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洪九郎已经打听出那三个人的名字叫摩尼温、摩尼赤、摩尼红,身分是波斯的胡贸,来采购皮货的。
  其实这身分用得并不差,波斯那边的皮裘颇为值钱,贵族都用来做装饰品,价钱很昂贵。
  他们的商人四出搜求皮草,只是这三个人的生意经不精,叫人看出破绽而已。
  他们的会见十分秘密,是在一家民房中,是那名阴山教徒设在外面的家。
  三个人是从后面翻墙进去的,洪九郎遥遥地蹑上了,也悄悄地跟在后面。
  在屋中会了面,摩尼温问道:“王刚,在这儿谈话方便吗?”
  原来这人名叫王刚,他笑笑道:“三位长老请放心,这个地方没问题,因为镇上是归弟子负责,所有的消息都由弟子搜集了报到宫里,有关三位长老的事,弟子可以酌情扣押住一部份。”
  “我们的行踪已经泄露了。”
  “这是瞒不住的,三位长老一离开黄金城,独孤长恨已经把消息传了过来,他和赫连达已有协议,要压制教司,削弱教司的权力。”
  摩尼温道:“金妮说他们杀了银妮也是真的了?”“据弟子所知的消息不假,是庞化下的手,庞化是赫连达扶植的最大一股势力,他手下的八大天王,有四名的本教弟子,赫连达有意把他捧成西北绿林道盟主,然后以阴山教为本教西北总坛。”
  “阴山教方面能完全控制吗?”
  “好象也没问题,赫连达跟阴素棠那个老妖怪姘上了,两人打得火热,赫连达有意把阴素棠抬成本教的副教主,主持西北总坛。”
  “他有这么大的权利吗?副教主一职,例由教司中的大祭司担任的,而且要由教司各长老选派。”
  “赫连达计划是把中原武林分成四个地区,各设一名副教主来主持,据说人选都物色好了,弟子只知道两个,就是庞化和阴素棠,另外两个人弟子尚未得知。”
  “也是副教主,兼任大祭司,堂司总坛的教司。”
  “东方魔教不是有五个副教主了吗?”
  “只是目前初步的计划,将来可能还有更多的副教主,因为中原的地方大大了,任何一个分坛,都要比黄金城大上几百倍,要想一统中原武林,多设几位副教主倒是必须的,否则实在无法管理。”
  摩尼温问道:“本领来到中原后,才知道中原地广人众,我们在的金城中的计划是有待修正的,可是赫连达这样自作主张,置教司于何地?”
  王刚道:“这个问题,长老应该跟金妮大祭司谈去,弟子人微言轻,根本说不上话的。”
  “我们当然会的,可是找不到金妮那个妮子,她跑到哪儿去了?”
  “金妮和温妮都在鬼母官中。”
  “她是否也向赫连达屈服认输了?”
  “金妮在西北的布署都被天狐门挑掉了,有些地方则是为赫连达领先一着,使她很泄气,目前她不得已,只得依附赫连达,但心中是不甘愿。”
  摩尼温吁了一口气道:“我们想也不至于,金妮是教司一手提拔起来的人,她的地位也全靠教司撑腰,我们的权力没落,对她也好处,你能否设法跟她联络一下,让她跟我们见次面。”
  王刚沉吟片刻道:“一定要联系自无不可,不过弟子在阴山教中的隐藏身分暴露了就太可惜了,最好是三位长老写一封私函,由弟子设法暗中送到她手中,约她出来在哪儿碰头。”
  摩尼温道:“这样也好,不过我们在此地不熟,你能否安排一个较为秘密的地方让我们见面?”
  王刚道:“鬼女峰下又增加了不少本教的高手,到宫中去见面是不可能的,只有一个雪狐谷,那儿有很多雪狐,叫她到那儿去猎狐,三位长老也可以去猎狐。”
  “这样就能秘密谈话吗?”
  王刚道:“雪狐谷中有一柱孤峰,高有十几丈,峰顶广有里许,孤峰挺立,无法潜形,大家在上面碰头谈话,可以不让人上去,想避人耳目是不可能的。”
  “那样一来,赫连达岂非知道了?”
  王刚笑道:“事实上赫连达早已知道三位长老到达了,他也有命令告诉弟子,要弟子详细探查三位的行动,再者金妮她们的一举一动也莫不在监视中,你们只能保持谈话内容的秘密,却无法不让他知道。”
  摩尼温一叹道:“也只好这么办了,想不到我们来到中原后,竟处处受制于人,王刚,你的身分没被揭穿吧?”
  “那还没有,弟子在教司中的身分也极为秘密,连黄金城中也无人得知,否则早就被揭穿了,独孤长恨与赫连达东西联手,教司中的行动要瞒过他们很难。”
  “那就好,你要好好维持,否则我们教司处处都被他们蒙在鼓里,迟早都会被挤走的。”
  “是的,弟子会小心的,不过弟子也有个感觉,教司对他们只有稍作让步,不能干扰他们太多,否则他们会联手把教司整个地撤消掉。”
  “他们有这么大的胆子吗?”
  “他们已经在开始着手了。”
  摩尼温冷笑道:“他们只是口头上说说而已,实际上还是不敢的,本教三大神功之秘,都控制在教司手中,其中的炼魔心功,就是专为克制教主的,他们如果敢过份的杰傲,教司中自然有人能对付他们的。”
  王刚道:“但教司中不是人人都会这种功夫的,只有三四个人修习此功,他们只要把这几个人消除掉就不怕了。”
  摩尼温冷笑道:“可是修习炼魔心功的人选是绝大的秘密,只有教司长一个人知道,他们总不能将教司中的三十位长老同时消灭吧!”
  王刚道:“但赫连达已知三位中有一位曾修习此功。”
  三个老人的神色都为之一变,这件事在他们教司中都是绝大的秘密,除了首席长老外,几乎无人知晓。
  如今东西两大教主居然知道了,可见他们的神通确是不小。
  摩尼温默然片刻道:“好,你去安排一下,叫金妮跟我们在雪狐谷见面。”
  三个老的离开了,洪九郎却没有离开,他还要看看这个王刚做什么。
  那知王刚在室中把屋子清理一下,然后在柜中取出一支线香点上了。
  随后他面对着线香盘膝坐下来,像是在运功一般,这个举动却使外面的洪九郎心头大震。
  这是他们天狐门中的独门联络方法,那一缕线香是特制的,香味能飘出很远,而且香气很特殊,只有天狐门下的人才能辨识这种天狐信香,周围十里之内,都能藉香气的感应,找到发出通知的人。
  这个王刚竟是天狐门中人,那实在太不可思议了。
  洪九郎正在犹豫要不要进去,王刚却在屋中笑道:“老九,你还不进来,待在外面干嘛?难道天狐信香还不能使你相信我的身分?”
  这口气分明是幻狐韩天化,洪九郎终于跳窗进了屋子,朝王刚行了个礼道:“四哥,真的是你吗?”
  “天狐信香除了天狐弟子外,例不传他人,当然是我了,老九,别客气了,你是天狐门主,我应该向你见礼才对,不过我们没有行这些虚夸的必要,为时无多,快来谈些重要的话。”
  洪九郎在他对面坐了下来,看了他半天,还是难以相信。
  王刚笑道:“你还怀疑什么?”
  洪九郎道:“四哥担任这个身分有多久了?”
  “很久了,差不多有五六年光景,进人阴山派两年,派任这个外围总管四年。”
  洪九郎道:“四哥还有几个别的身分呢?”
  “那当然了,灵狐千幻,我不能局限于一身,必须要有几个化身,才能洞悉一切。”
  “四哥这个王刚担任的工作,应该是不能离开的,可是小弟在一年前还跟马伯乐相处了一阵子,那也是四哥所化身的无疑。”
  “不错,我跟了你一阵,看你施展所学所能,确定你真是老师父的弟子,然后又看你顺利地跟同门联络上了,开创了天狐门,我想门户里的事用不着我操心了,所以到别处来为你们出力。”
  “小弟不解的是四哥怎么能同时幻化为几个人的,灵狐千幻是易容变音等奇术的巧妙运用,去不是真正能够分身成为两个人。”
  “原来你是怀疑这个,老师父没教过你吗?”
  “化装易容之术教过一些,却没有深入。”
  “也很不错了,你乔装的手法除了我之外,别人是很难认出的,至于我有几个身分,那实在很简单,我每一个身分都有一个实在的人,都是我门下的弟子。我不在的时候,他们顶着自己的身分,照我的指示,打进我所需要的指定的地方去,我认为必要时,就顶替他们的身分。”
  “原来是这么回事,不会出纰漏吗?”
  “不会,我学的这一门有很多诀窍,将日常所接触的人或事都要详细记下来,认识的人都要图下容来,我要顶替时,只要看一遍记录。”
  “能记住那么多?”
  “重要的都能记住,习我幻狐心功的人,第一就是记忆力特佳,当然也有些难以记住的,但我们有很多预先构思好的方法,巧妙地搪塞过去,老九,这些都不急着去讨论,你来到此地是有什么计划?”
  洪九郎道:“我是为了破坏魔教入侵而来的,一时还没有定策,想见机行事。”
  王刚道:“我从韩四那儿得到消息后,知道你将会有所行动,特地赶到这儿来支援你,机会很好,三个老家伙也来到了,你倒是可以好好利用一下。”
  “小弟也是此意,魔教三老的技艺如何?”
  “教司中的长老技艺都是顶尖的,你想在他们身上着手,那倒不必,赫连达也会对付他们的。”
  洪九郎笑道:“赫连达如果对付他们,小弟就相机在旁帮他们一个忙,务必要使他们其中一个人能保住性命,让他们回去,先从窝里反起来。”
  “万一赫连达跟他们取得了协议,不对付他们呢?”
  “有这可能吗?”
  “有的,魔教在西方也有所改变,事实证明他们原先的那一套已难适应于世了,尤其是在东方,魔教的一切都背反礼俗,极难立足的,摩尼温他们来到中原后,多少也会有个认识的,这三个人在教司中属于温和派……”
  洪九郎笑道:“那小弟就代替赫连达打击他们一下,总要使教司跟他们居于敌对的地位。”
  王刚笑道:“老么,老师父选你来主持大局倒是选对了人,你的智慧、谋略和武功都超人一等,我也是这样打算,只是怕手头上的功夫不足,你放手之办好了,我会在暗中接应的。三老与金妮之约,我会替他们设法促成,当然我也会告诉赫连达一声,相信赫连达也必会有所行动,你在雪狐谷上静观究竟好了。”
  “那个地方不是无法藏身吗?”
  “我挑的地方,当然要与我有利,峰下有个洞,可以直达峰顶,我先带你去到那儿,藏身峰上。”
  “四哥对那儿的地理如此熟悉?”
  “我是由赫连达派遣到阴山教的,我在魔教中跟教司暗通声气,也是赫连达安排的,只是他们不知道这个王刚是我韩天化的表弟,由我派去进入魔教的。”
  “四哥的工作开始得很早呀!”
  “是的,离开老师父,接受下使命后,我就开始了,以前我不跟你联系,是对你还不了解,老师父对我们天狐八弟子,都是个别授意的。”
  “是的,我不明白老师父为什么要如此,我见了七位师兄姐后,揭露了老师父的谕示后,他们都全力支持,没有一个变节的,老师父为什么还不信任他们呢?”
  王刚一叹道:“这个方法是我向老师献议的,我们天狐门下八个弟子,没有一个是习于正统的,每个人多少都有点魔意,很容易为魔教所惑。而魔教为了这次东侵,所用的手段也十分高明,很早就开始潜伏在中原工作了,所以我要老师分别授意,使每个人都以为自己是唯一授权的人,这样纵使有一两个变节,才不至于影响大局。”
  洪九郎道:“幸亏四哥见微知着,想出了这个办法,小弟开始时,发现他们每个人身边,都有魔教的爪牙潜伏,大姐和六姐身边尤为严重。”
  “这一点我是知道的,正因为他们各自为政,互不相容,而且每个人都在努力争地盘,排斥同行,魔教才以为天府八狐只是一群武林败类,未加对付,否则他们早就下手了。天狐门成立前,魔教利用暗杀并吞的手段,已经杀死了好几个武林大豪,有些还是假手天府八狐而为之的,这情形使我很担心,如果不是你出来,我差一点也要对他们下手了。”
  洪九郎道:“四哥,你不应该对他们有所怀疑的,你知道他们都曾受到老师父的叮咛……”
  “我虽然知道,可是看他们一个个的表现,却又不能使我无疑,尤其是乐老六,居然组成了五毒杀手门,杀死了不少正道侠士。”
  洪九郎正容道:“六姐是最可敬的人,她的五毒杀手门是杀死了不少声誉久着的侠义之士,可是那些人私下的行径,确有取死之道,我看过五毒杀手门的秘密档案,记载的都是历年所杀对象的行事,有些人确是万死难赎。”
  “我倒不知道还有内情。”
  洪九郎笑道:“天狐之道虽非正统,但天狐门下,却没有一个心术不正之徒,那些师哥姐们,平素的声名虽不太好,但是他们却有许多不为人知的侠行,所以我对我们的门户十分骄傲。”
  王刚一叹道:“我对他们绝无成见,只是他们那段时间的表现实在使我担心,好在是你一出现,他们就立刻来归了,否则我确实要打算清理门户了。”
  洪九郎笑道:“老师父把监督的责任交给四哥了?”
  “是的,也包括对你的监督在内。”
  洪九郎笑了一笑,没有再说什么,他非常清楚,老师父把监督的责任传给了每一个人,私下里对每一个人都作了同样的交代,而且传了一手杀着,用来清理门户。
  这种做法虽是心机略重,意义却很重大,那使每一个人都意识到自己的重要与职责的重大,也巩固了每一个人对门户的忠心。
  虽然用了些手段,却是用心良苦,因为天府八狐没一个是善男信女,而天狐之道也不太合道统的,狐性多疑,违者如天狐老人也未能免。
  王刚把洪九郎带到一个很隐蔽的山谷中,找到了一狐穴,里面住满了白色的雪狐,穴道十分曲折和隐秘,从未被人发现过,否则里面的雪狐就会被人捕绝种了。
  狐穴可以通到中空的山腹,也有一些突出的山石可以攀越,但也只有习过飞狐身法的人才能登上去。
  那些凸出的山石虽可借力,相互间距离却很远,若无顶的轻功身法,只有对着干瞪眼了。
  这些难不住洪九郎的,他巧妙地东一窜、西一跳,身好像一头蝙蝠似的,直飞越到百来丈高处的一个小小的光口。
  那儿也仅容一人出入,而且是在绝壁之上离峰顶还有三四丈,出洞后还有三四丈的高度,要再施展游龙术上去。
  洪九郎一直在洞中附近等着,跟小雪狐们玩着,直到洞中的雪狐惊避,他知道有人来了,才轻捷地上了峰顶。
  这条路他已来回走了几次了,所以才十分熟悉,毫无阻碍地登上了峰顶。
  先找好隐蔽的地方,然后他看见了金妮和摩尼温在对立谈话。
  摩尼温的神色颇为激动地道:“金妮,听说你跟赫连达妥协了?”
  金妮道:“师叔,弟子没办法,这家伙太狡猾了,他自己故意躲开,却利用天狐门来跟弟子做对,把弟子布署的一点力量都挖掉了。”
  摩尼温冷哼道:“那是你太差劲,你拢络的那些人都是蠢材,你从绿林道中的发展的构想很好,但你选的人却错了,现在绿林道的势力都转到赫连达手中去了。”
  “那倒没有,赫速达开始得早,他选中了一批最有潜力的人,慢慢培养,现在掌握了只有一半的势力,还有一半的势力本来是当权的一批,是在我的掌握中。”
  “现在却转到天狐门去了。”
  “也不属于天狐门,而是属于他们自己的掌握,只不过跟天狐门有点交情。”
  “那有什么差别呢?”
  “有点差别的,天狐门跟他们只有道义的联系,不能直接指挥他们,我们还是有机会争取过来的。”
  “用什么方法争取呢?”
  金妮叹了口气道:“就是这点困难了,以前弟子以为可以仗持女色去控制他们,后来发现完全失败了。”
  “怎么会呢?他们不好色吗?”
  “不,他们个个都是色鬼,见了女人就没了命,但也只是一时而已,没法子使他们言听计从,因为女人在他们心中没有多大的地位,权势、厚利、义气,哪一项都比女人重要。我们以前对中原的男人了解不够,没有拟妥控制他们的方法,这些绿林中人,义气更重于私情,所以我们的那一套根本没用,倒是赫连达以交情来拢络他们,还比较成功一些。”
  “你不能也用交情去拢络他们吗?”
  “用交情是可以的,却不是教司所希望的方式了,教司所要求的是要他们俯首称臣,言听计从,对中原武林,最难办到的就是这一点。”
  “赫连达是怎么办到的?”
  “他跟那些人兄弟相称,朋友论交,帮助他们成事、扩展,却不去干涉他们的内部,听由对方自由行事,最多在困难时要求对方一点协助而已。”
  “那也许是一时的权宜之计。”
  “不错,他也跟我说过,这只是一时的权宜之计,他要利用这些人选对付白道,等把九大门派次第并吞后,再慢慢地来统一绿林。”
  “这个办法很不错呀!”
  “办法是好,但是太慢了,最多只能慢慢地立足下来,九大门派历史久远,门人众多,技艺不凡,要想次第并吞他们,至少也是五十年后的事。”
  “五十年也不算长,本教创立以来,已有百多年了,若能君临天下,五十年也是值得的。”
  “那只是赫连达方式的成功,却非我们的修罗本教了,那时的魔教只是一个武林宗派而已,人家尊敬的只是教主而非我们教司了,也许那时根本就没有教司这一部门。”
  “赫连达居然敢违背教义?”
  “师叔,弟子观察了很长的一段时间,发现要把本教的一切,原封不动地搬过来是不可能的,风俗、习惯、道统思想完全不同,中原的人不有接受魔教的一切。我们即使在江湖上能立足,也将面对官方的反对,我们的势力再大,也无法与正式的军旅对抗的。”
  摩尼温十分泄气地道:“那怎么办?难道我们就此放弃了不成?”
  金妮长叹道:“放弃也不行,除非我们连黄金城的本土也放弃,独孤长恨也容不得我们了。”
  “独孤长恨还不敢如此狂妄吧?”
  “他怎么不敢事实上他已经在如此做了,教司的人员不过四五百,黄金城却有五六万教民。”
  “那五六万只是一般教民而已,我们四百多门人,却个个都有超凡武功。”
  “师叔,你们对外面的事太隔阂了,独孤长恨用十年时间,训练出了三千名的铁甲卫士。”
  “那是用来应付外敌的。”
  “但一旦教司跟他正面作对时,未尝不可以用来对付我们,这三千铁甲卫上都是由壮丁中挑出的资质绝佳青年,经过他十年的教导训练,人人身手不凡。”
  “没有用的,我教司弟子,一个可以胜他们十个。”
  “那只是公开的比试,他们是故意示弱,但据我的了解他们只要有两个人,披上重甲,手持重剑,两个人就足够搏杀我们一名弟子。”
  “这是赫连达告诉你的?”
  “是他显示给我看的,他向独孤长恨借调了二百人前来,大部分被他分散到各处去了,只留下了三十名,担任阴山教的侍卫,我手下一名侍者跟他们较技,以一对二,十招之内,就被腰斩于地。”
  摩尼温变色道:“有这么厉害吗?”
  “是的,弟子绝未过甚其词,那个侍者又经弟子特别传授,技艺较一般弟子高得多,也不过是十招亡敌,那些铁甲卫士身披重甲,可攻的部位不多,他们本身却力猛器利,招式又狠又毒,出手就是死伤。”
  摩尼温神色沉重地道:“真没想到事情会有如此严重我要回去跟掌教司老说明白,研究一个对策出来。”
  金妮苦笑道:“他们处心积虑地要排挤掉教司,构思已非一日,现在时机亦将成熟,所以他们才不再顾忌,师叔回去见到师尊,相信也没有什么好的办法来,黄金城是待不下去了,除非完全放弃对本教的控制与教务的干涉。”
  摩尼温道:“那怎么可能,教司的地位一直高高在上,现在要降为受教主的辖制,这是任何人都无法接受的。”
  “那就要与之力拼了,教司的力量够吗?”
  摩尼温沉默片刻才道:“我们有一套专为对付教主的武学,必要时,可以制他们于死地。”
  金妮道:“师叔别迷信镇教武学了,他们也早就知道了,到时教主不会跟你们动手的,他只发动铁甲卫士来围攻,足够杀光教司中每一个人。”
  “可是我们也不是省油的灯,至少也把他们宰掉一半。”
  “那有什么用呢?他们的铁甲卫士仍然有一半,而教司却一败涂地,精英全失,再也没有任何地位了。”
  摩尼温道:“那该怎么办?”
  金妮道:“一个办法是逆来顺受,接受他们任何条件。”
  “这绝对不行。”
  “这当然也是暂时的,争取到时间,把镇教武学发扬光大,挑选一批新秀,加以严格训练,在十年之内,能造就五十名高手,足以威胁到教主的安全,那时就有资格再争取到全教的控制大权。”
  摩尼温一叹道:“金妮,你的办法虽好,只可惜太迟了,我们都太大意了,不知道未雨绸缪,防患于未然,若是十年前开始,现在尚足可一拼,现在想开始已迟了,他们不会给我们机会了。”
  “那只有一个办法,集中全部的力量,撤出黄金城,到中原来跟赫连达分庭抗札,正式创立魔教。”
  “赫连达会同意吗?”
  “他不同意也不行,我们四五百名弟子是一股很大的力量,足可压倒他的。”
  “赫连达会向西方乞援,独孤长恨与他联手,我们就招架不住了。”
  “独孤长恨没有那么够义气,我们迁出黄金城,减少了对他的威胁,他正是求之不得。”
  “可是我们在中原将要面对所有中原武林的挑战,我们又招架得了吗?”
  “这个弟子已经考虑好了,我们暂时不到中原去,就在河西一带立足,这儿现在是天狐门的地盘,我们只要把天狐门吞掉就行了。”
  “九大门派不会干预吗?”
  “不会,九大门派对天狐门并无好感,那个洪九郎一意孤行,对九大门派很不礼貌,他们都很讨厌他,虽然以前他们都很支持他,但近来天狐门声势日盛,有凌驾九大门派之上的趋势,使得九大门派很不安。中原武林宗派是最忌讳哪一家势力独盛而成霸的,我们力拼天狐门,他们绝不会支援,相反的还可能落井下石抽后腿呢!”
  这番话使在暗中偷听的洪九郎悚然而惊,他自己也有感觉,最近九大门派对他的支持已不甚尽心了。
  他们原本拨出一些门下,在天狐门中效力的,慢慢的也都召了回去,现在几乎是天狐门自己在独力与魔教抗拒。
  如此看来,他们是真的对天狐门有所误解了。
  一开始,洪九期很生气,抵制魔教,完全是出于九大门派的请求,现在他们居然抽手不管了。
  不过,仔细地想一下,觉得也不能怪人家,当初九大门派的掌门人提出请求时,并没有说要成立天狐门的。
  后来为了统一事权,集中人手以便统一指挥,才成立了门户,因为天府八狐除了幻狐韩天化之外,几乎每个人都网罗了一批私人的班底,必须要一个统筹全局的机构。
  天狐门一成立,声势就浩大惊人,再加上洪九郎就任门主后,虽然对魔教力加打击,但对于九大门派的利益,也作了相当的侵染。
  特别是向所有镖局收取例费之举,对散帮无门户的镖局固有帮助。对九大门派的弟子,却有了损失,他们以前仗着门户的支持,可以省下这笔开支的。
  洪九郎是站在整个大局的立场上,作公平的处置,但九大门派却无法作如此想,不过洪九郎却不后悔此一决定,他成立天狐门是为整个武林的安宁和平着想,不是为了维持九大门派的权益。
  现在即使是独任艰巨,他也要完成这件工作。”
  峰上的摩尼温经过一段沉思后道:“兹事体大,我不能作什么决定,要回去跟司教长老商量一下的。”
  金妮道:“师叔就快点回去吧!弟子在中原已经无能为力了,我所作的一些布署,一半被天狐门破坏了,另一半被赫连达暗中吃掉,现在只剩有限的人手,落得寄人篱下。若是教司长有意放弃中原,弟子就只有带人回去了,不过弟子想回去后也没有安稳日子过了,独孤长恨对我们的排挤更力,处境将更为困难。”
  摩尼温也只有长叹一声道:“没想到事情会糟到这个程度,你在这儿看着赫连达,深入了解他一下,我们回去后,很快会做成决定的。”
  金妮苦笑道:“在阴山教中,我处处受人监视,赫连达早有预谋,将大部分实力投入了阴山,他自己跟阴素棠打得火热,此地已成他的天下,弟子什么事都办不了。”
  摩尼温道:“忍耐一下,目前你还有教司作后盾,他至少会对你客气一点。”
  他们这边谈出了结果,洪九郎却在心中计划着,他当然不能让教司把全副实力移到中原来,那时天狐门就真的苦了。”
  九大门派虽不至于坐视,但他们开始时不会太热心,一定要等他们与天狐门拼得两败俱伤时才坐收渔利。
  赫连达更会利用这个机会从中取利,很可能把教司的剩余人力拉过去以充实自己。
  洪九郎知道若将魔教的计划公布,没人会即时支援的,他必须及时破坏。所以他先一脚来到峰下。
  目前,唯一能做的是趁赫连达未曾知道他们的计划前,先挑起他们的内哄,莫过于现在下手,把魔教三老杀掉两老,留下一个。
  洪九郎退到山下后,立刻就去找在下面巡风的摩尼红和摩尼赤。
  人倒是很容易找到,双双地挂在一株大树上,然后,他又在旁边找到四个血字擅入者死。
  两个人都死了,死在兵刀之下,都是一剑断喉,洪九郎深感困扰,他不知道这两个人是谁杀的。
  擅入者死是阴山教的规律,这儿已经是他们的禁区,在外面五里处就已经挂出了警告的牌子,尸体旁留字,自然是阴山派所为了。
  可是这两个人死容惊诧,分明是被人突然下手杀死的,而且丝毫未加防范。
  魔教双老的艺业非凡,又正在望风守卫之际,别人想以暴袭的手法杀死他们是不可能的,只有一个王刚才有机会做到。
  他们以为王刚是教司遣在此地的细作,对他的出现自然未加防备。
  再者,洪九郎在伤口的剑痕上也看得出这是自己天狐门的剑法,想来也是他所为。
  韩天化化身的王刚杀死这两个人并不出奇,洪九郎跟他所订的计划也是如此。
  只是洪九郎要杀的不是这两个人,而是在峰上的摩尼温。
  他与金妮所订的计划对天狐门的威胁实在太大,万不能叫他回去的,理想的是在底下的两个人中选一个放回去。
  现在人已经杀了,他就必须改变计划了。
  而且事情也不容他多想,因为他发现已有人过来了,只有迅速找个地方躲了起来。“首先来到的是摩尼温,他看见了两个弟弟被杀,也看见了旁边的字,神情十分愤怒,厉声道:“赫连达,你好狠,本座回去报告教司长,定然会找你算帐的。”
  “老头儿,你还想回去?”
  这是另一端传来的声音,然后出来了三个人,两男一女,年纪都在二十七八上下,说话的是那个女子,她也站在中央,显示她的地位高出旁边两人。
  摩尼温回过头来,目光如火,怒声道:“你们是魔教门下?”
  那女子笑道:“你不是老糊涂了吗?这儿是阴山教的地方,那来魔教的人?”
  “但你们是赫连达的门下总没错吧?”
  “这倒可以一说,赫连师伯身兼本教总护法,也传授过我们武功,算是他的门下也没错。”
  “赫连达是你们的师伯,还兼阴山教的总护法?”
  “这也是说说而已,他跟教主是夫妇,两位一体,根本就是一个人,只不过在名义上称总护法而已。”
  “我这两个弟弟是你们杀死的?”
  “是我们阴山教杀的,凡擅入我阴山教禁地者,一律杀无赦,连你也不例外。”
  “很好,老夫就把性命交给你们好了。”
  他首先发动,仗剑扑了过来,凌厉无匹,三个人连忙拉开武器围攻上去,双方杀成一团。
  这三名阴山教的弟子确已得到了赫连达的真传,他们对魔教的武功招式都十分熟悉,所以尽管摩尼温的招式凌厉,他们都还能化解开去。
  摩尼温连用了十几手杀着都未能伤及对方,不由怒声吼道:“赫连达倒是对你们很好,居然把本教的武学精华都传给了你们,凭这一点,他就该受到重遣。”
  那女子道:“老头儿,你看看清楚,这可不是魔教武学,魔教弟子能学这种武功吗?”
  “你们学的是教司部所属的武功,那是专用来对付魔教中弟子不服监督时,予以惩诫的。”
  “这就是了,赫连师伯也是要我们帮他监督一下魔教的门下,才传了我们这些招式。”
  “这是我教司专有的武功,他怎可把传外人?”
  “老头儿,你讲话太不清楚了,既是教司的专有武学,赫连师伯自己都不会,又怎能传授给我们呢?”
  摩尼温一呆道:“那必然是教司中出了叛徒,私下把武功外泄。”
  “这是你们自己的问题,只是你已经没机会回去把这件事情揭露了。”
  “赫连达非杀我不可吗?”
  “赫连师伯根本不知你们到来,你们只是犯了本教的禁地,所以才非死不可。”
  摩尼温叫道:“胡说,若非赫连达有了命令,谅你们也不敢如此大胆杀人,不过现在你们可以去告诉赫连达,教司不会再干扰他的事务,他也可以停止跟我们做对了。”
  那女子冷笑道:“老家伙,你怕死了才说这种话,我们才不上这个当呢!”
  摩尼温勃然震怒道:“混帐东西,你们以为老夫真怕你们了吗?叫你们看看什么才是魔教的镇教之学。”
  说完手势一振,剑上突发强光,然后剑势加厉,把三个人杀得连连后退,然后冷笑道:
  “这是本教三大镇教绝学之一,连赫连达自己也抵挡不住,老夫不想伤人,才略示厉害,让你们告诉赫连达去。”
  那位女子忙叫道:“王刚,快通知总护法去,这老头儿太厉害,我们留不下他,派人来支援。”
  王刚从一座山丘后出来道:“阴姑娘,没关系,总护法早知道他有两下子,另外派人下来了,我们只要再留住他一会儿,自会有人收拾他的。”
  说着他也拔刀加入战圈,死命把摩尼温截住了,他的刀法颇为凌厉,居然把摩尼温给拦住了。
  那三个人也死命地上前攻击,又把摩尼温围了起来——
  
《佛剑情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