金链穿着,挂在脖子上,是当时女子们藏贴身体已的秘密地方。
打开盒子,里面有一方薄绢,刺绣着几行字,以及几粒红豆。
与君共盟誓,相约成连理。
君心一何忍,别遣侯门里。
侯门深如海,君似海上月。
明月时圆缺,旦夕犹可见。
咫尺逢山远,稍可慰情痴。
闻君有远行,流露雨丝丝。
终日盼君归,唯数红豆子。
是为君所遗,粒粒皆相思。
闻得君归矣,携得丽人偕。
自顾貌不如,戚戚心悲哀。
君属天堂里,妾心在尘埃。
尘埃昏且暗,安得君为伴……
这是一闭未完成的情诗与哀歌,前面的字迹已干,似乎是完成已久,但后面的四句,却是新添上去的。
字里行间,仿佛在埋怨着一个她爱过的男人/而这个男人,极有可能就是司马子明。
难道他与七夫人之间有什么暧昧吗?”
这倒是很难说的。
因为他们以前就相识,司马子明又是个英俊潇洒多情的男人,经常能赢得女孩子芳心默许的。
而司马子明也经常做一些近似挑逗的暗示,惹得那些女孩子们心里痒痒的,因而就发生误会了。
像这位七夫人就是如此。
司马子明认识她是不错的,但未必会爱她,最多口角春风,开开玩笑而已,这是司马子明的毛病。
金谷园中的女孩子,也都知道他的毛病,没有把他的情话当真。
司马子明经常会趁她们不注意的时候,从后面偷偷地吻一下,或是拦腰一抱,揽得紧紧的,轻轻地说:“嫁给我好不好?”
就是对石崇的侍妾,他也不例外,会咬着耳朵轻问:“那天等老头子不在,我来找你好不好?”
这种玩笑石崇不以为意。
有些爱挑唆的小人去告诉石崇时,往往会换来他的一阵哈哈大笑,接着又是一阵哈哈大笑。
接着就是一靴尖:“这些女人是他替我弄来的,要是他看得上眼,早就可以自己先留下了。
再说,他是我的干儿子,老子的一切都是他的,他喜欢谁都可以要了去,你这混帐奴才,居然敢来挑拨是非,给我滚远点……”
碰了一次钉子后,大家总算知道这位少将军在大人心中的份量了,自然也没人再会自讨没趣了。
只是司马子明也最多开开这种玩笑而且,从来也没有真正的跟哪个女子有一手。
习以为常,也许有人心中还把司马子明的戏言当成真的也未可知,于是看他带了个娇艳无比的绿珠回来,难免内心中充满了妒忌,而出此下策了。
这是一般人对这件事情的看法,因为照留诗看来,这位七夫人在过去就跟司马子明有过一手了。
可是据跟着司马子明一起回来的部随们解释,则又不是那么回事。
司马子明过去是认识她不错,但只是极为普通的交往,因为七夫人在闺中时擅菜菊,精奕棋。
司马子明与她的父亲相识,因缘辐凑,在她家中做客,参观过她的菊苑,对奕过几次,大家颇为谈得来,仅此而已,并无深交。
七夫人的父亲出了事,她来向司马子明求援。
在司马子明而言,是义不容辞的事,后来石崇看中了她的姿色,向她的父亲求姻娶了过来,则与司马子明毫无关系。
而且那段时间,司马子明也不在荆州。
说他们有情,可是天地良心。
也许七夫人心中有那个想法,相约成连理,也是七夫人一个人自我安慰而已,司马子明绝没有这么表示过。
但无论如何,这首情诗的发现,多少可以解释一下司马子明的死因了。
绿珠由醉中醒来,还没知道噩耗。
她只知道昨夜跟司马子明共饮之际,先饮的是珍藏百余年的百花露酒,那是极美的佳酿。
绿珠量浅,比不上司马子明。
几盅下去后,即已不胜酒力了。
朦胧之中,似乎听到有个叫婉儿的诗女送了一壶酒来,说是大人特使命七夫人送给新人洗尘的。
她实在是醉了,也没去注意听。
那壶酒绿珠没有喝,司马子明一个人喝了,所以才侥幸逃过一命,看来七夫人是想连绿珠一起毒死的……
事情总算明白了!
但是,这两桩命案,却实在莫名其妙,而且岂有此理。
万能压下了府里的人,匆匆地把死者收殓了,因为这件事实在不便声张。
然后把绿珠交给了她的妹妹心儿照管着,事情的经过心儿都很清楚,由她向绿珠解释。
石崇尽快地赶了回来。
长安到洛阳不过数百里,他面圣之后,叙述出使经过,当殿呈交了贡品,果然是龙心大悦。
这是近几年来,使臣到外郡最顺利、最有成绩的一次。
因为自从司马氏得天下以来,国内大小纷争不已,四夷俱都心存观望,看看中原天朝究竟是谁能坐稳江山,他们才能决定态度。
岁贡早就停了。
文书贡表也是上给以前的汉献帝的,中间还经过了一代魏朝,皇帝已换了姓,朝代也换了主。
贡表却没有更换过,朝廷也一时无力顾及。
晋武帝登基以来,天下渐渐稳定。
军权也逐渐统一了。
虽然仍有不少悍将掌权,宗室外戚也控制了相当的兵力,但行政权总算是统一归于中央了。
因此,他才想到是发扬天威、外抚四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