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气宇轩昂动芳心

孙玉麟反而有点不能置信,道:“你这话可是当真?你已下了决心么?”凌九重傲然一笑,道:“当然下了决心啦!”
    孙玉麟忍不住道:“然则你可曾考虑到我也许不会再回来的可能性没有?此举真是绝大的冒险行为呢!”
    他口气之中,大有“勿谓言之不预”之概。
    凌九重道:“我考虑过了。”
    孙玉麟道:“那么你竟是认为我不会这样做么?”
    凌九重道:“是的,我认为你不会这样做法,根本上假如你想脱身,只须对我的安危不加理会就行了,何须等我理在地下,方施毒手?”
    孙玉麟沉吟一下,道:“这个推论的道理相当坚强,好吧,我告诉你,我此刻当真毫无害你之念。但以后如何,连我自家也不敢肯定。”
    凌九重道:“那就试一试看。”
    孙玉麟不再说话,回身行去。少顷,找到一个坑洞,相度过甚觉合适,当下便把凌九重叫来,让他自己看看。
    这个坑洞长约一丈,底下尖窄,恰是最理想的形势。孙王麟说道:“我得到那边去搬运泥土,假如你不改变意思,那么你就躺下去!”
    凌九重深深吸一口气,这才蹒跚地躺下去,行动之间,颇见根困。
    孙玉麟在他身上架上许多树枝,有粗有细,两端搁在左右的斜坡上,以免重量会完全落在凌九重身上。
    之后,他又搁下许多于技枯草,又铺上树叶。这才迅快到数文外一个土堆,搬运泥土。
    不久,这个六七尺深的坑洞,完全填平。最上面的一层,当然加上树叶和枯草,使人看不出来。
    坑洞填好后,孙玉磷还在上面用力踩了几下,认为一切都十分妥善,不会露出任何破绽。最后,才细心地把野草树丛移过来,掩蔽一截突出于地面的竹管。这根竹管,乃是凌九重呼吸的唯一通路。
    当然凌九重将尽量以内家龟息之法,减少呼吸,使整个人不论是精神或肉体方面,皆进入休止状态。但由于他受到伤势的影响,所以功夫大打折扣,本来三五天不成问题之事,目下却只能熬个一天半天。
    换言之,孙玉麟必须得快赶回来救他,越快越好,如果迟了,也许凌九重已经被那沉重强大的压力压死了。
    孙玉麟看一看四下,已无破绽,当下透一口大气,心想:“这个骄傲自大的家伙,总算是自地面消失了,从今以后,只要他自己不泄露,天下永远无人得知凌九重已被活埋的秘密了。”
    他弄干净身上的泥土污痕,这才迅即向返堡之路奔去。
    越过一座山谷,突然间四道人影出现,皆是无声无息的扑到,形成了非常严密的合围之势。
    其中之一正是早先的蒙面人,他冷笑一声,道:“孙玉麟,你虽然计谋多端,但这回何想逃得活命。当然啦!还有那凌九重,亦别想漏网。”
    孙玉麟心头一震,道:“这话不错,我猜这回我们都得陷入罗网了。”另外一个身量高大,头蒙黑布之人说道:“咱们先收拾了这厮,再谈不迟。”
    孙玉麟陡然间升起了一丝希望,想到:“我本以为他们已窥见我埋起凌九重之事。但听这大汉的口气,却又似乎没有看到。因为假如他们已经窥见,凌九重业已完全动弹不得,则他们大可说出此事,绝对不必提防凌九重会逃得掉啊!”
    此念一生,最先掠过心头的反应,就是设法探一探他们的口风。
    于是他不动声色的道:“诸位且慢动手,咱们谈一谈交换条件如何?”
    那蒙面人哑声而笑,其余的人,都好像很可笑地连连摇头。
    孙玉麟冷冷的道:“你们如若得知我的交换条件,你们就不会哑笑了。”
    另一个高高瘦瘦的蒙面人道:“那么你不妨透露一两句来听听。”
    孙玉麟道:“我可以用人命来换人命。”
    这一句话他随口说出,意思相当含糊。但话一出口,他自己暗吃一惊,付道:“原来我一直忘不了遗弃凌九重之事。”
    对方的四人,位置站得非常巧妙,不论孙玉麟攻向哪一方,其他的三人皆能及时呼应,把他牵制得死死的,难以突围而出。
    此外,从这些人的身法动作上看,毫无疑问是功深力厚的高手。孙玉麟即使再自负,也不敢以一敌四。
    那个身材高大之人道:“别作梦了,你拿谁的命来换价的命?”
    孙玉麟随口胡诌,道:“咱然是拿凌九重之命,换我自由了。”
    那人冷笑一声,表示他的话很无稽。但那个高瘦之人说道:“这样做法对我们有何益处?你不妨说明一下。”
    孙玉磷道:“我不会说话,但凌大重却是不知天高地厚的人,对不对?”
    对方炯炯的眼神,好像想把他看透一般,过了一会,才道:“凌九重绝对逃不出我们的罗网,你此一建议,无法行得通。”
    孙玉麟道:“也许你们说得对,但要知我孙玉磷并非是庸碌无能之辈,假如你们欺人太甚,定要置我于死地。我负隅顽抗之下,仍然有法子使你们付出很惨重的代价。”
    他之所以一直与对方胡扯,最主要的目的,自然是想获得逃生的机会。
    正如前文说过的,须得看凌九重是否有落在对方手中的可能而定,假使对方根本知道凌九重已深埋地下,则他就再无牵累,突围时,形势大大不同。
    除了这个主要原因之外,还有一件也是非常重要的,那便是这一群蒙面高手的出身来历。
    如果他孙玉麟查得出这些人的来历,际此各家派都派得有人马在此之时,建此特功,以及表现出他超世绝俗的能力,无形中奠定将来领袖天下武林英雄的第一步基础了。
    他的野心和抱负,乃是李天祥真人所激励起来的,在以前,他已对于“南霸天”这一外号,感到非常的自负和满足了。
    天上间有不少事情,足以使人连想也不敢想的。在武林之中,谁敢狂妄自傲的生出领袖天下武林英杰的念头呢?
    但现在孙玉俄居然动了此念,并且已鞭策自己,开始向这高不可攀的理想进军。在他的一生中,这自然是最为重要的一个转折点。
    面前这一群人,个个都能把本来的面目蒙蔽得很好,外表上怎样也看不出一点破绽。这当然是一个非常非常棘手的难题。
    目下不但是他侦查敌人来历的好机会,同时也是他个人的生死关头。这一群高手,行踪如此诡秘隐密,又带有邪恶的性质,实在是至难应付的对手。他孙玉群如果没有惊人的奇谋,只怕万万逃不了一命。
    他对对方的话,不予置理,转眼向其余的人扫瞥一匝,朗声道:“这一位想必是诸位当中的领导人物了,因此之故,他的一切决心,皆与诸位安危有关。既然他认为凌九重必定落网,别人亦深信不疑。然而事实上呢,他一定捉不到凌九重,由此可知你们如果通通信任他的话,必将要出岔子,正如他这一回对凌九重的判断一般。”
    他的话固然十分耸人听闻,可是也不易使人相信。但见这四个蒙面敌人,除了那个身材高瘦,似是首领的人之外,其余三个,莫不连声冷嗤。
    孙玉麟提高声音,道:“难道我孙玉麟这般幼稚,会乱说一些儿戏之言么?现在我马上举出一个例子来证明。”
    他故意停歇一下,以便这些话发生更大的力量,然后才道:“火刻你们已派出三五名高手,悄悄在那边缉捕凌九重,对不对?以你们想来,凌九重已身负重伤,即使尽力逃走,或是躲藏起来,亦将在指顾间,落在你们手中,我这话可没植错吧?”
    对方没有人做声,因此孙玉麟又道:“称们所以容许我略苏到现在,自是打算等到接得已捕获凌九重的暗号,才对我下手,这一点我决不会猜错的。”
    对方四个人静得像石头一般,八只神光充足的眼睛,集中在他身上。
    孙王群冷笑道:“可是你们至今尚未捕获凌九重,而我也得到我所想知道的事了。”
    那个高大的蒙面人沉不住气,喝道:“什么事?”
    孙玉麟道:“别害怕,我不是已知道你的姓名来历,而是知道你们永远也抓不到凌九重了。”
    他得意地敞声大笑,举手向东方指去,又遭:“你们不妨看看,那就是我孙玉麟亦不会丧生在你们手中的证明了。”
    这孙玉麟的话如奇峰突出,波澜变幻,内容太以惊人,也使人不暇思索。因此,以这些经验老到的高手们,这时不由得转眼向他所指之处望去。
    孙玉麟更不怠慢,胸前的五口飞刀,一齐发出。其中三口分别电袭左右和后面的三名强敌。
    另外两口飞刀,加上他手中的长刀,宛如惊雷狂飚般向对面的敌人攻去。
    他的“五指飞刀”乃届武林一绝,即使是武功高如许公强、扈大娘,对他这一手绝技也非常的忌惮。此时但见刀光如闪电四射,其中有两人竟躲不过,被飞刀伤了。
    他对面的敌人,正是那个身量最高大之人,被他一片刀光卷到面前,为之手忙脚乱,一面挥刀封架,一面迅快闪避。
    假如孙玉麟一心一意要对付此人,则这一偷袭,纵然不能把他立毙刀下,也能使他重创不起。
    目下他只想逃生,所以放过了大好机会,一运从对方身边掠过,刀尖划过了他的胳臂而已。
    他放步绝尘飞奔而去,竟能及时赶上两柄飞刀,出手捞住,插回皮带上。
    他这一突出对方的包围阵势,一条性命,等如捡了回来。就算敌人赶上来,但只要边打边逃,定可返回天罡堡去。
    他翻过一座山头,回头望时,敌人已失去了踪影。当下端一口气,略略放缓了脚步。
    他晓得只要翻过另一座山岭,就可以安返天罡堡。而以他的脚程,不要多少时间。
    但见他倏地窜入了树丛中,估计四方八面都看不见他了,这才细心地查看周围的地势,一面想道:“我已大约知道对方的阵营中,有些什么人物了。但如果能把为首之人的来历查出来,方有足够的资料,进一步去撕毁那些暗中为非作歹之人的假面具,并且才有法子设法击垮他们。”
    他已看定了如何离开这一处树丛,而又不致被高处了望之人看见的路线。
    不过他心中念头尚未转完,是以还未付诸行动。
    他小心地想道:“目下是千载一时的机会,我潜返来路,侦察这群敌人动止,方有查出那首领来历的希望,如果返回天罡堡,固然非常安全,但也就失去绝好的机会了。”
    此念一决,他就伏身窜出,利用起伏的地势,以及树木山石等掩蔽身形,往回路潜行而去。
    他略略绕了一点圈子,走了一会工夫,已可以望见刚才被困之处。但那边却没有人影。
    他的目光慢慢的移到右方耸起的山崖上,但见崖顶是一些巨大的岩石,也看不出有人隐伏。
    峦山寂寂,朝阳已遍照大地,清新的山雨,使人感到山间的景色,更为清幽可喜。
    孙王群盯住崖顶那片岩石,付道:“假如这些人尚在搜索我和凌九重的下落的话,一定就在那上面聚集。”
    当下又绕路向山崖走去,一路上保持警诫几乎都是佝倭俯身而行。
    现在他已悄悄的向山崖攀上去,他有时像兔一般,从这一树丛窜到另一处。有时却学蛇行,在丰茂的野草中滑动。
    不久已距崖顶不远,尚幸未被敌人发现。他越是迫近崖顶那一大片巨岩,就越发相信自己的判断没错。此地不但是敌人的聚集处,只怕也是连日来匿藏的地方。
    孙玉防停在草堆中,距那片巨岩,只有三四丈远。使他伤脑筋的是一时之间,查看不到出入的门户。
    他看了一阵,双眼一亮,原来在一块高约文许的石后,转出一个人来。但见此人一身劲装疾服,背插利刃,面上并无遮蔽。
    孙王麟一眼就看出了此人身份不高,同时也看出他并非一般的江湖人物,而是某一种邪恶门派的手下。
    只见他迅快的在周围巡视一匝,然后轻登巧纵上了一块巨宕,在缝隙间躲下,向下面了望。
    孙王麟心中感到好笑,付退:“此人虽然居高临下,足以看见崖下一大片山域,视界甚是广阔。但以我看来,他的主子一定不是要他向下面了望,而是要他向我这边监视。假如有人潜了上来,必难逃过他的耳目。”
    这个想法是因为这人现在才出来,假如这儿乃是他们的根据地,则防守方面,决计不会如此疏忽的。
    以孙玉麟的猜想,敌人在洞内或别处必有可以了望崖下的地点,现下这个人被派出来,只是看守着这一面的空间而已。
    这当然是大胆的假设,目下已无暇慢慢求证了。他从草中滑出来,提气轻身,一下子就掠过这三四丈阔的空旷地面,到了岩边。
    目下岩顶之八,已没有法子可以看见他了。孙玉麟唯一须要提防的,只是底下的敌人而已。
    他探头向两块石后一看,果然不出所料,石后有一个洞口,高达六尺。外间这块石头,宛如屏障一般,使人无从得见这个洞门。
    洞内寂然无声,孙玉麟判断这个石洞里面地方一定不小,所以毫不迟疑,闪身奔了过去。
    洞门内是一条五六尺宽的通道,七八步后,便是一个转角。因此,外面固然不能望见洞内情景,但洞内之八,亦无法瞧见外面。
    他在转角处屏息而立,因为此时里面传出了人声。
    那是一个人在发号施令,只听那人道:“询问正东方这一路可有发现,如无所见,改向南边搜索。又命南方这一路往东移,形成堵截之势。然后叫中央一路,向他们那边按去。”
    一个响亮的嗓子叫道:“是!”
    之后就没有下文了,孙玉麟一面游目察看洞顶,一面分析这些号令的意义。
    他想道:“照这种情形看来,他们发号施令,大概是用旗语传达,再不就是利用镜子反射阳光,闪动之时,订有暗号。这个发分之人,正是早先那个高瘦的家伙。此人不但颇有计谋,武功更是高明不过。早先我那三口飞刀,两口奏功,独独对付他的一口落空。哼!此人如若不除,必定是比许公强更大的祸患。”
    这话并非凭空捏造,因为第一点,他的组织可以容纳萧春山这等下五门人物,亦即是现下已知道的峨嵋高手陈静江,可见得他的组织中;藏垢纳污,最是可怕不过。
    其次,他可能勾结一些武林正派高手,为他所用,最终目的,自是不外从任何入手中,夺得“丹凤针”。
    要知目下武林主要家派,在李天祥主持之下,结合为一股非常巨大的力量。这股力量,一则用以沫除许公强,二则也是为了“天罡二宝”。在这等情势之下,除非有人能纠集许多高手,形成另一股力量,方能觊觎“天罡二宝”。
    这个高瘦的蒙面人,居然做到了这一点,孙玉麟念及此,焉得不惊心动魄!
    忽听那人又道:堡内可有消息?孙玉&返回天罡堡了没有?”正在此时,外面步声察察,有人从洞口走来。
    这时孙玉麟正是前无去路,后有追兵。洞外那人,很快走到洞口,低低说了一声“人之初”。
    这句话必是他们的暗号,以便洞内之人晓得是自己人,不致发生误会。
    果然那人随即大步走入洞内,一身劲装,手按佩刀,步伐矫健有力。
    此时洞内的狭窄通道,已失去了孙玉麟的影子。他业已跃起身子贴在洞顶的凹处,动也不动。
    这是他老早就看准了的唯一可以匿藏的地方,虽然不是很安全,但已是没有法子中的法子了。
    孙玉麟不敢睁大眼睛,为的是恐怕眼睛反光,使对方察觉。他眯成一条细缝。却非常留心的观察这个人的一切,包括他的面貌举止和服装兵刃等。
    此外,他也耽心对方发觉,所以已运集功力,万一对方目光向上面瞧看,他将毫不犹疑的扑下去,施以无情的突袭。
    因此孙玉麟的内心实在很紧张,注意着对方每一个细微的动作。
    那人一直走入去,转个弯,便不见了。
    洞内传出说话之声,劲装大汉道:“启禀山主,属下刚刚接到飞鸽传来,那孙玉磷还没回到堡中。”
    那个被称为山主的蒙面人道:“若是如此,他一定还在那边,咱们快点召众追去,或者可以找到他。”
    他随即发出号令,叫手下召回各路人马。又道:“咱们现下尚有多少人在这儿?”
    一个人应道:“此处只有四个,外面两个。”
    那山主道:“好,通通出动,追去瞧瞧。”
    顿时一阵纷沓步声起处,先是两个劲装大汉领头奔出,接着就是那个蒙面山主,率了两人,随后而出。孙玉麟紧张了一会,眼见这些人都从脚下经过。出洞去了,这才暗暗舒一口气,又等了一下,估量敌人已经走远,便飘身落地。
    他寻思道:“此处既是秘密巢穴,我何不趁此良机,加以搜查,或者可以查得出很多秘密也未可料。”
    于是轻轻往洞内走去,过了转角。但见那一座颇为宽阔高敞的窟室,光线也相当明亮。
    除了这一宽大的地方外,大概尚有可供睡眠的较小洞窟。
    孙玉麟步入去,放眼打量了一周,突然间回身疾然向洞外奔去。
    他才一出洞外,两把大刀迎面攻到,凌厉异常。
    孙玉麟大刀一挥,“当当”两声,架住敌刀,身形一矮,像一缕轻烟打两人当中窜过去。
    可是又有两口长刀攻到,由于他乃是窜逃之势,难以施展奇奥刀招,登时被这两把长刀,迫得硬生生煞住去势,非常狼狈地招架。
    对方这一记双重封锁手法,非常漂亮,连孙玉麟也不得不感到佩服。
    说时迟,那时快,早先那两口长刀,已从背后攻到。霎时间刀光四起,把他围在当中。
    他们是在洞口的石屏侧边激斗,孙玉&四面受敌,又没有足够的空间得以放手拼搏,感到非常束手缚脚。
    洞口出现一个蒙面人,隐森森的冷笑道:“孙玉麟,我明明没有一点声息,如何能惊动你,使你及时遁走?”
    孙玉麟用尽一身本事,勉强敌住这四名劲装大汉,听了这话,不由得雄心陡起,长笑一声,道:“只恨我自家醒悟得太迟,你明明已提防我潜伺附近,所以使用诡计,看看我会不会人洞搜索。你的破绽出在设法说明人数,使我以为你们真的倾巢而出。事实上你既是主持之人,焉能不知有多少人在此?”
    那蒙面人几乎要击节赞佩似地说道:“好灵活的脑筋,唉!可惜我没有法子收用体这等人才。不然的话,何愁霸业不成?”
    孙玉麟被那四名刀法精熟,功力深厚的劲装大汉,攻得险象环生,一时没法回答。
    只听那蒙面人又笑道:“孙玉&,你纵然武功超卓,才智过人,但我这些手下,背受过特别训练,擅长联手围攻之术。加以这儿的地势,早经研究过,对你非常不利。因此,你目下已是笼中之鸟,决计逃走不了,依我看来,你何不弃刀投降呢?”
    孙玉麟的雄心有增无减,斗志越昂。但表面上他仍然未有改变,似是作垂死的挣扎而且。
    他已经迅速计算过得失利害,筹谋死里逃生之计,虽然机会不大,但总比死于当场,或者束手就缚的好。后者虽然暂不丧命,但被称为“山主”的蒙面人,一上来已透露过口风,深以不能用他为憾。换言之,他投降也是活不成的。
    只听那蒙面人又喷喷赞道:“好俊的武功,今日须得死在我手中,实在太可惜了。”
    孙玉麟仗着深厚的功力,强攻硬砍,把敌人的圈子追松了一点,高声道:“本人自从踏入江湖,日日刀头放血,这生死二字,早就忘了。因此今日死于此地,也没有什么可惜的。
    只恨不知你的姓名,似乎死得太以糊里糊涂而且!”
    那蒙面人道:“这是秘密,你这回已经死定了,告诉你也不妨。”
    孙玉峰道:“如果你敢告诉我,我当真是死而无怨。”
    蒙面人仰天一笑,道:“当然会告诉你,但须得等你倒在血泊中,再无反抗之力,那时自然会告诉你。”
    孙玉麟突然间大喝一声,刀光决荡飞射,只一转眼间,已冲了出去。
    然而仍旧有两口长刀攻到他背后,一左一右,齐齐砍中孙玉麟。
    但见这个年轻轩昂的侠客反而冲得更快,指顾间已跃出六七丈之远。远远望去,但见已出现血。
    孙玉群早已算定定须挨上两刀,方能脱困。在他考虑中只要不是伤得走不动,那就还有一线生机。
    如今果然一如他所预期,脱出重围。但前面一定尚有伏兵,而那蒙面人自然亦不肯轻轻放过,必将卸尾穷追。
    因此他定须毫无阻滞的冲过那一关,否则就会被蒙面人赶上来,其时纵有千谋百计,亦难逃活命了。
    他快如闪电般向下崖之路奔去,果然前在树丛中跃出两人,挡住去路。
    孙玉麟照样冲去,可是有两道闪光,比他快几倍,分向那两名劲装大汉射去,快得无法形容。
    那两人尽力往侧边跃闪,由于双方相距尚有两文四五,所以他们不但可以毫无问题闪开,还有足够的时间合拢来,再度拦阻孙玉麟去路。
    他们晓得只要阻得孙玉麟一下,后面追兵赶到,即可把此人当场杀死。
    因此,他们亦是满怀凶悍之气,准备不惜伤亡,也要挡住这个敌人。
    眼看那两人已经闪开,让出足够的空间,可容两道闪光通过。
    谁知那两道闪光突然一歪,好像有人拨动一般,改向两人所站的方向射去。这一回距离已近,又是完全出人意料之外的变故。那两名劲装大汉念头也来不及转,胸口已各多了把刀柄,锋刃完全刺入心脏部位。
    他们惨叫了半声,一跤跌倒。孙玉麟业已掠过了他们,头也不回,如飞而去。
    那蒙面人接着也掠过两名手下的尸体,紧紧钉住孙王麟的背影穷追。他也是连看也不看那两具尸体一眼。
    孙玉麟虽然没有回头瞧看,但从身后敌人紧追的情况中,已经晓得了这个敌人,实在厉害异常。
    他一面尽力奔逃,一面想道:“此人竟不曾停步查看部下受伤的情形,一味以批杀我为重。可见得此人心性袅毒,是个只求成功,不择手段的魔头。”
    他脚下飞奔如故,接着又想道:“他之所以敢穷追不舍,主要的是看准我飞刀完全用完。其次,我背后受了两处刀伤,虽然没有伤筋动骨,但竭力奔窜的话,流血过多,很快就会不支被擒了。”
    现在他的命运,似乎非常的恶劣暗淡,死神的魔影,业已笼罩在他头上。
    在荒山之中,唯一对他有利的是地形复杂,视线无法及远。因此,孙玉麟竟逃走了数里之远。
    在这一段路程中,那蒙面人如果不是几次停下来查看血迹的话,孙玉麟早就被强敌追上杀死了。
    他跃下一片土崖之后,突然双膝发软,几乎栽跌打滚。
    这是至为严重的警告,显示出他体力已经消耗殆尽,呈现不支。孙玉俄是何等聪明之人,至此已经晓得死在旦夕。就算能躲藏起来,暂时满过敌人,但由于一路不断的滴血,敌人必可循迹追到无疑。
    他又支持着奔了两里许,头脑已经发昏,猛然间从一片陡峭的山坡失足滚下去。一下子已翻滚了十余丈,然后停止在茂密软绵的草丛中。
    孙玉麟神志尚清,可是已因肉体上的创伤疲乏,使他斗志完全消失。但觉四肢比铅还重,抬不起来。
    还好他乃是仰面向天,因此,他仍可以睁大双眼望着蔚蓝的天空,以及悠悠的白云。但他的心情,却是非常们然,暗念自己志比天高,很想在这世间大大的闯一番事业,谁知才略略出头,已遭杀害,这正应着“出师未捷身先死,长使英雄泪满襟”这两句诗了,叫他焉能不满腹幽恨惆怅。
    身躯左方忽然发出声音,一忽儿已移到切近。然后,在草尖上出现一张面庞,向他俯视。
    孙玉磷见了这张面庞,几乎连眼珠也突出眼眶外,但觉这真是难以置信之事宛如堕入梦中一般。
    原来这张面庞,正是眉目如画的云散花。她已是他深心中无法片刻忘记的人物。更何况是在此时此地出现,更加觉得她如梦如幻,不敢当着真事。
    但那张美丽的面庞却绽出异常动人的笑容。接着轻轻道:“还好,我本以为体伤重不支,因而身亡了呢!敢请你还保持神志清明。”
    孙玉麟开口说话,却只能吐出微弱短促的声音。因为他一则体力亏耗已尽。二则他还在喘气。
    他道:“看见了你,真是好像在做梦一般。但你快点躲起来,敌人马上追到,那时连你也逃不过摩手。”
    云散花道:“不要紧,只要对方不是鬼魅,我就能与他周旋,至少可以排上三二百把,你的伤势严重么?可曾伤了筋骨?”
    孙玉麟道:“筋骨倒是没伤,但气力已用尽了,唉!不是我长他人志气,你一定敌不过那个对头,我请求你快点走吧,我自有保存性命之道。”
    云散花道:“没伤筋骨就行啦!”
    说时,从怀中取出一个银制的药企,还有一个小瓶。先从盘中取出一颗丹药,塞入他口中,接着把瓶塞打开,顿时一阵酒香,扑火孙玉麟鼻端。
    当她把瓶中的液体倒人孙玉麟口中时,果然是酒,非常香醇依冽,入口便化作一股热气,直达丹田。
    她把他扶起坐好,一面包扎伤处,使之不再淌血,一面道:“你怎么活命法?降敌以苟全性命么?”
    她的口气轻描淡写,但这话却锋利如刀,使孙玉麟生出难以招架之感。
    云散花又遭:“你仔细听着,等我替你包扎好,你就挪到那边躲藏,尽量调息运功,以便恢复体力。敌人跟踪追到之时,我先出去抵挡一阵。你可乘机逃走,他无法分身,一定捉不到你了。”
    孙玉麟道:“我不太担心自己,倒是你的安全,十分可虑,况且你由于种种原因,不能返堡相见。我事后不知你的安全,一来心头挂念。二来因而大受威胁,不敢进行调查报复。
    因为怕你已被活擒,我有所行动,他便杀你泄忿。”
    这话也言之成理,云散花抿嘴一笑,道:“你少管我担心吧!我擅长逃遁之术,若我有心逃走,那厮再高明些,也休想捉住我。”
    孙玉麟晓得她心意已决,难以拗逆。当下仗着丹药和酒力的刺激,奋起精神,说道:
    “这样好不好?咱们一齐走吧!好在我已恢复了体力。”
    云散花道:“不行,那赵老伯的仙酿,以及我的丹药,虽能助你振奋一时,但终究有限。假如你现下调息运功,功效可以增加无数倍。因此,若是依照我的安排,你走可平安返抵天罡堡。俗语有道是: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你的身体性命就是青山,必须留存,方有可为。”
    她已包扎完毕,便推他往后面移去。
    孙玉麟不好意思峻拒,但又实在不愿由她涉险,独自担承起如此重担。
    移过六六尺,云散花正要走回原地之时,孙玉磷道:“云姑娘,你的美意,在下十分感激。但假如咱们能合力诛杀来敌,岂不是上上之策!”
    云散花道:“假如你未曾受伤,我倒是很有信心,可以与你联手击败任何强敌。”
    孙玉麟雄心大炽,挺胸道:“这就行啦!在下也有信心在体力耗尽以前,击败那敌人,当然必须你有全力相助才行。”
    云散花道:“不行,这个敌人我不想杀死他。”
    孙玉外大感意外,道:“为什么?莫非他与姑娘有很深的渊源?”
    云散花插头道:“没有,那人是谁我还不晓得,如何会有关系,我的立场与你不同,由于那些人对我不好,硬栽我得到‘丹凤针’,变成了敌对之势。因此,”你们的敌人,越是强大,我就越发安全。当然,也可以借他们之力,出我的怨气。此所以我不会帮你杀死对方的。你现下可明白了?”
    孙玉历哦了一声,道:“既是如此,在下已不便多说,堡中之人,确实对不起你。但有一件事我必须奉告,那就是这个对方,包庇一个采花贼,险些害了余小双姑娘。后来李真人出奇计,用余姑娘作饵,让她到深谷出浴,果然诱得采花赋人谷,详情没有时间多说,总之,这一批人不是好东西。姑娘不可与他们联合。”
    言外之意,乃是提醒她提防被淫贼采了花去。
    但云散花似乎没有注意到,急急问道:“余小双已经痊愈了?”
    孙玉麟道:“是的,她报回堡中,第三日就好了。”
    云散花脑海中闪过一个年轻男子的形像,心想:这样说来,他一定已得到“丹凤针”
    了,这也可以解释为何好些人中的毒都被解了。当然他一定是冲着自己,才解救与她同行之人,殊不知此举,竟反而使她蒙上了不白之冤。
    她千辛万苦的到天罡堡行事,目的是“丹凤针”,但奇怪的是:当她已相信此宝落在那个男子手中之时,竟不起把此定夺过来之想。
    云散花沉吟一下,突然遭:“好,你快点调息运功,敌人来时,我们一同抵御。”
    孙玉麟不明白她何以听了余小双痊愈之后,态度剧转,立刻完全改变了?
    但他不想多说,免得她变了卦。当下立即闭目调息,运起内功。要籍那修司多年,甚是深厚的功力,迅即恢复体能。
    云散花临走时,望了他一眼,回到早先替孙玉麟包扎之处,脑中仍然存留着刚才一瞥时的影像。
    她发觉孙玉麟轩昂俊技,气度沉雄。论人才,真是不可多见之选。论武功才智,因他已是南方一等高手,是当今这一辈的顶尖人物。
    以他这等条件,云散花自问不能不倾倒仰慕。可是,奇怪的是那个陌生俊美少年,仍然使她念念不忘,因此之故,她竟不能完全倾心于孙玉麟。
    她想了一阵,突然觉得想这些问题,很是无聊。当下心中华自己一口,想道:我怎能胡思乱想,目下当急之务,便是应付那个追杀孙玉麟的强敌。那人连孙玉麟也赢得,可知必是非常非常厉害的人物了,可惜刚才忘了问一问他那人的来历?
    不久工夫,外面已传来一阵低微的“家察”之声。一听而知有人潜近。此人在这等茂密的野草中行动,居然没有什么声息,可见得武功高强之极。
    她伸长脖子,从一株小树隙缝望出去。月光透过枝叶,但见数文之外,有一个身材欣长的蒙面人,迅快向自己这边走来。
    以他那等速度,眨眼工夫,即可走到。
    幸而他走到距她只有丈许之时,又停下来。显然他须得找到血迹,方能决定追踪的方向。
    女性看男人,也象男人看女子。第一眼望去,浮上心头的感觉,便是对方可有吸引自己兴趣的力量。
    换句话说,就是不必想,也会泛起了对方有没有吸引自己的感觉,当然即使对方有吸引力,亦未必就会怎样。以男人而论,有吸引力,能引起兴趣的女子太多了,有时一天之中,可以遇上好多个。但如果没有合适的机会,这些感觉,也不过是一阵轻烟,瞬息之间,完全消灭无踪。
    云散花凝视这个高瘦之人的身影,不知如何,觉得此人甚有吸引力。虽然事实上她连对方面貌如何,全无所知,但她却有这种感觉。
    但见那人手中提着一口创,此剑通体绿色,略有光泽,但却不是金属的闪耀精光。
    她平生从未听过有绿色的剑器,大为惊奇,因此,对这人的兴趣更为浓厚,定睛打量此剑。
    要知云散花不但是学剑之人,同时由于她手中之剑,乃是珍品。因此她对于鉴别剑器一道,有相当高深的研究。大概凡是武林中知名的宝剑,她都识得。甚至历史上有名的剑器,亦能鉴识。
    她看了一阵,蓦地恍然大悟,忖道:“原来他在剑身上涂了一层绿漆,怪不得具有这等怪异的颜色了。看那到的款式,似乎是古物,决非凡兵欲器,假如我能拿到手中细看,纵然有绿漆掩蔽,也看得出八九分来历。”
    方转念间,那蒙面人突然冷冷一笑,道:“孙玉麟,我一路查看,这遗迹分明已显示你是滚下来的,假如你还能开腔的话,不妨答我一句,你想死还是想活?我给你最后的机会选择。”
    云散花暗暗一笑,想道:“这明明是因为我刚才曾略略施过手脚,消灭痕迹,所以他觉得有点艰困,才出言诱孙玉麟答话。假如孙玉麟还是早先那等无力反抗的处境,被他这一哄,非出声答腔不可了。”
    孙玉赋正在运功调息,以恢复体力,这刻当然不会开腔答话。
    那蒙面入等了一阵,嘿嘿冷笑两声,又遭:“好,你自家放过机会,可别怪我很辣了。”
    但见他速即蹲低身子,查看四周的情形,同时亦可减少暗器袭击的目标面积。这是因为孙玉麟的“五指飞刀”早先已显示威力,实在大得惊人。连他这等高手,亦万万不敢有丝毫疏懈。
    他渐渐向云散花藏身之处移过来。云散花嘴角含着一丝冷笑,付道:“等他移到五步之内。我定要叫他尝一尝我宝剑的滋味。”谁知那蒙面入到了距她五尺多一点之时,便停住不动。云散花虽然仍可出手,但若然她要施展拿手绝艺的话,最好是五尺以内。上乘武功讲究的是时间尺寸,须得拿捏得毫厘不爽。
    因此她心中暗暗焦急,付道:“他为何停住了?莫非已发现我了?不会,不会,我一直盯住他的眼睛,而他却从未向我这边细瞧过。”
    方转念同,那蒙面人突然退后了一步,身子蹲得更低了,几乎完全被路草所遮没,这等样子,倒像是发现了别的敌人赶来,所以赶紧藏起身子。
    云散花禁不住纵目四望,却不见有任何可疑的微兆。假如有足以使蒙面入忌惮的人物赶到,自然是孙玉麟的福气。不过,她却也得像蒙面人一般溜走了。
    静寂中只听得山风吹过树木的声音,这种声音,不但不吵耳,反而令人生出幽静活适的感觉。
    那蒙面人突然沉声道:“是哪一位姑娘躲在这儿?希望你答话,否则本人要施展一种恶毒的手段,其时玉石俱焚,后悔莫及了。”
    云散花心中一震,忖道:“他如何晓得我在这儿?又怎敢肯定我是个姑娘,唉!此人既神秘,又高明。怪不得连孙玉麟也落得如此狼狈的下场。”
    她念头已转,决定不去理会他。
    那蒙面人突然站起来,高声道:“好吧!你如若执迷不悟,我就让你和孙玉麟同归于尽!”
    只见他从抽中取出一根黑黝黝的钢管,并且又厉声道:“此管之内,藏有特制的火药,一按机括,即可喷出去,就算沾附在石头上,也能烧得着。我一举手间,方圆十丈之内,虫蚁也化作飞灰,莫说是偌大的人体,更无幸免之理。”
    云散花心中冷笑,更不肯理会他。
    此际孙玉麟用传音之法道:“这火器是假的,不必怕他,如果是真的,我孙玉麟愿以本身性命毁去他的东西。”声音自然极是微细。虽然如此,她仍然感觉得出那声调之中,有一种异常的成凛气慨。
    要知他讲明了愿意用性命毁去对方火器,免得别人蒙害,这等仁心侠骨,这等胆识,的确不是常人说得出来的。因此,就算他的声调软弱无力,亦足以令人为之萧然起敬。
    云散花心念转动之际,已中止了挺身而起的动作。只听孙玉麟又遭:“在下感到心中不安的,便是把你连累了。当然我深信你不是凡俗的女子,所以我决不能劝你独自逃生。这一点使我既惭愧又痛苦。”
    云散花默然付道:“他不但使气盖世,风骨峥嵘,人也长得十分俊逸轩昂。最动人的还是他细密体贴的心思,如此英雄,如果能嫁给他,可以算得不虚此生了。”
    现在她苦心中,已失去杜希言的影子。而是对孙王麟的爱念,迅速地在增长。假如孙玉麟恰在这时向她来婚,她一定毫不迟疑就答应下来。
    那蒙面人举起手中的黑色钢管,好像要施展一般。云散花见了,那颗心扑扑直跳,想道:“但愿孙玉鲜的猜测正确,这枚火器不是真的,那就谢天谢地。”
    “我知道姑娘为何不理睬我之故,你一定是在想,假如我这件火器如此厉害,为何要罗罗苏苏?可见得只是虚声恫吓。我猜得可对?”
    他问了也是日问,因为云散花当然不会作答。
    因此这蒙面人自顾自的说下去道:“我告诉你,一来我此物珍贵无比,世上恐怕只有这一枚了,是以非到了万不得已之时,总是不想动用。二米休年纪轻轻,我也不想你化作飞灰。”
    云散花心中惊凛交集,付道:“这太太厉害了,不但把我的心思完全猜中,还得知我是年轻女子,这本后的一点尤其惊人。他能晓得我是女子,已经吓煞人了。而他居然还推测得出年纪老幼,更令人难以相信。”
    她已被对方先声所夺,双膝上微微用力,正要站起。突然一阵以语般的声音传入她耳中,那是孙玉麟的声音。他道:“云姑娘,别管他。假如他的火器威力真的如此之大,则今日纵然不加害咱们,日后亦将有人受害。换言之,咱们用性命去毁了他的武器、仍是值得。
    假如他只是虚声恫吓,咱们更用不着中计。”
    这种等候着不可知的结果的滋味,尤其是关乎生死大事,委实使人感到心惊胆战。就是再倔强的人,亦将如是。
    她瞪大双眼,从枝叶间隙中望出去,心中充满了恐怖。
    只见那蒙面人愤然的跺跺脚,一望而知他已决定出手了。
    当然,这刻云散花尚可阻止他施展。因为她只须尖叫一声,对方就会警觉,煞住任何动作。
    云散花咬紧牙关,把冲到喉咙的那一声尖叫,硬是忍住了。
    蒙面人沉吟了一声,突然收回那枚铜管。自言自语道:“奇怪,莫非我看走了眼,这儿根本没有人?”
    云散花顿时放下心中的大石,走失了的三魂七魄也回到她身上。
    这刻她的神智恢复清明,心想:“好厉害的魔头,刚才的那一番做作险险连我也给迫了出去。假如不是孙玉&宁可以身殉仁,愿意拿性命去毁了这件厉害火器,免得害别人的话,我早就中计出去了……”
    但无论如何,她仍然感到这个蒙面人才智杰出,世所罕有。因此,她丝毫不敢大意,对他的言语动作,都予以特别严密的注意。
    蒙面人回望一眼,又自言自语道:“幸而无人看见,否则这笑话可大啦!”
    这时,他给人家的感觉是:他已自认判断错误,所以业已放弃搜索,打算转身回去了。
    云散花顿时松弛下来,但旋即警觉,想道:“他是何等深沉多计的角色,焉会在事前透露心意?可知他此举必有作用,也许正是要我松懈,然后去而复转。”
    正寻思间,那蒙面人在怀中不知取出一些什么物事,低头细加察看。
    四下静寂无声,云散花皱眉寻思其故,霎时已明白了,想道:“哼!他假藉这一动作,以便运功查听。假如我们都松懈下来,呼吸之声略重,便会被他听出,施以袭击,唉!真可怕,此人诡计阴谋层出不穷,又擅于装作。
    如果我和孙玉麟之中,有一个箱笨一点的,必定败在他手底无疑了。”
    目下她已深刻体会得出,孙玉麟何以愿意付出任何代价,希望能查出此人的姓名来历了。敌情她自己也充满这种急切的渴望。这是因为那个蒙面人的确非常高明,所以更能引起他们的兴趣。
    云散花权力使呼吸之声减低得几乎没有,但脑中却想到一个主意,那就是设法把对方引过来,等他陷入五尺以内的距离,施以暗袭。
    她唯一的考虑,就是自己的暗袭,未必能够奏功。假如不能得手,而孙玉膨又因为没有好好的调息运功,以致未能及时相助,则此举可能弄巧成拙,反而招来败亡之祸。
    但假如她问声不响,对方会不会真的放弃离去?
    这个问题掠过她心头之际,使她立时下了决定,暗运功力,发出一缕指风,射中前面数尺远的一块枯叶。
    那枯叶翻个身,发出很微细的声响。
    只见蒙面人凌空而起,快如闪电,直向声音发生之处扑下。
    他当然扑个空,因为他的视听功夫太高明了,是以竟然不爽毫厘,扑落在枯叶所在之处。
    假如他的判断不准,扑过了头,可就能够发现云散花的影踪了。
    他落在草丛中,面现狐疑之色。说得迟,那时使,一遭强烈得有如黑夜中的烟火般第烂夺目的剑光,精芒电射,直向他卷去。
    这道剑光从他面前暴现,声势惊人,速度更是快得难以形容。
    蒙面人的身子好像游丝飘絮一般,随着剑光来势退飞离去。
    这一手漂亮之极,生似是他被刻上的风力吹走一般。单论这一招,已足以独步守内,傲视当世了。
    饶是如此,他仍然低哼一声,因为他已被那森寒的剑气伤了内脏,同时面上的蒙面黑布,亦被剑气绞碎,纷纷掉了下来,现出庐山面目。
    云散花这一刻没有把敌人击毙,心中甚是震凛,脚尖一踩地,换过劲道真力,登时划发如风,挟着耀目的一片精芒,紧紧攻去。
    对方也自发到抵敌,但完全失去了机先,是以艰苦辣甚,步步后退。
    他的年纪大概是四十左右,面色白皙,长得眉清目秀,极似是才思过人而又饱学的名土一般。
    云散花从未见过他,是以不知道他是谁。不过她在百忙之中,仍然向自已暗道:“怪不得我觉得很有吸引力,敢请他风度过人,宛如滞酒名士。”
    她全力驭剑,竭尽所能的攻去。那中年秀士虽然已落下风,但那党奇绝伦的划招,以及深厚无比的功力,仍然勉力招架苦斗。
    看看已激斗了三四十招之多,那中年秀士尚能支撑残局。
    云散花心中各悸不已,想道:“假如我不是下了决心,宁愿偷袭无功,也可以夺取先机,所以如此做了的话,若是让他找出我们,方始交战,我一定敌不过他。”
    这是因为她那一记偷袭,已使对方负伤,而且措手不及而失去了主动之势,在如此恶劣情况之下,他尚能支持,则若是她没有占了先,局面可想而知了。
    她猛攻了三招,又把对方迫退两步,一面说道:“你是谁?”
    那人挥动手中绿色的长到,严密封架,口中应道:“姑娘如若连我也认不出,未免太过孤陋寡闻了。”
    云散花道:“你以为自己很有名?笑话之至。”
    那人道:“尝闻人言,云散花乃是女中英杰,才智绝世,今日一试,真是见面胜似闻名了,在下真是佩服倾慕之至,可惜在这等情况之下相逢,不然的话,在下真想与姑娘交个朋友。”
    云散花呸他一声,道:“谁跟你交朋友?”
    那人道:“当然啦!你与孙玉伯大概很不错,所以我这话不免会目愧误会。这一点我很明白,更不会怪你。”
    云散花一怒之下,手中之剑威力陡然增强不少。只见她的宝剑突然幻出四五朵剑花攻去,“同”的一声,那中年秀士的衣袖削去了一块,急切之间,竟看不出他有没有负伤。
    但她的怒气迅即消灭,因为她的心意被对方敏锐的观察力所震惊而分散了。要知那人言下之意,已暗示说孙玉麟还在附近,听得见他们对话,所以他决定表示不与她交朋友,乃是为了免使孙玉麟不高兴。
    她感到对方真是个绝顶聪明之人,加以他那一份中年人的浙洒仪表,的确使她无法继续生气。
    她怒气一退,剑招上的气力立时减退。那中年人突然趁隙反击了一招,追得云散花攻势一挫。这么一来,他的劣势已扳回不少,已不似早先那么狼狈危险了。
    这人的善于利用机会,也使云散花既吃惊又佩服。转念村道:“幸而我另有打算,越是缠战得久,我就越是有利,如若不是如此,以他这般机智,武功又这般高明,我一定会惊了手脚。”
    虽然她日下并未洗了手脚,但在精神上,她已输给对方了,因为她已被对方的才智和武功所摄,斗志已弱。
    她的长剑空白烁射出耀目的精芒,光华特别强烈,、攻势连绵不断,但对方坚守甚固,无隙可乘。
    那中年秀士手中的漆绿长剑,屡屡砸架云散花的宝剑,居然毫无损伤,这一点虽然是云散花意料之中的事。但双刃交锋之际,所迸射的火星和铿锵的声音,显示出他的剑质一点也不逊色,这却是出乎云散花意料之外的。
    要知云散花手中之剑,连许公强夫妇也大感忌惮,不敢硬砸。据她所知,当世之间,很难找到堪以媲美她手中之剑的兵刃了。她本来估量这中年秀士的长剑不是凡品,但却没想到居然比得上她的宝剑。
    现在他们已激斗了过百招之多,时间也拖延了很久。云散花正在诧异孙玉麟为何尚不出来助战?此时突听到了他的传声道:“云姑娘,这厮坚守而不逃,心怀叵测。在下打算先行塔高,你在二十招后,即须及时撤走,往正东疾行。假如这厮兀自穷追,我们在那边才收拾他不迟。”
    云散花方想如何表示意见,孙玉麟已经又接着说道:“我的意思是换个地点对付他,同时可以使他误以为我根本不曾在此。我深信他非追赶不可,为是要擒杀你以灭口。请记着不要缠斗太久,以二十招为限最男,我先走一步。”
    之后,声息寂然。云散花顿时觉得好像失去了一半勇气,剑上攻势陡然又减弱了许多。
    中年秀士何等厉害,趁机连施反击,五招之后,双方已扯成平手。他一面保持他的攻势,一面呵呵笑道:“云姑娘,你有什么心事,以致被我获得反击的机会呢?”
    云散花随口应道:“俄正在寻思你究竟是什么来历,从你的剑法上看,很像是武当内家剑法。但却远不及武当派的精纯,只不过韧力略似而已。”那中年秀士道:“你的眼力高明得很,不愧是东海情剑门中高手。”
    云散花道:“什么东海情剑门?我自家也从未听说过。”
    中年秀士笑道:“假如我竟猜错了,天下决计无人能猜得中了。”
    云散花道:“哼,好大的口气,你究竟是谁?”她马上又把话题抛回对方身上,这等应付手法,的是高明,如果她继续反驳对方,则话题老是绕着她自己身上转,到头来总会无意中泄潜自己隐秘的。
    中年秀士惊疑不已,道:“好一个秀外慧中的才女,在下甚感佩服,”似你这等人才,令人禁不住泛起折节攀交之心,我这是情不自禁,才会旧话重提,望你不要见怪。”
    云散花被他奉承得相当高兴,当然她表面上不流露出来。另一方面,她虽然明知对方这话含有试探性质,但却不好意思再斥骂他了。双方的划招已经松懈了许多,行家眼中一望而知双方均无凶杀之心。
    以他们的才智聪明,既然维持着争战的姿态,自然是各有用心,绝对不会毫无意义的。
    因此,双方都各运心机,互相猜测对方的深意。
    云散花冷冷道:“喂,你等援兵是不是?”
    中年秀士点点头,道:“不错,但假如我不续发讯号,援兵不知何时才能找到这儿来。”
    云散花道:“那么你为何不发讯号?”
    中年秀士道:“低也在考虑你会不会是在等候接兵啊!假如你也有人手赶来,两下碰上,岂不是难以收拾的局面了?”
    云散花道:“晤!言之成理,但我不大相信竟是如此简单。”
    那中年秀士突然跃出圈外,挥手道:“姑娘速速去吧!如果我的后援赶到,你万万活不成。”
    他的口气异常坚定,云散花不是容易吓倒的人,但听了他的话,也不禁惊凛交集,信了八成。但她不甘示弱,未肯就此退走,况且这样做的话,等如已领了他一个人情,将来见面,颇不容易处理。
    因此她冷笑一声,道:“那也不见得,我可想不出世上竟有这等人物,敢于不把我放在限内的。”
    她身子微微蹲低,蓄势欲扑,顿时一股劲气涌出,直袭对方,中年秀士不得不摆出架式防御她进攻,口中道:“我说的句句是实话姑娘不可不信。”
    云散花道:“荒谬之至,你杀我都来不及,怎会自行泄漏消息,让我得免于难?”
    中年秀上耸耸双肩,道:“既是如此,你就出手吧!我已尽了力啦!”
    云散花突然转身疾奔而去,此举当真出乎对方意料之外,因此她已奔出五六文远,中年秀士才伏腰审跃追去。
    但见云散花轻盈的身影,一下子就消失嗪莽丰草之间。她的确没有夸口,在逃遁这道上,她果然有一手。
    事实上她大可以让敌人跟缀得着她的踪迹,但不知何故,她深心中竟有维护这潇洒清秀的中年人的意思,所以全力隐遁,免得他跟上来,反而落在孙玉麟市下的陷讲中。
    她向东方奔去,后面已看不见敌人踪影。走了一程,前面是一座山坡,一些树木和岩石正当去路。她穿过那高低不等的岩石,便听到孙玉麟的声音道:“云姑娘,我在这边。”
    云散花精神一振,向左方转折,但见岩后是一片茂密的灌木树丛,孙玉麟伸头出来招手,她走过去,跟他钻入树丛内。
    他们停步之后,孙玉麟向前面一指,道:“你看,这一处的地势太好了。”
    云散花从枝叶空隙中望去,但见身处坡上,恰好能望见来路,视野广阔。敌人除非不追来,否则一定睛不过他们的监视。
    她点头道:“果然很好,亏你找得到。”
    孙玉麟道:“战者是我运气不错,才碰上如此佳妙的地势。你看,假如循这条路上山,咱们就可早一步到岩石那边藏匿起来,埃机突袭,假若对方人多,咱们又可以从这边悄悄溜掉,他们总想不到咱们往他们的来路逃遁的吧?”
    云散花道:“我们打算等到几时?”
    孙王麟道:“看看情形再说,你能不能把后来如何遁走的情形说一说,让我得以下个判断?”
    云散花迟疑一下,心想:“假如我不把真实情形说出,必会影响他判断的正确性。但如若说出,那么我的心情,就被他晓得了。”
    她忽然泛起一念,我且把真情说出,看他会不会受到刺激?如果受到刺激,又有什么反应?
    这简直是恶作剧般的决定,而她马上这样做了。甚至连自己因不想对方落人陷讲,所以才全力逃遁的隐讳心情,也全不隐讳地说出来。
    孙玉麟听完她的叙述,泛起一种五味俱全的苦笑,道:“想不到这恶魔竟能使你垂青,暗加维护。唉!这也难怪,他能够纵横至今,未遭挫败,当然有他的一套,方能成功的。”
    云散花微微一笑,道:“奇怪得很,当时我虽然暗中帮忙他,但如今见了你,却感到后悔了。”
    孙玉麟吃一惊,道:“在下有几句话,说了之后,姑娘万勿见怪。”
    云散花很感兴趣的凝视着他,道:“说吧,我决不怪你就是。”
    孙玉麟道:“在下觉得姑娘才慧固然过人,但可怕的是你相当纵情任性。这是非常有伤明德的脾气,你自家可知道么?”
    云散花讶道:“有伤阴德?我从来没有想到。”
    孙玉麟道:“举个例说,姑娘刚才那么一说,在下很难不对姑娘生出爱慕相悦之心。但在姑娘,只不过是一时兴之所至发生的感觉而已。然而在我而言,可能认为姑娘对我当具有情。这么一来,不免会发生失恋的悲剧。总而言之,你这种态度,容易令男人自作多情,因而陷入洪中,作茧自缚,无由自拔。”
    云散花笑道:“你怎知我不是真心悦你呢?”
    孙玉麟摇摇头,道:“锯我观察所得,大凡年轻男女,纵然相悦,起初的表示必是十分含蓄,多用暗示之法。只有老于世故,年岁已大之人,方敢迅速的露出爱意。假如你对我隐隐约约的暗示,我定会毫不迟疑的步入情网之中。”
    云散花睁大那对乌亮的眼睛,道:“你可是顺便暗示出你的心意么。”
    她的目光,居然把鼎鼎大名的“南霸天”,也迫得移限以避。这已是很明显的答案,假如他心中没有一点爱慕之念,他怎会不敢向她作认平视?
    云散花占尽了上风,得意洋洋,不觉摆出一到征服者的神情。孙玉麟在这一回合当中,的确是败北了。因此,他显得有点沮丧,也许是为了已失去的男性尊严,而感到惭愧不安吧!
    他在云散花催迫之下,只好点头承认道:“是的,在下确有此心。”
    云散花掌握了主动的绝对优势,挥洒自如,道:“那么我不妨告诉你,你的确很不错,是我心目中可以考虑的人选。但我现在还不能作任何决定。”
    孙玉麟抬起眼睛,露出嫉妒和焦虑的神色,问道:“你心目中还有什么人?凌九重?还有谁?”
    云散花道:“他比不上你,但他亦算得是我心目中几个人选之一。至于其余的人,恕难奉告。”
    孙玉麟叹一口气,满胸尽是自怜的情绪。
    但他终究是杰出之土,不惯自怜。因此他迅即就没法使自己救出这个泥沼,说道:“武林同道,诚然冤屈了你,使你不得不离开。但根据余小双姑娘发生之事,以及所有中毒之人,皆获痊好等现象看来,相信其中必有内情,只不知你肯不肯赐告?”
    云散花只淡淡一笑,道:“那是怎么回事?”
    孙王麟一告诉她,最后说道:“从那陈静江夜袭余小双不得逞之事看来,可知他必曾受到阻挠。同时余小双和所有中毒之人,均皆毒解痊愈,无疑是有人施救。当然可能是你潜来堡中出的手,但这成份不大。以我推测,定是堡内另有秘道,潜伏着已获得‘丹凤针’之八。这个人你或者得知一二。”
    他停歇一下,又道:“俄看出李天祥真人亦有这等想法,只不知我和他准能捷足先登,揭发隐秘,把丹凤针弄到手中而已。”
    云散花对他的才智和观察力,十分佩服,想道:“我要不要告诉他呢!”
    本来她决计不会泄露见过杜希言之事的,但当她听到杜希言救了余小双之事,心中顿时生出了妒意,方生此念。
    孙玉麟灼灼的目光,紧紧盯住她。现在他果然从窘境中脱身,并且展开调查,云散花的态度,已被他窥测出一点头绪了。
    过了一阵,云散花才道:“假如丹凤针已落在一个人的手中,根据种种神异的传说,我们人数再多,只怕也在不回来,对不对?”
    孙玉麟道:“不错,丹凤针乃是宇内第一异宝,古往今来,没有可以比拟之物了。这既能救人,又能杀死任何强敌。”
    云散花道:“既是如此,我们还有什么可追究的?”
    孙玉减道:“俄相信有些手段,也不是丹凤针能防范得了的。咱们虽然不会那样做,但希世重宝,启人觑觎,自然会有八千方百计的去动脑筋。因此,咱们如果对得宝之人,全无所知,此岂不是很容易落在可怕的人手中?”
    云散花承认道:“这话甚是,好,我告诉你吧!那人我见过的,是个年轻男子,但我没有与他说过话,也不知道他的姓名。”
    孙玉麟冲口道:“他长得很俊俏,对不对?”
    云散花不能否认,使点点头。
    孙玉麟哼一声,道:“那么他必是你心目中第一人选了?”
    她没有承认,但也没有否认。
    孙玉麟皱起眉头,神情很古怪。云散花不知不觉替杜希言担心起来,问道:“你打算杀死他么?”
    孙玉麟苦笑一下,道:“我正询问自己呢!”
    停歇片刻,才道:“右人说爱屋及乌,我如果杀死他,何以对你?看来只好放弃了。”
    云散花欢然遭:“你的胸襟真不是常人可及。老实说,你就是这等风度气概,胜过了所有之人。”
    孙玉麟为之精神一振,道:“但愿我的长处,能压倒所有的敌手,说到那个隐秘男子,他必定熟知天罡堡一切秘道,从他解救许多中毒同道一事看来,他没有与许公强之辈结合,可以断言。”
    他猛可睁大双眼,射出特别锐利明亮的光芒,道:“你请我忽然想到了什么?”
    云散花摇摇头道:“不知道,想到什么呢?”
    孙玉磷道:“你说那蒙面人叫你速走;免得援兵赶到,你就决难活命。
    现在你不妨猜一猜,他说的援兵是谁?以他的武功造诣,以及他的机变才智,口气中尚且大有不如那援兵之意,这就不难清着了。”
    云散花道:“可是许公强夫妇?”
    孙玉麟摇摇头道:“许氏夫妇假如与他也有勾结的话,只怕地位高不过他,如何能使他如此信服?”
    她直着眼睛想了一阵,道:“许氏夫妇已经是当今一等一的魔头了,除了他们,还会有谁呢?”
    孙玉麟道:“哪个蒙面人一点也不比许氏夫妇为弱,可见得尚有更高明的人物,在幕后主持,我以往也常常怀疑,以许公强夫妇两人,虽然武功高绝一时,难有敌手。但若是与天下武林各派高人为敌,仍然差的很远,但他们夫妇居然能撑下来,反而各派高人屡屡伤亡,这不是很奇怪难解的现象么?”
    云散花道:“在这一役中,大家都知道许氏夫妇另有党羽,混在我们中间,暗通消息,因此,他们以往能够进过无数次围巢,不足为怪。”
    孙玉麟大摇其头,道:“这只是表面上的看法,现在我请问你,他们从何与武林各派之人勾结,几时有这等机会?不瞒你说,我前后人探这天罡堡已不下十次之多,但许氏夫妇都没有与我接洽。”
    云散花道:“你也不曾遇险么?”
    孙玉麟道:“我多在白天探堡,而且化装为各式各样的人,相信许公强夫妇根本不知道是我的乔装。除了第一二两次,险些掉落九龙桥下之外,其余多次,均无惊险。”
    云散花道:“那个回尸你从来没见过么?”
    孙玉麟笑一笑,道:“没有见过,由于我曾探堡多次,所以地势详熟,而且那么多次都没有见过鬼,当时我就断定那个但尸,一定是人扭的。”
    他们说话之时,一直向来路眺望,但见平林如黛,远山含烟,间有一二鸟鸣。这景致和气氛是如此的和平宁静,谁又想到人类竟在这等如画的风物中,用争夺杀代等可怕之事来点缀呢?
    孙玉麟见敌人至今没有追来,稍稍放心,话题一转,道:“云姑娘,恕我冒昧访问一声,你是什么门派出身的?”
    原来当那蒙面人提及云散花乃是“东海情剑门下”之时,孙玉群业已离去,全然没有听见。
    云散花笑一笑,道:“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人知道我的家派出身。也许有一天,我会最先告诉你。”
    孙玉麟道:“你可是有难言之隐么?”
    云散花点点头,道:“如果不是心有顾忌,我老早就公布于世了。”
    孙玉磷念头一转,道:“也许云姑娘这次来天罡堡,志切欲得之物不是‘丹凤针’而是‘天罡绝艺’吧?”
    云散花一怔,道:“办果这两宗武林至宝放在一起,任我选择,你可猜得出结果?”
    孙玉磷道:“减许竟是取绝世秘艺而不取重宝。”
    云散花滑头地道:“但愿有这么一天,你用这两宗物事来试验我。那时我究竟作何选择,便可知道了。”
    孙玉麟扬眉而笑,道:“虽然你这话没有直接答覆我的问题,但却使在下非常感到安慰。”
    云散花那么聪明的人,也不明白他何故感到“安慰”?是以不禁用疑惑的目光望着他,也含有询问之意。
    孙玉麟道:“在下从姑娘避而不答的态度上,发觉姑娘最低限度在内心之中,不想欺骗于我,是以没词回答,如若不然,你随便说一声,又有何不可?”
    云散花不禁噗嗤一笑,道:“假如孙大侠不是当代名人,我真要取笑你几句了。”
    孙玉麟忙道:“姑娘尽管取笑,在下一向喜欢轻松场面。”
    云散花盯住他,泛起似笑非笑的表情,却别有一种迷人的风姿。
    她道:“我本想调侃说,你莫要自作多情,提防失足误陷情网之中,万热而不复。”
    孙玉瞩认真地道:“一个人最难得碰上足以倾心之八,假如在下陷入了情网,纵是万劫不复,亦甘心,怕只怕连这等刻骨铭心的机会都没有,这才是人生中至为可悲之事。”
    云散花道:“啊哟!想不到你竟是真真正正多情种子,我倒是失敬了。”
    孙玉麟造:“古人说,得一素心人,可以无憾。在下平生眼高于顶,是以颇有此根。这话只不知云姑娘信也不信?”
    云散花笑吟吟的望他一眼,旋即移开,向来路眺望。
    远处的青山云树,近处的芳草幽丛,竟是那般恬静安宁。使她心中涌起了投身于大自然中的欲望,最重要的却是她芳心之中十分欣喜快慰,因为像孙玉麟这般男儿,已向她道出倾慕之情,无论如何,总是值得她欢欣窃慰之事。
    她回想一下过去,平生之事,有时宛如一泓清溪,非常平静的流过青山幽谷,有时却宛如惊涛骇浪,大变大动。一个老和尚的慈祥面影浮现在脑际,这是一个她至深怀念之人。之后,还有几张面庞掠过心头,使她无限神往,轻轻叹息了一声。
    孙玉麟道:“姑娘何事叹息?”
    云散花娇躯一震,从自己的梦中醒来,摇头道:“没有什么,每个人都有难忘的惆怅,或者恋慕之情,对不对?”
    孙玉麟现出讶惑的神情,云散花笑一笑,道:“你别误会,在我这短短的生命之中,男女之情,对我尚非最重要的,不知你可有这等感觉没有?有时翩翩的燕子,在春风中呢哺飞翔。有时夏日的花树气味,或者在市尘中,看到一个背影,便你想起了某一个亲近的人等等。这些怀恋的思绪,也即是令人低回怅润了。”
    孙玉麟缓缓道:“在下身为男儿,决不能多情善感。因此,虽然偶然会有怅们的情绪袭上心头,但在下总得设法迅予排除,不敢任它绕于心中。”
    这一说法,甚是深刻动人,虽然表面上他不容这等情绪存在,但事实上他承认有时会发生,只不过予以排除而已。
    云散花点点头道:“你是英雄人物,自然要抛弃了足以扰乱心神的儿女情怀,但我却不必这样,而我自家更常常问自己,当我到了白发苍苍,双颊血色已经消褪之时,我还会不会有这种对世上的人、物事、景色等等发生怅相怀恋的心情呢?”
    孙玉麟道:“你可有答案了么?”
    云散花轻叹一声,道:“有是有,可惜太可怕了,这答案便是一个人到了年老衰朽之时,心情也随之而衰老麻木,再也不会发生这种感触情绪。正因如此,我才觉得非常非常之可贵,不忍得排出心中。”
    孙玉膀颔首道:“你这话竟是如此多情,使我这个近于麻木不仁的人,也忽然改变了观感,觉得这等飘忽的,微小的情怀,竟变得弥足珍贵了。”
    他居然如此的了解,云散花的确很感到意外。她很钦佩的注视着这个英伟男儿,劳心中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情绪。
    她也知道从今以后,她又增加了一样情怀。设若她终于与孙玉麟分手之后,说不定哪一天,她会再遇上同样的景致,同样的天气,以及这时节中同样的气味。于是,她一定会浮起了呼跳的,似曾相识的情绪,忽然间会非常的怀念一个男人的影子,以及那一去而逝的青春和往事。
    两人各想心事,沉默了老大一会工夫。孙玉麟首先打破沉愁,轻轻道:“你可是海南创派的传人?”
    云散花反问道:“我像么?你可是认为我很似是黎族女子?”她说完自家也笑将起来,可见得她并不认为对方是作如此想的。
    孙玉麟摇摇头,道:“不是你像黎族女子,而是你的武功,似是海南剑派的家数,我听人描述过,同时又见过你与扈大娘拼斗,剑招中有着一股狠毒凌厉之气,正如海南岛五指山一派的剑法相似。”
    他停歇一下,又道:“据在下所知,海南岛上汉人着实不少,尤多云姓,同时在下遍思天下各派剑法,只有海南剑法,具有这等辛辣刁毒招数。”
    云散花道:“我目前还不想透露身世来历,所以想我不予置评。”
    她突然想起了凌九重,忙道:“你敢是忘了凌九重?记得你说过把他活埋了的,我想还是尽早把他掘出的好,免得迟则生变。”
    孙玉麟道:“在下一运抵堡中,立刻进行此事,片刻亦不耽搁,姑娘尽管放心,只不知在下这一别后,如何方能与姑娘再行联络见面?”
    云散花道:“我们目前不宜有所接触,免得人家疑你我为奸细,这等不必要的误会,何必招惹?你说可对?”
    孙玉麟道:“我们平时不作联络,但到了万不得已之时,我希望有通知你的办法,至少,你得留下一点线索给我,以便有事访寻。”
    云散花道:“不,如果我有事求你,我自会找你去。”
    孙玉麟道:“姑娘虽然是一片好意,不想我沾惹是非。但一个人自向光明磊落的话,纵有一点误会,亦无伤大雅。”
    云散花笑一笑,道:“人心难测,也许那个体所谓幕后人,趁这机会诬陷你一下,这不是不可能之事。”
    孙玉麟道:“哦这厂回的遭遇,回去只向李天祥真人实说,别人一概隐起你我见面这一段,我相信以咱们的才智手段,不致被人栽诬。”
    云散花沉吟一下,道:“摊说得很,我不妨透露一点秘密,那就是据我所知,某一大家派之中,似乎有一个非常坏的人,使用种种手段,使天下不得安宁,也许这个人就是那幕后人,你务须多加小心,任何人皆不可轻于付以心腹。”
    孙玉磷道:“听你的口气,似乎连李真人也不能信任了,是不是如此?”
    云散花道:“以我个人观察,李真人好像是真真正正有道之上。但世事难说得很,假如那幕后人能潜迹于某一大门派之中,历时多年,一直兴风作浪,都不被人觉察。则此人是何等才智,可想而知,由此推想,则他外表上能使人深信不疑,乃是意料中之事。”
《丹凤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