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五毒魔君

  沈宋宾却红着脸道:“大侠出手半招不到,就把咱们制住了……”
  尤不平正色道:“我没有遭到斩腰之危,全是靠运气,二位缺少的是与高手搏杀的经验,在对敌时真力将竭,如果中途换招,是犯了武家大忌,假如你们收招后再发,时间上也许慢了一点,但空间完全被招式所控,如果你们做到了这一点,我不但抓不住令弟脉门,更挡不开那拦腰一刀,绝学只能意会,我相信你们会懂的。”
  沈宋宾兄弟想了一下,突然抱刀长揖道:“多谢大侠指点。”
  尤不平道:“你们想通了就好,也用不着谢了。”
  他微微一顿,才望着那个皮衣老人道:“阁下夜闯长白牧场,是为了银子,还是为了人?”
  皮衣老人冷声道:“两样都有,你如果不希望有人死亡,就把老夫的两只皮袋子还给我。”
  尤不平道:“这话应该是我说的,你老兄如想活着离开长白牧场,就该把另外两只袋子也留下。”
  皮衣老人厉声道:“放屁,你既然认出老夫是五毒魔君,就应该知道我在杀人时的手段。”
  尤不平道:“当然知道,而且也领教过了,他们两人的刀光一收,你的无形之毒不是跟着涌了进来吗?”
  五毒魔君道:“你既已有了感觉,大概也尝到滋味如何了。”
  尤不平道:“很好,只可惜你带的毒不够多,所以我们吃的还不过瘾。”
  他说着把左手中那两只蓝皮袋子扬了扬。
  五毒魔君见那两只蓝皮袋子,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被指头穿了几个小孔,不由变色道:
  “小子,你是怎么知道这种方式的?”
  尤不平冷笑道;“这有什么稀奇,在下虽不是靠毒起家,但我的伙计却是吃毒的老祖宗。”
  五毒魔君不信地道:“老头九岁就开始玩毒,还没有会过武林名家,你那个伙计叫什么名字?”
  尤不平道:“告诉你也不会知道,反正等一下你就可以见到了。”
  五毒魔君兴奋地道:“他真的会来?”
  尤不平道:“当然会来,可是你还没有说出你来此地真正目的。”
  五毒魔君道:“老夫也是这长白牧场的半个主人,你对我说话岂可无礼!”
  尤不平却有些意外地道:“这么说你是为找陆场主而来的了?”
  五毒魔君道:“可以这么说,但老夫已经见过他了,我现在要找的是镖客。”
  尤不平暗中一震,道:“你把陆场主怎样了?”
  五毒魔君道:“没有怎样,他很好。”
  尤不平道:“你找镖客是为了保镖了?”
  五毒魔君道:“既保镖也是保人,镖客在哪里快叫他来见我,老夫没有工夫跟你多说废话。”
  尤不平冷声道:“在下就是镖客。”
  五毒魔君也有些意外地道:“你就是镖容尤不平?”
  尤不平道:“正是!”
  五毒魔君怔了一下道:“老夫听说你的价码很高?”
  尤不平道:“是条件很苛刻,你要想请我保镖,就必须接受我的条件。”
  五毒魔君道:“怎么样苛法,你说说看。”
  尤不平道:“人不对不保,货不扎手不保,银子不多不保,不够刺激还是不保。”
  五毒魔君哈哈一笑道:“果然是人如其名,看来老夫这趟货是正合你的胃口。”
  尤不平冷声道:“你先别太自信,待我看了货才能作决定。”
  五毒魔君道:“一般镖行的规矩,大都是先谈酬劳,地点,很少有要求东家看货的……”
  尤不平道:“在下是个单帮镖客,既不靠利,也不挂牌,只是看我兴之所致,假如我亲口答应接下这趟镖,就保证给你送到地点。”
  五毒魔君道:“凭大侠的金字招牌,这一点老夫倒是信得过。”
  尤不平道:“你信的过我,我可信不过你,所以我必须先看货。”
  五毒魔君道:“老夫托保的不是货,而是两个人。”
  尤不平怔了一下道:“既然连五毒魔君都保不住,那一定是两个扎手人物了。”
  五毒魔君道:“可以这么说,尤大侠敢不敢保?”
  尤不平冷声道:“笑话,在下这个镖客,就是因为保人才保出了名的,现在我反而担心你付不起这笔酬金。”
  五毒魔君道:“老夫担心的也是价码问题,尤大侠可否先露点口气,让老夫也好斟酌斟酌。”
  尤不平道:“不必绕圈子了,我让你看事实好了。”
  他说着向沈宋宾兄弟招手道:“请两位把带的货都拿过来吧!还有令叔身上的一份也一起拿来。”
  二人依言解下背上包袱,并且把沈天宝身上的包袱也解下来,一起送给尤不平。
  尤不平把三个包袱都摆在大厅中一张棘木桌子上,很快地解开接头,并折开内层的油纸包,看看五毒魔君,指指桌上的东西道:“这是在下一趟镖的酬劳,阁下可以斟酌了。”
  五毒魔君看清那三个包袱中包的尽是珠宝银票,如果全部折合银子,少说也有六七百万两,他虽是江湖中出了名的魔头,但面对这批金银财宝,仍不禁怦然心跳,一时竟看直了眼。
  尤不平冷笑一声道:“怎么样,阁下如是感到手头不方便,咱们可以改期再谈,但镖酬却不能减少。”
  五毒魔君阴声道:“老夫目前手头确实不太方便,而且就算方便,一时也凑不出这么多的金银珠宝,但是老夫有一件货。价值却远超过尤大侠的酬劳。”
  尤不平哼了一声道:“在下保镖还有一个单行法。”
  五毒魔君一怔道:“什么叫做单行法?”
  尤不平道:“现金交易,不接受任何抵押,就算你用三环刀沈天宝的生命作要挟,我照样不会接受。”
  五毒魔君又是一怔道:“尤大侠,别忘了你的银子是从哪里来的!”
  尤不平道:“银子是沈天宝开赌场赚来的,但到了我的手里就是我的了。”
  五毒魔君道:“为了银子,大侠连沈天宝的生死全都不顾了?”
  尤不平道;“我顾不了那么多,而且沈天宝并不一定会死。”
  五毒魔君道:“他已中了老夫的无形之毒,当今天下武林能够解我这种毒的只有一个人……”
  尤不平道:“只要有一个人能够解就够了,而且也更证明中了你的毒并不一定死。”
  五毒魔君道:“能够解老夫毒的是圣手华陀,但这老儿早在三十年前就死了,目下当今武林再也找不出第二人能够解老夫的无形之毒。”
  尤不平道:“你把自己捧得太高了,假如你的无形之毒真的那么厉害,你也不会替三三会主跑腿了。”
  五毒魔君脸色一变:道:“老夫此次到长白牧场来,只是为了处理一点私事。”
  尤不平道:“你爱处理什么是你的事,但你是不是亲眼看见圣手华陀死的?”
  五毒魔君道:“老夫虽未亲眼看到,但江湖人大多知道这件事,三十年前圣手华陀在大巴山采药中毒而死。”
  尤不平冷声道:“眼见尚且不可靠,何况是传说。”
  五毒魔君道:“大侠可是以为圣手华陀没有死?”
  尤不平道:“我没有那么说,只是我相信你的无形之毒不一定就能毒死人。”
  五毒魔君冷声道:“你如不是仗着老夫那一对七彩珠王,此时焉有命在。”
  尤不平哈哈一笑道:“你总算是说了实话,你找我保镖是假的,想杀死我才是真的。”
  五毒魔君道:“老夫先前不知道你就是尤大侠,所以才多有冒犯。”
  尤不平道:“现在你知道了,打算怎么办?”
  五毒魔君道:“老夫以沈天宝生命作为代价,务必请大侠替我保一趟镖。”
  尤不平道:“你以为沈天宝会答应吗?”
  五毒魔君道:“老夫以为他会答应的,因为他中了我的毒并不好受。”
  尤不平道:“你说了半天,还是一厢情愿的话,为什么不去问问沈天宝?”
  五毒魔君道:“老夫现在就问问他……”
  他说着话身形飘动,人已欺近沈天宝身旁,一举左手两只皮袋子,正待朝沈天宝背上送去,突然刀光骤涌,沈宋宾兄弟已联手使出一招三绝望月。
  这招刀法五毒魔君虽已见过了好几次,但他却始终想不出解破之策,人还在一丈外,而双刀上涌起的煞气,却硬把他逼得倒退三丈。
  但几乎在这同一时间,大厅中也传来了两声惨号。
  众人抬目看去,尤不平仍是坐在原来位置,似乎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但在堆放珠宝银票的那张桌面上,却多了两只断手,这两只手是自小臂被一种利器斩断的。
  而在靠近尤不平身侧的地面上,也有两只断手,四只断臂伤势完全一样,从流血的情形上判断,被斩断的时间也大致相同,所不同的是两只在桌面上,两只在地面上。
  沈宋宾兄弟的双刀,仍保持着联手攻击之势,但他们却是一脸诧异之色。
  而五毒魔君却是脸色铁青,高举着左手两只蓝皮袋子,似是正在考虑一件重要的决定。
  尤不平仍是轻松一笑道:“老毒物,你不必装腔作势,我劝你还是保留一点压箱底玩艺,否则你连逃命的本钱都没有了。”
  五毒魔君厉声道:“小子,你狗狠,可是你知道是谁的手臂吗?”
  尤不平耸耸肩道:“管他是谁的,这种脏手既毒又臭,连狗都不吃,还会是什么好东西。”
  五毒魔君狞笑道:“骂得好,他们是衡山双雄的两个入室弟子,一个叫回蜂剑梁世高,一个叫小南岳鲁定山,你认为他们是不是好东西。”
  尤不平一怔道:“衡山双雄在江湖上虽不太坏,但他这两个徒弟跟你狼狈为奸,就绝不是好东西,何况是他们找上我的。”
  五毒魔君道:“反正你跟衡山双雄的梁子是结定了。”
  尤不平道:“我既然敢惹上三三会,又何在乎多个衡山双雄。”
  五毒魔君道:“老夫是为了你好,衡山双雄在中原武林道上,人头可熟得很。”
  尤不平冷笑道:“你是泥菩萨过江,恐怕连自身都保不住了,还是多为自己后事想想吧!”
  五毒魔君阴声道:“小子,你把老夫估计太低了,如果你不把这批财物交出来,杀人流血的事马上就要开始。”
  尤不平道:“是你把自己估计太高了,你以为你凭你带来的那几个小混混,和你那个麻脸老婆,也想有一番作为。”
  五毒魔君脸色一变,道:“你怎么知道的,你没有去蜈蚣岭?”
  龙不平道:“我当然去过了,但在我未去蜈蚣岭之前,就知道你们要来,而且衡山双雄那两个宝贝徒弟,也是我故意放他们走的。”
  五毒魔君道:“你真的杀了那条蜈蚣精?”
  尤不平道:“不错,但杀得很费力。”
  五毒魔君想想道:“你把那两只七彩珠王还给我,老夫答应今后不再为难你。”
  尤不平有点玩味地道:“银子也不要了。”
  五毒魔君道:“你说得不错,老夫带来的都是一些小混混,很难有大作为,连回峰剑梁世高,小南岳鲁定山都断臂而逃,老夫就算把这批财物弄到手,只怕也难保得住。”
  尤不平冷笑道:“难得你能如此想得开,只可惜太晚了点。”
  五毒魔君道:“一点也不晚,老夫那些手下虽不成材,但如放手一拼,你们也不会好到哪里。”
  尤不平道:“只怕你那批不成材的手下,连拼命的机会都没有,我明明知道你们是为了这些银子而来的,而且财既然已经露了白,你想还能给他们机会吗?”
  五毒魔君脸色再变道:“小子,你亮出银子,是故意把他们引到这里来下毒手的?”
  尤不平道:“我坐在这里连动都没动,你几时见过我出手的?”
  五毒魔君不信道:“整个长白牧场除了你们这几个人而外,陆上飞和他的老婆都被我制住了,还有一个塞外风林飞,他只是仗着两条腿跑得快一点,要是真动起手来,他连我的老伴三招都接不下。”
  尤不平冷声道:“你既然如此有信心,为什么不把你的老伴叫出来问一问。”
  五毒魔君也觉得情形有些不对,自己带来的人,除了梁世高二人被斩断双臂外,其他的人怎么会没有一点消息。想到这里,他猛然一提真气,弹腿弓身,直蹿左首屋脊。但几乎与他起身同时,一条身影,疾如闪电般飞到。
  五毒魔君前进受阻,后退又不甘,他目中凶光一闪,杀机倏起,左手已运足全力拍出一掌。
  这一掌不仅劲道奇猛,而且随掌风暗中涌出大片毒粉,将迎面扑来的人,整个罩在一片毒雾之中。
  可就在他掌中带毒击中人的刹那,他突然发现这条身影竟是他的老伴拘魂无痕麻三娘。
  五毒魔君看清之后,差点惊叫出声,眼看麻三娘中掌后朝地面摔落,他只好一沉真气,抢先而下,幸好他的功力不凡,就在麻三娘将摔落地面刹那,被他伸手接住了。
  麻三娘身上有好几处穴道被人点中,硬挨他一掌,又中了剧毒,此时人已气若游丝,脸呈黑青色。
  五毒魔君赶忙喂她服下几粒药丸,并替她解开穴道,经过一阵推拿,她才吁了一口气,挺身坐起来。
  五毒魔君蹲在她旁边,正想问明经过,不料麻三娘扬手就是一个耳光子,怒声道:“老毒鬼,你竟敢对老娘下那么重的手!”
  五毒魔君抚摸着半边通红的老脸,道:“三娘,你知道我不是故意的。”
  麻三娘冷声道:“我当然知道你不是故意的,否则我不宰掉你才怪。”
  五毒魔君播摇头,苦笑一声道:“咱们这一次,真的是栽到了家,你是着了林飞的道吧?”
  麻三娘道:“凭他也配,老娘是被一个躲在暗中的人,发出几粒大豆袭中穴道的。”
  五毒魔君道:“此人能用几粒豆子击中了你的穴道,可见不是个简单的普通人物。”
  麻三娘道:“也不见得高明到哪里,他是躲在暗处,而仗着手法奇特,我才一时大意被击中的。”
  五毒魔君道:“你连对方是什么样的人也没见到?”
  麻三娘道:“见到人他还跑得了吗?”
  五毒魔君道:“此人既能以大豆击中你的穴道,他的武功绝不在你之下。”
  麻三娘冷声道:“他只是手法奇特一些,我发现身前有点怪声音,正待察看时,背后的穴道就被击中了。”
  五毒魔君道:“你又怎么会到此地来的?”
  麻三娘道:“我的穴道受制后,就糊里糊涂被人带到此地,这人好象是林飞那个混蛋……”
  只听一阵哈哈大笑,自夜空中传了过来,“麻婆子,你真的一点人味都没有,老夫抱着你在长白牧场转了好几个圈子,你不但不领情,反而背后骂我。”
  麻三娘闻声,飒然跳起来道:“林飞,你再跑就是我养的,快给老娘滚出来。”
  林飞仍是大笑道:“有你的老公在旁边,老夫出来岂不是自讨没趣……”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麻三娘已自怀里摸出一根长约一尺七八的竹管子,振腕疾抖,朝发话处甩了过去。
  竹管左她甩出两丈后,发出一声轻爆,自动裂了开来,里面飞出一条金色闪闪的小蛇,竟比闪电还快,朝林飞扑去。
  尤不平见了那条小蛇,不由脸色一变,因为金蛇的飞行速度太快,想出手拦截已来不及,急得高声大叫道:“老林,小心点,那是金线蛇!”
  但他提出警告后,却没有得到林飞的反应,而那条小金蛇飞出之后,也没有再飞回来。
  五毒魔君似乎也有些意外地道:“三娘,小金蛇去了这样久,怎么还没回来,不要又中了林飞的诡计。”
  麻三娘道:“小金儿刀剑难伤,它连火都不怕,我不相信贼强盗有那种能耐……”
  突然又传来林飞一阵怪笑道:“这可好,小偷骂强盗,你这个毒婆娘当真翻脸无情,放出那么一条毒物,如不是老夫皮生得厚,此刻连骨头也不剩了。”
  麻三娘厉声道:“放屁,你的皮再厚,也经不起小金儿一口,你把它怎样了?”
  林飞道:“你那条金线蛇很可爱,而且又被你养得很肥,被我的好朋友生吞活咽下去了。”
  麻三娘大怒道:“鬼话连篇,你给老娘滚出来……”
  不知是什么时候林飞已笑嘻嘻地站在她身旁,道:“老夫不跑可以,但你可不能再放蛇咬我……”
  麻三娘微微一怔,也不由为他这一身神出鬼没的轻功暗中感到心惊。
  而五毒魔君却在此时,一声不响地右手疾扬,狠狠劈出一掌。
  可是当他迅疾无比地劈出一掌后,早已又失去了林飞的影子。
  只听数十丈外传来林飞一阵嘲笑道:“老毒物,你吃什么干醋,老夫就算再不争气,也不至于真的看中你那么一个麻脸婆子。”
  麻三娘气得泼口大骂道:“你这个贼强盗简直不是人,有种就出来跟老娘拼上三百招。”
  林飞道:“好男不与女斗,老夫虽是强盗出身,但比起你们小偷还是高一级。”
  麻三娘气得一摆身,就想追过去,五毒魔君把她拦住道:
  “不要理他,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咱们就守在这里,不怕他不来。”
  麻三娘道:“光守着也不是办法,咱们还是先收拾了这几个小的再说。”
  五毒魔君苦笑道:“如果好收拾还等到现在,镖客尤不平先不用说,而这两个小子那两把刀,就有点邪门。”
  麻三娘不信:“我去试试看,他们刀法有什么惊人之处……”
  她说打就打,身形轻闪,已欺近了沈氏兄弟身前五尺之内,左手一招分花拂柳,尖锐的指风,分袭沈长宾前胸五大要穴,右掌平招,却使一招拒虎门外,暗劲潜送,却逼得沈宋宾无法与他弟弟的左刀配合。
  拘魂无痕麻三娘不仅是用毒行家,而她的内功修为与临敌经验,尤有独到之处。
  她出手一招,不但抢尽了先机,更兼备了快、狠、准,而更难得的是她左手指风完全依仗轻功取敌,右手的一掌,却是硬碰硬的打法,力道强劲沉猛,没有数十年修为,很难接下她这一掌。
  也许是麻三娘的流年不利,她先被林飞戏弄一番,憋了一肚子气,满以为可以把这口气泄在两个年轻人身上,所以出手就是狠招,可是她做梦也没有想到,这两个年轻人竟是以杀手出身,而他们所学的更是杀手绝招三绝刀法,更加上他们两兄弟自小就被沈天宝训练成为名符其实的真正杀手。
  麻三娘出手奇快无比,在此时此刻,即使是尤不平出手解救,也来不及,眼看左手指风已完全控制了沈长宾的前胸五处死穴,但就在她蓄劲将发末发的千钧一发之际,沈长宾胸前突然涌起一片凌厉无比的刀煞。寒气逼人,使她刚刚有了一种不吉的意念,已感到左手齐腕处一凉,一阵刺骨的剧痛,使她在潜意识支配下,飒然飘身倒退三步,但紧接着的右臂又是一阵奇痛,她忍不住哼了两声,身形踉跄地退回五毒魔君身侧。
  这一连串地变化,不仅五毒魔君感到意外,连尤不平也很意外,他看看沈长宾,表示嘉许地道:“小兄弟,真难为你了,在这短短时间之内,能有如此成就,麻三娘的那招分手拂柳,只有你这招叫底飞瀑才能破解,否则连我也只有遗憾了!”
  沈长宾道:“我们也是受了尤大侠的启示,不怕环境对我们不利,只怕我们自己的意志不坚,麻三娘攻出的那一招,我根本就不知道是什么名称,而且也自以为是死定了,但却在突然之间,我想到了生存竞争的最好公式,就是先杀死敌人。”
  尤不平不由一怔道:“兄弟,看来你比我懂得多了,在那种情况之下,如果是换了我,绝不会想得那么多,一刀解决,比什么都来得有效。”
  沈长宾道:“我们这两手比大侠可差得远了,虽然一刀砍断了麻三娘的左臂,我却根本就不知道那招刀法就叫底飞瀑。”
  尤不平叹了口气道:“知有用之用,而莫知无用之用,两位老弟以后最好不要跟我学……”
  五毒魔君乘他们说话之际,很快地飞身过去,弯腰拾起麻三娘地上的两条断臂,正待回身替她接上时,而中毒躺在地上的沈天宝,却突然挺身出刀,一招枯树盘根,径削五毒魔君的双腿。
  五毒魔君怎么也没有想到中毒昏迷的沈天宝,此时还有能力伤人,虽是一记很平常的招式,由于事起仓卒,而他双手又拿着麻三娘的断臂,一时竟被逼得无法还手,暗中一提真气,弯腿缩腰;身子半斜着跃起八尺,躲过三环刀,正待飞出厅外,但沈天宝招到中途,却由枯树盘根变为野火烧天,这两招虽然都很平凡,却变得太绝了,枯树遇上了野火,骤然爆发出一股燎原之势,但见滚滚刀光,硬把五毒魔君缠在一片煞气之内。
  五毒魔君是全凭一口真气,保持着身体平衡,而自半空朝庙外冲出的,因为他自始至终,就没把沈天宝看在眼里,所以他也就没有想到沈天宝能使出这样一招刀法。
  等到他发现三环刀的招式变化之后,他才知道沈天宝不仅招式远在沈宋宾兄弟之上,而刀身上内力尤见雄厚。
  他此时如用麻三娘的断臂当作兵器,逼开沈天宝的刀并非难事,但这样一来,麻三娘势必落得终身残废,而时间又不容许他多作考虑,因此他猛一咬牙,暗将真力运集左臂,硬朝疾臂而至的三环刀封去。
  沈天宝也是个老得不能再老的江湖,焉有看不出他的用意,遂也把心一横,暗中又加三成真力,三环刀刚与五毒魔君的左臂接着,蓦见金光环绕,一阵轻微响声之后,沈天宝闷哼一声,身形斜退出七八步,尤不平脸色一变,以奇快无比的身法,把他拖到一张椅子上,并迅速喂他眼下三粒药丸。
  五毒魔君左臂已被三环刀绞碎,可是他左手紧握的拳头,却嵌在沈天宝的右肋上,而沈天宝被他这断腕一击,不仅右肋骨全断,内脏也受到奇重内伤。
  五毒魔君丢掉右手中被三枚金环绞碎的麻三娘双臂,狠毒地瞪着沈天宝,道:“沈老儿,你比老夫还够狠。”
  沈天宝冷声道:“老夫是靠开赌场起家,什么样狠角色我没见过,你不过是靠一些凶残毒物逞强而已,真讲狠你还差得远。”
  五毒魔君厉声道:“不错,老夫如果早肯放弃三娘的断臂,你就不会象现在这样轻松了。”
  沈天宝道:“那不过是拿别人当作牺牲晶,又怎能算得上狠。”
  五毒魔君怒道:“放屁,你以为怎样才叫狠?”
  沈天宝道:“假如你肯在我出手第一招就放弃腿,老夫绝难逃一死。”
  五毒魔君怔了一下,道:“不错,在那种情形之下,老夫随便一掌,都足以要了你的命。”
  沈天宝道:“所以我说你只会拿别人发狠,自己却是个贪生怕死之徒。”
  五毒魔君冷声道:“你算个什么东西,老夫岂肯牺牲双腿,换取你的贱命。”
  沈天宝道:“最后你还是牺牲了一条胳臂,而老夫的性命也还是活着。”
  五毒魔君厉声道:“老夫的胳臂不会白白牺牲,你们谁也别想活着……”
  他右手疾抖,那两只蓝皮袋子里却很快地飞出四条形如蛇类的怪物。
  这四条怪物的长相跟蛇类差不多,只是体积没有蛇那么长,粗如儿臂,长仅不过五六尺,全身漆黑,头是三角形,两肋生有薄翼,两只怪目却有酒杯那么大。
  四条怪蛇飞出蓝皮袋子之后,先在大厅门口飞绕了一圈,它们看到厅中有人,似乎显得异常兴奋,发出一连串的“呱呱”怪叫,有若小儿啼哭,而后飞回到院子上空打转,似是在欣赏人类的恐惧神色。
  怪蛇的喃叫声,带有慑魂作用,功高如尤不平,乍闻其声也是感到心神一怔,胸中有一种说不出的闷气,沈宋宾兄弟功力较差,已经有些把持不住了。
  尤不平见状暗中一惊,他一向少用长剑,这时已握在手中,站在沈天宝面前,高度戒备,并低声对沈宋宾兄弟道:
  “二位多加小心,这四条怪蛇叫做璃腹,乃龙蛇杂交所生,属于蛇类一种,其性凶残,专以活人为食,但它们在吃人之前,总是先行啼叫示威,作出各种恐怖行动,使人类失去抵抗意志之后,再行任意择食……”
  只听院中又是一阵凄厉啼叫,打断了他的话声,但啼声未完,夜空中突然疾如流矢般,出现了一团黑影。
  这个黑影才一出现,尤不平已是精神大振,道:“小玉来了,这几条怪物可遇上了克星。”
  随着他的话声,玉雕已发认一声震耳长啸,自高空中对准那四条毒物疾扑而下。
  玉雕的动作其快无比,乘下扑之势,嘴爪齐出,一下子就被它捉住了三条,还剩下一条璃腹逃得象溜青烟般,飞回五毒魔君手中的蓝皮袋子里,动也不敢动一下。
  玉雕捉住三条璃腹,神情非常:兴奋?伸直长颈摆动一下,含在嘴里的那条已被它活吞下去,而后举起双爪,使用同样的办法,一口一个,三条南荒毒物,不过眨眼工夫,全都成了它腹中美食。
  它伸着长嘴,在羽翼上擦了几下,却显出意犹未尽的样子,望望尤不平。
  尤不平点头笑笑,它得了主人的默许,突然一敛双翅,探爪就朝五毒魔君右手的蓝皮袋子抓去。
  五毒魔君眼见他活吞了三条璃腹,早已又惊又恨,现在见他朝自己扑来,不由杀机陡起,一提真气,凭空拔升三丈多高,将全身功力都运集在双腿之上,迎着玉雕下落之势,狠命朝他腹部踢去。
  可是玉雕对他踢出势如千钧的双腿,根本不理,右翼轻拍,已把个五毒魔君打得鼻口喷血,翻飞出数十丈外。
  接着左爪疾仲,已顺势抓住蓝皮袋子,长嘴一啄,仅剩的一条璃腹,也被它吞了下去。
  而后振动双翅,却只在低空飞行徘徊,似乎仍在等待着另一顿大餐。
  沈天宝伤势虽然不轻,却被这惊心动魄的一幕,看得忘了痛.忍不住叹口气道:“如不是神雕回来得快,这类前古毒物,绝非人类能敌。”
  尤不平道:“璃腹具有龙蛇的双重凶残与耐性,想不到五毒魔君邪恶至此,竟豢养了四条。”
  沈天宝道:“假如神雕未能及时赶至,老弟的剑气是否杀得了它?”
  “在下如运集全力驭剑一击,就是再加四条,也挡不住我的剑气,但问题是它们绝不会集中在一起,而专攻在下一人,所以我挡在沈兄前面,是准备先缚杀两条,假如两位小老弟双刀联手,能挡住那两条一扑之势,我就有时间接上去了。”
  “老朽猜想也是如此,老弟面对董坚那样高手,长剑尚不肯出鞘,刚才见你仗剑运气,我就知道情况不比寻常,他们两兄弟刀法虽精,内功根基却不够。”
  “我也担心这一点,不过我知道小玉就在附近。”
  “老弟是如何知道的?”
  “麻三娘放出的那条金线蛇,也是南荒异种,林飞的双腿虽快,但他绝快不过金线蛇,结果他不但没被咬死,反而连追出去的毒蛇也不知下落,如果不是小玉帮忙,只怕塞外风早就变成孤魂野鬼了……”
  他话未说完,已传来林飞一阵怪笑,道:“好小子,我的两条腿都快要跑断了,你还在背后说老夫坏话,我要是早知道沈老儿身上背的是银子,就不会让他轻松地躺在那里看热闹了。”
  尤不平道:“我不让你知道,可是为你好,麻三娘和五毒魔君手臂,还留在这里,他们也都是为了银子。”
  林飞道:“老夫才不会笨得自己去动手,我只要告诉老毒物银子就在沈老儿身上,等他们动手拼命时,老夫倒落得捡个现成便宜。”
  尤不平道:“这个便宜现在还是替你留着,银子都在此地,你拿去吧!”
  林飞怔了一下,却怒声道:“你这种借刀杀人之计,老夫可不上当。”
  尤不平道:“你既然喜欢银子,而现在有了银子却又不敢要,这可难办了。”
  林飞叹口气道:“老夫生就是副穷骨头,安贫乐道,有酒有肉,如真发了横财,说不定还得赔上一条老命。”
  尤不平哈哈一笑道:“很难得你看开了,别再胡思乱想,多跑跑腿,对上了年纪的人倒是有帮助消化。”
  林飞怒哼一声,却不再说话了,沈天宝接口道:“林兄,你是怎么看出我没有中毒的?”
  林飞冷声道:“你左手握刀,身形斜躺,分明就是一招攻势,哪里象中毒的样子,否则这小子来了这么久,岂有不闻不问任凭你躺着的道理!”
  尤不平道:“沈兄中来还可以装得更象一点,可是他经验不足,我来的时候,五毒魔君也正对沈兄起了怀疑,所以我才故意用话激他,又把银子亮出来,他才把注意力转移到银子上面去。”
  沈天宝苦笑道:“老朽守住这大厅门口,大约在五更左右,五毒魔君带着衡山双雄的两个徒弟来,我被老魔缠住,梁世高和鲁定山冲进大厅,被舍侄双刀联手震飞长剑逃走,但五毒魔君内力相当惊人,我尽出所学,力战三十余招,仍然处在下风,为了拖延时间,才伪装中毒,而尤老弟也恰于此时赶到。”
  林飞不解道:“五毒魔君乃武林中有数的几个老毒物之一,老夫奇怪的是你沈老兄怎么会没中毒?”
  沈天宝道:“林兄忘了老朽是靠赌起家,在赌场中,三教九流,什么样人物都有,对用毒我虽是外行,但防毒却学有专长。”
  “既然如此,你也传老夫两手,也免得今后受此等小人之气。”
  “老朽所以不怕毒,不过是仗着一粒避毒珠,可没有什么真才实学。”
  “看来沈老儿在八道沟开那间赌场,倒是捞了不少。”
  “假如林兄有兴趣,老朽在八道沟还有一批现成的班底,你现在就可以去接收。”
  林飞怒声道:“油水都被你们捞光了,想叫老夫去收拾那个烂摊子!”——
  
《赌怪大飚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