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公主郡主 掠为人质 虎须拔毛 兵临天府

  高人凤的估计没有错,梅铁恨没有中止对他的攻击,而且很快就采取了行动,不过这次的行动却是把箭头指向了另一个不受注意的人,正因为那是个不受注意的人,所以大家才疏于防备,但这个不受注意的人却很重要,重要得高人凤不得不理,也不得不离京师。
  高人凤自从在上次把梅铁恨逐得狼狈离去后,自然有一封详细的信,将情形报到南昌。
  那是由龙行雨去联系的,林光死了之后,龙行雨就担任了这联系的工作,来去都很秘密,到了南昌之后,因为他的大师兄彭连虎是宁王的亲密心腹,也是宁王将来准备接替梅铁恨的人选,所以他也得尽心地安排龙行雨与宁王见面。
  宁王对高人凤的表现不仅是满意,简直是惊讶了,他怎么也想不到高人凤能把梅铁恨整得如此狼狈。
  当然他对高人凤跟冷家庄合作,心中不无疑问,但是龙行雨解释得很好:“王爷,在京师要跟冷家庄作对是很不智的事,根本也无此必要,王爷将来成大业的凭仗是手中的大军,而不是京师的人手,那是朝廷与王爷间的事,也不是冷家庄所能插手的,他们也不想明着开罪王爷,这更不是他们的职责范围!”
  宁王一笑:“冷秋水倒是明白,但他们也没理由要帮本王的忙呀!
  “要说他们真心帮忙,那是不可能的。可是天府的人在京师跟他们一直过不去,高总监请他们来帮忙,他们倒是非常高兴的!”
  宁王的脸色多少有些不快,龙行雨道:“高总监也知道王爷多少会有点事情托天府办的,他也不是争功,但是为王爷着想,那些事还是让高总监效劳的好,因为高总监跟冷家庄有过协议,大家互不干扰!”
  宁王道:“本王的事可不能都去照会冷家庄。”
  龙行雨笑道:“高总监也不是事事都要告诉他们的,只不过有些无关紧要的事知会了他们,换来个大家相安无事,办起一些秘密的事儿来,就方便多了。”
  宁王这才有些笑容道:“高人凤风很能干,本王也颇为看重他,只是本王要他到南昌来一趟,他为什么不肯?”
  “这个要请王爷原谅,他不是故意违命,而是不敢来,他跟天府结怨太深,来了怕回不去!”
  “他可以悄悄地来。”
  “王爷!天府在这儿耳目之聪,您多少也有个底子的,他若是来了,很难瞒过天府的人的。”
  宁王道:“难道说我这儿会有人靠不住?”
  龙行雨道:“除了您自己之外,没有人是真正靠得住的,势利富贵大吸引人了……”
  “你也伤了天府不少的人,怎么不怕他们对付你呢?”
  龙行雨苦笑道:“谁说卑职不怕,每次卑职前来,都是战战兢兢,特别小心,不过卑职的身份究竟没有高总监重要,天府对卑职的仇心也没有那么重,再者,卑职的同门师兄弟也有不少,彼此尚还有照应。”
  宁王想想道:“也罢,本王暂时不见他了,叫他好好干吧,本王将来不会亏待他的。还有,你要向他说明一下,本王还有很多的事情由天府经手的,所以本王对天府,多少有点顾忌,因此,对他的支持也就不能太多。”
  “高总监明白的,他说只要王爷不怪罪他就行了,应付天府的压力,他自己办得了的。”
  宁王高兴地道:“他能明白本王的苦衷就行了。你这次回去,替本王带点东西去奖励他一下!
  龙行雨带回的奖赏倒真丰厚,极品珍珠一斗,玉壁两双,黄金百锭计千两。
  这些东西摊在桌子上,珠光宝气,但高人凤只受了那两双玉壁,珍珠跟黄金则均分给了手下的人,人情做在宁王的身上,造成了皆大欢喜。
  龙行雨笑道:“高兄,你是比天府会做人,难怪下面的人都死心塌地的跟着你了,以前王府也有奖励的,可是在上面就被瓜分了,底下人都挨不到!”
  高人凤一叹道:“但流血拼命却都是下面的人。”
  “没办法,江湖人穷的多,王府每月所付的津贴就不错,再加上大家对未来的指望,还是能找到肯拼命的人。”
  高人凤轻叹道:“人性之贪是先天的,只有少数几个大仁大智的才能勘破这个贪字,我若不是水文青而是那个真正的高人凤,这么多的黄金珍珠,我也舍不得分给别人的。”
  龙行雨一笑道:“水兄自然不会把黄金明珠放在眼中,你府上要什么没有?”
  “龙兄,高人凤还有个家,能拿出几块金子来,水文青却连个家都没有,那来的府上。”
  “怎么会没有家呢?小弟到过府上。”
  “那不是我的家,而是我办公的地方,我子然一身,一直就住在大营中,并没有一个真正的家,我过手的钱财每年不下千万,可是我自己却没有分文,这话龙兄也许难以相信!”
  “的确是无法相信!”
  “说穿了也没什么,我不必置私产,因为我根本用不到钱,我要用多少,凭一句话,本营里一两不少就为我送来了,若说我富可敌国也不为过,因为我可以动用整个国库,但说我一文不名也不为过,因为没有一个铜钱是属于我自己的。”
  龙行雨叹了口气道:“那是水兄的操守好,换了个人,怕是早巳腰缠万贯了!”
  “不错!我要用钱是太简单了,为自己攒下个亿万之数也是举手之劳,而且没人会查我的帐,我这个部门动用经费是不经稽核,有求必应的,正因为太方便了,我才用不到置产。”
  “可是水兄这份工作不会干一辈子吧?”
  “那当然,我说好了为皇帝尽力二十年,到四十岁时,我就抛开不管了,到那个时候,我只带走一个寒月。”
  ‘你们又将如何生活呢?”
  “到塞外牧马去,我是塞外维吾尔族的一个王公,现在是族中一些长老为我代摄着,等我有了空,我就回到本族牧马去,我那一族中蓄有几万头骏马呢!”
  龙行雨不胜羡慕地道:“那敢情太好了,海阔天空与与世无争,到时候不知能否带上兄弟一份?”
  “没问题,我那块草地牧野千里,全族却只有几百个人,正愁人手不够呢,再来个几千人都没问题,塞外地方风光一如江南,民风淳朴……”
  “不是遍地黄沙吗?”
  “是的,浩瀚的沙海,但是也有水草绿洲可以放牧定居,四周有大沙漠隔绝尘俗,是一片世外桃源……”
  两个人都陷入了对未来的幢憬中,只可惜他们并未能遇想得太多,门人来报,说是东厂的大挡头和冷家庄庄主冷秋水联袂来访。
  这两个人一起前来意味着必有不寻常的事情发生了,高人凤连忙叫请,龙行雨也没有回避。
  那两个人进来后虽然冷秋水与龙行雨都知道水文青的真正身份,但是费楚天却只知道高人凤,因此他必须以高人凤身份见面,开口说道:“二公联袂下顾是很难得的事,,请直接赐教吧!
  冷秋水递给他一张宇条,高人凤接过-看,只见上面写着明珠跨凤去,可着斯人来,三月无音讯,玉碎珠沉埋。
  上无具名,下无落款,只是莫明其妙的四句话。
  高人凤看得心头一震道:“看样子是丢了什么东西,有人栽赃到我头上来了!”
  费楚天苦笑道:“不是丢了东西,是丢了两个人,德王爷的玉明郡主和皇上的四公主宝珠公主,昨夜在德亲王的府中失了踪,只留下这张字条。”
  高人凤道:“我连德王爷是谁都不知道,二位总不会认为是我劫走了公主和郡主吧?”
  费楚天道:“兄弟和冷庄主都知道不是高兄,但是这留字上却书名与高见有关,因为在京师的有名人士中,只有高兄的名讳中带着个凤字。”
  高人凤拂然道:“这也不能就说我有嫌疑了,昨天一夜我先跟马侍郎谈了半夜的公务,接着是跟龙兄洽商细务,一夜都没合眼。”
  冷秋水道:“高先生,老朽也知道这事情绝非先生所为,德王爷是皇上的亲兄弟,而玉明郡主和宝珠公主却是太后最钟爱的一对孙女儿,兹事体大,老朽是特地来向高先生求救的。”
  高人凤想了一下道:“下手的是何方神圣,想必二位心中也有个底子了。”
  两个人都点点头,费楚天道:“下手的人一定是天府派出来的,他们的目的却是高兄,想把高兄诱到南昌去。”
  “我也想到了,我在京师跟天府闹得很不愉快,尤其是梅府宗亲来,在我手上碰了个大钉子,他们才出此下策,想把我弄去对付我,我才不上这个当呢!”
  两个人都没想到高人凤会一口拒绝的。冷秋水道:“高先生,事情牵涉到大内,尤其是这个消息还瞒住了太后,若是三五天内找不到人,太后问起来,连皇帝都没法子担待,老朽实在是没法子,才向高先生求计。”
  高人凤冷笑道:“人家是摆好了一个圈套,想叫我跳进去,天府在南昌高手如云,我去了是死路一条,二位莫非以为该要我姓高的一条命去换回两位公主吗?”
  一句话把两个都问住了,高人凤又道:“东厂和冷家庄都是负责京城治安的,京师丢了人,该是二位的职责,那可推不到我姓高的头上来,再说,我今天干的是宁王爷的差使,也没义务替官家干什么。”
  冷秋水怔了半晌才道:“人我们一定要尽全力找回来,只是怕天府的人等不及而辣手推花。”
  “天府要的是我,二位是否要杀了我去讨好天府呢?”
  费楚天忙道:“高兄别误会,我和冷老绝无此意,只是因为事起非常,而高兄机智过人,我们特地来请教一下,看有什么两全的方法没有?”
  高人凤想了一下道:“只有一个地方我可以尽力,第一,我擒住了梅铁恨的两个女儿,还没来得及送回去,那是我怕龙兄到南昌去会有问题,留着作押的,现在可以交给你们,给你们当作交换人质的本钱;第二,我们夫妇可以暂时躲起来几天。”
  费楚天道:“高兄伉俪躲起来干吗?”
  高人凤道:“给你们有充分的理由和时间去办交涉或救人,天府指名要找我,你们找不到我,他们也没理由强求你们什么!”
  冷秋水还欲有所言,高人凤道:“冷庄主,这件事我只能尽力到此为止,令媛寒月小姐技艺武功心智都超人一等,想必她有办法救人的,至于费兄,则可以向王爷去陈情,这件事,做得太过份了,掳去的两个女孩子都是他的晚辈,他至少也该尽点心!”
  费楚天道:“王爷恐怕不会帮忙。”
  “为了我姓高的,他也该帮个忙,人家是利用这件事来打击我姓高的,而我是在替他做事,可以说是为了他才受牵累的,他若想我还在京师为他效力,就该帮帮忙。”
  费楚天为难地道:“王爷不是听这种话的人!”
  高人凤笑道:“费兄的身份是不便说这话,但冷大小姐却无此顾忌,她可以向王爷提出警告的,这件事情不摆平,王爷在京师办事也困难了,天府不在乎把路子走绝.王爷却多少有个顾忌!”
  这番副析十分有力,两个人都高高兴兴的走了,尤其是冷秋水,更像是卸下了一份重担,因为高人凤指点了要冷寒月出头负责此事,冷寒月暂以贾若凤的身份出现,这表示了他们两口子还将管这件事,不过将以水文青与冷寒月的身份来管。
  既然那两个人要出头,高人凤夫妇就必须要暂时消失一段时间。
  这件事不但严重,而且棘手,冷家庄既挑不起担子,也负不起责任,冷寒月若不出头,他实在一筹莫展。
  高人凤回到内室,冷寒月也刚从官中回来,她是一大早被皇帝老子召去的,谈的也是这件事,冷寒月听了这件事很生气,她除了答应负责之外,还作了一项准备,就是把捍卫京都的大将军常玉琳也叫了来,当面吩咐他准备挑选禁军精锐五千人,即日开赴南昌.如果天府敢不放人,她就要率众痛剿天府。
  常玉琳虽是她的表哥,但是对这位公主表妹又兼顶头上司的冷寒月,却是一点办法都没有,何况皇帝也表示赞成了,劫掳皇室的公主和郡主作为人质这是向整个皇室的尊严挑战,也是向皇帝的尊严挑战。
  皇帝正好借这个题目,向宁王示以颜色,而这个题目可以获得宗藩的一致支持,常玉琳虽觉此计不妥,但也没办法反对。
  水文青听说了冷寒月的计划后,倒是拍案叫绝道:“寒月!
  你这一手大高明了,只是五千人太多,只要三千精锐就足够了!”
  “五千人还嫌多?常玉琳反对的原因就是认为人数太少,不足以与宁邸抗衡,他认为至少要五万人才够。”
  “跟宁邸抗衡干嘛?我们又不是去对付宁王,光是对付一个天府,有三千人足够了。”
  “可是南昌是宁王的辖区,那样子会引起他的紧张。”
  “正是这话,去三千人不足以威胁到宁王,他自然会放心而不加于预了!”
  “去五千人对他也不构成威胁的。”
  “是的,宁王本身将兵有十数万之众,五千人是威胁不了他的,可是去的人少一点,亦表我们对他的尊重,更容易取得他的支持。”
  ‘那为什么要三千人呢?有个一千人也够了。”
  “不!有三千人才能成军,我们多少还得提防一二,万一宁王不卖帐,有三千人可以应付突围,支持一阵,人数再少的话,就会被人活活吞掉了。”
  “我可不懂兵法,常玉琳自己不肯领兵前去,要把兵交给我,你说该怎么办?
  “没关系,交给我,我带兵去。”
  “你带兵去,你的身份不就公开了?”
  “不会,我只是帮你带兵,你也可以赋于我这个权利,水文青是个闲散的身份,说得不好听一点,是你冷大小姐的好朋友,这个身份适合做任何事!”
  说得冷寒月也笑了道:“我可不是真正的冷大小姐,冷家庄的冷沁兰才是,我看你将来怎么安顿她!”
  “冷沁兰是冷沁兰,不可能成为冷寒月了,你已经在多少人面前亮过相,谁也不会把她当作冷寒月。”
  “可是冷大小姐只是一个,冷秋水也只有一个女儿。”
  ‘那么冷沁兰就不会是冷大小姐,这个身份已经没人争了,除非你将来回复到公主的身份,公开出现于人前,但那个可能性不大。”
  “为什么?我可以不做公主,但我总是爹的女儿!’“但你爹是皇帝,要做他的女儿,你就一定是公主!
  那我将来又是什么呢?”
  “水文青的老婆,远离京师,不是深隐江湖,就是到边塞之地做一个平平凡凡的女人。”
  “你是决心不留在京都了!
  “是的,这是我们一开始就说好了的,我帮忙皇室的条件就是还我自由,你们父女俩亲口答应的。”
  冷寒月一笑道:“你别以为我舍不得离开京师,我同样地厌恶富贵,只是我觉得爹太孤立,要人帮忙。”
  “你放心,宁王的事情不摆平,我不会走的,等那边摆平了,玉琳足可负起稳定社粳的工作了,以后的事由他来做也比较适合。我们就可以离开了!”
  冷寒月一叹道:“但愿如此!”
  水文青道:“帝家的麻烦是永远没完没了的,要管,一辈子也管不完,但我们不管,自然也会有人管,你我都不必为此操心,冷家庄有很好的传统,他们能够胜任的,只不过宁邸的事情太大了,他们力有不逮,才需要我们插一手,将来他们慢慢就懂得接手过去了!”
  高人凤与贾若凤留给马侍郎一封倍,说是要休假三个月,出去散散心,工作已商妥请龙行雨代理,然后这两个人就神秘地失踪了。
  禁军统领提骑卫大将军常玉琳,点拨了三千禁军,交给冷大小姐冷寒月率领,开拔向南昌。
  但兵书符节都由她的密友水文青掌理,大家对水先生的敬畏不逊于冷大小姐,因为看他们出人与共,耳鬃厮磨,谁都知道他们的亲密关系。
  何况水先生也的确高明,行军布营,号令严令,不但不是外行,而且还十分地熟悉,大家都称他将军!
  东厂大挡头费楚天被派随军参赞.本来地位不次于领军的水将军的,但是他帮只居于客卿的地位,只是跟着走,不参加一点意见。
  兵临南昌五十里外,冷寒月和水文青、费楚天三个人单骑先到宁王邸去进谒宁王。
  宁王接见他们后,冷寒月先呈上了皇帝的私函,信上很客气,只说天府掳去了一位公主与一位都主,是向皇室的尊严挑战,此风绝不可长,请宁王对冷寒月多加支持,既不说天府与宁王的关系,也没有要宁王负责。
  宁王倒也很滑头,他不会挡上这个烫山芋的,但不得不作交代道:“这个梅铁恨太胆大妄为了,他虽然在本王的辖治下,但因为他在厂卫中另有任务,这一点费楚天可以证明的,所以本王也不便过份干预他。”
  费楚天什么都不说,冷寒月笑道:“家父完全谅解王爷的处境,也向圣上裹告过了,所以由我们自行处理,只是力有不足之处,请王爷多加协助而已!”
  “没问题,本王若非有着厂卫的顾忌,自己就拨兵清剿他们了,不过玉明和宝珠两个孩子,真是他们掳去了吗?”
  “冷家庄调查属实,确是他们所为。”
  宁王的态度更绝,肃然地道:“既然调查属实,朝廷该拿出霹雷手段来对该辈加以痛剿,像这种无法无天的行为,绝不可放纵下去!
  冷寒月道:“朝廷是有剿灭之心,但南昌是王爷辖地,要剿也该由王爷发兵。”
  宁王冷笑道:“朝廷这时候才想到本王的职责了,梅铁恨是属于厂卫的,本王对厂卫的种种不法事情,已有数十道奏表进京,要求朝廷处置,朝廷却未见有片字答覆!”
  这也是事实,宁王派人打进了厂卫,的确搜集到厂卫人员种种跋僵的不法事情,奏表进京,朝廷却无法处理,第一是牵涉太广,第二是办了那些人,厂卫控制大权,就会转人到宁王手中去了。
  所以,宁王提出了这句话来质问,冷寒月也无以为答,她只有委婉地道:“冷家庄的地位管不到厂卫,王爷这些话对我说是没有用的。”
  “谁能管得到厂卫?”
  “自然是厂卫总监曹正琳公公!”
  “皇帝自己管得了管不了呢?”‘冷寒月见他明知故问,却不得不答道:“曹正琳对圣上直接负责,圣上责成他全权处理,却不去干涉他的业务,分层负责,如此而已,可以说管得了,也可以说管不了!”
  她的回答实在狠软弱,但也是事实,宁王哈哈一笑道:“皇帝是天下之尊,假如他都管不了,本王自然更管不到了,所以这梅铁恨的事,本王负不了责。”
  “我们不要王爷负责,只请王爷赐助!”
  “可以,你们要什么样的帮助?”
  “提骑大将军常玉琳拨了三千禁军,清剿天府的梅铁恨,请王爷赐准借道入城!”
  宁王的回答却相当干脆,斩钉截铁的两个字不行!
  “这与体例不合,南昌既是本王的守地,本王守土有责,在我的辖区内,兵战之事,由本王负责!”
  “那就请王爷发兵清剿!”
  “行!可是先要有皇帝的旨意和兵部的符节,本王格守法纪,不能随便发兵!
  不过他立刻又补上一句:“在颁旨之前,还要请皇帝先行撤消厂卫,取消他们的一切职权!”
  冷寒月道:“这根本是两回事!”
  “实际上却是一件事,梅某人隶属厂卫,奉有特旨可以便宜行事,不受任何限制,本王根本无权去清剿他!”
  冷寒月忍住气道:“王爷,撤消厂卫的事我无法作主,不过临行前我已经取得曹总监的手今,已经撤消了梅铁恨在厂卫中的一切职务,这能作数吗?”
  “人是他邀聘的,他自然有权撤消任职,这用不到本王的承认,人事之权在他,我也干预不了。”
  ‘那就证实梅铁现已非厂卫人员,王爷可以毫无顾忌地对付他了!”
  宁王冷笑道:“者曹以前给过本王一份通知,说厂卫负责国家的安全事宜,许多业务,牵涉到国家机密,一应厂卫的事,由他自行处理,即使他的人员有失职之处,也由他负责,请本王不加干予,所以如何对付梅铁恨,你们该找他去!”
  “王爷是决定不管了?”
  “不,该管的我自然会管,但是不该由我管的,我不便多事,本王是很守分寸的人。”
  “王爷一定要撤消了厂卫才肯管?”
  “倒不一定要撤消,不过曹正琳的属员,居然敢绑架王族,则是他这个总监没尽到职责,过份无能,如果厂卫是本王负责,断乎不会发生这种事!
  冷寒月是游了一肚子的气离开王府的,回到大营,她向费楚天发脾气道:“当初是谁让梅铣根进厂卫的?”
  费楚天道:“是圣上自己的指示,圣上知道梅铁恨是宁王的人,把他纳进厂卫,原是想便于控制的!”
  冷寒月道:“可是你们根本控制不了!”
  费楚天道:“圣上对梅铁恨一无所知,令尊冷庄主却是清楚的,当时曹总监曾极力反对过,却是令尊支持赞成,硬要圣上作成此一决定,这事真要追究责任,也是令尊该负全责!
  “所以你们全部袖手旁观,把责任全推到冷家庄头上!
  费楚天心平气和地道:、“曹总监并没有不管,所以才叫在下来,听候冷小姐驱策调度效力,但是冷小姐要追究责任,却应该把事情弄清楚。”
  水文青见冷寒月的大小姐脾气又发作了,唯恐她把事情弄糟,连忙出声道:“寒月,现在不是追究责任的问题,重要的是要把人质救出来。”
  冷寒月见了他就没脾气了,而且也知道自己处事的经验不足,实在难以处理当前的情况,连忙道:“文青,宁王太狡猾了,他既不让我们的兵入城,自已也不肯出头去对付梅铁恨,你看要怎么办?”
  水文青笑道:“这本来就是意料中事,梅铁恨毕竟是他的人,他怎么会帮我们去对付天府呢!不过梅铁恨掳劫了两个人质的目的是对付高人凤,而高人凤也是宁王的人,他只有两不帮!”
  “既然两不帮,就该准我们带兵入城!”
  “那就是明着帮高人凤了,他不会这么傻,去刺激梅铁恨倒向别人的,所以他的立场也额为作难,我们该原谅他的无奈!”
  “我们原谅他,谁原谅我们,圣上和德王爷责成在我们身上要回两个女儿,否则我们都别想回京师去!
  水文青笑道:“梅铁恨掳人只是手段,他不敢杀害人质的,否则宁王也饶不了他,宁王心怀不轨,还要王族的支持,杀了王族中人,会失去所有的支持!”
  “可是他们把持人质我们又怎么办?”
  水文青笑道:“宁王只是不让军队入城,却没有不让老百姓进城,我们仍然可以进城去救人的。”
  “天府的人手众多,坚如金扬,我们几个人能济事吗?”
  “我们有人,常大将军这三千禁军都是精选的,他们不但精于长枪大前的沙场作战,个人的武功也颇为可观,禁军的职守与一般兵卒不同。”
  “但他们是军队.进不了城。”
  “穿上戎装才是兵,穿上便装就是百姓。”
  费楚天的眼睛一亮道:“水先生的思虑的确高人一等,这个办法极妙,只是三千人乔装为民,一下子挤进城去,不是太招摇了吗?”
  “不必要三千人,那三千军马也不是完全可用的,但挑出个五百人,却是没问题。”
  “五百人也是很大的一群,会惹人注目的。”
  “只要费兄出马,就没问题了。”
  “兄弟本来就听候驱策来的,只是在南昌行不通,我这大档头在此地行不通,梅铁恨在厂卫中的职称是江南总巡察使,地位比我还高。”
  ‘不必去管梅铁恨,守城的是宁王的人,宁王今天透过一句话,厂卫的事他管不了,费兄只要到城门口,找到守城官,告诉他厂卫中有人要入城公干,相信他会睁只眼、闭只眼,放人进去的。”
  费楚天沉思片刻道:“只要有效,兄弟自然不辞一行。”
  “试试再说,这样也可以探溯一下宁王的心意,假如他不买帐,我们再想别的办法,最了不起破上十天功夫,每天混个五十人进去,也足够召齐所需人手了。”
  他可能早就胸有成竹了,而且把人也挑齐了,费楚天又去找了一趟宁王,提出要求,宁王的态度很妙。他答应帮,但,只准一百个人进来,因为这次只对费楚天一个人他说话全无顾忌了。“本王准这一百人进来,不是帮谁的忙,而是给高人凤的一个面子,也是给梅铁恨一个警告,他为了对付高人凤而出此下策,本王不能不表示一下,天府好手,也差不多百人,我准你们有一场公平的决斗,如此而已,本王总不能去帮冷家庄的忙吧!”
  费楚天出来一说,冷寒月又是一肚子火,但水文青笑笑道:“很好,宁王已经很给面子了,我们该谢谢高人凤,在我预料中,宁王最多只能准五十个人进城!”
  “可是一百人够吗?据东厂的估计,天府中的好手,至少不少于两百人,宁王是睁着眼睛说瞎话。”
  “兵在于精而不在众,我预算五十人,是指冷家庄带来的好手,并不是指那些禁军,现在可以多带一倍的人进去,配合我的计划更完美了。”
  他拨出了一百个人,分别换了便衣,第二天,在城外守候排队进城,每人都有个记号,城门官亲自在门上点数,有记号的放行,恰如百人之数。
  这一百人利用各种的身份进了城,大部分住进了店,有的寄居民家,那是以访亲的身份前来的。
  可是费楚天发现,这些人根本无法展开行动,每个人都受到监视,至少有两个人盯住了他们。_他把他的发现告诉了水文青,水文青却不当回事、笑着道:“不要紧,到时候他们有办法脱身的。”
  如何调度人手是冷家庄的事,也由身居客卿的水文青总司其责,所以费楚天不便过问,但是费楚天的东厂在南昌城内仍然有属于自己的密探耳目,这些人有的在天府兼司其事,有的却完全受东厂指挥,身份十分秘密,但费楚天不管从那方面得到的消息都不妙,那批人被盯死了,根本无法行动。
  水文青却不管这些,他预定于三月十八日进攻天府,在三月十六日发出通知。叫那些人在该日上午前,集结于天府前的广场上待命。
  通知的发出自然十分帮密,一百人分为十组,各有一名领队,通知只是以书面交给领队,做得十分隐秘,只是瞒不过有心人,至少有三张字条,被抄录了下来,送进了天府,呈在梅铁恨面前。梅铁恨看得不住冷笑道:“冷家庄胆子不小,只凭这一百人就想来碰我天府了!”
  索天彪却道:“俯宗不可大意,宁王老奸巨猾。他故意做足人情,只放一百人进来,看来是帮了我们大忙,实际上却迫使对方采取精兵主义,这百人都是高手,我们很难完全堵绝呢!”
  梅铁恨道:“堵他们干嘛?放他们进来,活活地困死他们,叫他们一个都回不去!”
  索天彪道:“府宗千万不可,这一百人不是江湖上人,他们不会规规矩矩地凭本事硬闻,暗器火器,什么东西都有的,若是我们赔上了天府,就得不偿失了!”
  “他们敢,难道不顾人质安全了?”
  索天彪叹了口气道:““这次掳劫两个人质确是不智之举,府宗是把人掳来了才告诉老朽,事情已经做了,老朽不便多言,现在老朽担忧之事,果然发生了!”
  “人质有什么不要?”.“没什么不妥,只是不够重要,把皇帝和德王掳来,或许还有点用,只抓了他们的女儿,无法令他们屈服的!”
  “我不要他们屈服,只要利用他们的压力,逼得高人凤屈服”
  “就是这一点不对,高人凤是宁王的人,不可能受他们的压力屈服的,现在这小子躲了起来,却变成我们自己的问题了,宁王也无法支持我们!“我们不要宁王支持,冷家庄也是我们死伙之一,能给他们一个痛击,也未尝不是件好事。”
  “可是如果杀死了人质冷家庄未必会在乎。”
  “怎么会不在乎,这是他们的责任!”
  索天彪叹了口气:“他们若是在乎,就不敢率了人,浩浩荡荡地来了,宁王乐得去观成败,削弱我们的势力,冷家庄不惜孤注一捣,跟我们狠拼一下,平时他们还顾忌宁王,不便鲁莽从事,被他们抓住这个题目,我们势将孤军奋斗,弄得几面都不是人!”
  梅铁恨烦恼地道:“那要怎么办,难道我们要双手奉上人质,乖乖地屈服不成?”
  “若能如此善了就好了!”
  “不行!这一来我天府的威信扫地,以后什么事都不能办了”
  “老朽是说我们即使交出人质屈服,事情也解决不了,掳劫王族,罪可抄家灭族,谁去顶这个罪?”
  梅铁恨哑口无言,片刻后才道:“索老!依你之见,我们该怎么办?”
  索天彪一叹道:“现在绝不能让他们登门群殴,消灭这一百人没问题,但他们是代表官方,事情闹大了,宁王也不便担待,我们正式与官方作对就不行了!”
  “人已经来了!”
  “人来了没关系,我们动员府中部分人手盯牢他们,不让他们集结,只要他们有行动,我们就先行拦阻!”
  “但是冷寒月吵上门来该如何?’“来个矢口否认,好在掳人之际,留下的线索只是去找高人凤,并未指向天府,他们不能硬指为我们。”
  “冷家庄办事跟厂卫一样,并不需要直接证据。”
  “但这件事可以打赖,只要没有直接的证据,宁王也可以给我们一点支持。”
  “只怕他不会这样做,他巴不得打击我们一下。”
  “他非支持不可,否则我仍翅打一超,就说是奉他的指示而为,他就头大了!”
  梅铁恨想了一下,才展颜笑道:“索老,你这天府二狐的确是名不虚传,诸葛龙虽然和你齐名,但比起来,实在还差了一大截!”
  索天彪叹道:“老朽蒙府宗推重,许为心腹,唯愿能贡献一得之愚,为府宗解优!”
  梅铁恨也叹道:“掳劫两个王族,实在是我做得鲁莽一点,我是气昏了,高人凤那杀胚,抓去了我两个女儿,交给冷家庄,我也想抓朱家的两个女儿来还以颜色,那知竟惹下了这些麻烦,全仗索老来弥补了!”
  索天彪道:“老朽是在没有办法中想办法,却不敢说一定行,高人凤那小子太狡猾了,老朽未必斗得过他!”
  “他不是躲起来了吗?”
  “谁知道他躲在那里,又安知他不会杂在大军中随行,暗中出主意!
  梅铁恨又是征了一怔,随即笑道:“他来了最好,我说什么也放不过他,就算赔上天府也心甘情愿的!”
  “府宗!天府设立不易,为一个人,所下的代价就太大了一点!”
  “索老!天府的实力在人,并不是这一所宅院,只要能保全人员,一片宅于又算什么。”_“可是这片庄院投下了无数金钱与心血……”
  梅铁恨叹道:“我也为这件事后悔,以前我们选中此地,是为了可以有宁王的庇护而方便行事,现在宁王对我们已有排挤之意,此处即成危地,放弃了也好,到一个宁王也管不着的地方,反面安全得多!”
  ‘有那个地方吗?除了宁王,谁敢包庇我们?”
  “索老想法太迁了,天府总坛设在那里都不安全,放弃了此地盾,我根本不设一个固定的总坛,跟着人走,人到那儿,总坛就在那儿,岂非安全得多!”
  ‘俯宗这个构想很好,只是有许多重要文件档案,搬运很不方便,而且也不容易保密了!”
  梅铁恨笑道:“索老不必为此操心,我听说冷寒月率军前来,已经作了准备,把重要文件资料分批疏散到几个地方去了,天府库中只有几两搬不动的银子。”
  “府宗深虑远谋,非老朽所能及。”
  梅铁恨道:“我也不是好逞意气的一勇之夫,有些事我早就考虑到了,我之所以事前不宣布,倒不是不相信索老,而是这些事,索老从未经手过,解释起来很费事,再者也不能影响士气,让人知道我已准备好退路,破斧沉舟,大家才有决死之心!”
  “府宗说得是,这种事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还有一个最大的原因,就是天府发展得太大,当时为了要广招人手,没办法仔细地清查来历,过滤人员,我发现天府之中的人员,已非完全可靠!”
  索天彪道:“老朽也有同感,总是不便进言……”
  “我知道,连我也不便作什么处置,因为有很多朋友,的确是很热心地来帮忙的,只不过过份热心的人,有时也足以误事,所以我也想借机会作一番过滤,着手精简人事,今后用人,要没有一个不可信的!”
  索天彪欣然道:“府宗说得对极了,老朽衷心赞同,而且深表敬佩之意!
  梅铁恨这才满意地笑笑道:“我把这最机密的事告诉索老一则是叫你安心,知道我已有退路,否则恢对我这个人一定十分失望……”
  “老朽从不对府宗失望!
  “若是我全无安排,你就难说了。”
  “府宗成立这么大的事业,又岂是机缘所致!”
  梅铁恨哈哈大笑道:“反正索老心中已有数,该如何取舍,也可以作成决定了,应付冷家庄的事,索老多费心吧,我全权委托了!”
  “老朽一定努力从事,以报府宗知遇之德!”
  但是水文青的攻势,却是在三月十七日发动了,他只约了冷寒月和费楚天以及几个人,直即天府驻地!
  费楚天惊道:“水先生不是通知了明天才发动吗?”
  “那是给那一百个明着纳人,他们都被盯死了,明天根本动不了,岂能靠他们成事!”
  费楚天敬佩地道:“原来水先生另外还派遣了人手。”
  “这是明修栈道,暗渡陈合,远在大军未到之前,我已经派人混进城来了!”
  “有多少?够分配吗?”
  “足够跟天府拼一下了!”
  “那些人呢?怎么看不见呢?”
  “到他们该现身时,他们自会出现的,大档头只管放心,现在该考虑的是你的立场,你方便公然登门吗?”——
  
《六月飞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