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他忽发高声,怒道:“辛不羁,老夫身在你手,早己不存活念,你还不认承,满口狡辩,可是怕老夫化为厉鬼,也会找你算帐吗?”
身在网中的于食鱼,久不作声,此刻亦是忍是不住,叫道:“‘辛不羁,你死不认帐,满口喷粪,当真是做鬼心虚了。大丈夭敢作敢当,似尔等小人,我于食鱼从前却是高看了你眼,今日见来,不过如此广于食鱼言语尖刻,不想辛不羁听过一笑,仰头道:”于食鱼,你也这么说吗?“
于食鱼恨道:“辛不羁,在下不可以说吗?”
李不羁转头望向塞外三绝,蓝衣人,段千秋,摇头道:“老夫言及他们不是真凶,你们可还有异意?”
蓝衣人等道:“他们既不是真凶。但不知盟主如何发落?”
辛不羁道:“不是真凶,便是无罪,自是放了。”
段干秋忙上前一步,口道:““盟主,于食鱼逼我父母双亡,盗我祖传宝物,害我一生凄苦,此人和在下不共戴天,肯求盟主把他交与在下,替我惨死的父母报仇雪恨厂蓝衣人道:’耿儿随我长人,拜我为师,在下深知秋儿的凄苦,盟主就答应他吧广塞外三绝亦道:”盟主万不可放虎归山!似殷无法、于食鱼此等恶人,近来江湖血案纵不是他们所为,只以他们行刺你盟主一事,即可见其凶恶本性若是让他们这里走脱,岂不遗害无穷?!“他们众口一辞;却不料辛不羁眉头一皱,斥道:““本盟主自有主张。你们暂且退下,容丰盟主明日定厅!”
辛不羁如此举动,网中的殷无法,于食鱼大感意外,百思不解,殿外的文奇崛、云飘鹤亦觉纳罕,不知所然。
一待蓝衣人等散去,殿中只剩殷无法,于食鱼,辛不羁三人;辛不羁掩好殿门,冲二人道:“二位恨我不死、要我性命,老夫却如此相待,二位不存感激之念,也该问问为什么了。”
旱无法道:“辛不羁,老夫问你,你会如实悦吗?”
辛不羁道:“这个自然。”
殷无法道:“为什么?”
辛不羁道:“为我自己。”
殷无法长叹一声,口道:“辛不羁,老夫当年也是为了自己,以至害了吾女吾婿,更害了吾的外孙。可见为我自己之事,决不是好事了。”
辛不羁道:“师兄一口断言不是好事,老夫也不想争辩。老夫今日从头到来,是好是坏,你们自可判断。老夫旨此唇舌,乃是为了一己之私,要将你们收为已用,助我成事。不过你们若是听过仍不肯追随于我,老夫自要杀了你们,如此一来,你们内情尽知,诸疑全释,自不能做个糊涂鬼了;再者此中之秘,无人再知,权当老夫从未说及,自是走漏不出半点风声。”
殷无法听他言语阴损,心下气极。又念因他之故,自己和家人所受的苦楚,他更是难以忍受,听之不进:辛不羁若要收买自己,驱已为奴,怎能道得真言?若是再听他一顿胡言乱语,岂不是难耐?!……,我和于食鱼二人偷袭于他,犹是被他拿下,困人网中,我自视甚高,谁料想竟落得如此结果?…我这样活着,还有何用?与其充作辛不羁的走卒,那更是生不如死,亏他辛不羁竟敢有这等妄想!
殷无法恨恼之下;骤发长笑。笑过,他冷冷对辛不羁道:“‘好师弟,你不必多费唇舌了。师兄眼下不求做个糊涂之人,却求当个真正的糊涂之鬼。师兄先前不悟’难得糊涂‘之真谛,已是悔之晚矣!这会糊涂一回,师弟也不肯成全吗?’于食自亦是一叹,自道:”殷门主乞求糊涂,在下虽更是糊涂,却是心有不甘。
我为人所弃,受尽凄楚,把心伤透,奈何我又恨之不起,又为她冒死奔波?这就是糊涂吗?难得糊涂,岂止难也?!“
二人大谈“糊涂”,辛不羁亦觉糊涂,摇头不止。良久,他方道:“二位已觉糊涂,便是不糊涂了。老夫成全便是。”
他言此一顿,随后叙道:“三十年前,老夫为了独占段文烈夫妇的书剑宝物,师兄弟互相残杀,俱受重创。到让那蒙面人不费吹灰之力,将那书剑和段千秋带走。三日复原之后,老夫暗走江湖,只想寻到那蒙面人的下落,找回书剑。江湖之上。老夫漂泊多日,流浪数年,一日,老夫为‘万神帮’众围攻,身受重伤,多亏梨花镖局仇啸傲搭救,老夫才保全性命。
“仇啸傲将我带回梨花镖局,蒙他悉心照顾,老夫养伤月余,便是痊愈。老夫感激仇啸傲救命之恩,便言愿留在镖局,追随其在左右,以报恩情。仇啸傲见我如此,却是不肯将我收留,只道我若是有心,当可为他做好三件事儿,也就罢了。
“当时我感恩不尽,莫说三件,就是百件,千件,我也要做。仇啸傲见我一口应下,便说出那三件事来。我一听之下,竟是惊呆;敢情那三件事儿,俱是无大之事,关及天下武林,江山社稷。其一,我要练就‘魔王天功’;其二,我要成为天下武林盟主,其三,我要驱使各门各派中人,助他夺取天下。
“仇啸傲把三件事儿说明,又言及他乃前朝皇室后裔,志在复国。他以梨茶缥局为掩,只为谋取大业。功成之后,天下武林由我执掌,他安享天下,决不再过问武林之事。
“我惊骇之下,自知无此能力,一口回绝。不想仇啸傲说出他便是当年带走书剑的那个蒙面人。他言及自己苦研‘魔王天书’,数年来仍是一无所得,只希望由我练成‘魔王天书’,为他效力。
“我本对他感恩戴德,又听他让我习练那‘魔王在功’,令我登上盟主之位,这等好事,我求之不得,焉能错过?
我欢喜若狂,自是连连称诺。不想我一拿到那‘魔王天书’,见那上面满是诗文章句,竟是无从练起。
“我钻研数年,方是心灰作罢。仇啸做并没责怪于我,却是将他的家传绝世神功传授于我。我仗此神功,参加公决天下盟主大会,竟也连败群雄,夺得盟主之位。我心疑仇啸傲自有如此成害的神功,大可不必假我之手,控制天下武林,他若亲自动手,岂不更为方便?我怀此疑惑,一日问他,不想他只道自己复国大任在身,不能过早显露自己,惹人注意,至此就不再多加解释。
“我既得盟主大位,惊喜过望,更把仇啸傲视为天人,感恩不至。惟恐不能及早报达于他。是此,我便向他提议。
要马L驱使天下武林,为他复国大业一战。到得此时,万不想仇啸傲却是一口推拖,言道我刚就盟主之位,威名未树,根基尚浅,不可草率行事。
如此相待,不想忽有一日,‘魔王天书’,‘斩鱼剑’竟是双双被盗而失。我暗想你和二师兄知道书剑之秘,心疑之下,便布下人手,中监视。后来大师兄你疑惧诈死,二师兄又忽然从江湖消夫,更使我怀疑是你们盗走了书剑。
至到后来无上门支离破碎,独孤雄淫恶无度,我见之不假,料想若是你还活着,绝不能任其这样毁掉,方是打消了顾虑,不在疑你。
“书剑既失,仇啸傲似是并未在意,只是每每询问有无刺杀我之人。他问的次数多了,我因感之下,问他此中情由。他先是避而不答,最后方是道出真相。原来,仇啸傲之所以迟迟不敢发难,竟是因他深怕一人!那人祖L乃是仇家先朝里的一名大将军,大将军功高震主,竟被仇家皇帝无中生有,诬其谋反,将他处死。大将军临死之前,惨笑不止,言及昏君无道,天下必失。又造命后人,他日江山易主,仇家之后若有复国之举,定要百般阻止,格杀勿论,但若安于为民,不起刀兵,尚要及为卫护,不可为已报仇。
“仇啸傲一心复国,任何艰辛当不在话下,若说因那一人,便将此等大事一误再误,当真难以思量,我这般疑惑,再问于他,他道那人祖传武功,乃是仇家功力的克星,仇家家传武功虽然厉害,可若是遇_〔那人,便无法施展,处处受制。他又道那人武功尽管如此了得,可世上之事,一物降一物,它的克星,却是‘魔王大功’。
“我知晓此情,立时明白了仇啸傲乃是利用与我,让我用他的家传武功夺得盟主,以便让那人识出此功,现身江湖,将我击杀,他好借此把那人寻到,又可以他杀盟主的罪名,煽动天下武林合力将他除掉,免去他的后顾之忧。
“仇啸傲这般行事,乃是以我为饵,让我送死;再想他前番救我,亦是没安好心,全在利用。我醒悟过来,恨恼不已,可再一思及我若是作道于他,我的盟主之位不仅有失,而且他还会杀我灭口。这般顾忌,我忍气吞声,暗中却是将”万神帮’主杀死,以他的帮主之印传书帮中,遥控该帮,以备来日和仇啸做发难之资。后来,腐儒怪引起武林大乱,仇啸傲见有机可乘,迫不及待,为了麻痹先朝那大将军之后,他便以端砚为由,趁此诈死,暗中却是一再催逼于我马上发难。“
“我既是知晓其人,又思想他若是功成,他定要兔死狗烹;若是事败,我也必死无疑。
二种结果对我都是命将不保,于是我便以稳妥为由,劝他先找到‘魔王天书’,又言我那大师兄聪明绝顶,让他研习‘魔王天书’,定能司出那天书奥秘。
“仇啸傲本来十分畏惧那大将军后人,听我一说,终是不敢妄动了。我为了自己,亦是真想练就‘魔王天功’以此杀了仇啸傲,永绝后患。是此,我一面暗自找寻书剑;一面又广布人手,搜寻大师兄,好让大师兄和我联手,共同研悟天书,求之大成,又可借大师兄之口,暂时敷衍应付仇啸傲。
“定时寺武林聚会,‘魔王天书’突然显露,令我惊喜不尽。云飘鹤要挟于我,我怕他道出隐情,天下皆知,反让仇啸傲无所顾忌,逼我公然发难,遂是毅然别走。其后,仇啸傲逼我更紧,一待我寻到大师兄的女儿,便暗使梨辞镖局押解于她,旨在引大师兄现身之时,借大师兄之手,剪除仇啸傲的死党手下。”
辛不羁叙到此处,把语停住。殷无法忽发长笑,口道:“师弟如此说来,师兄却是误会师弟了。师弟感恩图报,绝无错处;师弟幡然醒悟,不愿驱使武林为其所用,免却生灵涂炭之苦,更是惠及天,功德无量。师弟既是如此高义,师兄只恨前番不知,到是让师弟大受委屈了。”
殷无法话音未落,辛不羁已是喜道:“大师兄这般抬爱师弟,师弟万万生受不起。大师兄如此理解师弟,可是答应与我联手了?”
殷无法正肃道:“仇啸傲为一已之私,欲要万千人为他丧命,此贼不除,天下安有宁日!师兄正苦大志难伸,师弟之议,深合我愿,焉能不应之理?”
辛不羁眉开眼笑,亦道:“师兄有志如此,师弟愧不可及了。师兄为公,师弟为私,我们师兄弟大干一场,岂不快哉!”
他大步上前,拂手挑去大网,放出二人。
殿外观望的文奇崛、云飘鹤始料不及,见此惊惑:“他们师兄弟二人,积怨甚深,互不信任,转瞬之间,焉能尽去前嫌,执手言欢?眼下这等结果,真是万想不出。”
他们惑然相向,无限茫然。再看那殿中,忽又瞪大了双目:但见那殷无法刚一脱出困境,即是运指如飞,竟一下点中辛不羁的穴道,将他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