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斗水仙周旋斩羽翼

赵羽飞大笑道:“哈哈,工银已经到了府库……”
    他双手一分,手已恢复自由,一拉镣锁,特制的龟板状脚镣脱扣而开。
    他挺身而起,仰天狂笑。
    已走近的华斌,砰一声倒下了。
    老长上大骇,连人带椅向后飞退。
    砰匍几声,倒了不少人。
    冷凤向刑室门飞奔,砰一声栽倒在门侧。
    陈大名一声怒啸,飞扑而下。
    赵羽飞向侧跨了一步,让过正面笑道:“你是最差劲的一个。”
    一声大震,陈大名摔倒在堂下失去知觉。
    唯一逃出刑室的人是老长上,赵羽飞不敢丢下吴仙客,只好眼睁睁让老长上逃掉。
    吴仙客也昏厥了,他抱起吴仙客出室,刚跨出室门,便听到前面的大楼杀声震耳。
    他退回刑室,解开一名大汉的腰带将吴仙客背上,取了一把沉重的刽刀,闭上刑室门向前面的大楼掠去。
    踏入楼后的院子,劈面碰上五名大汉,奋勇挡住了蒲毒农和查三姑娘,地下有四具大汉的尸体。
    五大汉武功相当了得,已将蒲毒农堵住了。
    他飞掠而上,沉喝道:“蒲前辈,交给我,请把守后面的刑室,一刻时辰之内不可进人,进去必定昏倒。”
    刽刀一挥;当一声大震,一名大汉刀断头落,他这一刀的劲道十分惊人。
    查三姑娘向侧跃退,左手一扬,叱道:“针到断肠。”
    一名大汉嗯了一声,丢刀抱腹摔倒在地。
    未倒的三大汉撒腿便跑,逃命去了。
    赵羽飞衔尾急迫,查三姑娘叫道:“赵兄弟,不必穷追,外围有鬼见愁亲率黑道群豪,瓮中捉鳖,你得赶快离开,好办大事。”
    赵羽飞闻声止步,急问:“查三姑娘,有何要事?”
    查三姑娘道:“麓大师在客店立候,有重要消息见告,老和尚不信任我们,固执得很,你不去他不会说。”
    赵羽飞道:“好,这里的主脑已大部被制,只逃走了汪楼主,这老贼机警得很,我的药物未能及时制住他。我得找到我的百宝囊,不然无法取得解药,你们便无法进入囚室擒人。”
    在华斌的卧室中,找到了他的宝刀和百宝囊,他从囊中取出一只瓷瓶,倒一些在掌心放,在吴仙客的鼻端轻揉,顺手将瓶交给查三姑娘道:“擦一些在鼻端,便可入室擒人了。
    那些家伙不必浪费解药,一个时辰之后,他们自会苏醒。”
    查三姑娘尚未离开,吴仙客已连打三个喷嚏,猛地挺身而起,茫然轻呼:“赵郎,赵……”
    赵羽飞忘形地抱住她,亲亲她的秀颊,笑道:“我在这里,我们已经脱险了。”
    查三姑娘笑道:“郎情似水,意妾如绵,真够瞧的。”
    吴仙客一惊,讶然道:“咦,查姐姐你救了我们?”
    查三姑娘笑道:“要我替你赵郎呐喊助威,也许尚能胜任,要寄望我救你们,有如望梅止渴,画饼充饥。”
    吴仙客转向赵羽飞问:“赵郎,怎么一回事?刚才在堂下……”
    赵羽飞道:“那是我大伯给我的救命玩意,藏在我的紧身背心内,是一种并不歹毒但药力甚猛的药物,天幸派上了用场,你也被弄昏了。”
    吴仙客道:“那你……”
    赵羽飞笑道:“大伯父已给我服食了解药,终生可不受这种药物所制,如果需先服解药,那还会有用处,我们这就赶回客店,麓大师在等我,这里的事由蒲前辈与查三姑娘,会同鬼见愁善后。”
    他又转向查三姑娘道:“那位冷凤姑娘是水仙宫主人的爱女,留着她或许有用。”
    查三姑娘道:“我会先拆掉她的凤翅膀,免得她作怪,放心啦,你们还不走?”
    客店中,厉英陪伴着麓大师品茗,等得心中焦燥,接到人大喜过望。
    吴仙客是由小轿抬回来的,她需要歇息。
    赵羽飞向麓大师行礼毕,麓大师并不问他最近的遭遇,似乎早已料到他必可平安脱险,有道行的僧人,对任何事皆看得开,也许是真的具有神通。
    老和尚要他坐下,从容不迫说道:“羽飞,你知道运金船的动静么?”
    赵羽飞欠身道:“好教大师失望,弟子如坠五里雾中。”
    麓大师道:“船队中有令师叔祖智药大师与令伯父坐镇,以无上智慧逃过种种劫难,昨日方派人捎来手书,要你前往接应,而且愈早愈好。”
    赵羽飞大喜,果然不出所料,船上有师叔祖和大伯父,难怪汪楼主与水仙宫如此庞大的集团,依然无所施其技白费工夫。
    他心中大定,道:“家师叔祖要弟子往何处接应?”
    麓大道:“在海盐县以北,无法突破水仙宫的巡海快船封锁线,更难逃过水仙舫的袭击,要你火速前往计议。”
    赵羽飞道:“好,弟子这就准备动身。”
    麓大师道:“有关四大世家的内眷调查结果,等你回来再告诉你未为晚。如果你能在此行中除去水仙宫主人,这些消息便没有用处了。”
    赵羽飞道:“万一那老妖漏网了呢?”
    麓大师笑道:“那么,这些消息便可让你知道,迫她现出原形来。”
    老和尚将一封书信递给他,又道:“书信内有去会合点的地图,你看完之后,必须焚毁,老朽先走一步。”
    送走了老和尚,赵羽飞展信细看,看完将书信揉成一团,塞人口中吞掉,向厉英道:
    “情势急迫,在下要跑一趟海盐,这里的事,尚请厉前辈照料。等蒲前辈返店,务请诸位将吴姑娘与石头,火速送至灵隐寺安顿,以免又生意外。”
    厉英拍拍胸膛道:“老弟,在下可以随同前往,助你一臂之力。”
    赵羽飞笑道:“目下府城仍然混乱,诸位千万不可离开,而且还得请蒲前辈化装易容,以在下的面目忽隐忽现,吸引对方的注意,在下方能放心行事,所以还得请诸位鼎力相助呢,前辈这里的事极为重要,尚请多多操劳。”
    他说得诚恳,厉英只好答应。
    换了装,他从店后悄然走了。
    杭州掀起一场混乱的大风暴,风声鹤唳,草木皆兵。
    由于赵羽飞的被掳,蒲毒农受伤逃走,不得不促请鬼见愁出动黑道群豪协助。因而在去汪楼主的秘窟中,发现了不少过去神秘失踪的黑白道名人,被胁迫接受控制的秘密被发掘出来,这种残害武林同道的罪行极为严重,立即引起武林公愤,为同道主持公道的呼声风起云涌,搜杀汪楼主的报复行动,在鬼见愁的推动下,有计划地推展开来,形成一股强大的巨流,把那些本来有意前来浑水摸鱼的人,吓得纷纷离境,以免遭了池鱼之灾。
    这一来,赵羽飞的武林声望,也随之升至风云人物的境界,成为家喻户晓的江湖名人,深受武林朋友的尊崇。
    他不再孤单,随时皆有人愿意拔刀相助。
    次日午后不久,他到达海盐县北一处河口,河口北面五六里,是一处相当隐蔽的海湾。
    距海口约两里地,他进入河北岸河湾的一座小渔村,村口的晒网场大树下,坐着一位红光满面,和蔼可亲的胖老人,正和一位满脸风霜,正在网架前补网的老渔夫话家常。
    他飞奔而上,欣然大叫:“大伯父,您好,侄儿昼夜兼程赶来了。”
    胖老人不等他行礼,笑吟吟地把住他的臂膀笑道:“你来得好,再不来伯父就得冒险动身了。来,见过早年海上老英雄,东海钓鳌客任重光任大侠。”
    他吃了一惊,赶忙整衣恭敬地行礼道:“羽飞有眼不识泰山,前辈恕罪恕罪。”
    任重光放下手中活计,含笑打量着他,不住点头,笑吟吟地向胖老人道:“芝兰玉树,此赵家千里驹也。侯爷一生公忠为国,理该有此佳子弟克绍箕裘。不过,让他闯荡江湖,这是朝廷一大损失,草野狂客,不敢苟同。”
    胖老人笑道:“任老请放心,家叔之意,是让他历练一些时日,看看天下形势,体会民生疾苦,留神江湖变局,对他将来做人处事,大有好处。”
    接着转向赵羽飞道:“孩子,你知道有关任老早年的光荣事迹么?”
    赵羽飞道:“侄儿岂只是知道?简直是耳熟能详,无限景慕。早年海寇汪直与倭寇数千,最后一仗就在此地发生,由于有任老率海盐八百壮士参战,俞大猷将军方能在茶山洋一战功成,汪贼从此一蹶不振,倭寇远窜闽境不敢再犯浙东,汪直不久便投降被擒。”
    任重光用手向东南一指,笑道:“茶山是海中的一座岛,是南北两洋水师的会哨所在地,本来老朽要令伯将运银船泊靠茶山岛暂避风头,没料到不少神秘的快船,已封锁了望虞山岛一线,运舟直迫茶山,因此不得个暂且在此地藏匿。”
    胖老人道:“你师叔祖目前仍在北面平湖县的乍浦港,带了五艘快船,设下疑兵之计,往来无定,与那些神秘决船捉迷藏,早几天曾南驶浦港,连夜走海宁设法出动水军假扮盐夫,故意透露风声说工银改由陆运,半途果然碰上了劫贼。”
    赵羽飞道;“那是聚英楼主汪不凡的爪牙所为。”
    胖老人道:“海上的神秘快船,定是水仙宫的妖女了,所以我要将你找来商量。”
    赵羽飞道:“如侄儿所料不差,水仙舫二号可能就在附近了。”
    胖老人道:“任老已准备好一艘浪里钻特制海鳅船,你弄到的测音仪已由运银船上拆下,改装在海鳅船上。我一共带来了八只抗音器,你与任老的七位子侄负责毁去水仙舫,不知你能不能认出水仙舫的真面目?”
    赵羽飞道:“侄儿尚无把握,水仙舫构造特殊,可在片刻间改头换面,但侄儿当尽力而为。伯父这次除了测音仪、抗音器之外,还带了些什么奇妙器具可派用场?”
    胖老人道:“水仙宫的五雷珠,陆上水下皆极具威力,为免水中的人被震昏,我带有防震的水靠和耳塞面罩。再就是由轴形双头船钻,顷刻间可钻进四寸厚的船底。依火镖的原理,我改装了几枚大型的阴雷,配合船钻合作;水仙舫即使是铁底的船,也禁受不起阴雷的爆炸。问题是你是否能认出水仙舫,不然绝难冲破他们的海上封锁线。”
    赵羽飞欣然道:“如果工银不需如期运抵府城,侄儿便有对付他们的妙计。”
    胖老人道:“这不用你担心,期限尚有半月之久。”
    赵羽飞道:“那就好,咱们白天巡逻海上侦察,夜间逐一收拾他们的侦哨船。依侄儿估计,他们在海岛训练的人数并不太多,除了水仙二号之外,最多拥有十艘快船,夜间凡是不断打灯号的船只,一定是他们的,要不了三、两天,他们能战的船就会所剩无几了。”
    胖老人道:“你可不能大意,要知道五艘运银船,每一艘皆有工银十万两,任何一艘皆不能发生意外。只要他们有一艘船可战,我们就不能冒险。”
    赵羽飞道:“除了水仙舫之外,其他的船想接近我们谈何容易。伯父带了弓箭么?”
    胖老人道:“水上交锋,弓箭为先,哪能不带。”
    任重光道:“贤侄,白天巡逻侦察,你们也有暴露自己的危险,他们一眼便可看出底细来。海舶以帆为主,地钢则用橹,而海鳅船由于以速度见长,用的是排桨,他们如果采取敌对行动,势必不让你接近,甚至会设法先击沉你们。”
    赵羽飞对水仙舫颇有认识,除了舫本身船坚器利之外,并带了数艘小快舟,舟上携有测音仪、五雷珠,围攻敌舟与对付由水下接近的人,十分霸道可怕。
    用水仙舫进攻速度有限的运银船,有如泰山压卵,弓箭对付小快舟或许有用,对付水仙舫便毫无用处。他略一沉吟,道:“任老伯,双方的船只速度情形如何?”
    任重光道:“按平常中等风速估计,运银船一个时辰可航四十里左右。老朽特制的海鳅船用猪油薰底,破水力极佳,约可行六十里,如果用桨,短期间可行七十里以上。我看过他们的快船,多加了一张尾帆,一个时辰可行五十里以上,用橹则最多可行三十里。至于水仙舫,就不是老朽所能知道的了。”
    赵羽飞道:“巡逻侦察时,海鳅船可否改用橹,就不怕暴露行迹了。”
    任重光道:“可以,共设有五座橹脐,备有大橹。”
    赵羽飞道:“好,小侄准备今晚就开始巡逻。”
    任重光站起笑道;“也好,我带你去见见犬子任远,让你们亲近亲近,他将是海鳅船的总指挥。”
    傍晚时分,海鳅船轻灵地驶出海口。
    这是一艘长有六丈余的高樯大船,有轻而坚牢的矮舱,尖头匾尾,船首两只巨眼火眼黑睛白眶,双尾分翘,真像一尾大鳅鱼。
    人坐在樯后,桨从桨孔伸出舷外,弓箭伤不到桨手。后橹脐在中,与一般传统的位于侧方不同,使用时可升起舵以免阻水。
    两侧前后共有四座橹架,不用橹时,橹架可以收缩。
    前桅杆是活动的,不需要时,可以卸下。
    两帆皆已升满,风帆吃饱了风,船像一只巨大的天鹅,破浪飞驶速度惊人,轻灵地冲向茫茫大海。
    舱内,赵羽飞赤着上身,与同伴们一面大碗喝酒,大块吃肉,谈笑风生豪气飞扬,将镇江历险杭州风云说给大家听。
    总指挥任远,是东海钓鳌客任重光的次子,四十来岁的中年人,身材修伟豹头环眼,标准的海上剽悍健儿,有年轻人的爽朗,也有中年人的世故,和久经风浪的沉实坚凝,该沉默时沉默,该欢笑时豪放地欢笑。
    其他全船三十二位年轻人,几乎全是任家的子弟,全是一等一的水上英豪,水性极高的子弟,平时靠海为生,完全摆脱了江湖生涯,靠自己的本领向海争口食,海里的鱼虾就是无尽的宝藏。
    但为了这批保障海疆安全的工银,及任重光与赵家的交情,他们暂时放下了谋生的渔具,握起杀人的利器,赴汤蹈火义不容辞。
    任远的两位侄儿,任乾任坤,都是二十岁左右的小伙子。年轻人少不了有自己的野心和憧憬,同样犯了性格不稳定,反抗现实和向往外面花花世界的不成熟感情,交上了赵羽飞这种闯荡江湖,游侠天下的英雄好汉,那份羡慕和兴奋自不用说,与赵羽飞极为投缘。
    东南季候风掀起阵阵浪涛,拍击着船舷响声震耳,浪花溅上甲板,水气直往舱内飘,咸咸的海风带着海洋气息,令赵羽飞这位生长在内陆的人,大感兴奋。
    他居然不晕船,而且精神抖擞。
    船逆风而驶,以之字形航线航行,先向东驶出十余里,风帆略转,掌舵的小伙子舵柄徐推,船首灵活地转向南,大回转灵活万分。
    舱中的人酒酣耳熟,突听到舵手发出响亮的叫声:“西南偏南,蓝色灯光有异。”
    所有的人,皆涌出舱面。
    夜色朦胧,满海灰白色的浪花,远远地,一团蓝光似在天际飘浮。
    赵羽飞一惊,脱口叫:“辟邪灯,水仙舫的辟邪灯。”
    任远一怔,道:“这是第一次海上出现蓝灯,难道是水仙舫出现了?”
    赵羽飞道:“的确是辟邪灯,水仙舫的信号,太远了,好像远在十里外。”
    任远笑道:“蓝光属于冷光,在海上常识近为远,这艘船约在五里左右。”
    赵羽飞道:“如果是水仙舫,请诸位入舱暂避,在下于后舱面准备,外面除了掌舵的兄长以外,其他的人万勿外出。”
    任远道:“你应付得了?”
    赵羽飞道:“水仙舫养了两种异物,一是异种黑鳗,用来对付登舟的人。一是异种东西夜鹰,用来夜间攻击舟外的人畜。这种夜间视物如同白昼,飞行无声,铁喙钢瓜的猛禽十分可怕,在下已有对付的良策,如不将这些扁毛畜生除去,后果将极为严重。”
    任远向后哨叫道:“转航,左舷接近。”
    船行似箭,向蓝光飞驶。
    所有的人,皆退入舱中闭上舱门。
    赵羽飞出现在舵房,与掌舵的人并肩坐下,他手中有一只五尺长,径大约三尺蝶网形的网兜,九合蚊筋编的网坚韧无比,普通的刀剑也不易砍破。
    掌舵的小伙子叫任龙,叫道:“咦,正南,又是一盏蓝灯。”
    果然不错,南面另一盏蓝灯明灭不定,距离比西南偏南那盏要远些,因此呈现明灭不定的闪烁光芒。
    赵羽飞困惑不已,自语道:“难道她们又造了一艘水仙舫?”
    他转向任龙问:“龙兄弟,海舶有用蓝色桅灯的?”
    任龙笑道:“没有,蓝光不能及远,海上经常起雾,如果起雾,蓝光便看不见了,那会撞船的,桅灯以红黄二色为主。”
    赵羽飞道:“这两艘船恐怕是疑兵。”
    任龙道:“赵大哥,你认为不是水仙舫?”
    赵羽飞道:“虚则实之,实则虎之,兵不厌诈,等会儿就知道了,我们只能小心些。”
    任龙道:“你打算攻击?你是攻击行动的司令。”
    赵羽飞笑道:“怎能胡乱攻击?我们又不是海盗。”
    双方渐来渐近,赵羽飞讶然道:“辟邪灯的光度不对,不是水仙舫。”
    任龙道:“怎么不对?”
    赵羽飞道:“辟邪灯的光芒特别眩目,这一灯的灯光朦胧不明。你发现没有?似乎那艘船并不是行驶。”
    任龙注视片刻,恍然道:“不错,难怪我们的航行方向从未改变。怪事,这一带怎能泊舟?不,那是一艘漂流中的船。”
    赵羽飞回到舱门,将任远请出,不久,蓝光似乎就在前面。任远道:“看不见帆影,灯确是悬在桅顶的,那艘船像是弃船。右面远处那一盏蓝灯,好像也是在漂流,定有古怪。”
    赵羽飞苦笑道:“如果在下所料不差,那不是船,仅是木架上的一盏灯,比船漂流的速度慢得多。他们晚上漂灯三两盏,运银船便不敢夜航了,大海茫茫,测音仪无法测到船只的行动,他们没有庞大的船队封锁辽阔的海面,不得不出此疑兵吓阻运银船夜渡封锁线。”
    船接近了蓝灯,果然不见有船,驶至切近,方发现那是一只小竹筏,三脚架支起一根三丈高的长竿,上面挂了一盏特制的气死风蓝灯。水下有长缆绳,吊了一块大石头,因此漂得甚慢,只能随潮流缓慢移动,不受风力影响。
    看清了竹筏,赵羽飞道:“他们的巡逻船,可能就在附近海面活动。”
    任远道:“对,且把他们搜出来,降帆用橹,准备搜。”
    赵羽飞道:“那不是太慢了么?”
    任远道:“以今晚海上的星光估计视度,风帆在四五里外便可看到,降下帆,在一里以内亦不易发现。测音仪可测出桨声,但橹在水下移动,测音仪无能为力,我们并不急,对不对?”
    升起舵,架起五枝大橹,船平稳地破水南航。每枝橹由两个人控制,速度也相当快。午夜已临,天宇中斗转星移。
    赵羽飞与任远站在舱顶,分立主桅的了望台两侧,仔细地用目光搜索海面。
    左舷远处,传来了怒涛拍岸的响声。右前方远处,偶或可看到三两盏明灭不定的灯光。
    任远向灯光处一指,道:“那就是蒲港镇南的右石帆山,也就是海口。这附近海面有暗礁,北来的船只不敢乱闯,远离航道,正是封锁的最佳位置。”
    赵羽飞道:“要不要悬挂桅灯,引他们出面拦截?”
    任远道:“引他们来,我们便失去主动的优势了。”
    赵羽飞想想也对,说不定会引来大批船只合围,主动搜寻,战机操之在我,目下敌势不明,小心为上。
    又是半个时辰过去了;在船首负责了望的人叫道:“风帆,东南方。”
    对方的船不挂桅灯,在舱顶反而不易看到,船首低,透空察看要比在舱顶看得远。
    两人奔至舱面甲板,仔细察看。
    不远处,一艘黑黝黝的大船顺风飞驶,航向是东北,恰好双方对驶,很可能从右侧相错而过。
    任远欣然道:“三桅船,果然是他们的巡逻船只。”
    赵羽飞道:“必须预防它是水仙舫,赶快准备。
    备战的速度十分惊人,片刻间,橹已撤除,船两侧的桨孔,共伸出十六支长桨,操桨的人外面无法看到,舱外看不见人影。
    赵羽飞回到舵房,这次控舵的人换了任远。
    十六支长架不徐不疾地划动,整齐如一,从容不迫,船速渐增,桨动处,搅起满满流光,船就在一片青绿色的朦胧光团中破水飞驶。
    双方对驶,速度惊人。
    三面大帆吃饱了风,像巨兽似的冲浪而至。
    任远拉动壁墙的一根把手,那是舱下的信号金铃。
    十六支长桨突然加快,船行似箭。
    三桅船也发现海鳅船了,蓦地,一道强烈的银白色灯光,从三桅船上射来,形成一条眩目的光柱,照得海鳅船一片通明。
    接着,强劲的号筒传音声震耳:“来船停桨,你们是何处来的船只?”
    赵羽飞向任远低声道:“水仙舫也有这种强烈的弧光灯,一定是他们的船了。”
    海鳅船不理睬对方的呼叫,从对方的右侧约百步左右急驶而过。
    灯柱始终跟着海鳅船移动,叫声更震耳:“再不听命,本船将击沉你们,停桨!”
    相距约百步,看不清三桅船的景况,而且在强光的照射下,几乎眼睛都无法睁开,但赵羽飞的视力与听觉皆十分敏锐,已看出三桅船的舱面有不少人影移动。
    他心中一宽,也有点儿失望,向任远道:“可惜,不是水仙舫,水仙舫备战时,舱面看不见任何人活动,而且发令的人不会是男的。”
    任远道:“怎么办?进攻?”
    赵羽飞道:“让他们先动手,师出有名。”
    船即将转向,三桅船也开始回转,叫声更厉:“你们要找死么?停桨。”
    船首徐转,接着轻灵地大回旋,钉在三桅船的后面,取得了有利位置。
    破空的厉啸声震耳,三桅船上机簧声传到,五尺长的弩矢纷纷向海鳅船集中撵射。
    长桨划得更急,海鳅船蛇行而进,大部份劲弩落空,有几枝钉在前舱壁上,透木五寸以上。
    赵羽飞登上了舱顶,主桅下建了一个小了望台,四周以厚木板护墙保护台内的人。
    他用手拭拭风速,猛地升起上身,劲矢就在这刹那间离弦,向三桅船破空而去。
    第一箭落空,第三箭一声怪响,光柱突然熄灭。
    第二盏强光灯亮不了片刻,又被他射毁了。
    没有强光灯,三桅船的劲弩威力减了大半,海鳅船像一尾灵活的大鱼,开始绕着三桅船急驶。
    赵羽飞早已发出了信号,这时挺身站起大喝道:“你们是海盗么?竟然毫无理由地攻击过往的船只,你们心目中哪有王法?降帆,下碇,等天亮之后,我们要查你们的底。”
    对方用弩箭作为答复,他继续叫道:“再不降帆下旋,咱们就要以牙还牙,击沉你们。”
    砰一声暴响,三桅船射出一枚旗花信号。
    任龙一声令下,鼓声如雷。
    片刻,三桅船上传出大叫声:“水下有人,潜蛟队快下去。”
    可是,已嫌晚了,两声震天巨响后,三桅船猛地一扭,开始跳起舞来,三桅突然折断。
    海鳅船停桨在百步外,桨深深插在水下,船停止移动,仅在原处随浪升沉。
    不久,十名健儿先后攀上两舷,欣然站在舱面谈笑自若,船也开始划动。
    三桅船一阵颠簸,蓦地一个巨浪打来,等浪峰一过,船已失了踪。
    左方不远处,强光灯开始照耀。
    海鳅船像幽灵般驶离现场,绕向赶来声援的另一艘三桅快船。
    赶来救应的三桅船总算相当幸运,并未被阴雷所炸毁,但同样免不了覆没的命运,船底被凿穿了十余个大洞,等发觉不对时,已无法挽救了。
    船沉没之前,四艘救生艇已平安放下海中,载着三十余名高手,向北面的陆地划去。
    这一夜,共有三艘快船被击沉。
    破晓时分,海鳅船出现在葫芦山的东方海面。
    葫芦山是一座小岛,东北四里左右,便是海盐县第一大港港浦镇。镇上有守御千户所,官兵则驻扎磁面十余里海边的秦驻山,但没有水军。山随潮汐消长,像葫芦般上下升沉;山下的小小渔村,叫葫芦寨。
    乘小船逃命的人,不敢在港浦登陆,纷纷划向葫芦山,原来他们派来接应的人在山上了望。
    潮水开始上涨,小船方能向内陆划行,脱离的小船,在岛上的灯号导航下,在外海被退潮弄得筋疲力尽,这时方乘潮划近了葫芦山,以为必可得救了。
    至于被炸毁了的快船,小船也同时覆没,船上人的命运十分可怜,大概已被猛烈的退潮,带到东海去了。
    第一艘小船距葫芦山尚有三四里,海鳅船恰好从南面急驶而来,十六支长桨有规律地起落,船行似箭。
    前舱甲板上,赵羽飞穿水靠,张弓搭箭屹立如山。他两侧,六名子弟六张强弓,另六名子弟六支鱼叉。
    海鳅船挡住了航路,十六支长桨一沉,船停住了。
    小船上共有七个人,一个个狼狈万分,两支桨停下了,七个人盯着巨大的海鳅船发呆,被海鳅船上的人吓了一大跳,相距在三十步左右,一名虬须大汉大叫道:“你们挡住航路,有何用意?”
    赵羽飞沉声道:“诸位,有人认识我赵羽飞么?”
    赵羽飞三个字,把七个好汉惊得脸如土色。
    虬须大汉打一冷战,骇然叫:“赵羽飞?你……你不是在府城么?”
    赵羽飞大笑道:“腿是我的,我来了,因为我不喜欢呆在杭州。”
    虬须大汉道:“昨晚是你击沉了我们的船?”
    赵羽飞道:“贵船总不会是自己沉没的,对不对?阁下,我听说过你这号人物。”
    虬须大汉道:“你知道在下是谁?”
    赵羽飞道:“你脚下有一柄四尺二寸长的双股叉。”
    虬须大汉道:“是又怎样?”
    赵羽飞道:“闹海皎沈九州想必已将在下的事告诉你了。”
    虬须大汉道:“是的,你真知道我,你想怎样?”
    赵羽飞道:“你山海夜叉杨波,说起来也算是一条铁铮铮的好汉,我怀疑为何你肯甘心受妖女们驱策,我也相信你一有机会就会远走高飞,现在,在下指引你一条明路。”
    虬须大汉哼了一声道:“你少管杨某的闲事。”
    赵羽飞道:“在下没有心情管你的闲事,但抢劫运银船,便与在下有无可避免的利害冲突,你我之间,便是替不两立的生死对头。”
    杨波抓起双股叉,沉声道:“你想怎样?”
    赵羽飞道:“请阁下速回山东,不然只有留下你的头。”
    杨波大叫道:“你我在水中一决雌雄,胜了在下手中叉,在下从此退出江湖,动身速回山东养老。”
    赵羽飞丢下弓箭,朗声道:“一言为定,咱们水下见。”
    任远站在舵房前大声道:“你们的船不许移动,谁敢不听,格杀勿论。”
    山海夜叉飞跃下水,招手叫:“下来,我山海夜叉在水中等你。”
    赵羽飞仅带了一只尺二长的手钩,一声长笑飞跃而下。
    第二艘小船近了,被三支箭吓住不敢划动。
    两人在浪涛中对进,逐渐接近至两丈以内。
    一个巨浪从赵羽飞身后扑来,把他送上丈余高,接着向下一沉。等他降至浪沟底部,山海夜叉已经不见了。
    他的水性不弱,但这一带的海水相当混浊,人向下一钻,即使近身也不易发现。
    海鳅船传来拍击舷板的响声,一响,三响。
    这是测音仪将结果计算出来,由任远亲自将信号传给他。一左二右,三前四后五下方。
    这一三两响,是告诉他山海夜又已从左前方接近。
    他当机立断,吸口气潜入水中,下降两丈向前迎去,手钩藏于臂下,像大鱼般破水射出。
    水中声音传得更清晰,五声急响人耳。
    山海夜叉果然了得,竟然在这刹那间到了他的下方。
    他看不到下面的动静,水中视界不足四尺,这是说,山海夜叉最少也在他下面五尺以上。
    他扭身下潜,回头反逐。
    计算得十分精确,首先便看到前面有一双脚快速地打水,速度惊人,一眨眼间,摆动着的脚便失了踪。
    他向上急奔,换气后留心水面的动静。
    任远看到他的头部,响声传到二、五。
    他吃了一惊,山海夜叉又怎能看得到他?竟然转到他的右下方来了,可能么?
    他怎敢不信测音仪?不假思索右移五尺,一头扎入水中。
    山海夜叉刚好从他原来的位置浮出水面,凑巧碰上一个丈余高的大浪,把山海夜叉向上送至浪峰顶端。
    浪过去了,山海夜叉随浪下沉,蓦地一叉向下猛扎。
    赵羽飞正向上浮升,已到了山海夜叉的脚下,千钧一挥,钩住了扎下叉股,左手疾探,半分不差扣住了山海夜叉的右踝,真力骤发,猛地一扭一掀,五指几乎抓碎了山海夜叉的踝骨。
    他向下沉,将山海夜又向下带,速度惊人,直至感到耳中轰的一声,万籁俱寂,巨大的水压阻止他向下沉,眼中视力将变,方停止下潜。
    山海夜叉挣扎的力道终于消失了,双股叉脱手。
    久久,他出现在海鳅船旁,将昏厥了的山海夜叉推至船边,叫道:“远叔,将人救活,放他走。”
    任家众子弟皆是水性超尘拔俗的高手,对救溺学有专精,把山海夜叉腹内的海水压出,口对口用真元度气术施救。
    等山海夜叉回过一口气,六艘小船皆被堵在一块儿,四十余名高手谁也不敢独自跳水逃命,距葫芦山尚有三四里,谁能潜在水下逃抵小岛。
    山海夜叉完全苏醒了,气色灰败,脸色发青,右踝肿得似乎大了一倍,挺身坐起,盯着赵羽飞摇头道:“阁下,你是第一个在水下击败杨某的人。”
    赵羽飞不好说穿是测音仪的功劳,笑道:“好说好说,尊驾在水下能预测敌人的位置,委实令人佩服。”
    山海夜又苦笑道:“这是千锤百炼所获的经验,从水中的波动定位,天下无人能及我山海夜又,可是,阁下……”
    赵羽飞抢着接口道:“在下虽也不差,强中还有强中手,船上的任何一位兄弟,皆比在下高明。”
    山海夜叉狠狠地扫了任家众子弟一眼,大声道:“我不信。”
    任远冷笑一声道:“阁下何不试试?我东海神鳌随时可陪你玩玩。”
    山海夜叉大骇,惊得跳起来,骇然叫:“你……你是早些年飞舸怒闯大洋山黑水洋,搏杀东海第一高手五爪孽龙的东海神鳌任远?”
    任远淡淡一笑道:“正是区区在下。”
    山海夜叉道:“你……你不是死……死于天差平海大将军的火龙船下了么?”
    天差平海大将军,是与汪直同列八大寇的著名海寇,姓徐名海,出身是杭州虎跑寺僧,麾下有艨艟巨舰二十艘,辖下有千余海贼,与八百余名倭寇。二十余年前大举进攻海盐城,官兵死伤殆尽,最后被总督胡宗害用反间计,买通徐海的两侍女翠翘、绿珠,而致徐海与八大寇之一的陈东反目,互相残杀被官兵乘机进剿,兵败平湖沈庄,最后落水被杀。
    任远大笑道:“徐和尚那些火龙船如果能杀得了我神鳌,他就不会兵败平湖东沈庄,三千倭寇几乎无一生还。在下如果不诈死,他怎敢带八百海贼直入平湖向胡总督诈降?”
    山海夜叉摇摇头,苦笑道:“难怪水飘林君实,一而再警告咱们的船,不许接近海盐以北,哨船也不能经过乍浦港。”
    笑一笑又向赵羽飞道:“阁下,在下立即返回山东,隐姓埋名永别江湖。”
    赵羽飞道:“在下亲送杨兄登岸。”
    山海夜叉道:“赵大侠,你知道主事人是谁?”
    赵羽飞道:“杨兄如肯明告,在下感激不尽。”
    山海夜叉道:“主事人是水仙宫的一位老妇,在下不知道她的来历,但左右的人,在下知道他的底细。”
    赵羽飞道:“是不是聚英楼主汪不凡?”
    山海夜叉道:“不是,是一个姓王的人,他是大海贼汪直的堂侄,将姓名去掉水旁成为王,年约花甲,真名叫汪通海。当年汪直与罗龙文横行海疆,汪通海曾是贼帅之一,在下的一位朋友,认出他的本来面目。还有,闹海蛟沈九州曾经告诉在下,那位胁迫他的老师父,的确很像汪直的亲弟江魁。汪魁不曾做过海盗,兄弟俩一在陆地,一在海上称雄,知道他们秘密的人,天下不出三五个。”
    赵羽飞虎目一亮,道:“那么,聚英楼主极可能就是汪魁了。”
    山海夜叉道:“这个在下就不知道了,在下不曾见过那位老师父。那位姓王的人生得一表人才,方面大耳,神态雍容,气概不凡,连那主事老妇也对他十分客气,定然是个深藏不露的高手,日后你碰上他千万小心。言尽于此,请送在下登岸。”
    赵羽飞向其他六艘小船的人大声道:“诸位,今天赵某冲山海夜叉杨兄份上,放诸位一马,日后见面,希望咱们能以朋友身份相见。诸位如有被太阴手所制的人,请登船,在下替他解去太阴手的禁制。”
    山海夜叉笑道;“咱们一登船,太阴手的禁制便由妖妇解除了,船一入海,便不许靠岸,想逃也力不从心,船上监视的人可以有效地掌握所有的人,用不着太阴手禁制,同时太阴手禁制解除后,功力全复可以放手为她们卖命。”
    山海夜叉被送回对船,说声各自珍重,船不走葫芦山,绕山南而过,直驶海滨靠岸,高手们一哄而散。
    第一天便获得丰硕的战果,击沉了三艘快船,赵羽飞信心大增。
    船在附近百里海面扬帆巡逻,搜索可疑的船只。
    午后不久,盯住了一艘双樯快船。
    这艘船的外型虽然与普通海舶相同,部位岔眼处在后哨,后哨建了舵楼,这是一般海舶缺少的装置,只有五百石以上的大船,方设有舵楼作为船主的居所。
    这艘快船曾经绕过金牛山与金粟山海峡,然后转航东北,最后向北航行,速度缓慢,并不急于赶路。
    海鳅船跟了三十余里,可疑船只突然掉头。
    跟踪期间,舱面始终不见有人走动,这情形与水仙舫完全相同。
    可疑船只向右掉头,速度突然加快,帆转至正确方向,轻灵优美地斜转,在波涛中划出一道弧形浪线。
    海鳅船跟着转向,速度也开始加快。
    两艘船起初速度似乎相差不远,同样是双帆,舱面上同样不见人影,像两艘幽灵之船。
    海面附近,不时有一两艘又破又旧的笨重海舶往来,速度比起这两艘怪船来,慢了三分之一,甚至一半。
    不久,海鳅船的速度已显出比对方较优,不但风帆的控制较对方熟练,船的破水力亦较对方优异,略为修长的船长,也多了三五分剽悍气概。
    但快船高大,耐海性比海鳅船好得多。
    快船向东急驶,驶向无边无际的玉盘洋。
    海鳅船在后面里余跟进,舱面的任远向赵羽飞道:“他们要进人东海,要利用大风浪摆脱我们。”
    赵羽飞道:“这是诱饵,他们想逼我们远航。”
    任远道:“要不要追上去?”
    赵羽飞道:“目前他们并未表示敌意,我们岂可以海盗行为来阻止他们,能不能派人下水,在舵上弄手脚?”
    任远道:“那是不可能的,船速比任何绝顶游泳高手快得多,而且是白天,即便赶到前面去下水等候,他们也会改变航向闪避,人绝难靠近。”
    赵羽飞道:“这么说来,除了逼靠抢登之外,是无能为力了。”
    任远道:“是的,除非你放弃光明正大的侠义道念头,不然只能等候他们采取敌对的行动。”
    赵羽飞叹口道:“那就等吧,且跟上去再说。”
    半个时辰后,两船并驾齐驱,相距约十丈左右。风浪愈来愈大,船猛烈地在巨浪中升沉,浪花扑上舱面,整条船湿淋淋地,船像在排山巨浪中钻入冲出,惊险万状。
    快船的舱面依然看不到人迹,舵楼是封闭的,也看不到舵工的身影。
    海鳅船的前舱甲板上,赵羽飞和任远浑身是水,留心察看快船的动静。
    他们失望了;看不出任何异状,像是一艘无人的鬼船,舱门舱窗皆闹得紧紧地,当然看不到内部的情景。
    赵羽飞道:“他们如果突然转向,会不会撞毁我们的船?”
    任远笑道:“要论控航掌舵的功夫,附近数百里内,小侄是此中魁首,傲视群伦,即使是对向而行,他们也休想撞及。你看那些舱窗,是否看出异处?”
    赵羽飞道:“唔,是有点儿不对,不像是开合式的窗。”
    任远道:“那是外悬式的平垂窗,上面有铁链承力,弩架的架头可以推出来。在近距离中,他们的弩不难给我们重大的损害,但却因风浪大大而不愿暴露自己,他们知道我们有对付他们的能力。”
    赵羽飞道:“他们希望我们冒险跃登,水仙舫舱内外每一寸都是凶险,千万不要接近至五雷珠的投掷距离内。”
    任远道:“这就是我不下令靠过去的原因所在,要对付这号称无懈可击的船,我想起了徐海的火龙船。”
    赵羽飞道:“用火攻?但无法登舟,如何纵火?”
    任远道:“用火箭,你伯父还有制造阴雷的材料,回去请他设法.不必再浪费工夫跟踪他们了。”
    赵羽飞道:“对,像这样跟下去,正好中了他们的诡计。”
    任远立即打出手式,船速一慢。
    等船掉过头来,快船已远出里外去了。
    赵羽飞注视着徐徐远去的帆影,向任远道:“引我们远离的诡计失败,他们为何不回头?”
    任远道:“他们如果回头,便是改变计划要袭击我们了。”
    说话间,快船开始转向。
    赵羽飞道:“晤,他们真像忍耐不住了。”
    任远双眉深锁,道:“他们立起尾帆了,明显地想要追逐我们。”
    快船升起了尾帆,速度立即增加。
    任远上舱顶,向后哨叫道:“引他们进入海口,保持等速。”
    后哨的任龙欣然道:“得令,到达海口天快黑了。”
    快船穷追不舍,但始终未能将距离拉近。
    一个时辰后,海口在望。
    三十里外南海口的海面,帆影三五成群,一队队商船正向杭州湾驶去。
    距海口尚有五六里,夕阳西下,满海霞光,后面两三里的快船,突然传出强灯拼命闪光。
    接着,前面一队商船中,其中一艘也传出强烈的闪光。
    任远脸色微变,道:“咱们反而闯进他们的船阵了。”
    全船立即备战,三十余位子弟各就各位准备停当。
    商船队中,有三船离队,升起了尾帆,徐徐掉头转航。
    海鳅船航向略偏,靠北岸行驶。
    三艘三桅船航向亦变,斜截而来。
    追逐良久,任远一声令下,四位子弟熟练地降下风帆,十六支点桨齐动,船以全速从最外侧的一艘三桅船左侧激射而过,片刻便抢至上风。
    就在双方相距约十余丈错过的片刻,三桅船出现不少大汉,左舷两具大弩各射出两枝劲矢。但波涛起伏,海鳅船穿波逐浪灵活万分,劲矢一一落空。
    三桅船可行驶八面风,但行驶的航道是可以算出来的,不可能逆风直驶,因此一落到下风,便显得笨重知老牛,转动迟缓,失去了紧迫追逐的能力。
    而海鳅船却可以任意行驶,主宰了全局。
    四艘船皆无法在短期间掉头回转,船上的人手忙脚乱。
    赵羽飞出现在了望台上,哈哈大笑道:“你们动手了,原形毕露,看看茫茫大海中,到底是谁家的天下。”
    他感到奇怪,四艘船的舱面,皆可看到赤着上身的大汉,难道说,其中没有水仙舫?
    他射出第一枝箭,右舷护板后四位子弟四张强弓,也各射出一枝箭。
    箭虽然轻,威力自比弩相差天壤,但顺风发射而且距离在百步以内,集中攒射依然威力惊人。
    三桅船传出惨叫声,有人中箭。
    海鳅船飞快地掉头,咬住三桅船的船尾,不等三桅船斜绕掉头,便已接近了后哨,在箭如飞蝗中,四名子弟己灵活地钻入海中。
    另三艘三桅船正绕着大圈子掉头,想救应已力不从心。
    被跟牢的三桅船被箭所封锁,舱面没有人敢停留,也不敢掉头,只好顺风直驶。
    不久,四名子弟出现在海面,海鳅船冲到,接上四位子弟立即掉头,因为另三艘三桅船已经掉过头来了。
    响起两声闷雷,顺风逃走的三桅船突然来个元宝大翻身,巨浪一掀,猛地船尾高高翘起,桅折舱裂,船头突然扎入水中,三沉两浮猛烈地翻扭,最后船底朝了天,海面漂浮二、三十个人头。
    海鳅船避过了几枚劲矢,逆风斜驶,钉上一艘三桅船,始终保持上风的位置,有耐心地与对方缠斗。
    夜来了,风浪更急更猛,三艘三桅船像三头老牛,被一头狡猾的狼窜扰得筋疲力尽,笨重的船,笨重的弩,在茫茫黑夜,风高浪险中,连自卫的力量也快失去了。用来抢劫运银船的确管用,用来对付灵活的海鳅船,一败涂地乃是意料中事。
    三艘船只好见机撤退,齐头并驶狼狈而遁。
    海鳅船像一头有耐心的狼,在后面悄然跟进。
    驶入海口,已经是二更天。三艘船保持百十步距离,鱼贯向杭州湾急驶,风浪己没有外海猛烈,船行似箭。
    赵羽飞与任远站在船头上,心中一动,道:“不对,他们像是引我们进海口来的。”
    任远道:“是的,他们没有向湾内逃的理由,要逃该向外海方有生路。”
    赵羽飞道:“是了,他们要引我们到风平浪静处,让水仙舫来对付我们。”
    任远道:“我也是这样想,可不能上当。”
    赵羽飞道:“但这也是机会。”
    任远道:“犯不着强闯埋伏,敌众我寡,小心为上,依我之见,不如等水仙舫来找寻我们,我们先找预期决战对我有利的所在,比问他们的埋伏好得多。”
    赵羽飞点头道:“对,等他们来找比较妥当。”
    不久,桅灯升起了,帆也升妥。任远道:“我们到葫芦山,让葫芦寨他们潜伏的眼线,把水仙舫引来,我们布下埋伏等他们来决战。”
    葫芦寨有三十余家渔户,山脚形成一处小海湾,与对面四里外的浦港镇遥遥相望。海湾中零星泊着五六艘渔舟,浪涛拍击着岩礁,传出一阵阵有节拍的涛声。
    海鳅船在距岸半里地下碇,桅灯已除,全船黑沉沉声息俱无。
    四更天,一艘双桅船扬帆飞驶,在里外便降下帆,静悄悄地滑向海湾,十枝大桨缓缓划动,声息俱无。
    距海鳅船约十丈左右,笃一声怪响,一枝狼牙箭端端正正地钉牢在双桅船紧闭的舱门上,另三枝贯入紧闭的舱窗。
    接着,狂笑声震耳。
    双桅船停住了,然后一盏蓝光眩目的桅灯徐徐升上桅顶,但却看不见升灯的人。
    辟邪灯真正的辟邪灯终于出现了。
    海鳅船的狂笑声已止,不见有人走动。
    双桅船舱门开处,灯光耀目,踱出一位罗衣胜雪的美丽少女,手中提了一盏明亮的宫灯,用悦耳的嗓音大声道:“何方高人用箭示威,请出来赐教。”
    赵羽飞出现在舱门,大笑道:“正是区区在下,姑娘何必明知故问。”
    白衣少女嫣然一笑,相距六七丈,无法看清赵羽飞的脸貌,赵羽飞也有意掩起本来面目,身躯贴近舷板柱,灯光仅可照到他半边脸。
    白衣少女并不期望能看清他的相貌,笑道:“尊驾尊姓大名?大概已知道本舫的来历”
    赵羽飞道:“贯舫的主事人现身,便知道在下是谁了。贵舫高悬辟邪灯,当然是名震江湖的水仙舫,不错吧?”
    白衣少女道:“阁下知道本舫的来历,可知本舫的规矩么?”
    赵羽飞道:“如果不知道,白天就不会击沉贵舫的巡海船了。姑娘,你知道在下是故意引你们前来决战的么?”
    白衣少女哦了一声,道:“原来你是有意引本舫前来的,本舫似乎反而陷人尊驾布下的陷阱了,但不知尊驾是否按本舫的规矩,登舫一决生死?”
    这时,水仙舫两侧,各伸出五枝长桨,将船稳住了。
    赵羽飞这一面,十六支长桨亦已没入水中,锚已在无声无息间拉上了船,但舱面除了赵羽飞之外,看不到其他的人影。
    水仙舫上也是同一情形,仅可看到白衣少女。
    赵羽飞哈哈一笑,道:“姑娘,目下情势不同,在下并不需要登上贵舫,而是要击沉肆虐江湖的最后一艘水仙舫,因此,姑娘可将贵舫的主事人请出来打交道。贵舫按例由新三花小五艳发言,但今晚情势不同,必须由贵舫的主事人当面交代,不然……”
    白衣少女道:“不然又怎样?”
    赵羽飞道:“不然就各显神通,各展奇能,水上水下尽量施为,看谁的船先到水晶宫报到。”
    水仙舫在波浪的推送下,以令人不易发觉的移动速度接近。海鳅船也同样的速度移动斜退,双方始终保持六、七丈的距离。
    白衣少女笑道:“水上水下决战?阁下似乎还不知道本舫的能耐,如果本舫不允许阁下登舫,任何人也难接近本舫五丈之内而不受到致命的攻击,水上水下皆是鬼门关。”
    赵羽飞道:“不错,贵舫的五雷珠确是武林一绝,但阻不住区区在下。”
    他举手一挥,船的另一侧四个黑影悄然人水,他又道:“姑娘,船不要靠过来了,你的水仙舫绝没有在下的船快,你也无法将五雷珠投至在下的船上,因为你假使作势投掷,三石弓的箭可在刹那间射穿你的胸膛,本船最少也有五张弓指着你。”
    白衣少女道:“本舫也有更利害的兵器瞄准了你。”
    赵羽飞笑道:“是大弩么?不要唬人了,姑娘。贵舫行驶三江五湖示威肆虐,根本用不着大弩,也不必用弩来对付江湖人,倒是贵宫的其他巡海船,具有这种海战的利害兵器,但事实已经证明,贵宫先后沉没的四艘船,大弩并未发挥威力,连白昼也对在下的船无法构成威胁。”
    白衣少女道:“那是你一厢情愿的想法。”
    赵羽飞道:“在下就可以证明想法是对的,在十余张强弓的攒射下,贵舫的人绝难出舱,十余位水性超尘拔俗的高手,随时可以从水下凿沉贵舫。”
    白衣少女冷笑道;“阁下不到黄河心不死,何不试试?”
    赵羽飞道:“在下当然会试的,闲话少说,还不将贵舫的主事人请出来?”
    白衣少女道:“你还不配。”
    赵羽飞仰天狂笑,笑完道:“我赵羽飞先后毁了水仙一三两号,水仙舫三去其二,在杭州杀得汪楼主望影而逃,贵宫水仙宫主迄今仍不敢与在下见面,你说在下配是不配?”
    白衣少女大吃一惊,骇然问:“你……你是赵……赵羽飞?”
    赵羽飞离开舷柱,笑道:“昼间沉船被在下纵走的人,竟然一走了之逃命去了,未将经过禀告贵宫,难怪贵舫敢独舟追来。”
    白衣少女突然将宫灯投入海中,人亦向下一伏。
    舱面一暗,剩下桅顶的辟邪灯,放射出眩目的蓝光,令人感到浑身发冷。
    这瞬间,赵羽飞大喝一声,身旁的特制网兜荡起虎虎罡风,闪电似的急剧旋舞。
    响起一阵急剧的扑哧声,与令人心向下沉的怪叫。
    砰砰两声暴响,网兜重重地扑击坚硬的甲板,黑羽飞飘,厉鸣倏止。
    网兜中,两头数斤重的有角羽怪鹰,几乎被打扁了。
    赵羽飞扬兜一振,死怪鹰凌空飞向水仙航,他沉喝:“有多少勾魂夜鹰,何不全放出来,还给你们。”
    灯光大明,水仙舫舱门大开,鱼贯出来了五个彩衣宫装丽人。中间的三名皆戴了蒙面巾,仅露出一双眼睛。
    左首的白衣少女,赫然是顶替吴瑶姑娘身份的凌春风,怀中抱着那具不俗的琵琶。
    右首的女子,是水仙三号的赵蓉莺。
    接着,出来了八名提灯的少女,佩了剑,左手有一只小盾,这是水仙二号的三花小五艳。
    所有的目光,全向赵羽飞集中。
    赵羽飞穿了水靠,掣刀在手,先仰天长笑,笑完道:“在下且猜猜看。中间的是假华水仙,九尾玉狐徐二徐如玉,在黄山囚香洞府你见过区区在下,可惜在下没有见过你。左首那位在下不陌生,水仙宫巡按司方青萝。右面那位,可能是三丽娇中的一娇,另两娇大概躲在舱内弄鬼,掌管舫内外的机关仪器。”
    他语音一顿,虎目中杀机怒涌,又道:“九尾玉狐,你不要装神弄鬼了,令妹在囚香洞府临死之前,已将底细完全供出,今晚,你我将有一场武林罕见的生死决斗,你敢不敢答应公平生死一决?”
    九尾玉狐冷笑一声,沉声道:“小辈牙尖嘴利,无礼。你的话有谁见证?谁敢证明老身不是华水仙?你是少林弟子,你该知道老身与少林掌门方丈的渊源,竟敢对老身无礼?放肆。”
    赵羽飞狂笑道:“哈哈,事到如今,你竟然有脸提出这些事来唬人,在下十分失望,你何必自讨没趣。好吧,你既然无赖,在下也不能以武林道义对待你,你说在下的话没有见证,在下也说你的话是胡说八道。现在,在下立候宫主答复在下所提的建议。”
    九尾玉狐厉声道:“好,本宫主答应你公平决斗,请你登舟。”
    赵羽飞道:“抱歉,这不算公平。”
    九尾玉狐道:“水仙舫的规矩在江湖可说是绝对公平。”
    赵羽飞道:“相反地,在下二闯水仙舫,从来没有获得公平待遇。在下认为彼此舟泊葫芦寨,彼此登陆在岸上公平一决。”
    九尾玉狐冷笑道:“水仙宫从不与人在陆上决斗。”
    赵羽飞冷笑道:“看来,你这艘水仙舫不毁,你是不会登陆的了,好吧,在下这就下令毁你的水仙舫。”
    他举手一挥,船的另一侧传出了有人跃入水中的响声。
    九尾玉狐得意地笑道:“你想派人入水重施故技,在船底毁水仙舫,真是痴人说梦话。”
    海鳅船已迅速脱离,远出十余丈外去了。
    水仙舫出现四盏强光灯,四条灯柱照亮了航四周的海面,其他的灯光除了辟邪灯之外,全部熄灭。
    两艘小舟以奇快的速度放下海中,每一小舟共有六个人,两面一分。
    轰一声大震,水柱冲霄,第一枚五雷珠在水仙舫右舷三丈左右的海底爆炸。
    接着,第二枚爆炸。
    水仙舫传出一声钟鸣。
    九尾玉狐大叫道:“你派来的两个人,已经尸沉海底了。”
    赵羽飞大笑道:“你的强光灯再照远些,就可以发现第三第四个人正向贵舟潜泳。”
    灯柱外移,距航约在十五六丈,照见水下五六尺,有两个与人大小差不多的物体,徐徐向水仙防漂去。
    这时,一艘小舟已急划而至。
    赵羽飞叫道:“那是两只鲨鱼皮制成,装了小巧发声玩意的假人,正顺着潮流漂向贵舫,刚才你们所炸的,也是同样的东西,在下布下陷阱等你们来,当然有万全准备,有多少五雷珠尽管投,反正雷神已经死了,投一颗少一颗,而假人却多得很,等你无珠可投时,真的人就会来对付贵舟。”
    九尾玉狐一怔,向两小舟叫:“注意分辨真假,漂流的速度应该可以算得出来。”
    赵羽飞的身旁,出现了任远,向他低声道:“人都平安返回来了,已定下百数爆炸,目下已过了七十数以上。”
    赵羽飞扭头一看,四位子弟刚好全部从另一侧爬上船来,每人头顶有一具抗音器,手中有船钻。他们穿了水靠,戴了面罩耳塞,真像四个奇形怪状的水鬼。
    任远又笑道:“抗音器真有效,测音仪也厉害,连假人都可以测出来,如果没有抗音器,谁也休想接近这鬼船。”
    赵羽飞大声道:“九尾玉狐,不要枉费心机去算了,在下的人当然可用同样的速度接近,你必须发现了就投。现在你可以叫数,在三十数之内,你的水仙舫便将在天下间消失。”
    九尾玉狐也大声道:“本舫尚有百余颗五雷珠,我不信你有百余个假人。”
    又是三声爆响,大动地摇,波浪掀天。
    赵羽飞接着沉声大叫:“赶快准备逃命,时辰不多了。”
    任远以洪钟似的嗓音叫数:“还有十声数,一,二,三……”
    数至七,赵羽飞大吼:“赶快跳水逃命,陆地上见,跳!”
    任远的吼声震耳欲聋:“九!十!”
    响起数声沉闷的爆炸,水仙舫像玩具般在怒涛中一折两段,巨大的船身纷纷崩裂。
    狂叫声与咒骂声,被浪涛声所淹没了。
    接着发生几次爆炸,那是携有五雷珠的人不小心,撞中坚硬物体而同归于尽的响声,只片刻间,海面上剩下一堆堆杂乱的漂浮物,最后一艘精工制造,威震江湖的无敌水仙舫,埋葬在波涛汹涌的葫芦山海湾。
    赵羽飞大为不忍,急叫道:“赶快上前救人,亮灯。”
    任远一手拉住了他,沉声道:“不可,她们有些人携有五雷珠,须防她们拼命,与咱们同归于尽。”
    赵羽飞一怔,道:“可是……”
    任远道:“水仙宫的人,水性自诩天下第一,泅水登岸当无困难,两里地片刻可到,我们到岸上去等她们决战,要不就用弓箭在水中射杀她们。”
    小伙子任乾也接口道:“赵大哥,在这种强力爆炸之下,加上她们携带的五雷珠误炸,能活命的人并不多,她们很死了你,与你拼个同归于尽乃是意料中事,一念之慈,你可能葬送了我们三十二位弟兄。”
    赵羽飞苦笑道:“她们必定有不少人受伤。”
    一旁的任乾道:“我们不射杀她们,已经够仁慈了,除恶务尽,最好把她们歼在海中。”
    赵羽飞知道强不过有众子弟,长叹一声道:“好吧,到岸上去等候她们。”
《浩荡江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