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剑门18鬼神惊
莫家玉从她的举动中,看出她这一射之力,必定得拿捏得非常准确。由她的慎重态度,莫家玉更深信岩崖之上,确是没有人在接应。
紫娟相度好位置之后,已缓缓举起她手中的特制小巧弓箭,指向上空。那条长绳的顶端,并已穿扎在箭尾之处。
只听“铮”一声轻响,一支仅有五寸多长的金箭,带起一阵异乎寻常的巨大破空之声,引着那条长绳,直向岩顶而去。
刹那之间,那金箭已飞向岩顶,而那条长绳正飘在崖壁之前。
紫娟回眸向莫家玉一笑,然后移步至长绳之前,握住绳子,试试它的拉力,看看是否已牢固在崖上。
她连续狠狠拉了数下,那绳子显然已固定在崖岩之顶,换句话,是可以用来攀登揉升借力之用。
莫家玉打断她的话,道:“还是由我先上……”
紫娟盈盈一笑,道:“你怕我会在崖顶弄手脚,是也不是?”
莫家玉道:“防人之心不可无,何况你我还在敌对之间,你要是趁我半渡之际,在岩上将绳子砍断,我不是要大大吃亏?”
紫娟笑道:“那倒真是不能不防,不过你难道不怕崖顶早已经有人埋伏等待吗?”
莫家玉耸耸肩,道:“我要是有那么多的顾虑,此刻我就不会跟你来。不过我可以确定,那岩崖之顶,根本没有人埋伏在那里。”
紫娟露出讶异,钦佩之色,道:“你的才智胆识,实在令人佩服……”
她这话确实由衷之言,但莫家玉却道:“岩顶虽则没人埋伏,但我这一趟上去,委实也是件冒险的举动。”
紫娟微微沉吟,道:“你能不能坦白告诉我,你是不是与我家小姐有很深的交情?”
她突然冒出这个问题,当然有很深的用意,这个莫家玉不会不知道。因此莫家玉反问道:“咱们现下的举止,与这问题有何关连?”
紫娟道:“当然有关系……”
她欲语又止,表情甚是无可奈何的样子。
莫家玉道:“我明白啦,假使我与杜剑娘没有很深的交情,我这一趟上去,必然会有危险,对不对?”
紫娟道:“你明白就好……”
莫家玉道:“你为什么要先警告我?”
紫娟突然脖子一红,呐呐道:“我……我也不知道……”
莫家玉晒然一笑,改口问道:“那岩崖壁是不是可以通向秘府洞处?”
紫娟道:“没路可通的……不过是可以攀越至谷口的。”
莫家玉想了一想,道:“既是如此,杜剑娘绝不可能从这高崖上至岩顶,因为她的病势甚重,是也不是?”
紫娟默默不语,是以未置可否,莫家玉又道:“那么,在岩崖上等待见我的人,一定另有其人了?”
他停歇一会,又道:“但你何以要骗我?”
紫娟抗声道:“我没有骗你,我的确是奉了小姐之命,要将你截回的。”
莫家玉问道:“是杜剑娘亲口传的命令?”
紫娟道:“这……这不太紧要吧?”
莫家玉道:“怎么不紧要,你被人利用,怕要坏了杜剑娘的计划……”
他这句并非纯粹说来恐吓紫娟的,因为杜剑娘真伪难辨,还有一个杜剑娘等在大理城。
他为了找出真的杜剑娘,就必须分秒必争,否则误了良机,也就误了他找杜剑娘合作的大事,岂不等于破坏了杜剑娘的计划。
紫娟当然不知道其缘由,但她一向忠于杜剑娘,自然不希望有破坏杜剑娘的计划之事发生。因此经莫家玉这么一讲,神情便现出惴惴之色来。
莫家玉见状,道:“你此刻也用不着着急不安,只要将那传令之人讲出来,我相信可以猜出这是怎么一会事的!”
紫娟对莫家玉的才智甚是欣赏,因此经他这么一说,便脱口道:“小姐确是未曾当面要我截追你,是……”
她突然有些警觉,停口不语,神情充满疑忌。
莫家玉见状,不由得双手一摊,道:“你既然信不过我,不说也罢,反正我一上这高崖,便可分晓……”
他话已说完,即大步越过紫娟,走到那长绳之前,伸手试一试拉力,便开始向上借力攀登。
他的身手甚是矫健,不一会就爬到那岩壁之上,招手要紫娟上来。
紫娟一看到莫家玉,利用等待紫娟的时间,走到那绳子的末端,查看那绳子到底结牢在什么物件之上。
他循绳走过去,很容易就发现那引领长绳飞升岩上的金箭,牢牢钉在一棵大树之上,同时绳子也绕了数圈,紧紧扎住树干。
莫家玉走了过去,仔细打量那才仅五寸的特制金箭,发觉那金箭原来是三叉式,两边的叉往下蜷勾,可以勾住树于,箭尾成柄状,柄上有小洞,并嵌了两片薄铁片。
他对这金箭的样式设计,发生了莫大兴趣,因此很用心地研究观察。
没有多久的时间,莫家玉已然看出那箭尾洞柄的作用,是要抵受空气,而嵌在中间的薄铁片,则可使金箭转变方向。
换句话说,洞柄受空气之后,便靠薄片抵受之力,而使金箭在飞走之际,改变方向。
因为金箭系自岩下直射上来,若没有薄铁片承受空气以改变方向,势必无法飞向大树,而缠绕住树身的。
这道理听来像似简单,但金箭的改变方向与否,并非仅凭那洞柄的薄铁便可决定的。
比方说,金箭发射之时,先由下至上依笔直方向飞至岩顶,然后再转换成左或右。而到底须多高,须多远,才能恰在那时转向,绝非薄铁片可决定的。
像这种力道之准,全得靠射箭之人所发的力量及风向而定,否则绝难恰到好处。
由此可见,那紫娟是此道中之老手,才能将金箭如此完美地射至岩上,并使其转向飞绕树身。
正当莫家玉暗暗赞叹之际,那紫娟亦已爬上了岩顶,且直到他的身旁。
她发现莫家玉正在端祥缠绕在大树的绳子之时,立刻说道:“你看出了什么没有?”
这话显然有意考考莫家玉的判断力,莫家玉道:“这金箭叫什么名堂?”
紫娟道:“叫金探子!”
莫家玉道:“金探子?名字倒很别致……是什么人设计的?”
紫娟似乎很乐意谈这件事,因此很快地道:“是我家小姐设计的!”
莫家玉讶然道:“真是杜剑娘设计的?”
紫娟不悦地道:“难道这事我也用得着诳你?”
莫家玉忙道:“我没说你骗人,我只是很觉意外而已?”
紫娟“哼”了一声,道:“你瞧不起我家小姐是不是?”
莫家玉觉得女人的小心眼实在好笑,道:“我怎敢瞧不起杜剑娘,她的确是个多才多艺的女人。”
他心里确是有此看法,因此这话说了出来,诚诚恳恳,不由紫娟不信他是衷心在称赞杜剑娘。
当下紫娟又放松了紧绷的娇脸,道:“我家姑娘会的事情可多啦!”
她说来恰似稚龄孩童,夸言赞美自己的父母,充满了无比的信念和深厚的情感,使得莫家玉甚是感动。
于是莫家玉道:“你既是对你家小姐如此敬爱,你有没有想到过应该怎样去帮忙她的事?”
紫娟微微一怔,道:“我应该如何去做,才算帮了小姐的忙?”
莫家玉沉吟一会,道:“这事不能由我说出来,否则你一定会误会我有意利用你对杜剑娘的忠心.对也不对?”
紫娟想想也有道理,此时此地,如果莫家玉叫她应该如何做事,她未必肯相信。
莫家玉转了话题,道:“那金探子设计虽然若是巧妙,但假若不知使用之法,必然也无法利用,对不对?”
紫娟道:“那当然,我家小姐是花费了一番心思,才将金探子设计及使用方法想完成……”
莫家玉问道:“这么说,要使用金探子必定相当困难的了?”
紫娟一面收拾那缠绕在大树干的长绳,一面说道:“那也未必如此,说穿了也没有什么难处。”
莫家玉“哦”了一声,心里想道:“我原以为要使用金探子必定相当困难,听紫娟这么一提,可能有独门诀窍可资应用……”
他继续想道:“我本可利用金探子来试探出真假杜剑娘,可是据紫娟所言,此举未必可靠。”
一则金探子之设计原理,虽然甚是深奥,但既经设计出,模仿实在不难。
二则杜剑娘既然已经将她的独门使用手法,传给了紫娟,可见懂得使用金探子的人,必不仅仅几个人而已,说不定秘门中人人会用。
所以莫家玉便打消了利用金探子以难倒冒牌杜剑娘的念头;不过,他仍然存有希望。
比方说,那冒牌杜剑娘未必会注意金探子,如果她忽略这点,莫家玉仍然可以利用它来试探的。
紫娟已经将长绳收拾好,并拔出插在树身上的金探子,站了起来,道:“咱们走吧!”
莫家玉道:“你到现在还相信杜剑娘就在这岩上等我?”
紫娟点点头,道:“我奉令如此做,小姐在不在岩上,那是她的事……”
莫家玉问道:“是谁转送这个命令给你的?”
紫娟道:“等一下你便知晓……”
莫家玉道:“你对这个人一定相当信任,对也不对?”
紫娟笑道:“那也未必见得!”
她生似不想再扯下去,而莫家玉却很想从她的口中多探听一些消息。
只是紫娟已然径自往前走,莫家玉也只得随后跟了过去。
两人绕过一片疏林,眼前现出一块面积不小的开阔地,甚是平坦。
走在后面的莫家玉突然说道:“你现在带我去会见的人,一定不是杜剑娘,是也不是?”
紫娟闻言停止脚步,回首道:“是不是又有什么关系?反正我只奉命将你交给他,他自然就会安排让你见到我家小姐的。”
莫家玉道:“我明白了啦……”
紫娟本已举步,闻言又停步转过头来,用充满讶异的眼光,看了莫家玉一眼,道:“你明白了什么?”
莫家王道:“这人我一定见过他,是不?”
紫娟果然现出惊奇的表情,道:“你如何晓得是他?”
莫家玉笑笑,道:“因为秘门之中,除了杜剑娘之外,就只有这个人想见我……”
紫娟仍然不解,问道:“既是如此,你怎能分别出是我家小姐或是他指使我抓你回来的?”
莫家玉道:“那很容易。一来你家小姐明明病势沉重,绝不会在见过我之后,又突然命人抓我回去。何况如果她要我再回秘府的话,我是不会拒绝的,杜剑娘应该明白这个,所以她绝不会强用。”
紫娟道:“那么,你是说,因为我和巫谟对你动手,你就断定不是出自我家小姐的主意了?”
莫家玉点头道:“正是!”
紫娟道:“还有呢?”
莫家玉顿了一顿,才道:“再者杜剑娘也不是个反复无常,犹疑迟疑的女人!”
紫娟细细咀嚼他的看法,心中不禁大为佩服,她付道:“我与小姐自小在一起长大,服侍她大半辈子,居然没能发现小姐的性格,实在惭愧之至。”
莫家玉不再说话,当先走进那块林中的开阔地,仰首四下略一巡视,嘴角含着冷笑。
此刻紫娟也已经走到他的身边,并发觉他那不经意的一抹冷笑,心中甚觉奇怪,不由得露出讶异的眼光,盯着莫家玉。
莫家玉站在场地当中,道:“是不是鬼使命令你派人拦截我的?”
紫娟反问道:“你怎会知道?”
莫家玉指指场边的一片疏林,道:“这林中已然经过一番布置,而那手法正是鬼使的擅长,我没猜错吧?”
紫娟此刻对莫家玉真是又敬又怕,她不得不承认莫家玉是她生平仅见,才华毕露的男人。
她真不相信在这世间上有如此完美的男子,人品已够人心中暗许,而才智与胆识更是高人一等,令人心折。
她不禁多看了对方一眼,只见他适才的那一抹冷笑,已然消逝,正在全神贯注地注视在前面疏林。
莫家玉此时已可以肯定,那侍才傲物、目空一切的秘门鬼使,正是命令紫娟及巫谟等人,在子午谷口截杀他的主谋。
但他实在猜不透鬼使此举,到底有何企图。
还有,他怎能轻易使紫娟受命于他,且相信他的命令是出自杜剑娘的授意?
莫家玉虽然明白此番重新进入这子午谷中壁岩之上,恐惧没法像上次那样好应付,但是他仍然闯入了这龙潭虎穴,因为他隐隐觉得,在秘府中养病的杜剑娘,似乎还有许多话想告诉他!
这是他主动随紫娟上到这壁岩的主要理由,再次他亟须知道秘府鬼使利用紫娟等人的举动,到底抱何居心。
被一片疏林所围绕的开阔地,空荡荡的没有人迹,可是场中却充满一片肃穆逼人的沉寂,连紫娟心底中,都不自觉地涌起了怯意。
只见莫家玉伫立在场中,气宇神定,看不出有慌张的神态。
大约过了一盏热茶的光景,前面疏林闪出了两个身着白衣的长发怪人,迅速地走到莫家玉的跟前。
这两个人有一位果然是年轻的鬼使,另一个人是个中年道士,独眼,左脸有一块疤痕,看来丑陋已极。
两人一走到莫家玉之前五步之遥,才停下步伐。
鬼使一看莫家玉,便冷冷道:“你见过了小姐?”
莫家玉点点头,道:“见过了!”
鬼使又道:“哼!你当真太大胆了!”
莫家玉讶然说道:“此话怎讲?”
鬼使还要说话,那名奇丑无比的长发道人,露出骇人凶光,徐徐道:“尊驾既是见过小姐,有没有获得什么结果?”
莫家玉道:“贵门杜姑娘病势甚重,在下没有机会同她详谈!”
紫娟突然插口道:“禀仙长,他的话没错!”
那奇丑道人“哦”了一声,道:“鬼使,这人惊必不敢骗咱们吧?”
鬼使道:“仙长有所不知,这厮鬼计多端,万不可轻信他……”
那丑道人沉吟一会,道:“贫道荆棘子,行事一向不为己甚,尊驾如实言不诳,今天的事便好办!否则……”
莫家玉道:“在下今日得入宝山,亦曾获准,存心既无不良,所言自是非虚,请道长不可疑心!”
鬼使急急插口道:“你虽然经本座准许才得进入秘府,但本座却是被你所骗,你还不承认!”
莫家玉闻言,心中飞快想道:“这鬼使怎会在荆棘子面前自承受骗呢?”
莫家玉自忖鬼使的个性,应该不是个容易自承错失的人。那么,他在荆棘子之前的态度,是不是另有作用?
他正在运思推测,荆棘子已道:“尊驾刚才之言,诚然不虚,可是杜姑娘已无法开口解释,贫道只好有劳尊驾了……”
紫娟突地变色道:“怎么啦,小姐她……她……”
荆棘子微微一笑,道:“紫娟姑娘,小姐好好的,只不过略略昏迷,一时无法说话而已,你不必心惊……”
紫娟抚着胸口的手,这时才缓缓放下,自言自语道:“谢天谢地!”
荆棘子此刻又道:“尊驾听清楚我的话了没有?”
莫家玉道:“仙长不知要在下解释什么问题?”
鬼使开口想说话,荆棘子已先摇手制止他。鬼使好像很敬畏这名奇丑的道人,终于把话吞了下去。
只听荆棘子道:“贫道要你陪我们去见一个人!”
莫家玉道:“什么人?”
荆棘子眼中突然露出不耐的表情,冷冷道:“尊驾去也不去?”
莫家玉没有立刻作答,他心中想道:“看来荆棘子在秘门的地位甚高,今天他突然被自命不凡的鬼使过来找我,可见所牵涉的事,必定相当重大,否则鬼使不会搬他出来……”
这是件什么事?有那么重要?
莫家玉念头电转,猛然间,灵光一现,不禁大吃一惊,忖道:“莫非那留在大理城等我消息的杜剑娘,已经潜人这梵净山子午谷来,且已经和鬼使等人搭上线?”
他一念及此,不由暗叫一声“糟”,想道:“如果真是这样的话,我就越发难于分辨出真假杜剑娘了……”
莫家玉的想法是,这事绝不能让秘门的人参与,因为秘门中人,显然个个对杜剑娘均存有一份特殊的感情。
是以,万一秘门中人知道两个杜剑娘之中,必有一名是冒牌的人,但在未查明之前,这些秘门中人,受那感情拘束,必不会对两位杜剑娘任何一人有所怀疑的。
这是从好的方面去设想。坏的方面,就是两位杜剑娘均有可能受怀疑,如此一来,真的杜剑娘就要吃亏。而假若秘门中人采取后一种态度对待杜剑娘的话,不正是合了神探陈公威的心意吗?
莫家玉越想越替那真杜剑娘担心,只不知事情演变下去,是好是坏,还未可知。
但是事已至此,莫家玉也无可奈何,目前他亟须要做的,便就是赶快把真伪杜剑娘分辨出来!
莫家玉实在不愿事情真如他上述所料想的一般,因此问道:“在下如若不去,看来也无法脱身,是也不是?”
鬼使道:“你知道便好!”
莫家玉想一想,道:“紫娟姑娘呢?她是不是也一道去见那人?”
鬼使不待荆棘子开口,便抢先说道:“她不必去了!”
莫家玉“哦”了一声,看那荆棘子一眼,道:“既是如此,我能不能借紫娟一步说话?”
鬼使正想反对,荆棘子已道:“有话快说……”
莫家玉向他道声“谢”,走近紫娟之旁,轻轻说道:“紫娟姑娘,如果我所料不差,此去对杜剑娘甚是不利,因此我想请你帮个忙……”
紫娟茫然不知他话中之意,道:“什么事?”
莫家玉道:“以后我自然会向你解释明白,你先决定帮不帮我这个忙?”
紫娟点点头,表示答应帮莫家玉的忙。但点过头后,心中却大为后悔,忖道:“我怎会但凭他的三言两句,就相信了他呢?”
她对自己适才的举动,又是惊异又是后悔。
莫家玉一见紫娟点头答应,登时露出笑容,使得还在想反悔没有拒绝帮忙的紫娟,立刻又改变了心意,道:“你要我帮什么忙?”
莫家玉道:“这是以后的事,等下你先离开此地,到梵净山脚下等我,我这边事完,立刻会赶去与你会合,那时再谈。”
紫娟不禁露出关心的神色,道:“如何把此地的事情了结?”
莫家玉考虑一下,才道:“我打算在你离开此地之后,立刻出手将他们俩人击退……”
紫娟闻言大吃一惊,道:“那如何办得到……”
她还要讲下去,莫家玉已用眼色阻止她,紫娟只好闭口不语。
此刻紫娟反而觉得莫家玉一定可以击败荆棘子和鬼使,因为她似乎已从对方的语调沉雄的气势中,获得了满意的答案。
莫家玉又轻轻说道:“你知道我的意思了没有?”
紫娟道:“知道!不过,你何不见过他们要你去会见的那人之后,再作出手的决定呢?”
莫家玉道:“不行!到那时候,我恐怕下不了决心……”
紫娟道:“什么样的决心?”
莫家玉道:“时间不多了,以后再告诉你好不好?”
紫娟点点头,正在这个时候,那边鬼使已叫道:“你们讲完了没有?”
莫家玉在转身之前,再用眼色向紫娟示意按交代行事,然后才回答鬼使道:“一切就绪,但凭吩咐!”
鬼使一见莫家玉眉间竟然没有焦急之色,深觉奇怪。
因为依据鬼使的想法,任何人置身于莫家玉目前的境遇,理应会焦急不安才是。
他正在猜想莫家玉何以变得有恃无恐之际,紫娟已对荆棘子道:“禀仙长,且容小婢先行一步……”
荆棘子也客气地对紫娟道:“姑娘请便!”
紫娟福了一福,径自往回路而去。
莫家玉目送她的身影,消逝在疏林之外,方始向荆棘子道:“道长执意要在下同去吗?”
荆棘子道:“不错!”
莫家玉道:“如果这人是杜剑娘的话,在下将拒绝前往!”
荆棘子及鬼使两人,均露出惊讶的眼光,瞪着莫家玉的脸。
莫家玉徐徐又道:“在下的意思,道长听见了吧?”
荆棘子道:“尊驾怎会知道贫道欲邀你去见杜姑娘?”
莫家玉耸耸肩,道:“在下只不过随口猜猜而已,怎么了?难道说,道长真的是要我去见杜剑娘?”
荆棘子道:“正是!你猜的一点也没错!”
鬼使这时现出怒色,大声道:“你既然早已心里有数,何故又作弄我们?”
莫家玉道:“我哪里能未卜先知,还不是你们告诉我的!”
鬼使变色道:“放屁!我们什么时候告诉过你?”
莫家玉好整以暇地道:“第一,你穷追不舍,不惜用武力将我逼回来,显见你等容不得我走出子午谷。第二,此事若非相当重大,你也不会劳动荆棘手道长,对也不对?第三,刚才见面时,你口口声声指我骗过你,我想来想去,自我进入子午谷之后,所说的话,单单隐瞒你一件事,就是没提起过还有一位杜剑娘与我同来……”
他停歇一会,又道:“由这三点使我想起,你必然已见过与我同来的那位杜剑娘,还有……”
荆棘子道:“还有什么?”
莫家玉道:“还有,在秘府太清阁中养病的杜剑娘,道长刚才已向紫娟证实过,仍在昏迷状态中,所以鬼使发令抓我回来,其实是假另外那位杜剑娘之名,对也不对?”
鬼使冷哼一声,道:“你说得不错,不过你分析得未免太勉强。”
莫家玉道:“哪一点太勉强?”
鬼使道:“因为本座根本就未假借任何一位杜姑娘之名,传令给紫娟姑娘!”
莫家玉道:“哼!你别想唬住我,紫娟在秘门中虽系下人身份,可是有杜剑娘宠她,你们平日亦均敬重她三分,别说你鬼使三言两句就想令她听命,哼!恐怕连荆棘子道长都无此把握吧?”
鬼使一时语塞,显然莫家玉说得不错。
莫家玉又道:“由此可见,鬼使你必定费一番言词,再假借杜剑娘之命,指使紫娟带领巫谟追杀于我,对也不对?”
他停歇片刻,继续又道:“由此可知,第一个杜剑娘得病昏迷,根本无法传令给紫娟,那么,紫娟所奉之命,就只有第二个杜剑娘了,是也不是?”
荆棘子道:“你果然才智过人,但你也低估了本门的实力,才敢大胆潜入本门制造事端!”
莫家玉忙道:“道长千万别误会……”
说话未说完,鬼使已道:“哼!什么误会不误会,你多弄了一个杜姑娘,使得我们搞不清楚孰真孰假,不是想在本门中制造事端,以逞阴谋是么?”
莫家玉心想:“反正这事扯下去,也无法得到结果,倒不如先筹思脱身之法要紧。”
他之所以不愿赐见与他同到梵净山的那位杜剑娘,实在因为他委实弄不清楚谁真谁假。
是以,他须得与两位杜剑娘均维持疏远,拒绝见面,否则如疏远一方,而亲近另一方,则很容易为亲近的那人所影响,而失去主观判断的能力。
莫家玉的这个顾虑甚是,尤其在他已见过两个杜剑娘之后,更无须对任何一方太接近,免得影响了他判断真假的能力。
但他知道摆在眼前的情势,绝不容他有所主张,换句话说,鬼使很明显地表示,莫家玉须得听凭他们的命令行事。
莫家玉忖道:“反正事情已经到了如此地步,想解释也无可奈何,倒不如先设法脱身,再作道理!”
当下莫家玉开口道:“贵门竟然误会在下有意在此制造事端,在下如果再周旋真假杜剑娘之间,岂不是要受更大牵连,所以在下已决定不陪两位去见那一位杜剑娘了!”
鬼使踏前一步,吼道:“什么?”
莫家玉两手一摊,没有答理。
那荆棘子却用冷冷的语调道:“贫道从不强人所难,但今日事关本门,说不得就只有劳尊驾一趟了!”
莫家玉道:“在下已经声明过,无意再置身贵门是非之中,请!”
他话一说完,抱拳一礼,转身就要走。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莫家玉回身之刹那,那鬼使已“呼”一声,抢在他的跟前,双手抱胸,拦住了莫家玉。
莫家玉知道非先发制人,抢得先机不可,否则绝难逃出他们两人联手之力。
于是,他猛地飞起一腿,使个“马后蹄”的普通招式,踢向鬼使!
鬼使看也不看,两手一抄,就势要扯住莫家玉的后脚跟。
可是他一捞成空,也不知对方用何身法,居然一个旋身,转到他的后侧而去。
鬼使心中大怒,破口骂了一声,同时转过身子,道:“好小子,你可真有两下子啊!”
他语声才落,抬眼看了莫家玉一眼。
这时莫家玉已“呛”一声,撤出一把长剑在手,神情也变得冷漠之至,显然他已下决心要收拾鬼使。
他将长剑轻轻一抖,招式未发,剑身已涌出一股慑人的寒意,逼得鬼使不由得打了一个寒噤。
就在鬼使错愕之间,莫家玉长剑已吐,攻向他左胸的极泉穴!
鬼使矍然一惊,哪敢待慢,不等对方剑势变老,就已飞快地向当胸而至的剑光一连拍出了三掌。
但莫家玉却突然将剑尖改刺为扫,放过了鬼使左胸的穴道:“嗖!嗖!嗖!”连续三剑,均是“划波式”的手法,绵绵不息。
这三剑一气呵成,带动了一匹夺目寒光,罩住了鬼使的左右去路。
鬼使仍不服输,他根本不知道这三手剑招,是得自华山秘传“坎巽剑”的精髓,凌厉无与伦比。
因此,他竟然妄想以空手入白刃的绝技“分波掠影”手法,用左手猛探攻来的剑势。
在一旁的荆棘子看得真切,急得大喊一声,道:“不得鲁莽!”
鬼使这时也知道要糟,他不愧是个秘门高手,眼看他的左手就要遭到断臂之厄。
但见他变招快速绝伦,左手抽出之同时,右脚尖也同时蹬向莫家玉!
莫家玉原本就无伤人之意,因此剑势控制得恰到好处,说撤便撤,一下子便翻腕改为守式,同时也避过了鬼使情急的一腿。
鬼使在千钧一发之中,果然幸得无恙,但也不由得他不吓出一身冷汗,站在原地死盯着抱剑含笑的莫家玉。
他的脸色由白变红,再由红转成铁青,显然心中怒恨已到极点。
双方就这样僵持片刻,鬼使蓦地狂啸一声,飞扑仍然抱剑而立的莫家玉。
可是他身形才动,荆棘子比他更快,一股硕大的潜力,已然发自荆棘子的袍袖。
鬼使冷不防被这股自后发至的潜力,撞得脚步踉跄,失去了飞扑的凶猛气势,不得不煞住前冲的脚步。
荆棘子在鬼使停住前扑动作之同时,如鬼魅般地掠至他的前面。
直到此刻,莫家玉仍然抱剑伫立,神情已由刚才满脸笑容,转变成肃穆与冷漠,令人望而生畏。
荆棘子指着莫家玉的神态,对鬼使道:“还亏你是本门两使者之一,你不看看人家摆的是什么架式?”
鬼使用疑惑的眼光,仔细看了莫家王,道:“这……这是?”
荆棘子脸上的那道疤痕,渐渐成赤黑之色,难看至极,道:“哼!连名震寰宇的剑门十八招起手式,你都看不出来,还想逞能!”
鬼使闻言大吃一惊,惶然道:“什……什么?那就是绝代剑祖所传秘艺剑门十八招的起手式?”
荆棘子很慎重地道:“不错!”
鬼使蓦地狂笑不止,好一会才道:“剑门十八招,据传是宇内四大绝艺之一,今日得会,真是我鬼使三生之幸呀!”
他喃喃自语之后,猛地大步走向莫家玉之前,扬声说道:“阁下竟然连剑门十八招都已使过,失敬,失敬!不过依你神情看来,恐怕单只会起手式而已吧?”
莫家玉道:“你何不试试看?”
鬼使微微一怔,道:“本座正想一试!”
他反手“吓”一声,亮出了一把折扇在手,道:“本座偏不信剑门十八招,强得过本门绝艺!”
此刻莫家玉又已抱剑在胸,剑尖微微由他的左肩部指向乾位,向阳,朝天,外背内刃,刃离胸襟四寸,右手仅用三指捏住剑把。
这架式,分明就是天下四大绝艺之一的剑门十八招起手式。
这回鬼使看得真切,他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
可是他生性偏激,争强逞能以习惯,是以心中虽然有些惶恐,但他仍然抱定孤注一掷的念头。荆棘子见状还想喝住鬼使,但已来不及。
只见鬼使手中把扇赫一声亮开,同时快逾闪电般地当头罩向莫家玉。
扇未到,扇风却鼓动飞沙,先就卷向凝神而立的莫家玉,把他的衣袂吹得呼呼作响。
就在鬼使人随扇走,堪堪欺近莫家玉之时,莫家玉突然后退了半步,然后翻腕划出一剑。
这一剑看似轻描淡述,但所指之部位及所施之力道,恰到好处,使得鬼使不得不微微一挫。
鬼使虽然变得奇快,可是太小心了莫家玉这招“我见犹伶’的剑招,居然在变式之时,自然留下攻着。
鬼使这一念之差,登时使场中情势立分。
莫家玉一式未变,一招未老,已迫得鬼使丝毫没有换招进攻的机会。
剑门十八招前三式,自第一招“我见犹怜”开始,原就有警告敌人的意味。
换句话说,莫家玉所使的这招“我见犹怜”,其实并无伤敌之意,除非敌人不知好歹,一味想抢攻。
这时的鬼使,就是不死心。他一见名震武林的剑门十八招不过尔尔,竟是浑忘了适才手忙脚乱的窘状。
当下奋力一擎,妄图破灭莫家玉的生机。
他连连施出秘门移形换位的奇门阵法,向莫家玉攻出了七、八扇之多。
而莫家玉却施出了剑门十八招的首招三式,此刻正好招式已老,他正打算使出第二招“绵绵此恨”。
鬼使就在此刻配合他的奇门阵法,将身影幻化成一片朦胧,左右前后,毫不饶人地向莫家玉猛攻!
可惜他的身影虽则奇幻诡计,但莫家玉的招式都是按一成不变的剑法施展即可,根本不必去辩认敌人身形。
所以当莫家玉的第二招“此恨绵绵”攻出之时,在一旁的荆棘子不禁吓了一大跳。
因为这时鬼使正好就在莫家玉的右手侧,而莫家王这一剑,剑尖已改直刺之势。
是故,如果鬼使纵落的方位不改变的话,落地之际,正好赶上莫家玉一刺之刹那,整个前胸穴道,均将难逃遭刺中之厄。
荆棘子晓得当局者的鬼使,必然不会发觉到这种危机的。
他当然不能袖手旁观,于是,荆棘子也顾不得体面,拂袖突袭莫家玉。
所幸荆棘子所拂出的袖风,正好撞上了莫家王的剑尖,使得本已指向鬼使胸前玄机大穴的长剑略略偏向。
然而,鬼使仍难逃一剑之厄,只听他惨叫一声,坐倒在血泊中。
莫家玉收剑看了看鬼使,发觉他上身已染得一片血红,鲜血还泪泪自他的白袍袖口,涌至沙土之上。
鬼使人虽然受伤不轻,可是仍然奋力用两手顶住地面,支住他的上身,维持不倒的姿势,神情甚是骇人。
荆棘子忙过去察看了他的伤势,并且自随身瓷瓶中,倒出一粒药丸,喂给鬼使吞下。
他一面替鬼使止血,一面注视着莫家玉的举动,生怕莫家玉会突然向他俩下手。不过莫家玉并未乘人之危,他默然不发一语的提剑长立,脸上仍未消除他那股凛人的气势。
荆棘子放心地把鬼使止住了血,然后将他扶到林中休息。
当他重回莫家玉跟前时,却抱了十数枝枯树枝。他先把枯枝堆在地上,才道:“尊驾确是个不可忽视的手,待贪道也来领教。”
莫家玉道:“在下为势所迫,只好一战了!”
荆刺子点点头,称赞道:“嗯!举止不亢不卑,胆义超人一等,尊驾果真是难得一见的高手!”
莫家玉道:“多谢夸奖!”
荆棘子道:“可惜贫道不得不毁去你!”
莫家王笑道:“鹿死谁手,还未分晓哩。”
荆棘子突然改口道:“尊驾叫莫家玉?”
莫家玉道:“正是!”
荆棘子嗯一声,又道:“你研究过奇门阵法没有?”
莫家玉道:“实在讲,此道在下涉猎一二而已。”
荆棘子道:“那敢情好,贫道就要你试一试秘门奇门阵法的厉害!”
莫家玉挥手道:“慢着!莫非道长想以斗奇门阵法对付在下?”
荆棘子道:“那还用说,怎么了?尊驾胆怯了?”
莫家玉沉吟一会,道:“在下若是承认的话,道长也未必会放过在下,对也不对?”
荆棘子冷冷道:“那是当然!”
莫家玉道:“那么容在下告诉你,在下根本就不在乎什么奇门阵法……”
荆棘于哈哈大笑,道:“尊驾这话也未必是假,好,咱们就试试看。”
他突然撩起白色长袍,顺手捡起枯枝然后道:“尊驾小心!”
荆棘子语声才落,只见他两手同时不闲,一连用很快的手法,向莫家玉四周,投去了十二枝枯树枝。
当他投完十一枝之后,指着那些遍插在莫家玉四周的枯树枝,道:“贫道最警告你,我手中最后一枝树枝投出之时,也就是尊驾败灭之期,你信也不信?”
莫家玉知道荆棘子的话,绝不是寻常吓人的话。
是以,在对方警告之后,立刻很慎重地戒备起来。须知那些遍插在莫家玉周围的枯树枝,虽然长短不一,但荆棘子所使的手法,却与众不同。
因为那十一枝枯树枝插在地上的方位,正好形成了密不通风的阵式。
换句话说,那十一枝枯枝,已然按照奇门阵法排成一座铜墙铁壁,目的固然是要先困住莫家玉。
莫家玉衡量情势,自然也看出荆棘子此举,必不可等闲视之,因此他的戒备便越发慎重。
荆棘子一见箭已在弦,他当然不会放过可以困住敌人的机会,于是他扬袖打出最后一枝枯枝。
莫家玉此刻疑神全力注视那最后一枝枯枝的去向。但见那枝毫不起眼的树枝,自荆棘子袖中飞出之后,很快地飞向莫家玉左侧约三尺远的地方落地。
莫家玉虽则看得真切,可是就在那第十二枝枯枝落地之同时,莫家玉突觉四周泛起了一阵蒙蒙幻影。
那阵幻影,看起来宛如走马灯,使人认不清方位何在。
莫家玉这时已深深觉得,荆棘子所摆下的奇门阵法,确实不同凡俗,使人不可捉摸。
这时,被困在阵中的莫家玉,竟以为荆棘子的攻势,就要发动,但事实不然。
阵外静悄悄的,在阵中的莫家玉,渐渐感觉出四处茫然,他置身阵中,恰似一个迷路的樵夫,辨别不出东南西北。
事情已很显然,由荆棘子设下的阵法,主要目的就是先困住莫家玉再说,至于攻扑杀戮,可能还待荆棘子招来帮手,才会发动。
莫家玉所料的果然不差,他处身在秘门荆棘子的奇门阵法中,只觉得天旋地昏,人和心均有七上八下之感。
这阵法当真厉害,莫家玉直至此刻,方始暗暗叫苦。
时刻很快消逝,被困在阵中的莫家玉不禁大大后悔,后悔为何刚才毫无半点防范之心?
他暗自寻思脱身之法,从那十二枝枯树想起,再回意荆棘子最后打出的第十二枝枯枝方位,然后他道,第十二支枯枝就在左侧约三尺远的地方……
离第一枝枯枝亦在三尺远,但这两枝枯枝之角度,自莫家玉所面对之处算起,应是成斜角之处。
而第二枝与第十一枝,正好也成斜角,依此类推,虽然不能确定各枝打出的次序,但可见十二枝枯中,竟有六对斜角,亦即两枝成一对,十二支成六对。
莫家玉再推算两下距离,则最远的是十二尺,最近的为三尺;换句话说,每三尺成一变化。
那么,从这项比例看来,不仅树枝之方位一定,连距离亦按一定排定,角度固不用说。
这是什么阵法?
正当他苦思之际,阵外已传来纷沓人声,敢情是荆棘子找来了帮手。
这时奇阵之中已漆黑一片,连伸出的五指也难辩认,因而在阵中的莫家玉,其心情可知。
可是,莫家玉并不因此灰心,他从被困之时开始,一直在运思盘算着脱阵之法,可以说心无旁意。
阵外虽然亮起了火炬,但在阵内的莫家玉,却一点感觉也没有。
原来莫家玉自入困之后,一刹之间,竟然已超过了两个时辰,原本明亮的场地,已开始漆黑……
且说荆棘子以独门三三回原阵困住莫家玉之后,他并无久困莫家玉的意思,因为他一直认为莫家玉有能力脱出阵法。
是以荆棘子先舍下了莫家玉,送鬼使回去治伤,然后邀集了本门弟子,赶回阵前。
他先查看所排设的三三回原阵,觉得与先前一样,完美无瑕,知道莫家玉必然仍被困阵中,当下放心不少。
荆棘子一共带来了十二名弟子,这十二名秘门弟子,个个擅长催动三三回原阵之法,是以,实际上荆棘子所带来的十二名秘门弟子,就等于另一座奇门阵。
于是,他着先巡视了阵式一周,然后对那十二名磨拳以待的本门弟子,命令道:“列下催阵方位!”
那十二名凶悍的秘门弟子,齐声道是,从那一句答应之声,便可知道这十二人是久经训练的专才。
只见那十二人迅速移位,那占据十二个阵位,就只待荆棘子下令,便可催动困住莫家玉的三三回原阵。
被困阵中的莫家王,虽则无法看透阵外的景物,但他却可听见阵外的声音。
因是那十二名秘门弟子移位排阵之际,莫家玉遂仔细侧耳听他们的脚步声,以探出十二人所在的方位。
阵外很快地又复寂静,莫家玉忖道:“看情形,秘门的人已准备就要催阵攻击了!”
他料想得一点也不错,那十二名秘门高手,已开始按照部位,掩进三三回原阵中来。
可是,莫家玉一点也感觉不出来,但他的警戒心甚高,早已蓄势而待。
蓦地,阵中传来一声尖锐的裂帛之声。
莫家玉但觉脑中轰然,神智微微昏眩。
就在这个时候,一股狂风,已然向莫家玉前胸撞至。莫家玉奋力一挥,借势纵身倒退,这一退步少说也有一丈之遥。
然而,莫家玉堪堪纵落实地,又有一掌力,疾扫而至。最糟的是,莫家玉根本无法判断出敌人的位置,是以吃亏甚大。
就这样,莫家玉只有捱打的份,一时险象环生,若非他一身功夫甚是了得,恐怕早已受伤倒地了。
莫家玉被攻了七、八次之后,虽则仍然无法判断出敌人的方位,但他发觉敌方出手时的时间,似乎都按一定空挡,这是为什么?
他迅速运思推测,心中忖道:“他们出手的快慢,似有一定的规定,这是什么原因,会不会是由于换位使然?”
他觉得这个推论甚为合理,设非催阵之人不是因移形换位之故,何须按一定空挡出手呢?
因为这样做,无疑可以给予莫家玉获得喘息的机会,同时间歇出掌,莫家玉也可以推测出下一招的时间,而事前趋避。
当然,如果被困阵中的人,武功较差,或才思不够敏捷的话,是无法一下子便看出这些道理来的。
莫家玉自是不同,他不但看出了敌人出掌受限制之原因,同时也渐渐地清楚了下一掌所发的方向。
他再经过二、三掌的证实后,证明他的推断一点不错,于是心中的慌张就消除了许多。
目前,莫家玉虽然仍处在被动的地位,也就是说毫无还手的机会。
只是,他至少已可免除受伤甚至丢命的危机,那么他便有余裕可以分神去思阵筹脱之法了。
这一个机会,对莫家玉来说,实是相当重要。因为有这个机会,莫家玉起码可证明还有脱逃的希望。
当下莫家玉精神大振,他一面谨慎地应付敌人出其不意的攻击,一面注意阵法移动的规律。
须知,无论任何形式的奇门阵法,必然都是按照一定的规律摆设下来的。如果能想出它的变化,就不难寻出破阵之法。
莫家玉这时正好以一招“落花飞絮”拼了一名敌人的攻击,人也随招移动,很自然地向左边移了六、七步远。
这时,他大约已向左移位了五次,因为他在每次拼招之时,总觉得人如偏向左侧,则敌人总是尽力堵挡,生似怕他有脱阵的机会。
而人如向右移,敌人似乎有意让他过去,压力便会放松。
莫家玉怔道:“他们如此坚守左侧,显然是怕我从那边寻出脱阵之法……”
他一念及此,雄心顿起,就在一招“落花飞絮”之后,他不待敌人出手,紧接着借势提气,使出“冲天飞”的绝顶轻功,冷不防又向左侧疾射而去。
莫家玉已算准他这一飞之势,催阵的秘门高手绝对来不及防范,因为这正是他们在换位之刹那。
果然他的判断一点没错,他人在阵中飞跃了丈许远,居然毫无阻挡。
莫家玉知道良机不再,他估量秘门高手换位已完成,攻击就要发动。
他知道敌人这一击之力,必然自左侧而来,因此他人落实地,很快地向前推出一掌。
这一掌莫家玉是运足功力而发的,虽则他依旧无法看清前面的敌人,但他知道前面必然有人补位的。
莫家玉掌风才发,挡住他左侧的人,果然传来一声闷哼。
这一声闷哼,莫家玉听得真切,心中大为振奋,他循声而进,人随掌走,猛扑那受伤闷哼之人。
他这一次猛扑之势,并未用上全力,可是他人才冲出了三、四步,眼角突然瞥见前面的一片疏林。
这一个发现,使得莫家玉又惊又喜,同时他也恍然大悟,了解那些秘门高手,何以要全力拦截他闯向左侧的原因。
此刻左侧又已经有人填补了位置,因此受困在阵中的莫家玉,又变得四处一片漆黑。
可是,莫家玉心里有数,他暗忖道:“荆棘子摆下这种阵法,完全以枯枝为工具,显然是采取七星木座为蓝本……”
莫家玉心想:“七星包括有月、火、水、木、金、土、日。木座系七星之系不错。”
他继续忖道:“荆棘子以十二枝枯枝摆成这座阵法,以十二星相之理,合七星之法,而粹于木座之中,实在太高明。”
正如莫家玉所料,这三三回原阵确是揉合十二星相之滋生,再接七星部法而成的,但其枢纽全在木座之上。
这阵法的厉害之处,就是以十二枯枝为本,所以用十二名高手。
有十二名催阵之人,已经够使阵法变化莫测,可是它的厉害处却不仅仅在此,而是在荆棘子所谓待劳的主阵手法。
譬如说,阵法移动之时,如不能单以十二名催阵之人及十二枯枝之力困住敌人的话,那主阵的荆棘子,可以缓缓以枯枝来填补阵式的空隙。
这就是何以莫家玉三番两次突阵,而仍然不能脱困的原因。
莫家玉在看到了那片疏林后,触动了灵感,当下心中已经有了计较。
他思索着这阵法的特异之处,想道:“荆棘子只是用枯枝为摆阵之工具,而枯枝与林本应是用物类,由此可知,如果我能冲进前面的疏林,那时有林木阻碍,荆棘子岂不是无法按方位摆阵了吗?”
他这种想法,确实独具匠心,因为有林木穿插其间,乱了摆阵的方位,枯枝显然就要失去作用的。
荆棘子显然也早已见及此点,此所以他要尽力阻挡莫家玉往林边靠近的原因。
莫家玉有了这层打算,他此刻的唯一心意,当然就是想法子再向前冲,因为他适才已瞥见了前面正有一片疏林。
用什么法子,才能往前冲呢?还有,须得再冲几步,始能冲到那一片疏林呢?
他暗中估量一下,先作了一个决定。
这个决定是,假若敌人往前面攻来,那么他必得被逼后退,否则就须与之硬抗。
既是如此,后退却要远离疏林,莫家玉当然也不愿意这样做,是以莫家玉决定往旁边闪出,然后再往前冲。
这样做,须得等敌人先出手才行,因为敌人不出手的话,莫家玉根本就无法确定四下方位的。
他好整以暇地等待着,时间一分一秒地飞逝,想不到荆棘子的这一次攻势,居然延迟那么久。
莫家玉心中渐感不耐,他几乎想主动向前冲,最后还是忍了下来,因为他查觉敌人延迟攻势的原因,极可能就是要诱他前冲。
约摸又过了半盏热茶光景,莫家玉突然无比的紧张,心中也不自主地噗噗跳动。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长气,稳定紧张的心情,决定不惜被诱,准备冒险出手。
因为他觉得双方僵持的结果,对敌人甚是有利,时间一久,足可令莫家玉消除斗志。
莫家玉觉得像这样坐以待毙,倒不如奋力一试,说不定还有成功的机会。
当下他开始筹思攻扑之法。
他深知荆棘子必然将阵式主力放在靠近树林之一隅,如果强攻那个方向,须得花费很大的功夫。
换句话说,那是硬碰硬的战阵,但不抢向林旁却无法脱阵,这事真正让莫家玉犹豫不决。
时刻瞬间消逝,荆棘子那边丝毫没有动静,莫家玉已不能再拖延。
他权衡了攻守利害,当下暴起发难,斜向侧面攻扑过去。
朦胧中,但觉阵中紫雾涌起,莫家玉身形一滞。
他趁这刹那,使出“十八梯”绝顶轻功,人身宛如飞箭,冲向天空。
莫家玉估量自己上冲之势将老,倏地两手左右互张,才应下泄的身形,微微顿了一下。
他就在这一顿之间,人已在半空中前俯,双手就势一划,但凭那一口先天真气及那一划之力,居然像飞鸟般的,掠向那一片树林。
场中情势,一瞬之间,整个改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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