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回 青衣少女
俏郎君内力虽然深厚,一时也难以招架这狂风怒涛般的掌劲。他立即腾空而起。可是白妖似乎早已料到他有这一着了,藏在衣袖中的软索骤然出手,直向俏郎君卷来。俏郎君不但机智过人,轻功也出色,竟然在半空中一个筋斗,险险避开了骤然卷来的软索。可是人刚落地,黑妖一掌又已拍到。他就地一滚,黑妖的掌力已将他刚才站立的地砖击得砖屑冲天而起,眼前的平地顿时成了一个尺多深的坑。金媚娘说:“小兄弟,身手的确不凡,竟然闪过了我们的两招。”
俏郎君两次险险地闪过了黑白双妖的联手,暗想:这黑白双妖,果然名不虚传,联手的确少人能敌。便说:“看来,你们当真要取我的命了。”
金媚娘娇笑着说:“小兄弟,我们可是跟你闹着玩的,你别太认真了。”一边说着,软索一边如怪蟒般飞扑而来。俏郎君一边接招一边说:“要是区区不认真,刚才的两招,我真的永远留在这里了。”
转眼之间,这三位黑道上的高手,已杀得难解难分,慕容墨父子和老管家看得瞠目结舌。这也是紫竹山庄第一次的奇耻大辱。这三个黑道人物,全不将他们放在眼里,在小燕灵堂上交锋,将灵堂闹得一塌糊涂,挽联纷飞,桌椅翻倒成碎块。他们三人就是想出手将打斗的人都赶了出去,亦自问武功不及,只有拚死护着灵台。
这三位黑道高手,虽然交锋激烈,似乎还有点忌惮,不敢毁了慕容小燕的灵位。突然,有人大喝一声:“你们都给我滚出去。”三位黑道高手不由同时跃开,一齐停下手来。一看,不知几时,灵堂一角,站着一位蒙面黑衣人。黑白双妖和飞盗同时愣住,慕容墨父子和老管家也愕异了。这个人是谁?几时走进来的?
蒙面黑衣人又大喝一声:“我叫你们都滚出去!听到了没有?”
白妖金媚娘首先发问:“叫我们都滚出去!口气好大哪!”
黑妖瞪着眼说:“你是什么东西,敢对我金妹这般无礼?”
黑妖话没说完,突然“啪啪”两声,蒙面黑衣人以快如电闪的行动和手法,给了黑妖两个火辣辣的响亮的耳光,接着只见黑妖飞出了厅外,像一只大黑熊摔在厅门外的石阶下。
众人更是大吃一惊:白妖只出一招,便夺了范鞭手中的兵器,把人也摔到一边去。这个黑妖,武功就算略逊于白妖,也不至于像范鞭一样,一招就叫人拍了两个耳光,摔到厅外吧?白妖急忙奔出去扶起黑妖。
蒙面黑衣人又目视飞盗俏郎君:“你还不给我滚出去?”
俏郎君一声冷笑:“区区一向不喜欢受人威胁的。”说时,凝神应招,以防黑衣人突然出手。
蒙面黑衣人“嗖”的一声,将剑拔出:“看来你武功不错,亮兵器出来!”
俏郎君早已纸扇在手,问:“区区请教阁下尊姓大名,是那条路上的朋友?”
黑衣人冷冷地说:“我要是说出了姓名,你就永远出不了这紫竹山庄的大门。在下刚才见你解了慕容庄主之危,才对你稍微客气。”
“那区区荣幸得很哪。”
“你滚不滚?”
“区区不是说过,我不会在威胁之下而离开的。”
“你这个飞贼,肆无忌惮地在紫竹山庄任意胡为,早该教训你了!”说时,一剑挥出,顿时剑气森森,寒气逼人。
俏郎君一看,心内顿时悚然。来人一招剑法使出,已是一流上乘高手的剑招了,更不敢大意,纸扇一张,便接招还招。六七招后,黑衣人大喝一声:“给我撒扇!”跟着一条血箭飞溅,慕容墨父子等人一看,这个飞贼面如死灰,纸扇落地,手腕已中了一剑。他与黑白双妖交锋,斗了近一百招,仍略占上风,可是在蒙面黑衣人剑下,还没走满十招,便大败了。黑女双妖在外一见如此情形,早已双双而逃。
蒙面黑衣人不屑地看了他一眼,收剑回鞘:“念在你往日为恶不多,我不杀你,滚!”
俏郎君紧闭嘴唇,长叹一声,灰溜溜地走了。
俏郎君一走,蒙面黑衣人朝慕容墨下拜说:“在下来迟,使庄主和少庄主受惊了,请恕罪。”
慕容墨父子初时以为这个蒙面黑衣人也是黑道上的人物。一般来说,侠义上的人物,行为向来光明磊落,是不会蒙面的。所以见他赶走了黑白双妖和飞贼后,仍警惕万分。现在见他突然行如此大礼,父子两人慌忙下拜回礼。慕容墨说:“侠士快请起,我父子两人,正要拜谢侠士相救之恩。”
“庄主快请起,不然,折杀在下了。”
结果双双相扶起,慕容墨又问:“请问侠士高姓大名,能否以真面目相见?”
蒙面人除下了面布,慕容墨父子和老管家一看,又惊怔了,脱口而说:“是你?!”
原来这蒙面黑衣人不是别人,却是小燕剑下留情、放走了的那个西域玄冥阴掌门的使者轻风。这怎不叫慕容墨父子和老管家惊怔?
“正是在下。那日蒙小少庄主求情,老夫人不杀之恩,特此赶来相报。”
慕容墨父子和老管家又是大感意外。想不到西域玄冥阴掌门中的弟子,能如此知恩图报,看来在这世上,得饶人处且饶人是有好处的。
可是,西域的玄冥阴掌门与慕容一家有几代之仇,西域冷魔,为小魔女白燕燕所杀.他的隔代弟子红衣老魔,在四川青城山又为慕容小燕所杀。这两代之仇,难道玄冥阴掌门派的人不想报仇雪恨?而且他们的高手东方老儿,还死在紫竹山庄中。慕容墨父子惊疑交半,这个轻风使者前来,在报了恩后,就会为他的师门报仇了!不由又问:“你只是为报恩而来?”
黑衣人轻风使者明白其弦外之音,诚恳地说:“在下的确为报恩而来,别无他意。要是那日不是老夫人开恩,今日也就没我轻风这个人了。”
慕容墨感叹地说:“难得侠士如此高义,但愿从此以后,我们两家之间能化敌为友。”
黑衣人长叹一声:“恐怕目前还不可能。”
“侠士此话怎说?”
“在下的确有如此心愿。可是我们的掌门人就不是这般想了。庄主,不瞒你们说,在下这次来,是奉了掌门人之命而来的,他不但想复仇,更想夺取你家的武功绝技。”
慕容墨点点头,落落大方说:“侠士个人之恩已报过。现在请报师门之恨吧。”
轻风慌忙摇手:“庄主别误会,在下虽是掌门人派来,也是在下自动请求要来的。一来报老夫人之恩;二来也通知庄主,早作准备。最好庄主一家,暂时迁移到其他地方去。在下担心掌门人派其他人来,庄主就危险了!”
“那侠士怎么向贵掌门交代?”
“请庄主给在下身上划上一剑。”
慕容墨愕然了:“这干什么?!”
“这样的话,回去禀报时,在下可说因武功不济,为慕容家人所伤,回去禀报,这或许可阻止我们掌门不再派人前来。因为在下若受伤,就说明紫竹山庄仍有高手,使他有所顾忌。”
“这,这不行,我……”
“既然慕容庄主下不了手,在下只好自己动手了!”黑衣人一下用剑划伤了自己的右臂,顿时血涌如泉。
慕容墨一怔:“侠士,你——!明儿,管家,快为他包扎,将我家传九转金创还魂丹给侠士服下。”
黑衣人说:“庄主,多谢了!九转金创还魂丹固然非常神效,但易为我们掌门人看出,在下自有我派的刀伤良药。”他服下了药,多谢了慕容明为自己包扎,又说:“庄主,请早作准备。据在下所知,恐怕还有一些黑道上的高手前来寻找麻烦,在下告辞了!”他一说完,便施展轻功而去。
黑衣人走后,慕容墨摇头叹息,命管家范鞭派人重新收拾灵堂。慕容明默不作声,他一向自以为武功极好,在江湖上未遇敌人。想不到却连个疯丐也斗不过,更不用说黑白双妖和那个飞盗俏郎君了。他从自高自大,又一下跌到了自卑的心理状态。
老管家范鞭说:“老爷,老奴看这黑衣人说得不错,老爷和少爷是不是先避一下,由老奴看守山庄好了。”
慕容墨摇摇头说:“既然那些人是冲着我慕容家来,我更不能离开紫竹山庄。要是他们来不见我,必然会四处找寻,什么地方也避不了!老范,你还是护着夫人和明儿、智儿离开这里吧,我慕容一家,就拜托你了。”
“老爷,你千万不能这样,我……”
“老范,不要再说了。俗话说,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我只感到愧对祖先,无能力保护紫竹山庄。你立刻收拾好,护着夫人、明儿他们走吧。”
慕容明说:“爹,我留下来,你和妈、弟弟走吧!”
“糊涂的孩子!你怎么这般不懂事?我快五十岁的人了,你正年青,有更多的日子勤练武功。万一我有什么不幸,慕容家的担子就全落在你的肩上,你母亲和弟弟,都要你看顾,懂不懂?”
“爹!”慕容明还想再说。却见母亲带了弟弟慕容智从灵堂布幔后面走出来,便说了一句,“妈,你怎么也出来了?”
慕容夫人看了看灵堂上零乱不堪的狼狈情景,说:“老爷、明儿,你们都没事吧?”
“妈,我和爹都没事。”
“你们没事就好了。想不到那个黑衣人却救了我们慕容一家。”
慕容墨一怔:“夫人,你早来了?”
慕容夫人点点头,望了身旁的慕容智一眼:“都是这个痴儿,吵着要来看什么热闹。老爷,刚才你们的话,我都听到了。明儿,你爹说得不错,你和管家到四川陶家、洞庭丐帮或云南点苍山去,一来躲避,二来也求他们传你武功,总比在这里等死好。”
慕容明惊问:“妈,你不去?”
慕容夫人摇摇头:“我不能让你爹一个人留在这里,要是你爹有什么不幸,我也不会独生。明儿,我叫你去拜师学艺,并不是要你艺成后为慕容家报仇。江湖上的恩恩怨怨,怎么也消灭不了。但那位黑衣人的所为却给了你妈很好的启示:你奶奶临去世时也曾说过,叫我们不要卷入江湖中的恩怨仇杀,找一个地方隐居下来,改名换姓,退出武林。现在看来,我和你爹无论如何是不能退的了。只有你还可以。明儿,你和管家立即就离开这里吧。”
范鞭说:“夫人……”
慕容夫人苦笑着打断说:“管家,你别再说了,我知道你的心意。要是我也走,只会成为你们的累赘。就是这个痴儿,也不能随你们去。”
“妈,为什么弟弟不能随我们的?”
慕容夫人又望了慕容智一眼,叹了一声:“他这个样子,带在路上,不但会招来麻烦,更会引起别人的注意,还是让他留在我身边的好。是祸是福,就看他的福气了。明儿,时间不多了,快收拾行装,连夜和管家离开山庄。在路上你们也要改名换姓,更别去多管闲事。”慕容夫人说完,又朝管家一拜。
范鞭大惊,慌忙下跪说:“夫人,你不要这样,折杀老奴了。夫人有什么吩咐只管说,老奴定万死不辞。”
“管家,明儿年青气盛,一路上就多靠你了。他身负慕容和墨家的传嗣……”
“老奴知道。”
“你既然知道,我就不再多说了,你和明儿就去化装打点好,连夜走吧。”
慕容墨也说:“老范,夫人说的不错,你们快去收拾一下,连夜从后山走吧。”
是夜,慕容明和范鞭便悄悄离开了紫竹山庄,从后山往西而去。他们决定先去投靠点苍派白衣仙子。天亮时,他们走出树林,正要转上大道时,蓦然从一旁闪出两个人来,青衣劲装,身配腰刀。其中一位麻脸汉子打量了慕容明一眼,有点惊讶,一笑说:“慕容少侠,真是山不转水转,我们又在这里会面了。”
慕容明也一下看清楚了这麻脸汉子,这是黔南更顶山的二寨主麻虎,曾是自己当日在江湖上行走时的手下败将,也有点惊讶,问:“你怎么在这里出现的?”
麻虎笑道:“没什么,我们四家联盟,从现在起,注视来往孟英山的人而已。在下负责守在这一带。”’“守在这一带,注意来往的人,那你们要干什么?”
“没干什么,只想为少侠一家效力,不容少侠家的武功绝学为他人夺去。少侠,你这一身打扮,要去哪里?”
“随便在江湖上走走。”
“少侠戴孝才几个月,便要到江湖上行侠仗义了,真是难得。不过,在下还是请少侠转回去,不要从这条路走了。”
“为什么?”
“没为什么,这是我们四家商议好的,怕少侠前去有危险。”
老管家范鞭江湖经验老练,麻虎无端端的在这四处无人的地方出现,便知不怀好意了。他为不想招来太多的是非,忍着气说:“少爷,既然麻二寨主这样说,我们转走第二条路吧。”
要是以往,慕容明早已出手教训这麻虎了,现在他想了一下说:“也好,我们走第二条路吧。”
麻虎说:“第二路恐怕也不能走。就是少侠想转回去,嘿嘿,我们也想看看少侠的行囊。”
慕容明忍不住了:“麻虎,你欺人太甚了。我的行囊能让你搜查的么?”
麻虎耸耸肩:“少侠,对不起。”
“好!你亮兵器吧!”慕容明将剑拔出。
麻虎大笑:“好,好!我麻虎再次领教少侠的高招啦!”
过去,慕容明出手四五招,麻虎就大败而去。现在的麻虎,竟能战四五十招,并且已明显占着上风。老管家一看不对,便要出手相助,而麻虎的同伴将刀一摆说:“老管家,最好我们各不插手,让他们单打独斗,以决胜负。要是你老出手,我也只好还招了。”
“阁下是谁?”
“大瑶山的阙云山。”
“桂东悍匪鬼手刀阙云山?”
“好说!好说!”
“对了!你们说四家联盟,是哪四家?”
“黔南更顶山、滇东禄布山、桂南大明山以及在下的大瑶山,四家寨主联盟,从今天起,不准慕容家的武功绝学外流而已。在紫竹山庄的两三百里之内,东南西北,都有我们四家的人在各条路口守着。”
“那么说,慕容家的人,要去别处,不论东南西北,都不能去了?”
“正是这样。我们只放人入,而不准人出,除非他们能胜过我们手上的伙计。”
“好!我看看你能不能拦得住我。”
他们正要交手时,突然从树林中飞出了一位蒙面黑衣人,两三招剑出手,便将麻虎刺翻倒地,然后向鬼手刀阙云山逼来。
鬼手刀见这蒙面黑衣人的剑术简直不可思议,两三招就杀了麻虎,连连后退,惊问:“阁下是谁?”
蒙面黑衣人双目如冷电,森森逼人,一挥手,喝令鬼手刀说:“滚!”鬼手刀吓得大气也不敢透,慌忙夺路而逃。
慕容明和老管家又是惊讶异常,想上前拜谢,这个蒙面黑衣人似乎是个哑子,从出现到现在,从不哼一声,只是挥手示意,令他们远去,自己身形一闪,便如惊鸿般地飞入树林中去……
慕容明讶然地问范鞭:“范伯,这蒙面黑衣人是谁?是不是昨天的那位西域侠士?”
老管家范鞭摇摇头:“不是,是另一位蒙面黑衣人,论武功,似乎比西域的使者胜一筹。”
慕容明更目瞪口呆了。两日来,他所见到的武林人士,武功一个胜一个,就是连眼前死去的麻虎,他的武功实际上也比自己强。这时,他才感到自己武功的微不足道了。
范鞭说:“少爷,我们快离开此地。”
慕容明仍呆若木鸡,不说也不动。范鞭问:“少爷,你怎么了?不是受了伤吧?”
半晌,慕容明才说:“我身上没受伤,但一颗心却伤透了!”
范鞭大惊:“少爷,你给麻虎的内力震伤了?”
慕容明却急急问道:“范伯,你说,我家的那本剑谱,是不是西门剑法?”
范鞭一下明白慕容明所说的“心伤”了,便说:“老夫人所传授给少爷的,当然是西门剑法。”
“不!它不是真的,奶奶传给我的,不是真正的西门剑法。奶奶为什么要骗我?为什么要骗我?”
范鞭微叹了一声:“少爷,以老奴看,老夫人并没有骗你,她传给你的,是西门剑法。”
“那为什么飞贼俏郎君说是假的,为什么我战不过别人?”
“少爷,我看那飞贼根本就弄不清什么是西门剑法。而西门剑法,要与内功和轻功相配合,才能发挥出巨大的威力,而且只有内功深厚、轻功超绝,才能练出西门剑法中神奇变幻莫测的变化招式来。恐怕是老夫人见少爷内功不深厚,轻功也还没达到上乘的境地,所以一时没向少爷传授神奇莫测的变化招式。只要少爷今后苦练内功和轻功,恐怕会从老夫人的剑谱中,再细细参透老夫人平常传给少爷的口诀和手法,自然就能领悟其中的变化奥妙。”
慕容明一下从重重的迷雾中看见了一线希望,问:“那么说,我以后只有练好内功和轻功,才可以发挥西门剑法的威力了?”
“是这样的。少爷,我们走吧。”
慕容明这才继续上路。他们谈话时,树林深处,也有两个黑衣人在高枝浓叶中轻轻地交谈,其中一个说:“你快赶回去,恐怕又会出事了。”
“那他们呢?”
“由我暗暗跟着他们好了,你快去。”
接着,他们便在树林中分手,各奔东西。
在慕容明和范鞭西去的路途上,每当他们碰上危险,蒙面黑衣人就会突然出现,解救了他们,将那些要害他们的高手和黑道上的魔头强敌不是杀了,就是砍去了手脚,就是从来不跟他们说话。蒙面黑衣人这些神秘怪异的行为,令他们一路狐疑,不知道这神秘人为什么要救自己,是否怀有其他用意。一直过了昆明,蒙面黑衣人似乎知道这里已是点苍派的地盘,再也没出现了。点苍派中,也有一位当今武林中的奇人一万里豹,在江湖上不时神出鬼没,专干除暴安良的侠义之事。范鞭猛然想起这人,对慕容明说:“少爷,莫非这蒙面黑衣人是当今武林中的奇侠万里豹,他在暗暗保护我们?”
慕容明说:“要是豹叔叔,怎么不与我们对话的?”
“少爷,江湖上的奇人异士,往往行为与众不同。或者你豹叔叔认为这样做,才会更好地保护我们也不一定。到了点苍山,是不是我们就清楚了。”
再说慕容墨夫妇打发儿子慕容明和老管家走后,一颗心才略略放了下来。夫妇两人,横下了一颗心,准备与紫竹山庄共存亡。第二天,慕容墨又召集全山庄的家人、奴婢训话,说明目前紫竹山庄处境的危险,劝他们最好离开,另谋生路,以免作无辜的牺牲。
昨天几个黑道上的魔头大闹灵堂,紫竹山庄一位守庄门的家人,也横死于疯丐的掌下,不少下人已感到惊恐。现在听庄主这么一说,要走的便有一大半,只有一小半下人,因感激慕容家待遇之恩,有的更感激老夫人和老太爷救过自己和全家人的性命,都不愿走,说愿随庄主、夫人共生死。其中有小燕生前身旁的两个丫鬟:碧云和冷月,有夫人跟前的两个丫鬟:阿蝉和阿紫,有痴儿的仆人小三子和慕容墨身旁的四位家人:福、禄、寿、禧等等,约二十多人要求留下,不管庄主、夫人怎么劝也不听。庄主将银两、衣服分给要离开的下人,打发他们走后,一时之间,全庄一百多人便散去了一大半,以往人来人往的紫竹山庄,顿时冷清下来,再也不像以前那么热闹了。
不知为什么,这些离去的家人庄丁,在两个时辰后,绝大部分又都跑了回来……
慕容墨见离去的家人都转了回来,愕异地问:“怎么?你们怎么又回来了?”再一看,其中有些人还眼肿脸青,嘴角流血,有的连衣服也撕烂了,奇怪地问:“你,你们与人打架了?”
一个过去守庄门的家人说:“庄主,山下有人不让我们走,将我们都赶了回来。”
“哦!什么人不让你们走的?”
“庄主,我们不知道。他们不但不让我们走,还把我们所带的衣服、银两全抢去了,不论男女,全要搜身。小人们不服,便跟他们交手。可是他们三下五去二,便将我们打得头肿脸青的,阿木更当场给他们打死了。”
这真是紫竹山庄的奇耻大辱。过去,紫竹山庄百里之内,武林人士经过,几乎大气也不敢透。现在这些人不但不将紫竹山庄放在眼下,更敢肆意在紫竹山庄境内行凶杀人。慕容墨一向是个纯厚仁慈的人,听了也不禁勃然大怒,问:“现在那些人在哪里?”
“就在山脚下。”
“好!你们带我去看看。”
慕容墨吩咐家福、家禧两人看守山庄内外,自己带了家寿、家禄和几个返回的家人来到了山下,远远便看见一个青衣汉子守在路口上。这汉子一见慕容墨亲自带了人下山,一声呼哨,顿时两旁树林里窜出十多个一色劲装的大汉来,一个个持刀提棍,一字排开。其中一位大汉,短须突眼,脸上有一块紫红色的胎记,分外抢眼。显然,这个阴阳脸的短须突眼大汉,是这一伙大汉的首脑人物。他向慕容墨一揖说:“慕容庄主请了!”
慕容墨见对方以礼相见,也只好忍住气,还礼说:“不敢!请问阁下高姓大名?”
“在下姓冷,贱名栋。江湖上人称飞标鬼脸栋。”
慕容墨极少在江湖上走动,除了一些知名人物外,对武林中的其他人物更不大熟悉,但对这个飞标鬼脸栋却是知道的,便说:“原来是大明山的冷氏三雄冷二寨主,失敬,失敬!”
大明山的冷氏三雄,大寨主冷山,二寨主冷栋,三寨主冷梁,称雄桂南一带。虽是黑道上的人物,却也颇有侠名,专劫富商贪官,周济附近的贫苦山民乡妇,所以慕容小燕不去找他们的麻烦。往日,他们有时也派人送些财物前来孝敬紫竹山庄,都给墨明智冷冷地拒绝了,并劝告他们不得无辜杀害人命。在这一点上,冷氏三雄也的确做到了。想不到慕容小燕一死,墨明智悄然而去,他们眼见不少的黑道人物都在觊觎慕容家的绝学武功,也不由怦然动心,加上更顶山、大瑶山派人前来游说,便加入了四家联盟的行动。
飞标鬼脸栋忙说:“庄主客气了!”
慕容墨却不再客气了,问:“请问冷寨主到此有何贵事?”
“特来拜访庄主。”
一位挨打受了伤的家丁忍不住插口:“你既然要来拜访我们庄主,为什么不准我们过去?打伤了我们,又杀死了我们的同伴?”
慕容墨点点头说:“请问冷寨主这事怎么解释?”
鬼脸栋说:“慕容庄主,真对不起,这事纯粹出于误会。”
慕容墨问:“误会?”
“庄主,当时在下没有赶来,我手下的兄弟一时不明,不知是贵庄的家人,见这么多的人一哄而来,以为他们掠夺了贵庄的财物,所以不准他们过去。谁知两下言语不和,便动起手来,庄主,真对不起,既然是贵庄的人,凡受伤或死的,在下负责赔偿就是。”
原先守门的家人问:“死了的人你怎么赔偿?”
鬼脸栋盯视了他一眼,转向慕容墨问:“庄主,总不会叫在下杀一个弟兄来抵命吧?”
慕容墨说:“这倒不必,人已死了,怎能再伤一条人命的?就请冷寨主厚抚他的家属就行了!”
鬼脸栋一揖道:“多谢庄主宽宏大量,怪不得江湖上人称庄主仁慈厚道,今日一见,果然如此。”他回头对一条大汉喝道,“还不过来叩谢慕容庄主!”
这个大汉连忙跑过来,朝慕容墨叩头谢恩。慕容墨说:“不用了,希望你今后再莫出手伤人。”
“多谢庄主大恩!”这条大汉又叩了一个头,起身退下。心里在暗暗哂笑:怪不得江湖上的人称无用慕容墨了,的确,什么宽厚仁慈,在黑道上人来看,完全是“无用”“糊涂”的代名词。
慕容墨对鬼脸栋说:“冷寨主,现在误会已消,请放我庄的人过去吧。”
鬼脸栋似乎有点为难地说:“这个——,请庄主原谅,这个在下作不了主。”
慕容墨困惑了:“什么,你作不了主?”
一直在旁不出声的家寿再也忍不住了,他感到自己的庄主太过软弱宽厚,明明是自家山下的道路,自己庄上的人不能自由来往,却要由别人来作主,这像话吗?简直是欺人太甚!要是老庄主、老夫人在,能容许他们做?便脱口而说:“我们紫竹山庄的人,走自己的路,要你们作什么主?”
鬼脸栋一笑说:“请别误会。我们这样做,是出于一片好心。”
“不准我们的人走,将我们的人打伤打死,赶了回去,是好心吗?”
鬼脸栋顿时脸一沉,对家寿喝道:“你是什么人?”
“在下是紫竹山庄的前庄护卫。”
“我看你是前来紫竹山庄卧底的!”
家寿大怒:“你敢对我胡说八道?”
“你要不是卧底的,何必这样大怒?”
“你—一!”家寿给气得说不出话来。
慕容墨说:“家寿,冷静点,你是什么人我还不清楚?你从小就是个孤儿,由老夫人带你回来,一直在紫竹山庄中成人,成家立室。我一向视你为心腹,不管别人说什么我也不会相信的。”他转头对鬼脸栋说:“冷寨主的好心我谢过了,请你叫你手下的弟兄闪开,让我庄的人过去。”
鬼脸栋说:“慕容庄主,你太厚道了!就算这位尊仆是你的心腹,但这些要离去的人,难道其中没有一两个是有人打发前来紫竹山庄卧底的?”
“冷寨主,我庄的事,请你别来干预,是我叫他们离开的。”
家寿冷冷地说:“冷寨主,要是他们真有人前来卧底,现在叫他们离开,不更好吗?”
鬼脸栋说:“江湖上人心叵测,他们离去,难免会偷了慕容家的武功绝学而去。”
“你是不让他们走了?”
“对不起,在下是出于一片好心。一旦让慕容家的武功绝学为魔头们得了去,那将是江湖上的一场血腥屠杀。”
慕容墨想不到自己母亲一死,父亲离开,慕容家的武功绝技,便成了武林中的猎物。前不久,有岭南疯丐、长白山黑白双妖、飞盗俏郎君前来大闹灵堂;现在,大明山的冷氏三雄,更进了一步,将慕容家的武功绝学,已视为他们的囊中之物,前来紫竹山庄“保护”,不许他人染指。想到这里,慕容墨既自恨自己无能,也忿恨冷氏三雄欺人太甚,口气不由放重了:“冷寨主,我家的武功绝学,用不了你来操心,最好请你带着你的人离开这里。”
鬼脸栋摇摇头:“慕容庄主,在下离开这里可以,恐怕你庄上的人,到了前面,一个个都会有生命危险。”
“这话怎说?”
“四十里之外,有另外一伙人,他们恐怕不像在下这么好说话。”
“那伙人是谁?”
“勾漏双恶。”
慕容墨不由一怔:“是他们?”
“不错,正是他们。勾漏双恶,一向心狠手辣,杀人如吃生菜。何况他们还与慕容家有过节。在下担心你庄的人到了他们的手中,恐怕没一个能活着回来。”
慕容墨一时不语。鬼脸栋又说:“慕容庄主,你不想你庄的人无辜丧命,最好还是带他们回去,别离开紫竹山庄,等我四家的掌盘人到齐,就不怕勾漏双恶前来挑衅寻仇了。”
“四家!?什么四家的?”
鬼脸栋一笑:“四家,就是我们的大明山、黔南的更顶山,滇东的禄布山和桂东的大瑶山,有我们四家联盟,别说勾漏双恶,就是西域玄冥阴掌门的人,我们也不放在眼里。”
慕容墨和家寿、家禄听了,不禁相视一眼,西域玄冥阴掌门人的武功,虽然不为中原武林人士所知,但玄冥阴掌门轻风使者的武功,慕容墨却亲眼见过,不知高出疯丐、黑白双妖和飞贼俏郎君多少倍。现在鬼脸栋居然敢说不将玄冥阴掌门的人放在眼里,那么说,他们四家联盟,其武功又不知高出玄冥阴掌门多少倍了!要是这样,他们四家何不早日联盟,称雄江湖?还是他们深藏不露,直等到今天才露脸?
的确,单是勾漏双恶,其武功已不在疯丐、黑白双妖和飞贼俏郎君之下,是近来黑道上新涌现的两个大魔头,令武林人士为之侧目。慕容小燕在生时,早想除掉他们,可是这双恶行踪不定,出没无常,勾漏山更是处处深谷峻岭,大大小小岩洞极多,加上森林密布,只要他们藏在任何一处不出来,就令人无法找寻。所以小燕一直无法除掉他们。要是这双恶真的来了,慕容墨自问要胜他们。恐怕不可能。再加上西域玄冥阴掌门的人到来,自己是怎么也保不住紫竹山庄了,慕容墨已抱着一死的决心,才遣散家人,着他们另谋生路。现在勾漏双恶既在前面,又怎能叫这些家人前去送死?
鬼脸栋见慕容墨长久沉吟不语,微微笑道:“慕容庄主,还是听在下的一句忠告,带人转回紫竹山庄的好。”
慕容墨还没有回答,一阵“的笃,的笃”的驴蹄声传了过来,接着在山道的转角处出现了一匹小青驴,驴背上骑着一位年约十五六岁的小姑娘,一身青衫青裤青披风,头戴露髻遮阳斗笠,就是斗笠也是青色的。斗笠遮去她一半的面孔,只露出尖尖的下巴来,看不清她长得是美是丑,但她娇小玲珑的身段,已使人感到她的娇美了。她如一团青云似的,缓缓从山道那边而来。
在这风云汇聚的孟英山下,突然出现了这么一个小姑娘,单身匹驴,不能不使人感到讶然。不但是紫竹山庄的人感到惊讶,就是连鬼脸栋二寨主和他的十多位手下弟兄,也莫不感到讶然,各自心里暗问:这来的是什么人?
一个单身少女在江湖上出现,往往有两种可能,一是身怀绝技,才敢毫不畏惧地一个人在江湖上闯荡;二是天真无知,不知道江湖上风波的险恶,以为自己有一点武功防身,便一个人跑出来行走江湖了。这少女是前者还是后者?叫人一时看不透。
这少女来近了,看见上山的路口站了那么一大群人,她跳下驴来,奇怪地问:“你们在这里干什么呀?怎么挡住上山路口的?”娇滴滴的嗓音宛如莺啼。
显然,这少女是个初出道的雏儿,似乎是第一次行走江湖。因为稍有江湖阅历的人,一看当时的情景,便知道是武林人士在争执或要交手了,决不会这样问的。
鬼脸栋一时不明少女的来历,问:“姑娘是谁?”
“我呀!莫纹。”
鬼脸栋一怔:“什么!?莫问?”
“是呀!你认识我?”
“那么说,姑娘是叫人不准问了?”
少女格格地笑起来,露出了一口白玉般的贝齿,说:“哎!我怎不准人问呐!我姓莫,名纹,你千万别误会了。”
“原来是莫姑娘,失敬,失敬!”
少女睁大了眼睛问:“你失敬什么呀!”
“失敬”两字,本来是江湖上初见面的一句客气语,这少.女居然不知道,是真的不知道还是故意这样反问?要是故意反问,这少女明显地没将鬼脸栋看在眼里,在调侃鬼脸栋了。鬼脸栋素有江湖经历,仍摸不透这少女的用意,忍住气微笑问:“请问姑娘,到此何事?”
“我来玩呀!你们不是也来这里玩么?”
“你来这里玩的!?”
“对呀!我听说孟英山有座紫竹山庄,顶好玩的,所以我顺路跑来了。你们不是来玩的么?要是来玩,我们一起去呀!不然我一个人去,连个伴儿也没有,好玩也变得不好玩了!”
鬼脸栋冷冷地说:“我们可不是来玩的。”
“哦!?那你们来这里干什么?”
鬼脸栋不回答,朝慕容墨一指说:“姑娘,他就是紫竹山庄的慕容庄主,你要去紫竹山庄玩,问问他让不让你去吧。”
“什么!?他就是紫竹山庄的庄主?你怎么不早说呵!”少女向慕容墨裣衽说,“慕容庄主,小女子拜见你啦!”
慕容墨一直在旁默不出声地注意这少女的行动,想弄清楚这少女的来意是什么。一听说她是顺便来紫竹山庄玩玩,心中便想,这少女不知是那一门派的弟子,难道她也是来谋夺我家武功绝学的?所谓“玩”,只是说得好听一点而已。武林人士嘴里所说的“玩”,就是交手过招的含意。这时见少女向自己施礼,也警觉地还礼说:“不敢!”
“慕容庄主,小女子想去紫竹山庄玩一下,不知庄主让不让我去?”
慕容墨心想:我紫竹山庄岂能让人随便来玩的?但见这少女直截了当地提了出来,为了不失面子和不甘示弱,忍住气说:“姑娘真的要玩,我也乐意奉陪。”
少女高兴地叫起来:“这太好了!我真想看看紫竹山庄有没有我住的山庄好玩。”
“哦!姑娘仙乡何处?”
“贵州梵净山庄。”
梵净山庄四字一说出,在场的人全都怔住了。梵净山庄的人,一向极少在江湖上抛头露面,更不与武林人士来往。论武功绝学,也不在慕容家之下。其武功的诡谲,变化莫测,简直令人难以置信。要是梵净山庄的人也要来染指慕容家的武功绝学,恐怕当今武林,没有几个人敢与她们抗衡了。
慕容墨说:“原来姑娘是梵净山庄的人,真是失敬了!”
“庄主,那你是真的欢迎我啦!”
“欢迎!欢迎!不知姑娘要怎么玩法?”
少女睁大了一双美丽的眼睛问:“怎么玩法?当然是走走看看啦!”
走走看看,在武林中人听来,就是要交手试招了。慕容墨还没回答,家寿已将剑拔出来,说:“姑娘要走走看看,小人先向姑娘讨招了!”
少女一下愕然:“你拔剑干嘛?”
“姑娘不是要和我家庄主走走看看么?只要姑娘胜得了我,再与我家庄主过招不迟。”
少女茫然地问:“想去紫竹山庄玩玩,要交手过招后才能去么?”
慕容墨见少女的神情,完全是个天真烂漫的小姑娘,不是来紫竹山庄寻事的,便制止了家寿,问:“姑娘,你只是想看看紫竹山庄的景色?”
“是啊。我听人说,紫竹山庄很美,很好玩,里面有山、有水、还有各种各样的亭台楼榭,尤其是后花园,布置得更美。才特地弯了过来看看的。”
“那么姑娘原先出来想干些什么?”
“寻找一个擅自跑出来的家奴。”
“一个家奴!?他姓什么?”
“姓黄,叫剑琴。”
慕容墨一下傻了眼,“黄剑琴!是飞盗俏郎君?”
少女摇摇头:“我不知道什么飞盗俏郎君。不过,我知道他轻功极好,我的几个姐姐和姑姑们,出来找他都找不到。”
慕容墨暗想:或许这飞盗俏郎君与她逃走的家奴同名同姓也说不定,神州大地,同名同姓可多了,便不再问下去,说:“姑娘既然是想看看我紫竹山庄的景色,请!”
“不要交手过招了吗?”
“姑娘,我们一时误会了你的来意。”
少女笑起来:“原来这样,刚才我心里还暗自嘀咕哩!世上怎么有这个规矩?不让人去看就不让人去看好了,怎么要交手后才让人去看的?”
慕容墨一笑说:“世上的确没有这么个规矩。家禄,你先带这位姑娘上山进庄,莫怠慢了!”
家禄应道:“是!庄主。”
鬼脸栋这时突然说:“慢!”
家禄带气地问:“你想干什么?”
鬼脸栋懒得去理睬他,对少女说:“莫姑娘真的要去紫竹山庄么?”
少女奇怪反问:“当然是真的呀,你以为我是假的吗?”
“在下劝姑娘还是别去的好。”
“为什么!?”
“没为什么,在下只恐怕姑娘去了紫竹山庄一趟,今后会招来无穷的麻烦,甚至还有生命危险。”
少女扬扬眉问:“有这么严重吗?”
“在下说得半点也不严重,请姑娘三思。”
“我特地跑来想去紫竹山庄玩玩,还三思什么的?”
“那么说,姑娘是一定要去的了?”
“是呀!”
“既然这样,在下为了姑娘的安全,只好阻止姑娘的行动。”
“你不准我去!”
“对不起,姑娘,在下是为你着想,不想使你莫明其妙地枉死在别人手下。”
少女秀眉又扬了一下:“谁敢杀我?”
“只要姑娘去了紫竹山庄一趟,恐怕今后要杀姑娘的人就多了!”
少女似乎是天生的犟脾气,越吓越不怕,她一笑说:“好呀!我真想看看今后要杀我的人有几多。”
鬼脸栋手下的一个弟兄忍不住了,喝道:“小丫头,你走不走开?”
“我不走开又怎样?”
“老子就先杀了你!”
少女笑起来:“原来要杀我的不是别人,却是你们!”她又慕容墨:“庄主,这些人是你庄上的人吗?”
慕容墨苦笑一下:“姑娘,他们是这位冷寨主手下的弟兄。”
“哦!?冷寨主?那么说,也是一个山贼的头儿,怪不得这么霸道凶蛮哩!”
鬼脸栋脸色一沉,一张脸显得更难看了,喝道,“你说什么?”
“你不是一个山贼的头儿吗?”
刚才向慕容墨叩头赔礼的大汉怒吼一声:“小贱人!你找死了!”他窜出来,一刀向少女劈头盖脸砍下去。慕容墨一见大惊,刚想出剑,却见少女玲珑娇小的身形一晃,快似电闪,也看不清她是怎么出手的,不但夺过了这大汉手中的刀,纤纤玉掌更把大汉拍飞了,人摔下来时,已是一具死尸。这是梵净山庄的绝技——天殛掌。一掌便取人性命。
鬼脸栋看得心头震惊:“你,你敢杀了我的人?”他简直不敢相信,眼前这个风吹也倒的少女,一招就取了自己手下。人的性命。
少女似乎没事一样,笑起来:“亏你还是一个山贼的头儿,这般不明道理。我不杀他,他就会杀我呀!我问你,有人要杀你,你杀不杀他的?”说罢,她将夺过来的刀,暗运内力一震,竟断成了三四截,随手将刀柄一丢,直插入土石中,以至没顶。
少女露出了这一手惊人的武功,令大明山的群匪瞠目咋舌,面色大变。鬼脸栋已知无力阻止这少女去紫竹山庄了,便萌退意,说:“好!你等着,我大明山的人不会放过你的。”他一挥手,“走!”群匪便赶快离去。
鬼脸栋和群匪一走,少女对慕容墨微微一笑:“庄主,小女子给添麻烦啦!”
慕容墨又惊又喜,连忙说:“莫女侠别这样说,就是你不来,他们也在找我们的麻烦哩!”
慕容墨惊的是,已看出这少女武功之高,又在轻风使者之上,而且出手无情,比轻风使者更甚。要是她也是来算计自己家传的武功绝学的,恐怕紫竹山庄无人能挡了,喜的是,总算是将鬼脸栋暂时惊退了,自己遣散的家人可以离去,便转头对要离去的家人说:“现在你们可以走了。我知道你们的家,都在四十里之内,勾漏双恶不会危害你们的。”
少女笑道:“勾漏双恶早已给我杀掉了!”
慕容墨又是惊喜:“勾漏双恶已给你杀掉了?”
“是呀!他们两个对我更无礼,没办法,我只好将他们杀了啦!”
慕容墨想不到自己母亲没能除掉的勾漏双恶,却叫这少女除掉了,可以说为江湖除掉了两个黑道上的大魔头。这本来是一件惊震武林的大事,为武林人士所敬仰的荣耀侠义行为,可这事从这少女口中说出,就像是踩死了两只蚂蚁似的随便得很,根本不当什么一回事。慕容墨改容地说:“莫女侠,杀掉了这两个魔头,你可为平民百姓做了一件好事。”
少女笑道:“我可没想到为什么人做好事呵!只是他们犯了我,我才杀了他们的。”
“莫女侠过谦了!”
“我不是过谦,我是说真的呀!”
“不管怎样,莫女侠总算为江湖除了两个大祸害。”慕容墨又对家人说,“现在你们更可以放心走了。”
要离去的家人们,本来于去留仍在疑惑害怕,现听说杀人不眨眼的勾漏双恶也死了,便放了心。他们叩谢了庄主和少女后,纷纷离去。慕容墨对少女说:“莫女侠,请!”
“哎!庄主,你别称我什么女侠女侠的,我可不是什么侠义道上的人,我要是不高兴起来,不管什么人,我都杀的。”
“莫女侠说笑了!”
“庄主,我可不会说笑呵!”
慕容墨一笑:“好,好,莫女侠,请!”心想:自己母亲在江湖上行走,又何尝不是这样?
“哎!你怎么又叫我女侠了?你叫我莫姑娘不更好听吗?”
“要是你不介意,我就叫莫姑娘了!”
这位梵净山庄的少女,随慕容墨来到紫竹山庄。只见山庄前的一条大道,两旁尽是一色苍老盘屈的古榕树,浓荫遮日,一条山溪水,在山道旁的榕树之下,潺潺地流淌着,那怕在炎炎的夏天,踏上了这条山道,也会使人有一种凉爽出尘的感受。更难得的是,横跨大门溪水上的一座木桥两头,都是亭子似的建筑,依栏杆而设有座位,中央盖有顶篷可供来人歇脚纳凉,观赏桥两旁的山色水景,整座木桥,宛如一条长廊,挡雪遮雨,这完全是广西侗族人的古建筑物。
少女看得大为高兴,说:“这桥建得太美太好了!我梵净山庄可没有这么一座桥呵!要是有,我会早早晚晚在桥上蹓跶的。”
少女正说着,蓦然见一个青年从桥底下攀爬到桥的栏杆上,一脸的水渍沙泥,一身的衣服脏乱得很,笑嘻嘻地坐在栏杆上,年纪虽然有十八九岁,但神情完全像个大孩子。少女吃了一惊,问:“你是什么人!?”
“嘻嘻,小姐姐,你生得很好看的。”
少女剔了剔眉,正想再问,只听得慕容墨一声大喝:“畜生!谁让你跑出来了?”
“没,没有谁让我跑出来,是我自己跑出来的。爹!这位小姐姐是我家的客人吗?”
“畜生!看你成什么样子了!还不快给我滚回家去!?”
“爹!这位小姐姐生得好看呵!她跟不跟我玩呢?”
“畜生,不得无礼!”慕容墨转头对家寿说:“你将这畜生捉回去关起来。”
家寿应了一声,对青年说:“小少爷,我们走吧!”说着,一手就将这青年提下栏杆来,牵着他先走了。
不用说,这个大孩子似的青年,就是慕容家的痴儿慕容智。少女见他给家寿牵走的情景感到好笑,问慕容墨:“庄主!这是令郎?”
慕容墨叹了一声:“家门不幸,生出了这么一个痴儿,这恐怕是慕容家几代杀人不少,才有此报。刚才小儿有什么得罪姑娘的,望姑娘莫怪。”
“我怎会怪他的?庄主,令郎一向都是这样吗?”
“一向都是这样。”
“庄主怎不请人医治的?”
“请了好几个大夫了,就连一代神医千面女华陀也医不了,看来他是没治的了。”
“庄主,说不定令郎今后得遇奇缘,医好也不一定。”
“但愿如姑娘所说的就好了。”
说着,他们已走进大门,慕容墨夫人早已带了随身的两名丫鬟阿婵和阿紫在前厅的石阶上相迎了。
慕容墨介绍说:“莫姑娘,这是贱内。”
莫纹便上前施礼说:“小女子拜见夫人。我是不请自来,打扰了贵庄,请夫人见谅。”
慕容夫人还礼说:“莫姑娘言重了。敝庄得姑娘光临,无限荣幸。如有什么招呼不周的地方,请姑娘原谅才是。”
“夫人,你真会说话。小女子只来观赏贵庄,只要夫人不将小女子赶出去,我就高兴了,还管什么周到不周到的。”
慕容夫人一笑:“姑娘才真的会说话哩!”
“夫人,我才不会说话哩。在梵净山庄中,她们都说我是笨嘴笨舌的小丫头,一说话就得罪人,连自己也不知道的。夫人,你看我笨不笨?”
“姑娘说笑了!”
一两句交谈,慕容夫人打心里极喜欢这少女的坦率和天真。她亲切地挽了少女的手,双双步入大厅,分宾主坐下。慕容墨坐在夫人身旁相陪。
大厅原先是设有灵堂神位的,因给疯丐、飞贼、黑白双妖一闹,已乱得不成样子。便将灵堂神位搬入到内厅去了,前厅仍然是接待客人的地方。
小丫头捧上香茶,慕容夫人说:“莫姑娘,请用茶。”
“哎!夫人,你们千万别对我这么客气。一客气,我反而坐得不舒服了,不如随便一点的好。我这个人,最怕就是别人对我客气。”
慕容夫人笑道:“姑娘这样就更好了,我们家也是个粗人之家,不懂什么礼貌,请姑娘以后别见笑就行了。”
慕容墨在旁陪笑不出声。他这时心情颇为复杂。他本想问问少女要在紫竹山庄呆多久,但感到这样问太没礼貌了,好像下逐客令似的。按他本意来说,的确想这少女早点离开紫竹山庄。一来,他虽然请了这少女入庄,但仍对这少女的来意摸不透。武林中这么多的人觊觎慕容家的武功绝学,这少女只是想来紫竹山庄玩玩看看?不想要武功绝学?何况近几日来,各处黑道上的武林高手频频而至,紫竹山庄随时都会有刀光剑影的血战。这少女竟愿冒着生命危险,千里迢迢跑来紫竹山庄看看?二是倘若这少女真是来玩的,并没有其他野心,但如果黑道高手来到,而且都是心狠手辣、阴险残忍的魔头,这少女武功虽然极好,正所谓好手难敌四拳。万一有不测,因自己累及少女,他于心不忍。可是,慕容墨又不知该怎么把话说出来的好。
饮罢茶后,慕容夫人问:“姑娘,你要不要休息一下?”
“休息干吗?庄子这么美,我很想快点看看。”
“姑娘一路来不辛苦?”
“夫人,我可没有这么娇嫩呵!”
“姑娘既然这么说,那我便陪姑娘往各处看看。”慕容夫人说时站起来,吩咐阿紫将晚餐摆在后花园湖边的倒影亭中,为莫姑娘洗尘。
莫纹说:“夫人,你叫一位姐姐陪我去走走就行了,不敢劳烦夫人尊驾。”
“姑娘第一次来,我不陪怎行?姑娘,我们一块走吧,别客气。”
慕容夫人又挽了她的手,由阿婵引路,往后园而去。刚要进后花园时,慕容智又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仍然是一副大孩子的神态,笑嘻嘻地问:“妈妈,你陪这位好看的小姐姐去花园里玩吗?”
慕容夫人咦了一声:“智儿,你怎么跑来这里了?小三子呢,他没跟着你?”
“妈妈,小三子说花园里有鬼,他不敢来,所以我来了。”
慕容夫人不由一怔:“你胡说什么?花园几时有鬼了?”
“妈妈,是真的呀!小三子说,他看见了一个大头鬼。”慕容智转问莫纹,“小姐姐,你怕不怕鬼?”
莫纹笑问:“你怕不怕?”
“怕呀!”
“怕,你怎么还来这里?”
“因为我见你和妈妈来了呀。”
“所以,你就不怕了,对不对?”
“对、对,我也很想看看那个大头鬼是什么样的。”
“那么说,你没有见过大头鬼了?”
“看见了,我还来干吗?”
“那你没看见,怎么说真有鬼的?”
“是、是、是小三子说的呀!”
慕容夫人说:“你去叫小三子来。”
“妈妈,他躲起来了。”
“这个该死的奴才,他躲在哪里去了?”
说时,小三子从躲藏的地方站了出来,战战兢兢地说:“夫人,小人在这里。”
莫纹一看,是一个年约十六七岁的小厮,人颇生得伶俐?慕容夫人带怒地问:“你在花园里看见什么大头鬼了!”
“我、我、我,夫人,是我、我哄骗小少爷的。”
慕容智睁大了眼睛:“你干吗要骗我?”
“我、我、我怕小少爷跑去花园里玩。”
“我们去玩不好吗?”
“这、这……”小三子望着夫人,不知怎么说才好。
慕容夫人皱了皱眉:“你什么不好说的,怎么却说花园里有鬼?”
“夫、夫人,因、因为小少爷怕鬼。”
“好了,好了,下次不许胡说,你带小少爷走开吧。”
这个痴儿,竟然像小孩般撒起娇来:“唔!妈妈,我不走开,我要跟你去花园里玩呀。”
慕容智已是十九岁的人,长得比她妈妈还高出一个头,完全是个青年了,撒起娇来,就特别显得不伦不类,莫纹在旁看得忍不住暗笑起来,慕容夫人叹了一声:“痴儿,你已是十九岁的人了,怎么还这般的不懂事?你和小三子到别处玩去,别跟着我。”
“唔!我不同小三子玩,我要跟妈妈到花园里玩。”
莫纹微笑地说:“夫人,就让令郎跟随去花园里玩吧。”
慕容智高兴得跳起来:“小姐姐,你真好!到了花园石山里,我捉只蛐蛐给你玩,好不好?”
慕容夫人喝道:“痴儿,别丢丑了!”
莫纹却笑道:“好呀!我多谢你啦!”
慕容智拍起手来:“妈妈!小姐姐都说要了,我怎么丢丑呵!”他又问莫纹,“小姐姐,你还要不要小鸟儿?要,我和小三子也捉一只给你玩。”
“你能捉到鸟儿吗?”
“能,能呵!今天一早,我和小三子就捉到一只黄嘴绿毛的鸟儿,挂在我房间笼子里,好玩极了,它还会唱歌哩!”
“哦!?你怎么捉的?”
“用手呀?”
“用手?它会飞,你怎么能捉到?”
“它自己从窝里掉下来的,不会飞。”
莫纹笑起来:“那么说,这是一只雏鸟儿,还不会飞吧?”
“对、对,它毛还没有长齐哩,要是它会飞,我和小三子就捉不到它了。小姐姐,我还知道一窝小鸟在一棵高高的树上。它们都不会飞,小姐姐要,我和小三子就爬到树上去捉它们下来。”
慕容夫人说:“痴儿,别再作孽了!今世你已成这样,难道还希望来世也成这样?不准去捉它们。”
莫纹说:“多谢你,我不喜欢鸟儿。”
“那小姐姐喜欢什么?蛇,你喜不喜欢?”
莫纹虽然武功极好,可以说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姑娘,但她也有一般女孩子的心理,顶怕蛇的。现在一听到这痴儿说蛇,连忙说:“我不喜欢,你别捉给我。”
慕容夫人也沉下了脸:“痴儿,你再这般胡闹,我就叫你爹将你关起来。”
慕容智害怕了:“妈妈,你别叫爹爹关我,我没有胡闹呵!”
“什么捉蛇捉鸟儿,还不胡闹?万一你给蛇咬伤了怎么办?”
“妈妈,蛇不会咬我的,它只咬坏人。”
“你还胡说!”
慕容智吓得不敢出声了,慕容夫人又瞪视了小三子一眼:
“你就是这么陪小少爷?”
小三子畏畏缩缩地说:“夫人,小、小少爷几次要捉,是、是小人将他拉、拉开了。”
慕容夫人不再出声,对莫纹说:“姑娘,让你见笑了!”
莫纹说:“夫人,别这么说,令郎生性如此,他也是出于一番好意,我怎么会笑呢?”
慕容夫人摇摇头:“有此痴儿,真是家门的不幸。姑娘,我们进园吧。”她又携了莫纹之手,步入后花园。慕容智和小三子也默默地跟在她们之后。
当他们在花园里走了一会儿,已是夕阳残照啦,只见花园中的一切景色,都抹上一层殷红的颜色,亭台楼榭,曲径回廊,青山绿水,显得格外的美。尤其是倒影在湖水中的景色,更是格外的迷人,看得莫纹羡慕不已,心里暗想:我梵净山庄,也可以说是人间的仙境,论峻险雄伟,比之似乎有余;但摆设之典雅,却又不及紫竹山庄了。
她们走到湖边的倒影亭时,只见晚霞满天,归鸟投林了。这倒影亭坐落在一处悬岩峭壁之下,背靠悬岩,面临湖水,亭下的湖面上,还有一个宽阔的平台,三面都有石雕的栏杆。这不但是一个观赏景色的好地方,平台上更是练武习剑的好场地。丫鬟们在阿紫的指挥下,早已在亭子摆好桌椅,正在等候他们。
慕容夫人说:“姑娘,看来今日是看不完了,委屈姑娘在敝庄留宿一夜,明天再看怎样?”
莫纹说:“就是夫人不说,小女子也要求夫人让我住一夜了。”
“姑娘别客气,现在我们到亭子里坐一会,然后用膳好么?”
“好呀!我还想到亭子里看看这里一带的山色水景哩!”
走进倒影亭中,阿紫命小丫鬟捧上香巾和香茶。慕容夫人问阿紫:“莫姑娘住的地方安排好了没有?”
“夫人,婢子已安排好了。莫小姐的休息处,就在飞霞阁上。”
慕容夫人点点头,对莫纹说:“姑娘,今夜你就住在这花园里的飞霞阁好不好?”同时朝湖对面的丛林里一指,“飞霞阁就在那处丛林中。”
莫纹看了看,见丛林里隐现飞角画檐,说:“那太好了!”
痴儿这时说:“小姐姐,飞霞阁很好玩的,以前,茵婆婆就喜欢住在那里。”
“哦!?茵婆婆?”
慕容夫人说:“就是当今的神医公孙茵茵,她一来我家,就喜欢住在那里。”
莫纹惊喜了:“就是人称千面女华陀的公孙茵茵。”
“是!姑娘认识她么?”
“我不认识,但我知道,公孙一家,与我梵净山庄极有渊源的。公孙一门的武功,与我梵净山庄同出一脉,论辈分说,我恐怕要叫她师叔祖哩!”
慕容夫人说:“这么说,姑娘与我慕容家也不是外人了。”
突然,湖畔亭外阿婵一声喝叱:“你们是什么人,竟然闯到这里来了?”跟着,是一阵咭咭的怪笑声:“这园子里其他人来得,我们来不得么?”
慕容夫人一怔,对阿紫说:“你快去看看,是什么人闯进园子里来了。”
也正在这时,一下从园子围墙、悬岩上跳下二十多个劲装的大汉来,都是提刀带棍,成半月形将倒影亭包围起来,莫纹放眼一看,其中的一条汉子,正是大明山寨的冷二寨主鬼脸栋,便微笑一下说:“夫人,不用问,这伙贼人大概是朝着我来的。”
“姑娘,他们是什么人?”
“大明山的强盗。”
“强盗?”慕容夫人一时不由慌了手脚,慕容夫人虽然是紫竹山庄的主妇,却不会武功。就是跟前的两个贴身丫鬟阿婵和阿紫,尽管得慕容小燕传授的一套剑法,但顶多只能打发武林中的三流人物,且仅可自卫而已,对付这伙强徒,是怎么也不行的。
痴儿慕容智更吓得大叫起来:“妈妈,我怕。”竟躲到桌子下面去了。
莫纹一看他们母子的情形,已知他们不会武功。相反阿紫倒从容不迫地将剑拔出来。莫纹问:“姐姐,你会武功?”
“莫小姐,婢子略懂一点。”
“好!你保护好你家的夫人和少爷,这伙贼人,由我来打发他们。”
“莫小姐,你一个人去?”
莫纹一笑:“别说这伙贼人,就是再来几个贼子,我也不放在眼里。”她又对慕容夫人说,“夫人请放心,他们伤不了你母子的。”
慕容夫人虽然一时慌了手脚,但很快就冷静下来。她尽管不会武功,但却是一庄的主妇,也见过不少的打斗场面。何况她已与丈夫横了一条心,要与紫竹山庄共存亡。既然已抱了死的决心,就不害怕了,说:“姑娘,这么多贼人来,你一个人难对付他们的。姑娘既然会武功,最好早一点脱身出去,别管我们母子两人了。”
莫纹扬扬眉:“我走了,他们不杀害你们吗?”
“姑娘,古语云:生死有命,富贵在天。要是我母子两人合当横死,姑娘怎么也救不了。你还是早一点脱身出去的好。”
莫纹微笑道:“既然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我要当死,走出去也是一死,不如和他们拼一下。夫人别多说,快找地方躲避一下,提防流箭暗器飞来,我去打发他们了。”说时,身形一晃,人已飞出了亭子外。
湖边山峰下转角处倒影亭的山径上,阿婵正与一个贼人交手。阿婵使的是贞女剑法,这套贞女剑法,轻灵飘忽,宛如游龙,虽然不是一等一的上乘剑法,但也是上乘剑法之一,最适合少女使用。在内劲上,阿婵无法与这个贼人相抗;而在剑法的招式上,却略占优势,一时间双方战成平手。交手十多回合后,阿婵便处于下风了。而这时,莫纹凭空而落,一招流云飞袖,便将贼人逼退,解救了阿婵。初时,阿婵还以为是阿紫赶来,一看,是莫姑娘。她惊喜地问:“莫小姐,是你?”
莫纹一笑:“姐姐,你回去保护夫人少爷,这里有我够了。”
“莫小姐,这些贼人找的正是你。”
“我知道,你快上亭子吧。”
“莫小姐,就你一个人,婢子怎能走?”
“放心,你上去吧。”
阿婵见她只轻轻一挥袖,便将贼人逼退了,看来这莫小姐武功必定极好,自己在这里,说不定反而分了她的心,妨碍了她的手脚,便说:“婢子遵命,莫小姐小心了!”便返身上凉亭。
阿婵一走,莫纹鄙夷地朝鬼脸栋看了一眼,问:“我来了,你打算怎样?”
鬼脸栋说:“莫姑娘,现在你离开紫竹山庄,我们也不会与你成为敌人的。”
“我当然会离开紫竹山庄的。”
“那太好了!姑娘请!”
“你请我干吗?”
“姑娘不是要离开吗?”
“是呀!不过我不是现在就离开。”
“姑娘要几时才走?”
“等到我在紫竹山庄玩够了看厌了才走。这段日子,三四天说不定,十天半个月也说不定,一切得看我高不高兴离开。”
“要是这样,你不但害了慕容一家,也会将紫竹山庄毁于一旦。”
“哦!?这话怎说?”
“姑娘,你知不知道我们四家来了多少兄弟?”
“有多少个小贼?”
“二百多人。”
“这又怎样了?”
“姑娘,我也知道,在下等人不是你的对手。但是你不马上离开紫竹山庄,我们便杀了慕容一家,放火烧了这紫竹山庄,来个鱼死网破,谁也得不到。”
“得不到什么呀?”
“姑娘?你别跟我装糊涂了,你来紫竹山庄,不就是为了慕容家的武功绝学么?”
“原来这样,怪不得你们不准我来紫竹山庄玩,还要我马上离开这里呢。”
“姑娘明白就行了。”
“那好呀!我现在就离开这里。”
“姑娘请!”
“你知不知道为什么我愿意马上离开这里的?”
“这——!”
“因为慕容家的武功绝学我早巳拿到了。”
鬼脸栋一怔:“真的!?”
“你想不到吧?”
“慕容家的人,就那么轻易给了你?”
“说轻易也不轻易,因为我神不知鬼不觉的在他夫妇身上下了毒,同时又出手封了他们身上的两处奇穴。”
鬼脸栋困惑了:“你既然下了毒,为什么又封他们身上的两处奇穴?”
“因为我知道慕容家有世上千金难以买到的玉女黑珠丹,一能化解万毒。我下的毒,怎么也毒不死他们。”
“所以你就封了他两处奇穴,就是服下玉女黑珠丹也没作用?”
“你说对了!这样,他们才将武功秘笈交给了我,这不是既轻易又不轻易吗?”
“姑娘,在下以前真看错了你,想不到你年纪轻轻,这么阴险狡猾,老谋深算。”
“要不,我会千里迢迢跑来这里玩吗?”
“姑娘,你知不知你犯了一个大错误?”
“哦!?我犯什么错误了?”
“你不应该将这一切情况告诉我。要是你刚才一走,就谁也不知道了!”
“我一走,怎么谁也不知道的?起码慕容庄主夫妇没有死,他们说出来,不是所有的人都知道了么?”
“可是姑娘说出来,你想我们会放你离开紫竹山庄吗?”
“我要走,凭你们这些人,能拦得住我吗?”
“你那么自信?”
“那我们走着瞧吧!”
“好!姑娘,你就看看吧!”鬼脸栋一声呼哨,顿时在暮色苍茫之中,湖的对面,一下站出了十多位手提强弓利箭的汉子,就是倒影亭的悬岩上,也有人把守。鬼脸栋冷冷地说:“姑娘,只要我一声令下,不但是你,就是亭子里的所有人,也没一个能走掉。”
莫姑娘到底能否走掉,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