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钟山一灵”大吃一惊,袍袖扬处,一股强烈劲风随之发出,那团黑影竟然毫无闪避。
一声惨呼,黑影“扑”地倒在草地上。
众人迷惘了,躺在草地上的黑影,竟是一个皮肤白嫩,面容美丽的女子,此刻业已奄奄一息,难以活命了。
“钟山一灵”只觉意外,并不感到惭疚。
鹤发老人看不过眼,沉声喝道:“师弟,不着清楚,误伤无辜,太过份了吧!”
众人闻言全都一惊,这个默默无闻的老者是武林之尊之一,“钟山一灵”
的师兄。
“钟山一灵”回答道:“怎么?师兄,你还能责备师弟吗?从前你”
鹤发老人忙不迭摇手制止,长叹一声:“师弟,从前的事,不必谈了。”
“点苍三子”觉得“钟山一灵”师兄弟好似并不和洽,其中竟似掺杂有不可告人的事。
矮树丛里一颗巨大的盘石背后,突有几滴泪珠滴下,接着牙齿因剧烈的摩擦,发出清脆的声音,亏得一阵山风过去,草木沙沙作响,众人竟没有发觉。
盘石缝中,隐约透出一张清秀的孩子脸庞。
这孩子端庄怪异,黑白分明的大眼中,隐藏一丝极微的青色,而脸庞极象“猫眼神”金独生,连一动一摆,莫不是金独生的缩影。
孩子怔怔地偷窥众人,清秀的脸无端的扭曲着,似怀揣着极大的仇恨。
这十一二岁的孩子,竟是在默记众人的面孔,并无声地数着:“一个、二个、三个六个。”
他看到众人如何围攻他的爹,看见阿娘怎样死了。他咬牙切齿,目光如焚,这简直不是一个十一二岁孩子所能忍受的变动、但这孩子却迥异常人,他有绝大的毅力。
他悲恨地自语道:“阿爹、阿娘,你们安息吧,明儿一定为你们报仇,把仇人一千刀,一万刀。”
这个叫明儿的孩子,不就正是“猫眼神”的爱子吗?
明儿迥于常人的眸子里,填满怨毒、仇恨的情绪。
小手中紧握着一个四寸见方的玉色匣子,他想这就是爹爹为救自己一条性命,千方百计取到的“千年狸丹”,也是父母命丧荒山的祸根。
想着,就想摔掉这不吉祥的东西,但是娘的声音,仿佛在他耳旁响起。
嘶哑而又悲伤的声音似在空中隐隐而来,明儿仿佛看见娘慈爱的身影,冉冉重现!
“明儿,我的乖儿,倘使我有什么不幸,不要管我,赶紧逃走,且勿让坏人发现,到了安全的地方,找些水将这玉匣子里面的东西吞服下去,知道吗?要照娘的话去做啊!乖明儿!”娘慈爱的声音,历历不散,明儿孺子情深,不由泪洒满襟。
“我不能死,我要替爹娘报仇。”
明儿悲愤已极,几乎脱口而出。
半晌,他的两膝开始发麻,但明儿却咬紧牙根忍受,不让发出些轻微声音。
“钟山一灵”愤恨地狂笑,金独生自投万丈深涧,无疑地“千年狸丹”
是休想得手了。
“铁面容”心里一动,走到“钟山一灵”身边低语几句。“钟山一灵”
眼皮倏地一翻,问道:“真的吗?”
“铁面客”诌笑道:“小子斗胆,敢骗老前辈。”
“钟山一灵”哈哈狂笑,甚为得意!
“金独生竟有一子,斩草必须除根,金独生做鬼也想不到。千虑一失,哈哈,子不离母,金独生独子大概躲藏在托苍山附近,只要搜了出来,说不定‘千年狸丹’也在他身上呢!”“钟山一灵”不由得哈哈大笑。
猛地,鹤发老人眸露精气,伸手往脸上一抹,一张面罩应手而落,露出一张俊美绝伦的面庞,只见了他剑眉斜飞入鬓,朗目如星,鼻若悬照,人似玉树临风,丰神朗俊可亲。众人又是大吃一惊,“点苍三子”蓦然想起一人,惊呼出口:“碎尸人!”
“碎尸人”冷冷地道:“‘钟山一灵’,金独生已死了,万事皆了,何必绝其种嗣?”
“钟山一灵”内心虽惊,却不露上颜面,笑道:“‘碎尸人’好大的胆子,竟敢冒我师兄,瞒我月余,光这点,老夫就不能容你活着回去!”
“‘钟山一灵’,别忘记‘九爪龙令’在我手中,只要嘿,后果大概你知道得更清楚,嘿!嘿!”
“碎尸人”面庞俊美绝伦,语声却阴森得与其仪表毫不相配,不由得令人想起他的讳号“碎尸人”。
“还有”
“碎尸人”那丝毫没有感情的声音,重又响起:“令师兄鹤发老人,业以隐入深山,面壁澄心,并对令师追念忏悔嘿!嘿!”
“钟山一灵”面色猝变,忽白忽青地呆在当地,半晌说不出话。
“碎尸人”则象抓住他致命的把柄似的,有恃无恐,冷笑连声,道:“‘钟山一灵’,恕在下不能久待,失陪了。”
言罢,两三个纵跃晃身,已消失在密林之内。
“钟山一灵”怔立一旁,目睹“碎尸人”骄然引退,这才清醒过来,不由得暴怒,二掌凭空交击,合抱大树当即立折。
“点苍三子”、“紫面煞”不知他俩然谈什么,只隐隐听到什么“九爪龙令”“令师”等话。
“铁面客”见识多广,蓦地心中一动,忖道:莫非“钟山一灵”与“九爪龙令”有什么关联?
“九爪龙门”派,千百年前曾一度活跃中原武林,门人虽寥寥无几,却个个武功高绝,尤其规定一师只传二徒,一徒为未来继承掌门人,一徒则须自毁四肢,受那肢离之苦,故“九爪龙门”派一直单脉传下,不知为何,传至第四代却发生师徒干戈之事。
据传闻第四代掌门人“一灵子”,照“九爪龙门”派规定在一平民之家物色二子为徒,二子聪慧绝顶,得“一灵子”武功十之八九,转眼一晃二十载,“一灵子”二徒年已过三十,练了一身绝顶武功,与“一灵子”相差无几,只火候较差而已。
“一灵子”二十载的苦心传艺,自觉于世不久,决定考查二徒心性,按照历代规矩,选取一徒为掌门。
奈何二徒原是同胞兄弟,言行动作几乎一致,连武艺也半斤八两,分不出上下。
“一灵子”苦思之下,忽得一策,不由得大喜,第二日将大徒弟唤来跟着问道:“老夫久思之下,已决定将你封为‘九爪龙门’第五代掌门,徒儿,你有什么问题吗?”
“一灵子”口在问话,眸子却始终在观察大徒弟的脸色。
岂料大徒华干猝闻此言,不由得一愕,随即脸色突然暗淡起来,暗流眼泪,“一灵子”不由暗暗点头。
果然华干泣道:“师父之言,徒儿粉身碎骨也不敢不从只是师弟
他他是太太可怜了吗?”
“一灵子”暗叹一声,的确“九爪龙门”的规矩太残酷偏激了些,但这是一代祖师所遗传下来的规矩,却不能不从啊。
“痴儿,为师的知道你的意思,但这是历代祖师规定下来的遗命,为师的也身不由己啊。”
“一灵子”抚摸华干的头,慈祥地说。
华干大恸,黯然引退。
一灵子又唤来二徒弟华申,问道:“华申,为师决定将‘九爪龙门’的掌门位置给你,你有什么问题吗?为师替你解决。”
哪知徒弟华申,忽闻此言,不由得喜出望外,叫声:“师父,您老人家真好!”人已扑跪在老人面前。
“一灵子”瞧在眼里,内心倏然一落,暗叹一声,支退华申,却暗自决定将“九爪龙门”的掌门人让给大徒弟华干。
匆匆二月过去,“九爪龙门”派,四十年一次的掌门继承大典已到。
这日华申、华干已将祖师堂收拾得一尘不染,燃起了香,高供开山祖师的神像,等待着“一灵子”进来。
华干却一改常态,忧愁满面,不时以爱护的眼光,瞧着这位即将落难的同胞弟弟。
华申却截然不同,掌门人的位置,在他心中憧憬幻想已久,他想只要师父一来,几小时后他就是今后“九爪龙门”的掌门人了,于是他脸上暴出许多笑花,愈来愈甜蜜,他忘却了自己胞兄弟师兄要受肢解时,那种极端的痛苦。
不多时,“一灵子”岸然而至,脸色穆严,不言不语。
拜完祖师神像,“一灵子”沉声念出,大徒弟华干为今后“九爪龙门”
的掌门人。
二徒弟华申闻言,直如焦雷轰顶,尖响一声,那美丽的远景,竟被活生生的事实扯破了。
华申脸色发白的发青,他瞧见那祖师神像桌前一把明亮的长剑,一阵战栗随之而起,他几乎瞧见自己被肢解时的展转呼号,那手足落地时鲜血在横飞
“一灵子”肃然念出历代掌门人的禁条规律:
“一、不欺师灭祖。二、不奸淫盗劫。三、不挟技凌人。四、不为”
一声惨呼出自于“一灵子”之口,大徒弟悚然一惊,忽然看见师弟正呆呆地怔立一旁。
再看师父,又是一惊,一柄亮精精的宝剑,正从背部刺入,透过胸脯露出剑尖。
这巨大的动变,使华干呆若木鸡,眼巴巴地看师父“一灵子”剧烈的颤抖,勉强挣扎了一下,终于摔倒在地上,鲜血泉喷,“九爪龙门”派祖师堂被鲜血溅沾得满堂皆是。
蓦地华申一声惊叫,闪电般夺门狂奔。
华干大急,急追奔出。
突然一条淡影,一闪而没,简直快得难以形容。
华干大骇,只当强敌乘虚而来,从速取出宝剑,猛然追去。
“呼”的一道白影,由干数丈开外,一掠而至华干身前,挡住去路。
华干大骇,只当来者是鬼神,这份轻功简直匪夷所思,定睛看去,又是大惊。
只见来人长须过胸,一件白色大袍被山风吹得四处摇晃,来人竟然没了双足。
老人手持白得已呈黄色的胡须,显见其年纪大得惊人,他叹道:“可惜!
老夫迟了一步,他已跳壑自尽了!”
华干大惊,遽然问道:“师弟死了?”
老人神目如电,凝神华干,良久,缓缓叹道:“万丈绝壑,孽障焉有命哉!”
老人长叹一声:“‘九爪龙门’竟颓靡如此,唉,岁月蹉跎,老夫也无能为力了。”
华干惊疑不定。
老夫微微摇头。
“老朽近甲子来,名讳早忘,不过‘一灵子’乃老朽师侄,想不到,老朽傲啸山林,无牵无挂,到晚年竟见‘九爪龙门’中出此不幸”
华干惊呼道:“原来是师叔祖,华干叩礼参见。”说着人也不自主跪了下去。
老人长眉突挑,肃然道:“华干起来,如令‘九爪龙门’人材凋落,掌门重任,光耀门派之责,得由你承当了,老朽离世不久,‘九爪龙门’光耀辉煌紧系于你一身,希望你能吃苦耐劳,不负师门一番苦心教养”
老人说完叹息一声,飘然而逝。
“莫非那‘钟山一灵’就是那二师弟。”
“铁面客”几乎脱口而出。
‘对,‘钟山一灵’定然是那个跌落深涧未死的‘九爪龙门’门人。”
“铁面客”脑中的思虑,不过是一眨间的事。
“钟山一灵”,气也出够了,长啸声中,一掠数丈而去。“原来‘钟山一灵’是‘九爪龙门’门人,怪不得,他武功如此卓绝。”“铁面客”喃喃自语。
“钟山一灵”一走,“河西二怪”自觉无颜,说声失陪,同“紫面煞”
无精打彩地离开了。
诸人一走,“铁面容”哈哈大笑,得意地说道:“二弟,二弟,愚师兄计策如何?钟山老怪等满怀希望而来,失意而归,白费一番功夫,咱们可一举两得,哈哈”
“铁面客”弯腰拾起金独生的怪兵器,略一审视,两手握住兵器两端,用力一转。
怪兵器顿时脱臼成为两段。
“铁面客”一瞧四下无人,伸出手指掏了进去,怪兵器中心竟是空的。
不料手指方一伸进,“铁面容”脸色猝变,“咦”了一声。
“屠龙侠”、“飞剑手”似觉不妙,果然不出所料,“铁面容”暴怒道:
“好家伙!秘籍竟不在里面?”
“不在?”“飞剑手”急忙地接口道:“哼!‘猫眼神’的武功秘籍,竟会不在这里,那秘籍里记载的武功,任何人学了,天下都难再逢到敌手。”
“铁面客”极端失望地说。
“追,”屠龙侠心里一动,说道:“说不定那‘秦岭六煞’之首‘紫面煞’,适才暗中做了手脚,咱们却还蒙在鼓里。”
“对,”“铁面客”亦有同感,“‘猫眼神’金独生藏有武功秘籍,几乎江湖上所有武林中人,都已得到风声,难道‘秦岭六煞’不会独吞。”
“点苍三子”略作决定,就要离开。
“飞剑手”突然想起一事,愤愤地一脚将地上那具女人尸体踢落万丈深涧,骂道:“骚婆娘,跟你的死鬼汉子,一齐去阎王殿上去吧,哈哈哈。”
三人哈哈大笑,朝“秦岭六煞”走的方向,疾追而去。
躲在巨石背后的明儿,悲痛欲绝,几乎晕了过去。
半晌,明儿稍止哀痛,从怀中摸出一张旧得发黄的残纸,暗忖:如果是这张就好了,好好地练成武功,替父母报复血海深仇。
他将那张旧张,反复细看一遍,只觉纸上写的,尽是一些密密麻麻的蝇头小楷文字,偶然文字之中也穿插几幅人体画像,坐卧不一,他年幼识浅,拿不定主意,这是不是那些人寻的秘籍,只好朝怀里一塞,就想爬起身来。
突然一丝冰冷的感觉,停留在小腿肚上,明儿回头一看,不由吓得魂飞魄散。
只见一条尺来长短,通体雪白的小白蛇爬在腿肚上,正瞪起血红火睛,打量着明儿。
但小白蛇似甚畏惧那玉匣内装着的“千年狸丹”所飘出的清香,不敢轻举妄动。
明儿此刻虽满腔热血汹涌,不由得也吓得凉了半截。
他望着小白蛇,小白蛇也目光灼灼地瞪着明儿,双方都不敢轻举妄动,只好一直对耗下去。
渐渐地,明儿感受小腿愈来愈觉酸麻,但却又不敢动弹,这种痛苦滋味,明儿有生以来还是第一次尝到。
又是一阵清香飘过,似麝非麝,似兰非兰,明儿只觉得心头舒畅已极,小腿的麻痹似也略为减退,就在清香飘过的一霎间,小白蛇如遭雷击,尺来长短体躯,突然剧烈颤抖起来。
终于,小白蛇似禁受不住“千年狸丹”的异香侵袭,滑落在地上。
但见它浑身打战,红信乱吐,似是难受已极。
明儿猝然脱困,飞快地站起身来,直奔二丈以外,才敢回过头来。
却见小白蛇依然抖颤不停,整个体躯已卷成一堆,透白的白鳞,闪闪发光,看来十分悦目。
危险一失,明儿童心顿起,先前的一股惧怕,现已消失殆尽,反而升出恻隐之心,暗觉小白蛇可怜。
他知是“千年狸丹”作怪,忙将玉匣贴身藏起,才又行至小白蛇跟着,关怀地瞧着小白蛇。
约莫过了一杯茶工夫,小白蛇已自恢复常态,瞪着加火红睛,竟似有灵性般,感激地朝明儿频频点着头。
明儿不禁大喜,爱怜地抚摸蛇躯,小白蛇也不反抗,任由明儿抚模遍至。
忽然,四周“沙沙”之声大作,小白蛇似有查觉,高昂着蛇首,“嘘嘘”
怪叫不止。
明儿大惊,尚以为小蛇凶性陡发,忙后退不迭,但脚跟踩处,竟然软绵绵的,毫无着力之处,不觉大疑,忙低头一瞧,这一瞧又几乎将明儿吓晕过去。
原来,此时密林空地上,四面八方,布满了千头万只拳头大的黑蚂蚁,黑压压的一大片,不知有多少。
明儿哪里见过这等蚁阵,不禁暗叫:哪里来的这些大蚂蚁?岂不要给叮死?
可是这时想逃走也不可能,眼见成群黑蚁蜂涌而至,只好索性闭目等死。
正当这个危险当儿,小白蛇怪“嘘”一阵,不但不避,反而迎了上前。
事态却奇迹般地发生变化,只见小白蛇游过之处,黑蚁如被火焚,纷纷扑倒地上,一动不动。
小白蛇忒的奇怪,不用口咬,却吐着五寸来长红信,在黑蚁头顶,一点一点,顿时黑蚁竟死伤大半,没有一只敢起来反抗。
明儿暗暗称奇,目睹小白蛇威武神勇,甚是喜爱。
小白蛇象是故意在明儿面前逞威,顷刻间,黑蚁又死伤一大片,其余的战战兢兢爬在地上,毫不动弹。
片刻之后,小白蛇已填饱了肚皮,舔舔舌头,缓缓朝明儿游了过去。
黑蚁如蒙大赦,纷纷退走,顷刻间,走得干干净净,一只不剩。
明儿如梦初醒,抓起小白蛇用嘴亲了亲,天真地道:“喂,小白蛇,我们做朋友好吗?”
白蛇似乎听得懂明儿的话,频频点头,明儿不禁大喜过望。
突然想起一件事,明儿道:“小白兄,黑蚁不好,刚才我差点被它吃掉,我们去消灭他们好吗?”
小白蛇又点点头,明儿忙朝黑蚁退走的方向追去。
过了顿饭时光,明儿象发现什么惊人事情遽然惊呼一声。
原来穿过一重密林,明儿发现一堆死人骨骸,大小有二十来具,明儿心惊肉跳,顿时明白,这些死人白骨不正是受黑蚁残害的人吗?
明儿欲杀黑蚁之心,忽然强烈起来,“这些无辜的人,我要替他们复仇。”
明儿喃喃地说。
不一会明儿已远远瞧见蚁群踪迹,括苍山的骷髅蚁动作虽迅速,但终究体躯较小,无法与人相对比拟。
明儿不敢大意,远远跟着蚁群,忽见黑蚁涌进一个三尺来高的石洞里。
当时五更已过,东方成鱼肚色,明儿借着微光,细细朝石洞打量一番。
只见洞内宽阔,怪石粼粼,生满青苔,甚是潮湿,最怪的还是洞内隐隐透出一股阴风,恐怖异常。
明儿估量自己尚能进洞,遂朝小白蛇说道:“小白兄,你先进去,给明儿领路好吗?”
小白蛇微一点首,蜿蜒游进,明儿紧紧跟在后面。
突然漆黑洞里传来“呱呱”凄厉啼声。
明儿一怔,来不及思索,一个黑黝黝的东西飞了出来,明儿猛然受惊,疾退两步,小白蛇初闻啼声,竟然昂起小头,“嘘嘘”怪叫。
说时迟,那时快,黑黝黝的东西,电闪而至,明儿“呀”的一声尚未出口,几乎同时,小白蛇体躯猛地一缩一弓,一条白影猛迎而上。
两个东西空中相撞,不约而同落到地上,黑黝黝的东西,仿佛吃了小亏,“呱呱”急叫。
明儿定神细看,原来叫声如同儿啼的怪物,竟是个其大如人头的黑蚁,全身五色花纹,龟甲斑斑,显见年龄不小,最怪的是,一颗尖头底下,长着两只薄纱蝉的翅膀,震动得“嗡嗡”有声,想必这怪物还能飞行呢?
怪物吃亏之下,引颈吐气,一股极淡的黄色轻烟,冉冉升起,顿时洞中散布浓郁的香气,似麝似兰,明儿猝然闻觉,初时不觉如何,但渐渐地,胸腹突感难受万分,头晕脑涨,眸冒金星,大叫不好,人已昏晕过去。
混沌中,明儿微微听到,小白蛇嘘声更急,怪物怪啼连声,便不省人事了。
朦朦胧胧,不知经过多久,明儿突感背部湿凉异常,不禁大惊,想翻起身来,岂料全身似虚脱一般,动一动都不能。
明儿骇然大呼,但嗓子似已嘶哑,发不出一丝声音,一个念头浮上心头:
我会死在这里吗?
隐隐约约明儿还记得方才那一幕,心知中了那怪物毒气,不由心里翻腾。
“爹爹,阿娘,明儿要跟您一道走了!”
明儿流下眼泪。
“还有小白大概也遭毒害。”
忽然,近处有动物在蠕动,明儿心神一振,暗忖:也罢,今天就死在这里了,只是血海深仇未报
“嘘,嘘”之声传来,明儿大喜,这种声音他是最熟悉不过。
果然见小白蛇蜿蜒游来,明儿张口欲呼,但发不出声来,痛苦地眨着大眼睛。
小白蛇已自发觉,小头连晃,口中还衔了一个黄橙小果实。游至明儿跟前将黄色小果,往明儿口中一塞。
黄色小果,入口即化,明儿只觉一股清凉之气,缓缓流入,在体内运行一周,顿时全身舒适异常,手足渐次活动,明儿感激异常,对小白蛇这番情谊刻骨铭心,奠定了以后小白蛇失踪,明儿为它万里奔波,苦苦追访之义,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小白蛇见明儿服下黄果,也高兴得小尾连摆。
明儿死里逃生,不禁感慨万千,想起连日来不平凡的遭遇,在他弱小的心灵已刻下了无数的创痕,今后将孤苦零丁,行走天涯,不由得潜然泪下。
明儿浸渍于悲哀的回忆,茫茫中想起娘最后的吩咐。
“也许洞里有水”,一阵阴森寒风飘来,明儿起了个念头。
“小白兄,咱们到洞里头看看有没有水,烦你再给明儿带路好吗?”
说真的,小白蛇巴不得这一句,那里蚁汁味道鲜美,适才明儿昏迷之时,它已果服了一些黑蚁脑汁,因明儿有难,小白蛇不再多留,仅吃了一点,便急急赶了回来。
岂料因此而奇凑地获得百年难求的“清凉果”,小白蛇虽是蛇,但深具灵性,别看它体躯不过尺来长短,可有百年道行,是托苍山三宝之一“白冥灵”,不料偶然出游,与明儿邂逅,明儿一念之慈,将它最大的禁忌“千年狸丹”拿开,救它一命。因而对明儿生出感情,是以瞧出黄果子正是钟石灵气而生的“清凉果”时,便将此果献给明儿,使明儿因祸得福,不但余毒尽净,尚获益不少。
小白蛇哪有不肯之理,欢嘘一声,雪白躯体,已蜿蜒前行。
一丝阳光射人,明儿却不觉洞内黑暗,只见怪石盘错,行走艰难。
明儿行走一阵,曲曲弯弯,不知有多深,一股腐烂、潮湿之气飘来,令人欲呕。
渐渐地,洞内阴暗,伸手不见五指,幸亏小白蛇身体透出一丝白色光亮,明儿勉强尚可循那白线而行。
顿时,阴风凄凄,蝙蝠乱飞,明儿不禁浮起一股寒意。
“爹娘会保佑明儿的!”
明儿极力地鼓励自己。
过了一会儿,明儿衣衫尽被刮碎,这个不知名的怪洞究竟有多深?明儿生出好奇心,那一股寒意不觉消失殆尽。
抖擞精神,继续前行,明儿尚不过十一二岁大,性格却迥异常人,他有绝大毅力,超人的聪慧秉性,因他是百世难见的“三阴血脉”。
“清凉果”的药力在他体内行开,虽然未尚能完全收到“清凉果”的神效,但明儿已不畏寒暑,行走如飞了。
突然,小白蛇怪嘘一声,火睛四转一周,游至一处甬道盘石之前,不再前进。
明儿隐约闻到一丝膻腥之气,“一朝被蛇咬,十载畏井绳”,明儿自从吃过那怪物喷毒之亏,对于不寻常的气色,本能生出惊觉之心。
盘石后忽的“沙沙”有声,竟似离明儿停身之处不远。
明儿大吃一惊,猛然回头,只见盘石身后乱石粼粼,却不见有什么可疑之处,不由疑道:“难道听错了不成。”
蓦地身侧“沙沙”之声重又响起,明儿心中不禁砰砰乱跳。
明明有声音响起,怎么还不见什么动静,奇怪!
明儿举目四搜,不见可疑之处,暗叫奇怪不已。
明儿也不敢大意,将身子紧贴洞壁之处,唯恐万一发生意外,受敌目标也较小,一面屏住呼吸,侧耳倾听。
半晌,不见动静,不由得暗笑自己疑神疑鬼起来。
猝然,“沙沙”之声在明儿耳边重又响起,千真万确,还随着飘来一阵腥臭之气。
明儿魂飞胆裂,努力跳开一丈远近,惊惧地打量这块石壁,却见石壁青苔布满,蛛网杂乱纠结,寻不出一丝端倪。
只见石壁上一颗凸出大石之下,隐隐闪耀着几丝白光,似乎这几道微弱白光,是从石壁缝里透出,明儿暗咬牙根,鼓足勇气,贴着洞壁从石缝向里一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