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 回初显神技
莫纹和小芹更是惊喜了。这是墨大侠一门成名的绝技。墨大侠这门绝技,不知制服了江湖上多少有名的枭雄和豪杰。这门绝技,来自太乙门的武功,主要是以巧妙的手法,骤然夺下敌手的兵器,志在制敌而不伤敌。后来慕容小燕加以其他武功,在夺下敌手的兵器的刹那间,也以敌手的兵器回杀敌手,变成了既能制敌,也能杀敌的一门可怕手法。会这门绝技的人,往往身上不带任何兵器在江湖上行走,因为他随时都可以将敌人的兵器夺过来,变成了自己的兵器。
小芹脱口而问:“姥姥,你怎会这门绝技的?”话一出口,小芹就顿时感到自己这句话不该问才是。
老妇顿时沉下脸来说:“丫头!凡是老身传你们的任何武功,别问来源,也别问老身是何人。以后在江湖上行走,更不能说出老身来,知道不?”
小芹嚅嚅说:“是!姥姥。今后就是打死我,也不说出姥姥来。”
“唔!现在你们睡去,明天你们练完内功后,老身在树林中传你们折梅手。”
莫纹、小芹一齐应着,痴儿却问:“姥姥,你不传我一些武功吗?”
“你会十三门武功,比老身还多,老身还能传你什么武功了?”
“姥姥,我也想学什么折梅手的。”
“你别学了,老身怕你学了枉送性命。”
“我怎会枉送性命的?”
“痴儿,你知道什么是折梅手?”
“我知道。”
“哦!?你知道?说来听听。”
“折梅手,就是折梅花的手法,我学会了,可以折好多好多的梅花呀桃花呀,以及其他什么难折的花来给姐姐。”
这个痴儿,将一门极为上乘的白手夺刃的武功,说成是折花了,不惹千年女鬼生气才怪。莫纹慌忙说:“兄弟!你别乱说。”
痴儿愕然:“不是吗?我说错了?”
老妇果然发怒了,喝着:“你给我滚开去!”
小芹说:“少爷,你去睡吧,别再惹姥姥生气。”
痴儿见老妇发那么大的火,吓得赶忙转回自己睡的地方,一边嘟哝着:“折梅手不就是折梅花吗?我说错了,也不用发那么大的火啊!”
小芹着急地说:“少爷,你少说几句好不好?”
莫纹对老妇求情说:“姥姥,我兄弟生性不懂事,望你老人家别怪。”
老妇说:“丫头,你别太迁就他了,否则他将来什么也不懂。”说着,转身而去。
第二天,莫纹和小芹一早在山峰上练完内功,便跟老妇在林中学折梅手法。折梅手法的招式半点也不复杂,它主要是讲求身法、手法的快和巧,从各个不同的角度和地方,骤然欺近敌人,一出手就先以小指点了敌人手腕上的列缺、大渊两穴的任何一个穴位,从而以极快的手法夺下敌人手中的兵器。它唯一困难的是怎么出奇不意欺近敌人,一出手就点了敌人的穴位。老妇示范了两次给她们看后,便以大树上的各个树枝作为敌人握兵器之手,做了记号,叫她们各自去练习,从正面、侧面、背面欺近这些树枝,一出手,便要准确无误地挑中这些记号,也就是列缺、太渊两穴。
老妇正要离开时,蓦然见痴儿隐藏在不远的一丛野草里偷看,不动声色,骤然纵起,一下就将痴儿从野草丛中揪了出来,问:“你在这里干什么?”
小芹不知道痴儿会偷偷跑来,莫纹却早已知道了,只是假作不知道,打算等老妇走后,再叫他离开。谁知老妇的出其不意一下将痴儿揪了出来。
小芹大吃一惊:“少爷,是你吗?你怎么在那里了?”
痴儿似小鸡般的给老妇提在手中,挣扎着:“你放我下来!你放我下来!”
老妇问:“说!你鬼鬼祟祟的躲在草丛里干什么?”
“我,我,我也想学折梅手呵!”
“学!干吗不大大方方走过来?”
“我,我,我怕你骂呵!”
“下次可不许再这么鬼鬼祟祟的,记住了没有?”老妇说完,将痴儿放了下来。
“姥姥,你抓得我好痛呵!”
“老身没挖掉你的眼睛已算好了。”
“不,不,你千万不能挖掉我的眼睛!那我以后怎么打柴、种菜?”
“那你还敢不敢偷看?”
“不敢了!”
“记住!要看就大大方方看,不能偷偷摸摸看。”
“你让我看吗?”
“你想看就看,老身不管你。”
“那我能学吗?”
“好呀!你要学,只管学去!以后你丢掉了性命,可别怨老身。”
“不,不!不会的!我会小心爬到树上,不会掉下来。”
“什么?你说什么?爬树?”
“折花,不爬树吗?姥姥,我可没办法像你们跳得那么高去折花。”
老妇的眼神不大好看了,小芹忙说:“少爷,折梅手不是折花,是去夺敌人的兵器。”
“夺敌人的兵器?那不更好吗?我学会了,也去夺敌人的兵器。”
老妇“哼”了一声:“那你准备一副棺木葬身好了!”
小芹说:“少爷,这不是闹着玩的,要身快、手快,要是少爷冒冒失失伸手去夺敌人的兵器,不危险吗?”
老妇说:“就怕敌人兵器没夺到,你的这颗小脑袋叫敌人夺了去。”
痴儿一下怔住:“那,那你们不危险吗?”
老妇又一下揪起他:“去去!去种你的菜去,别在这里打扰她们练功。”老妇揪着痴儿出了树林到山溪边去了。
小芹和莫纹相视一眼,不由笑了。小芹说:“少爷也真是。”莫纹说:“姥姥这样弄走他也好,不然,他真不知又弄出什么花样来,我们就别想练这门武功了。”
折梅手,像莫纹、小芹有这样深厚武功基础的人来说,也不难学,所以只用三天,她们便学上手,以后只有看看临阵时的运用。后来,老妇又传给了小芹分花拂柳掌法,传给了莫纹灵猴百变身法。
灵猴百变身法,对莫纹来说,并不陌生,在梵净山庄,她也学过。但梵净山庄的灵猴身法只有八十二招,也不是莫纹的主学武功,莫纹的主学武功是剑法和天殛掌法。可是老妇传给她的,是一百招。前面八十二招,与自己所学过的身法是大同小异,有十多招比梵净山庄的身法更为精湛超绝。但八十二招后的十八招身法,难度可大了,有的在凌空中连变两种不同的身法,有的宛如绝顶上乘轻功的凌空虚步,在空中变招换式,没有极为深厚的真气,这十八招真是可望而不可及,可想而不可学。前面的八十二招,莫纹不需要两天,便学会了。其实她只不过将梵净山庄的身法,略为改变,重复练习一次而已。但后面的十八招身法,足足花去了她一个多月的时间苦练,才练成功。
莫纹学会了这一套灵猴百变身法,再加上她从旁学到的迎风柳步,足可以令她闯入千军万马之中,如入无人之境,要取任何人的脑袋,便垂手可得,没任何人可以阻拦她的行动。
不知不觉,山谷已是雪花纷飞的季节,山谷内外:银装素裹,一片白色。这幽静的山谷,虽然在岭南,却因是在高山之上,因而与江南气候一样,一到冬天,也是雪飞冰封的天地。就是在这冰天雪地的日子,莫纹和小芹,也是一样的率领,差不多已席卷了中原半个武林。”
小芹问:“姥姥,那中原武林几大名门正派不管吗?”
老妇目露轻蔑之色:“管?他们不与阴掌门的人串通一气,来对付你已算好了。峨嵋、武当、崆峒三派,已暗中串同在一起,目的就是对付你;衡山派的掌门钱无璐,已公开站到阴掌门一边;华山、恒山两派是严守中立,声言不再卷入武林中的恩怨仇杀中去;点苍派是两边都不卖帐,既不容阴掌门人侵犯云南,也在寻找你,要讨回慕容家的武功绝学。几大名门正派中,只有昆仑、少林、丐帮才与阴掌门人为敌,站在你这一边。可惜他们相隔太远,分别败在法王、碧眼教主的手中,鬼影大侠乐正谷身负重伤而逃,少林寺和丐帮死了不少高手,全靠罗汉阵、打狗阵守住了少林寺和君山。现在他们是日夜提防阴掌门的侵犯。”
莫纹听了半晌不能出声。老妇又说:“丫头,还有湘西言家,为了你,已被冷血这批杀手血洗了浮坭山,言家父子三人惨死,只逃脱了言三少寨主和言四小姐,整个湘西,已落到了阴掌门人的手中。”
莫纹和小芹一听闻湘西言家为了自己而惨遭阴掌门人的血洗,顿时怒火冲天,心痛异常:“姥姥,看来我不出山不行了!”说时,不由看了痴儿一眼。
老妇已知心意:“丫头,你是不是不放心这个痴儿?”
“不瞒姥姥说,小女子这次出山,难免有一连串腥风血雨的交锋,实在有点不放心。”
老妇沉思一下:“痴儿留在这里也可以,恐怕他不会愿意。”
果然痴儿叫起来:“我不留下,我要跟着姐姐。”
莫纹说:“兄弟,你听我……”
痴儿叫着:“我不听,我不听,我死也要跟姐姐在一起,姐姐就是现在不带我走,我也会跑出去找姐姐。”
“兄弟,你怎么不听话呵!”
“我不听!我不听,姐姐别的话我都听,就是不愿留下来。”
小芹心想:时家大院那么好的地方,都留不住痴儿,这荒僻无人的山谷,又怎能留住他的?便说:“姐姐,还是带少爷走吧,不然,他偷着跑出来,那就麻烦姥姥了。让他一个人乱闯,不更危险?”
老妇说:“莫丫头,老身看来,你还是带着他好,万一他跑了出去,老身可无法向你交代。再说,老身已暗传了他一层真气,也教了他三招防身的本领,他与人交锋固然不行,但是一旦情急,说不定也还可以助你们一臂之力。同时,老身还请了两位高人,在暗中护着你们,他更不会有什么危险。”
小芹不由问:“哪两位高人?”
“一个是那白衣书生。”
莫纹惊讶地问:“就是在长沙府出现的那位白衣书生?”
“不错,就是他。丫头,他武功可以过得去吧?”
“他就是姥姥派来暗中护着我的?”
老妇点点头:“他败在老身掌下,不能不听从老身的调遣。”
“原来这样,我还以为他别有用心跟着我,我时时防着他哩!有他暗中护着我兄弟,我放心了。”
小芹又问:“姥姥,第二个高人呢?”
“黑鹰!”
莫纹又惊讶了:“黑鹰?”
“老身在几天前,不是曾经出去过吗?想不到碰上了他。这个老头儿,他也在四处寻找你,关心你的安危。老身所知道最近武林中的几件大事,都是他告诉老身的,所以老身也请他暗中照顾你们。其实不用老身请,他也会暗中跟踪你们的。他是害怕慕容家的武功绝学,落到阴掌门和其他人的手中。丫头,怪不得江湖上有你出现,也就往往有他出现。想不到这个老头儿,为了想得到慕容家的绝学,反而成了你暗中的保护神。”
莫纹说:“姥姥,要是有他们两个,小女子更放心带我兄弟出山了。”
“丫头,你这次节山,老身没有别的东西交给你,却有一把无坚不摧的宝剑交给你。”
“宝剑!?”
“丫头,我知道你爱护芹丫头,将你手中的盘龙剑送给了小芹。而你,什么兵器也没有。”
小芹说:“姥姥,我想不要,姐姐说她学了折梅手后,便等于手中有了兵器,用不着随身再带什么兵器了。”
老妇说:“老身知道。的确,凭你姐姐这一身的真气,就是一枝枯枝,一条野草,到了她的手中,都可以变成一件可怕的杀人兵器,就是不学折梅手,也可以不用随身带任何兵器了。”老妇转问莫纹,“你知不知老身交给你的是一把什么宝剑?”
莫纹问:“什么宝剑?”
“腰形软剑。”
莫纹更是惊愕:“那不是慕容小燕老前辈家传的宝剑吗?”
“不错,正是她当年行走江湖的防身之物。”
“它怎么到了姥姥手中了?”
“慕容小燕自从引退山庄之后,这把家传的防身兵器便一直搁置不用,交给了老身。丫头,老身知道你已是慕容家的人,再将这剑交给了你,可谓物归原主,你不会不接受吧?”
莫纹听老妇这么一说,顿时面孔绯红,不由用眼角望了痴儿一下,却见痴儿惊讶地对老妇说:“是我奶奶的剑吗?那给我姐姐最好了!”
“痴儿!不是给,而是交。这是你奶奶生前的吩咐,说这把剑的新主,不单要成为慕容家的人,而且也要代她在江湖上行侠仗义,杀尽一切为祸武林的魔头、枭雄及奸诈小人。莫丫头,现在你不接剑,还等何时?”老妇说完,已从黑袍之下解下了那把软形腰剑。
莫纹神色庄重,再拜而受:“多谢姥姥,也多谢慕容老前辈,小女子不敢辱命,必将尽力而为。”
老妇欣喜地说:“这把宝剑,终于有了新主。”
小芹也喜悦地说:“姐姐,我恭喜你啦!”
“多谢芹妹。”
老妇又说:“芹丫头,你要多协助你姐姐,不但慕容家的人不敢忘你,就是武林中人,也将感激你。丫头!你们现在出山吧,老身不送你们了!”
莫纹和小芹、痴儿拜别老妇,走出秘密的岩洞,也走出了这高山群峰中的山谷口,不禁回首再望,只见谷口乱石仍旧,野草没径。而山谷中,白云浮动,四周山峰如林,莫纹想起自己为老妇所救,在这短短的七个多月当中苦练内外功的情景,不甚心情激动,不知何时何年,自己能再来这山谷,拜见这位神秘不可测的老妇。痴儿说:“姐姐,我们走吧!”
“是!我们也该走了。”
小芹问:“姐姐,我们先去哪里?”
莫纹—咬牙:“回湘西,寻找我们的言大姐去!我首先要在湘西,将阴掌门的人闹得人马朝天,为言家父子三人雪恨!”
小芹说:“好呀!姐姐,我也是这么想的,我们到湘西去。”
“芹妹,我们这次去,恐怕比虎岭岗那一场交锋更为凶险,望你多看顾我兄弟。”
痴儿说:“不!我不用你看顾,我自己会看顾我自己,姐姐、小芹,你们用心为言姐姐报仇吧!”
这个痴儿,大概听闻言家为阴掌门人惨遭血洗,仿佛一下成熟起来了,脸上的痴劲减少了,换来是成年人般的愤恨神色。
小芹首先感到惊讶:“少爷,你不用我们看顾?”
“你没听姥姥说教了我防身的三招吗?”
莫纹说:“对了,姥姥教你那防身的三招,能不能抖给我们看看?”
“这里没人要捉我和要杀我的,我怎抖出来?”
小芹问:“要有人捉你和杀你,才能抖出来吗?”
“是呀!要不怎么说是防身的三招?”
“少爷!那我来捉你吧。”
“不行,不行,你捉我,我也抖不出来。”
“为什么?”
“因为我心里知道你不是真的要捉我杀我的。”
莫纹问:“兄弟,你是不是将那防身的三招忘记了?”
“姐姐,我没有忘呵!”
“那怎么抖不出来的?”
“姥姥叫我千万别乱抖出来,不然就不灵了!”
莫纹心想:这是什么防身三招的?怎么不能乱抖出来?乱抖出来就不灵了?有这样的三招吗?看来姥姥一定是哄这痴儿,胡乱教了他三招,这痴儿忘记了,没法抖出来。便说:“既然这样,那兄弟等有人来捉你杀你时,再抖出来给我们瞧瞧。”
“一定,一定,姐姐,到时我一定抖出来,让你们看看。”
事情也就那么的巧,他们刚走下山岭,朝北走了一段路时,忽然从树林中闪出两条汉子来,一个持刀,一个提棍,拦住了他们的去路。莫纹略略打量一下这两条汉子,看来这是一般拦路抢劫的毛贼,武功也不会好到哪里去,便向小芹打了一个眼色,对痴儿说:“兄弟,有人来捉我们了!怎么好?”
小芹会意说:“少爷,你可要保护我们呀!”
这两个汉子,真的是一般拦路打劫的毛贼,专门劫过往的单身行人和小商贩,人多了他们就不敢露面。现在见两位少女随着一个青年走过来,身上没有任何兵器,一位少女身上还背了一个颇为沉重的包袱,不由大喜,感到今天的运气实在太好了,不但能劫钱财,还可以将两名少女掳回家里享受。所以他们一闪出林子,便喝着:“不准动!”
痴儿愣了愣:“你,你,你们要干什么?”
提棍的汉子对持刀的汉子说:“去!将这小子砍了!”又对莫纹、小芹说,“你们两位姐儿别害怕,我不会杀害你们,只要你们跟着我们,有你们享受的。”’痴儿问:“你们要杀我?”
持刀的汉子狞笑着:“小子,你去重新投胎做人吧!”便举刀向痴儿凶狠地劈来。
痴儿不由慌了手脚,双脚一错开,侧身一闪,不知怎样,竟然闪开了这贼人的一刀,小芹正想出手,谁知痴儿一拳胡乱挥出,不偏不倚,正好击中了贼人的腰,竟然将贼人打到一边去,叫声“哎哟”,刀也掉了,人也翻倒,怎么也爬不起来。
莫纹看得不由惊讶起来,痴儿虽然笨手笨脚,不成什么招式,可是这双脚错开,一拳挥出,恰到好处,暗含某种玄机,心想:莫非这就是姥姥教会他的防身三招?
提棍的贼人吃了一惊,急问:“老二,你怎样了?”
“大、大、大哥,我,我叫这小子打、打、打坏腰了!”
“什么!?他打坏了你的腰?”
“是呵!大哥,我、我、我爬不起来了。”
持棍的汉子瞪着痴儿:“小子!你敢伤我的老二?”
痴儿更慌了手脚:“没、没、没有呵!是他要杀我,我只想推开他,他自己不小心跌倒了,不关我的事。”
“小子!老子要你死!”
贼人举棍,凌空向痴儿头顶击下,痴儿又慌忙往前一闪,转身胡乱双手用劲一推,又凭空把这贼人推得飞起来,狠狠地摔在乱石之中,一声惨叫,便魂归地府。
这一下,不但是莫纹惊奇,连小芹也愕异了。小芹看不出痴儿抖的是什么招式。以学武人的目中看来,这简直是不成招式,如小孩子打架,任意挥拳出脚,胡打蛮踢的。可是这些不成招式的拳脚,偏偏将两个翦径的山贼打得一死一重伤。难道这应了武林中人的口头禅:盲拳打死老师傅?
痴儿打死打伤了山贼,自己反而怔住了,愕然立着不动。莫纹含笑问:“兄弟,你怎么啦?”
痴儿说:“姐姐,那个贼人怎么在石头里爬不起来?他不会也受了伤吧?”
“兄弟,你去看,不就知道了。”其实莫纹早已看出这个山贼头壳撞在岩石上,头破血流,已经死去。
痴儿小心翼翼地走过去看,又吓得跑了回来,说:“姐姐,我怕!”
“你怕什么?”
“他,他好像死了!”
“兄弟!这下你可打死了人啦!”
“不不!不是我打死的,是他自己跌死的,不关我的事,我怕。”
看来痴儿是第一次出手打死人,害怕起来。小芹说:“少爷!打死一个山贼,算得了什么?有什么害怕的?姐姐和我,不也是杀死了不少的人吗?可我们一点也不害怕,亏少爷还是一个男子汉大丈夫哩,怎么反而害怕了?”
痴儿听小芹这么一说,便挺起胸来:“对!我不害怕!我是一个男子汉大丈夫。”
这时负伤的贼人见痴儿打死了自己的老大,吓得连腰痛也忘了,忍痛爬起来想跑,小芹喝声:“贼子!你还敢跑么?”说时,人跃过去,一伸手就抓起这山贼,又狠狠摔在地上,一脚踩住他的胸口,问:“说!你们干吗来打劫我们?”
这山贼想不到一个小小的丫头,也有这般的功夫,才知道今天碰上的不是什么好运,而是灾星当头,连忙求饶说:“小、小人再、再、再也不敢了!求、求小姐饶了我。”
莫纹说:“芹妹,放了他吧!一个毛贼,杀了也没用!”
小芹松了脚:“给我们滚开!下次你再敢拦路打劫,给我们知道了,就要了你的脑袋!”
“是!是!”
贼人爬起来想跑,莫纹喝了一声:“回来!”
贼人不、由停了脚步,惊恐地望着莫纹。莫纹问:“你就这么走?你老大的尸体不要了?给我扛回去埋了!”
“是!是!”贼人畏畏缩缩地扛起老大的尸体跑开了。
莫纹问痴儿:“兄弟,刚才你抖出来的,是不是姥姥教你那防身的三招?”
“是呀!姐姐,这三招好不好?”
小芹疑惑地问:“你这么胡乱的挥拳出掌,就是那防身的三招?”
“我怎么胡乱了?我不是打伤了山贼吗?”
莫纹感到痴儿的出手,虽然是鸡手鸭脚,不成招式,却有意想不到的效果,说不定老妇将极为上乘的武功,简化成这三招,以便于这痴儿学会。是不是这样,就得看看痴儿下次与人动手了。但可以肯定,痴儿是有了一定的内力,不是以前天生的那种蛮力,所以才能一拳而击伤了山贼。便说:“兄弟,我恭喜你啦,你学会这防身的三招,真的不用我们看顾你了,说不定你还能保护我们呢!”
痴儿高兴起来:“当然啦,以后有人欺负姐姐和小芹,我就抖出这三招,一拳二推三踢腿,准将他们打跑!”
“兄弟,你还有一招没有抖出来呀。”
“是呀!刚才我只抖了二招,还有更厉害的踢腿这一招没抖出来哩!我要是抖出来,准会将敌人像球一样踢得远远的,摔到山沟里去摔死。”
痴儿这时的情形,又似小孩子说话的口吻了!莫纹笑了:“好了,我们赶路吧!”
路上,小芹困惑地轻轻问莫纹:“少爷的一拳二推三踢腿,到底是什么功夫?”
“芹妹,我一时也看不出来,说不定这三招暗藏了一门上乘的武功,似拙而巧,出人意外。”
“姐姐,要是真的,这就太好了!”
两三天后的黄昏,莫纹、小芹和痴儿,便出现在安化城郊言四小姐那秘密居住的小村中。可是一看,原来人口颇密的小村落已夷为平地,满地是散乱的残砖碎瓦,只有一些残墙断椽竖立在苍茫的暮色中,显然这里也被阴掌门人洗劫了。
小芹担心起来:“姐姐,说不定我们来晚了,言大姐已为敌人杀害。”
莫纹不出声,在瓦砾中走了一遍,细心观察,然后说:“言大姐就是遇害,恐怕也不会在这里。”
“为什么!?”
“芹妹,你没看出?这里没有留下任何的血迹,也嗅不出任何尸体所发出或留下的臭味,那说明这里没有战斗过。”
“那这里怎么变成一片平地呢?”
“有几种可能,一是言大姐感到这里不安全,自己毁了这个村子,带着人离开了;二是这里已为阴掌门人注意,突然来侵,言大姐带人从秘密地道中逃走,这村子为阴掌门毁平;三吗——!”
“姐姐,三怎样?”
“那是最不幸的,阴掌门人来的全部都是一流上乘高手,几乎没经什么战斗,将这里的人活捉了,然后毁了这一山村。但这个可能性不大,阴掌门人志在雪恨复仇,他们的少教主丧身在这里,冷血也在这一带断了一臂,他们还有不杀人的?”
“那么说言大姐多半是逃走了?”
“我不敢说,或者她逃走了,或者她为阴掌门的人活擒了,惨死在别的地方。”
“姐姐,现在我们怎么办?”
“夜闯浮坭山,我们也来一次血洗阴掌门。一来让碧眼教主知道我们又重出江湖;二来,要是言大姐仍在世间,就会派人来寻找我们。不然湘西这么大,我们去哪里找她?”
痴儿首先赞好:“姐姐,那我们就去闯,比白天闯好玩多了。”
小芹叫起来:“少爷,你不能去的。”
“我干吗不能去?”
“少爷,阴掌门的人,可不同那两个山贼,他们不但人多,而且个个都是高手,你那防身的三招,恐怕不管用!”
“你怎么知道不管用?”
小芹不由望着莫纹,希望莫纹劝痴儿别去。莫纹一笑:“兄弟,我们连夜赶去,你能去吗?”
“我怎么不能?夜路我也走过。”
“你会轻功吗?”
“轻功?”
“我和小芹施展轻功赶去,才能很快赶到浮坭山,你不会轻功,怎么赶呵!”
“我走路不行?”
“少爷,要是走路,恐怕明天也赶不到,怎么夜闯呵!”
“你们不能拉着我跑吗?”
莫纹说:“要是拉着你,我和小芹就没力气与敌人交锋了,不危险?”
“那,那我一个人怎么办?”
“兄弟!我们先找一个地方住下来,你就在那里等着我们。”
“那我不是不能闯了?”
“哎!你想闯的话,明天,或者后天,我带兄弟到安化城里闯,那里更好玩,兄弟喜欢白天闯也行,夜里闯也行。”
“安化城里有山寨吗?”
“兄弟,山寨是没有,却有赌场,酒楼,比闯山寨好玩多了。”
“赌场、酒楼不是言大姐的吗?我们去闯,言大姐不生气?”
“兄弟,你又不明白了,山寨已被阴掌门的人抢了去,安化城里的赌场、酒楼,他们还不抢了去?兄弟去闯,言大姐高兴还来不及呢。”
痴儿高兴起来:“对!对!我怎么没想到呢!姐姐,我们今夜去闯赌场不好?明天夜里,再去闯浮坭山吧。”
莫纹问小芹:“芹妹,你看怎样?”
“姐姐,我没意见,由姐姐作主。”
莫纹想了一下:“去安化城里闹一下也好,我们先找客栈住下,吃饱饭,再和兄弟去大闹赌场,说不定会有言家的人出来找我们。”
“姐姐,那我们就这么干好了!”
于是,他们从南门进入安化城中。上一次,莫纹是由北门入城的,一进城住下就闹事,所以安化城里认识莫纹、小芹、痴儿的人不多。何况莫纹、小芹一踏入湖广,担心阴掌门的人认出自己来,所以化妆为男子,一路上不怎么引起人们的注意。
莫纹在南门白的一条大街上找了一间客栈住下,吃饱后,莫纹问:“兄弟,你准备好了没有?”
痴儿愕然:“我准备好什么?”
“准备一些银子,去赌场呀!”
痴儿嘻嘻笑起来:“我准备好了。”
“兄弟,这一次,是你一个人去闹。”
“你们不去?”
“我们当然去,只不过在旁边看着你。”
“那我怎么闹?”
“你喜欢怎么闹就怎么闹。”
小芹说:“你可以先和他们赌钱玩呀!”
“不行,将钱输光了,我们以后不是没钱用了?”
“那你不是借口可以闹了?”
“那不是无理取闹吗?”
小芹笑着:“少爷!你无理取闹的事可多了,何在乎这一闹?”
痴儿想了一下:“好!我们现在去。”
上次莫纹、小芹大闹安化城,对城中的一些大街小巷,虽说不出它们的名称,却知道朝什么方向走。他们只略略向人打听,便知道赌场在什么地方,原先的达望赌场,给莫纹、小芹一把火烧得精光,新开设的赌场在另一条街上,取名为如意赌坊。
痴儿打扮成阔家少爷似的,要是他不胡乱说话,谁也看不出他是一个痴儿。莫纹、小芹扮成他跟前的两个小厮,左右伺候着。痴儿来到如意赌坊门口,守门的两条大汉一见痴儿这一身打扮,身后还有两位俊气的随从,便认为是富贵人家的纨祷子弟了,慌忙躬身陪笑:“少爷,也来发财吗?”
痴儿扬着脸说:“谁来发财?我是来玩的。”
“是、是,少爷请进。”
痴儿昂首阔步进入赌场,只见大厅上灯光辉煌,人头涌涌,喧声刺耳,更有一股男人们身上发出来的难闻的汗臭气味,也有女人们身上发出的香水味,两味混合,就更难闻了。莫纹、小芹从来没有到过这等脏地方,也从来没有看见过这么多的人在一起赌博,大呼小喝,不禁皱了皱眉。痴儿却对这等热闹的地方,感到既新奇又好玩。
大厅上什么赌博摊都有:抓番摊、推牌九、赌太小,或干脆互掷骰子玩。小芹问:“少爷,你会赌什么?”
“我只会掷骰子、赌大小。”
“那少爷就去赌大小吧。”
痴儿说:“好!赌大小。”
赌场上的巡视护卫早已看见痴儿走入赌场,见痴儿一身衣服打扮,又有随从,不知是那家的阔公子来玩了,便趋上前问:“少爷想玩什么?”
“赌大小。”
“少爷,请随小人来。”
这名护卫带了痴儿来到一张赌大小的桌面上,叫人让开一个座位,请痴儿坐下,说:“请少爷慢慢玩,玩得开心。”
“好呀!”痴儿大模大样坐下,莫纹、小芹便立在他身后。莫纹一进赌场,就暗暗打量赌场上各种各样的人,除了大多数是一般赌徒之外,也有不少是武林中的人物,只是不知道他们是阴掌门的人呢?还是来赌钱的其他武林人士。其中没有几个是武林高手,只有一两个颇为可疑,一个是在推牌九摊的破落文人,神情满不在乎,似乎意在玩而不在赌博,一个就是那护卫了,从他的举止上看来,是属于武林中的高手之列,其他的人皆不可虑。
桌面四周的赌徒,见来下这么一位贵公子,不由以好奇的目光打量着痴儿和他的两位随从,就是坐庄摇宝的那位妖艳女子,也不禁秋波横送,在打量着痴儿。她将三个骰子摇得咕碌碌的乱转,然后放下,娇声嗲气地说:“大家请下!”
小芹问:“少爷,下大还是下小?”
痴儿说:“下大!”
“好的!”小芹从衣袖中取出一锭银子来,下在“大”的方位。
四周的赌客不由露出惊愕之色,有的瞪大了眼睛。因为他们下的赌注,有的几文钱,有的一吊两吊,下得最大的,也不过是五钱碎银,哪有一下就是十两一锭的银元宝?众人都将痴儿当成是一位财神爷了。
妖艳女子娇声喊道:“大家下定了没有?下定了,开!”
妖艳女子按了一下响铃,揭开盅盖,喝道:“四五六,大!吃小赔大。”她向痴儿飞了一个眼色:“公子!你赢啦!”
痴儿高兴得跳起来:“我赢啦!我赢啦!”就是连小芹,也欢笑了:“少爷!你真的赢啦!收起银子呀!”
痴儿说:“收什么?再下!”
“少爷!二十两一齐下吗?”
“一齐下!”
小芹到底还是一个未成年的女孩子,赢了钱,少不了高兴起来。她和痴儿,几乎忘了这次是来赌场闹事的。只有莫纹,微笑不语。
妖艳女子又摇起骰子来,然后放下:“大家请下!”
痴儿将二十两银子押在大上,四周的赌客不由相视一眼,尽把赌注押在小的方面,只有两三个跟着痴儿押大。
妖艳女子按了下响铃:“大家下定了!松手,开!”她揭开盅盖,众赌徒一看,又是四五六,大!不知是痴儿手气好,还是妖艳女子故意让痴儿尝到一些甜头,痴儿又赢了!他高兴得手舞足蹈起来:“赢了!赢了!”
众赌客一看痴儿这情形,就知道痴儿不是一个赌场上的老手,只是一个初临赌场的雏儿。第三次,痴儿又将四十两银子全押在大上,开盅,双六一个四,又是大,赢了!痴儿由十两银子一下变成了八十两银子。
以后,痴儿一连又赢了四场,而且是次次押大。痴儿的面前,堆起一堆白花花的银子,一共有一千二百八十两银子。
第八次,痴儿又将一千二百八十两银子全押在大上。这真是赌场少有的一次豪赌,顿时轰动了整个如意赌坊,其他桌面的赌客也都跑过来围观。妖艳女子再也不那么妖艳了,却是花容失色,双手颤动,似乎不敢去摇骰子。她第一第二次,可以说是故意放水,让痴儿尝到一些甜头。可是第三第四次以后,她已动了手脚,可是次次不灵,像中了邪似的,次次摇出来的都是大。而痴儿好像不会押小,专门押大,当痴儿将一千二百八十两银子押在大上时,她真害怕去摇宝了,害怕开出来的又是大。
不知几时,她身后出现一位面孔瘦削、目光精锐,留着两撇老鼠须的中年汉子,说:“五娘,你累了,让我来摇宝吧!”
妖艳的五娘如逢大赦,说:“四爷,我真的累了,你来吧!”
莫纹用眼角打量了这精瘦中年人一眼,知道这是内功修炼颇高的一位高手,心想:想不到痴儿这么一来,将这位高手引了出来。莫纹对赌术是一窍不通,但她却看出那妖艳的五娘是作了手脚,以内力暗运到掌上,按在盅盖上,企图震翻了盅内的骰子,不知是功力不够还是痴儿好运气,次次揭开时,都是在十二点以上。莫纹初时还不明白是什么原因,细心再看,才发觉小芹的一双玉掌也按在桌面上,似乎暗运了内力,将一股暗劲从桌面传到了盅内的骰子上,令盅内骰子开出来的都是大。不由暗说:原来是这丫头作怪,与妖艳的五娘暗拼内力,看来这小妮子对赌术很感兴趣,会一些门道。
莫纹是存心来赌场闹事的,对输赢毫不在意,但见痴儿玩得那么开心,也就不忍去破坏,让痴儿玩个痛快也好。
老鼠须摇了宝后,微笑地问痴儿:“公子,你押定了没有?你要想变换,现在还来得及。”
痴儿问:“变换什么?”
“你可以押小。”
“不!不!我就是押大不押小。”
“好!开盅!”
老鼠须似乎满有信心开出来的是小,可是他一看,顿时傻了眼,是四五六,大!小芹似孩子般笑起来;“少爷,我们又赢啦!”
痴儿更是笑得见牙不见眼:“对对,我们又赢了,我下的不错嘛!”
老鼠须以奇异的目光打量着痴儿,沉着脸说:“吃小赔大!”
痴儿面前的银子,一下又变成了二千五百六十两银子了,令所有的赌徒都看得红了眼。
老鼠须又开始摇骰子,这时他一连摇了十多回,猛然将盅往桌面一放,一手按在盅盖上,皮笑肉不笑的对痴儿说:“公子请下!”
痴儿一下又将二千五百六十两银子押在大字上面。众人都哗然起来,一连开出了八次大,难道第九次也是大么?赌徒们将自己的赌注纷纷摆在大的一边,小的一面,已是没有人下了,形成赌徒们与庄家对赌的局面。
其他桌面的赌客全停了手,来看这次豪赌,就是那落魄的秀士也走了过来观看。莫纹轻轻地对小芹说:“小心!准备闹事了!”
小芹轻问:“我们先动手吗?”
“不,让他们先动手。”
老鼠须喝声:“大家下定了没有?”
痴儿说:“下定了!开呀!”
赌徒们也跟着叫起来:“开!快开!”
老鼠须慢慢提起盅盖,以为这一次万无一失,因为他已做了手脚,摇出的是三个一点,小得再也不能小了,就算对手以暗力震动,也不可能将三个一点都震翻过来,变成三个六。因为他在前次揭盅的时候,已感到有一股暗劲从桌面传到盅内,震乱了点数。
在老鼠须慢慢提盅盖时,赌徒们大呼大喝的吼道:“大!大!大!”几乎震得四壁摇动,最后,赌徒们狂欢的叫起来:“双六一个三,十五点,大!”
老鼠须面色顿变,他明知有人在暗中与他相拼内力,但对方做得不露痕迹,究竟这一股暗劲出自何人,来自何处,他一时无法判断。就算是能判断出来,自己也不能一作,一动武,那不啻自己倒翻自己的米,今后还有谁敢来赌博?赌场不关门?
他叫手下人如数照赔,对五娘轻说:“我们碰上一位可怕的对手了!”
五娘用眼角瞅了痴儿一下,轻问:“是他吗?”
“不清楚,暗劲似乎不由他发来。”
“那是谁呢?”
“不知道,但可以肯定,有人在暗中相助他,故意来与我们作对。”
“四爷,能不能找出这人来?”
老鼠须想了一下,“我有办法。”
当痴儿看见自己面前的银子,一下变成了五千多两银子时,高兴得忘了形,问小芹:“这么多银子,我怎么拿呵!”
小芹说:“少爷,我们可以用衣服将它包回去呀!”
“那我们怎么用?”
“买田买地盖房子呀!”
老鼠须这时向痴儿一揖说:“公子手气真好,注定发大财了,请教公子贵姓?”
“我没姓。”
“原来是墨公子,失敬!失敬!请问公子还赌不赌?”
“赌呀!我怎么不赌了?”
“公子愿意再赌,在下与公子单独赌。”
“那我们怎么赌法?”
“任随公子高兴,掷骰子、推牌九……”
“不不!我只会掷骰子。”
“那我们就互掷骰子赌大好不?”
“好呀!那更好玩了!”
“公子!请!”
痴儿愕然:“不在这垦吗?”
这里怎是接待公子的地方?我们里面有贵客房,专门接待豪赌之人,有茶、有水果、有宵夜,还有美女相陪.其实公子一来,我们就应该请公子去贵客房了。”
“有这么一个好地方吗?”
“请!”
痴儿带着莫纹、小芹跟随老鼠须到贵客房。至于他们的五千多两银子,自有护卫代为带去贵客房,不用他们动手。
贵客房比外面清静高雅得多了,起码没有外面大厅上那一股难闻的汗臭味,摆有花生、甜果和新鲜水果。房的中央,放着。张铺有红色绒布的圆桌和几张四脚圆凳,一个青瓷大碗和三颗象牙骰子。
老鼠须请痴儿坐下,命人奉上香茶。莫纹和小芹仍然站在痴儿身后,以防意外。不久,果然有两位美女出来相陪。一左一有,坐在痴儿身旁。一个娇声说:“公子,奴家剥个水果给你吃好吗?”一个笑着说:“公子,我来给你松松腿,使你更有精神赢我家毛四爷的银子。”
吓得痴儿跳起来,连忙摇手说:“不用!不用!你们走开,我要吃自己会吃。也用不了人松腿。”
两位美女有些不知所措地望着痴儿,她们看出痴儿不是声色犬马、吃喝享乐的公子哥儿,却像是一个没见过世面的毛小子,可以说没出来混过。
她们跟着又娇笑起来:“公子!你不要我们伺候吗?”
“不不!你们不走开,我就不赌了。”
老鼠须毛四爷也奇异地打量着痴儿,心想:显然这是一个初出门的雏儿,不是什么赌场上的老手,可是他却赌得大方、豪放、次次赢,这是什么原因?难道他的运气真的那么好,有高人暗中相助?想到这里,他又不禁打量起莫纹和小芹来。他感到这两个俊气的随从,年纪比痴儿更小,有一个还是个娃娃,不可能有这么深厚的内力。他挥手对两个美女说:“既然墨公子不喜欢,那你们走吧!”
这两个女子一走,痴儿才坐下来,说:“我们开始玩怎样?”
“好!墨公子,在贵客房玩有几个规矩。”
“哦!?什么规矩?”
“第一,只有参加赌的人才能接近桌子,其他人离桌三尺远。”
“行呀!”
“第二,每一次赌注是五百两银子。”
痴儿睁大眼睛:“五百两?”
四爷微笑:“墨公子嫌赌注太大了?”
“不是,赌注大些不行?”
四爷笑着:“就是墨公子下五万两一注,在下也奉陪。”
小芹吓了一跳:“五万两?那不太多吗?”
痴儿茫然:“五万两银子是多少锭银子?”
“少爷!十两一锭,五万两就是五千锭银子呵!”
痴儿一听这数字,也吓怕,忙说:“不!不!还是五百两一注好了。”
四爷一笑:“那我们就五百两一注吧。第三,这里有四十个同样的筹码,你我各拿二十个。”
痴儿又奇怪了:“要这筹码干什么?”
“一个筹码算五百两。”
“算五百两?”痴儿不由拿起一个筹码来看看,是一个用精铁铸成的小圆块,比一般铜钱大,上面铸有如意赌坊的记号和“如意”两个字,光洁可爱,觉得很好玩,说:“这很好玩呵!”
四爷说:“一个筹码五百,双方输完筹码结帐。想继续再赌下去,便重新分筹码,不想赌的就算了。”
痴儿笑起来:“好玩!好玩!原来这里赌筹码玩的。不是赌银子。好!你小心了,我要将你的二十个好玩的筹码赢回去。”
四爷一笑:“墨公子要是手气好,不妨赢去!”
“我们谁先掷?”
“公子请先掷。”
痴儿拿起三个象牙骰子,觉得沉手,看了一下,便往青瓷大碗里一掷,发出悦耳清脆啷啷的响声,痴儿喊着:“六!六!六!”
三颗骰子,果然有两颗转出六点来,其中一颗仍溜溜的在碗里转动。本来明明是六点的,不知怎么,它和停了的一颗骰子一碰,不但自己碰出个一点来,也将已是六点的骰子,碰翻了,变成了两点,三个骰子,加起一共是九点。要是赌大小,痴儿已是输了。痴儿傻了眼:“咦!怎么会这样的?明明三个六,怎么成了一二六了?”
四爷微笑:“公子!该在下掷了!”他抓起骰子,随手往碗里一掷,便掷出四五六来,大!赢了痴儿的一个筹码。
痴儿说:“好!轮到我掷了!”痴儿抓起骰子,往碗里一洒,啷啷的声音响过,是二三四,又是属于小的,他颓丧地说:“你掷吧!”
四爷几乎看也不看,抓起骰子,手腕轻转,轻易地掷出三个四点来,共十二点,又赢了痴儿的一个筹码。
此后一连八手,痴儿是孔夫子搬家,都是书(输),输去了十个筹码,已不见了五千两银子。痴儿越输越不服气,对毛四爷说:“不!你先掷,我后掷,我们转换一下。”
四爷笑着:“也行!”一掷,掷出三个六,豹子,这是大得不能再大的了!
痴儿又傻了眼:“你怎么掷出三个六来?”
四爷一笑:“墨公子,风水轮流转嘛!在外面,是公子赢。现在,轮到在下赢了。”
痴儿喝着:“六六六!”一掷,偏偏不是三个六,而是三个一点,与毛四爷的三个六成了鲜明的对比,小得不能再小了,又输了一个筹码。跟着痴儿像撞了邪似的,没一次赢,不是掷和,就是输。最后输得手中只剩下了一个筹码。就是说,痴儿刚才赢来的五千多两银子,不但全部奉还给赌场,反而欠了赌场四千多两银子。痴儿看了看手中的一块筹码,舍不得输掉,说:“我不赌了!”
四爷说:“墨公子,按规矩,应该是输完手中的筹码才收手。现在既然墨公子不想赌了,那算了。”
痴儿说:“多谢!”他收起最后的一块筹码,对莫纹、小芹说,“不赌了!我们回去!”
四爷叫着:“墨公子!慢!请用过宵夜,吃些东西再走也不迟。”
“不吃了!”
“墨公子不会不赏面吧?”
痴儿问莫纹、小芹:“我们吃不吃好?”
莫纹存心闹事,笑着说:“既然毛四爷这么热诚相请,少爷吃完宵夜再走也不迟。”
“好!我们吃。”
毛四爷命人端上酒菜,然后对痴儿说:“墨公子,请别见外,你刚才一共输了十九块筹码。”
“不错!不错!我是输了十九块筹码。”
“那么说,墨公子一共输了九千五百两银子。扣除那桌面五千一百二十两银子外,还得付四千四百八十两银子,不知公子是付现钱还是付银票?”
痴儿面露惊讶,‘望着莫纹、小芹问:“他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明白的?”
莫纹笑着:“他要少爷还他四千四百多两银子呀!”
痴儿茫然:“我几时欠他银子了?”
小芹说:“因为少爷赌输了!”
“赌输了要银子?我可没有和他赌银子呀!那不胡闹吗?”
莫纹心里感到好笑,这个痴儿不知是真懵还是假懵?输了不会认帐的。以这样的办法来大闹赌场也好。小芹心想,人家才不胡闹,你才胡闹哩!问:“少爷刚才没有和他赌银子吗?”
痴儿急起来:“我糊涂,还是你糊涂了?刚才我是和他赌筹码玩,谁赌银子了?”
四爷一听痴儿耍赖,早已沉下脸来,一直冷笑不出声,看他们主仆三人怎么演下去。
小芹说:“原来少爷是跟他赌筹码玩,不是赌银子.我正担心少爷哪里有这么多银子交出来的。”
莫纹指着放着的五千两银子问:“那么说,这些银子也没有输掉了?”
“没有呵!”
“那我们带它回去了?”小芹问。
“当然带回去呀!”
“既然这样,少爷,那我们走吧!”小芹又对莫纹说:“来!我们两个人提,这么多银子,我一个人提不动。”
这种行为,别说毛四爷无法接受,就是任何人也接受不了。输了不认帐,还想将赌场上的银子提回去,天下间有这样的行为么?他大喝一声:“不准动!给我老老实实坐着!”
痴儿被他突然而来的大声吆喝吓了一跳:“喂,你这么大声叫喊什么?想吓死我吗?就是请我们吃宵夜,也用不了这么大喊大叫呵!”
“墨公子,你说够了没有?”
“说够了怎样?没有说够又怎样?”
“墨公子,你是存心来赌,还是存心来闹事的?”
“我存心来赌呀!”
“赌?干吗输了不认帐?”
“我几时不认帐了?”
“那你怎么不交出银子来?”
“我干吗要交出银子给你?”
“刚才我们掷骰子,你没输?”
“输呀!我不是将筹码交给你了?”
“交筹码?”
“我们不是赌筹码玩吗?我每输一次,都给你一个筹码,从没赖过帐。”
“哼!谁跟你赌筹码玩?我们赌的是银子。”
“你可没有这么说呵!”
“每个筹码就是五百两银子!”
“不错!不错!可是我已将筹码交给你了!我们赌的是筹码,不是银子。你当五百也好,当五千也好,都不关我的事。”
一位说要银子,一个说给筹码,到底是要筹码,还是要银子?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