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回 黑鹰真相
莫纹在力杀群贼,追杀另一名杀手,无暇答应,小芹连忙大喜答道:“大姐,我们在这儿!”
这时,阴掌门一边,所有高手几乎全部命丧。碧眼教主所带来的十名一流杀手,已有九名成了莫纹、小芹剑下的游魂野鬼,轻风使者和两名西域武士,又护着重伤的碧眼教主离去,只剩下苏总管、一名杀手和二十四骠骑的各处舵主及武士。他们初时仗着人多势众,围困莫纹、小芹及昏迷不省的黑鹰,准备不惜一切牺牲,杀不了莫纹、小芹,也要将黑鹰杀掉,谁知言四小姐带人冲杀来了。苏总管是中毒刚愈,难以拼杀,一名杀手又给莫纹逼住,其他的人,哪里经得起剽悍、凶狠的湘西言家子弟兵如狼似虎的冲杀?一下溃不成军,已无斗志,纷纷夺路而逃。所以言四小姐很快便冲杀到小芹身边,问:“三妹,你没事吧?二妹呢?”
小芹说:“大姐,我没事,姐姐和老叫化在那边追杀贼人,不过黑鹰受伤了。”‘言四小姐惊喜而担心:“黑鹰?他受伤了?严重不严重?”她目视地下躺着的蒙面黑鹰,初时还以为是阴掌门的杀手。
“我也不知道,大概很严重的,人已昏迷过去,姐姐叫我在这里护着他。”
“三妹,那我让人护送黑鹰到一处安全的地方医治。”
“大姐,黑大侠吩咐我们要带他去一处无人知道的地方疗养,不愿让任何人知晓。看来他恐怕需要特别的医治,受不得半点打扰。”
莫纹这时转了回来,言四小姐问:“二妹,你没事吧?”
“我没事,大姐,你来得太好了,这里的事,就交给大姐打理,我和芹妹,先护着黑大侠离开。”
“二妹,你们要去哪里?”
“我也不知道,总之,我找一处幽静无人知道的地方医治黑大侠,只要黑大侠伤势一转好,我会和大姐联系。”
“二妹,不如带黑大侠到……”
“大姐,我知道你的意思,这是黑大侠昏迷之前的吩咐,恐怕一来不想让人知道他的真面目;二来也担心言家人多口杂,一时不慎漏了出去,给阴掌门的人知道了,不但他有危险,也会累及言家的人。大姐,你知道,一些高人往往性格行为怪异,要是我们不依他吩咐去办.不知会弄出什么样的后果来。”
“二妹,既然如此,你们走吧,这里的残敌,交给我好了。”
“多谢大姐!我兄弟之事,就麻烦大姐看顾。老叫化也烦大姐告诉一声,我们先走了。”
“你们放心,我会好好看顾慕容公子的。”
“大姐,大沩山的敌人,已是溃不成军,大姐千万别追杀远了,应在天黑时前赶快收队回去,以防他们的援军到来。”
“我知道。”
于是,莫纹背负着昏迷的黑鹰,与小芹跃上山峰,往北而去。大沩山一战,莫纹不但撕破了碧眼教主布下的天罗地网,更使碧眼教主亲自尝试了一次惨败的痛苦教训,又一次严重地打击了阴掌门在中原武林不可一世的气焰,振奋了中原武林人士的士气。碧眼教主受了重伤,也逼得西天法王急忙带人撤回长沙,从而解了少林寺被困之危。
天黑时,莫纹和小芹出现在常德府沅江县洞庭湖畔的一处小市集中,她们雇了一条颇大的渔船,连夜泛舟洞庭,最后隐藏在一处长满芦苇的小沙洲之旁。
莫纹不选择湘西崇山峻岭、深谷幽岩之中,而偏偏选择了八百里烟波浩渺洞庭湖中的一处小沙洲作为黑鹰疗毒治伤之地,自有她的用意。一来洞庭湖上尽是一望无际的海天,只要有人在远处出现,便能发现,不似崇山峻岭,只要碰上了地形熟悉、轻功颇俊的高手,恐怕到了身边不远才能发觉,同时还要防猛兽袭击。在湖面上,就不用防野兽袭击,总不会有跳上船吃人的鱼吧?同时,莫纹也仗着自己有一身极好的水性,不论水面、水下功夫,恐怕除了自己师父——梵净山庄掌门人水中仙子以外,放眼武林,没有人能及得上自己。莫纹也像水中仙子一样,能在波浪上行走如飞,水下功夫更是极好,迅若游鱼,可在水下潜伏几天几夜。只不过出道以来,没有机会让她展示这一门绝技而已。
第二,洞庭湖接近丐帮总堂君山,洞庭湖四周的府城州县,仍是丐帮的势力范围,真要来了大批敌人,便可以动用丐帮弟子的力量。莫纹身上有丐帮的一块竹符,随时可以请求丐帮弟子的帮助。何况阴掌门的人,必然以为自己带着黑鹰到深山荒野中去疗毒治伤,绝没想到自己会来到洞庭湖上。武林中人,只想到自己陆地上的武功极好,恐怕不知道自己水上功夫也这么好的。
第三,洞庭湖四周都是些府城州县,热闹的市集也不少,自己需要什么药物、用品,购买也极为方便,不同在深山幽谷中,要购买什么用品,起码要来往几百里或上千里,那多不方便。何况洞庭湖盛产各种鱼类,补养受伤人的身体,取用更方便。所以莫纹带着黑鹰,不去深山荒野,而来到洞庭湖中这块幽静无人的小荒洲,这块谁也不会注意的地方。
莫纹雇请了这条渔船,撑船的是一对中年夫妇,带着一个四五岁的小女孩。渔船上分前舱后舱,布置得十分清雅,也收拾得十分干净。原来这条渔船并不仅以打鱼捕鱼为生,也一租用给有钱的人家,让他们泛舟湖面,观赏洞庭湖的水天一色。有钱人家或富商,往往雇用这条船就是一两个月。莫纹在雇用他们时,就丢给了他们五十多两银子,叫他们备齐米粮和日常生活用品,然后才离开小市集。
莫纹将昏迷的黑鹰轻轻放在前舱的舱板上,在灯光下检查黑鹰的伤势。镖伤并不严重,镖上的毒药,也渐渐化解了,不会危及到生命危险。可是黑鹰浑身上下,像一块冰冷的铁一样,用手触及,几乎冷彻入骨。幸好莫纹从小就在梵净山的冰湖中锻炼过,刚才又喂了一颗玉女黑珠丹,所以不畏这种奇寒之冷。小芹可不同了,虽然也服下了一颗玉女黑珠丹,但受不了这种奇寒,她不敢太接近黑鹰的身子,问:“姐姐,他怎么身体这么冷呀!”
莫纹说:“玄冥阴掌,是当今武林极寒之掌,幸而他浑身真气深厚,流动不已,又有玉女黑珠丹给他化解了不少的寒毒,要是别人,恐怕早已死去了。”
“姐姐,他不是中了镖上之毒?”
“镖上之毒,早已为玉女黑珠丹化解了。芹妹,你看看他肩上中镖四周的肤色,不是已由紫黑转为红润了么?”
“姐姐,那他身上中的是两种毒?”
“不错,是两种不同的毒,要是别人,早已受不了,当时就没命。真想不到他内力竟是这么的深厚,可以熬得住碧眼老魔这一股奇寒之毒的。”
“姐姐,他怎么中了这种毒的?他可没有给老魔拍中呵!”
“是呀!我也有些不大明白,一般对掌拼内力,互相在调动一身的真气拼杀,就算老魔掌上有寒毒,也为他这一身奇厚的真气所化去,怎么会吸入自己的体内,凝集于五脏六腑之中的?除非他……”
“姐姐,除非他什么?”
“除非他主动吸收了老魔的内力,难道他真的会吸星大法?”
“姐姐,什么叫吸星大法?”
“吸星大法,是一门最为歹毒的武功,能将对手的内力吸得一干二净,变成了一个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废人。传说过去星宿海一派会这门武功,但认为它太过歹毒了,对自己也不利,到了天圣老人这一代,就没有人愿去练了。这一门武功,从此在武林失传。怎么黑鹰大侠会这门歹毒的武功的?难道他是星宿海一派的传人?”
“姐姐,要是这样,黑大侠奇寒凝集于五脏六腑中,那不危险了?他迟早不成了_副冰尸?”
“但愿玉女黑珠丹能慢慢化解他体内奇寒之毒。”
“姐姐,我们再喂他一颗玉妄黑珠丹不好吗?”
“我曾听师父说过,玉女黑珠丹是武林中的奇珍异宝,千金难求,一颗已是解人身体上的方毒,两颗已有多了。我刚才已喂他服下了两颗,不知再喂一颗,有没有其他不好的作用。”
“姐姐,我们眼睁睁看着他不醒不转吗?”
“妹妹,让我再来诊诊他的脉,看看能不能再喂一颗。”
“那姐姐快诊呀!”
莫纹于是将手指按在黑鹰的左手上,谁知刚一接触,竟然给黑鹰体内的一股真气震开了,莫纹感到十分惊奇。小芹忙问:“姐姐,怎么样了?”
“看来黑鹰大侠虽在昏迷中,但身体内奇厚的真气在激荡地流动着,似乎有一种本能的功力,在与奇寒对抗。”
“姐姐,那我们还喂不喂他再服一颗?”
“妹妹,先别着急,我们在旁静观一下,要是没其他突然的变化,不用再喂了。”
她们姐妹又坐在黑鹰身旁静观变化,渐渐,黑鹰浑身上下,有一丝丝似白雾般的云烟升起。显然,黑鹰体内的真气,已发挥了作用,将奇寒之毒驱赶了出来。小芹这时好奇地问:“姐姐,我们揭开他的蒙面布看看他的面容好不好?”
“妹妹,这恐怕不大好吧?”
“姐姐,我们不揭开,怎能看出他的面色有没有好转呢?”小芹似乎有了好借口。
“可是,他极不愿让人看见他的面目的。”
莫纹这么一说,小芹更好奇了:“姐姐,是不是他的面目奇丑,不让看?”
“我不知道,他曾经是这么说过。”
“姐姐从来没有见过他的真面目?”
“没有!”
“姐姐,我才不相信他的面目奇丑,少爷说他是个有胡须的老人,要是他面目奇丑,少爷会不害怕吗?”
莫纹一听,有点心动了,又迟疑说:“我们没得到他的允许,就揭开他的面布看,他以后知道了,不生气吗?”
“哎!姐姐,他怎会知道我们见过他的面容了?”
“妹妹,黑大侠几次在我危难时救过我,我们这样做好吗?”其实,莫纹心里也极想看看黑鹰的真面目。
“姐姐,这有什么不好的?我们只不过想看看他的伤情而已,黑大侠以后就是知道了,他也不会恼我们的。”
人们的心理就是有这么一种天生的好奇,往往极为神秘的东西,人们就越想去看;越禁止人们去看,人们就更加想去看个究竟。莫纹和小芹,这时也是这种心情,面对神秘莫测的黑鹰真面目,极想去看看他是怎么一个人。
莫纹说:“好呀!那你去看吧。要是他的面貌真是奇丑可怕,你别吓得惊叫起来。”
“姐姐,我才不害怕哩!”
于是,小芹这个天真、好奇而又胆大的小狐狸,轻手轻脚地揭开了黑鹰的蒙面布,姐妹俩都好奇地在灯下打量着。这个神秘的黑鹰,江湖上没人知道的人物,到底是一个怎么样的人?莫纹的一颗芳心,更是卟卟地跳动,她似乎有一种预感:这个神秘的黑鹰,要不是面目奇丑,那必然是自己曾经见过的人。要不,他为什么要蒙了面孔见自己?
黑鹰的面布全部揭开来了,莫纹和小芹在灯光下细看。黑鹰,的确是一位老者的面孔,双目紧闭,面孔焦黄,面容丰满,略有皱纹,一丛山羊似的花白胡须。这是一个极为平常老年人的面孔,没有任何特征。莫纹细心地打量了好一会,不出声。这样一个平常老人的面孔,怪不得痴儿说不出来。
小芹却有些失望起来:“我还以为有什么与众不同哩,原来也是一个一般的糟老头儿,并无半点的稀奇。他为什么要蒙了这么一块布,不让人看见?”
莫纹说:“妹妹,别胡说。你没看出这不是一个活人的面孔么?”
小芹一怔:“什么?不是一个活人的面孔?难道他已经死了么?”
“不!我是说,这副面孔不是他真正的面孔,而是戴了一副制作不错的人皮面具。”
“真的?”小芹又在灯下细心地观察起来,“姐姐,是真的啦!怪不得面孔木然没有半点血色。姐姐,让我来看看他的真面目。”
“恐怕这人皮面具下面,就是一张奇丑的面容了!”
“姐姐,我不怕。”
“妹妹,还是不揭开的好。”
“姐姐,已揭开了,还怕什么呵!”
在好奇心的作祟之下,小芹又轻手轻脚地慢慢剥下黑鹰的人皮面具。姐妹在灯下一看,几乎像触了电似的,两个人都一时怔住了。小芹叫嚷了起来:“姐姐,这不是少爷吗?”
莫纹更是惊喜交集,她几乎不敢相信,说:“妹妹,我们再看清楚一点,别认错了人。”
“姐姐,真的是少爷,我一眼就看得出来,怎会认错人呵!”
莫纹其实早已看出来了,只是她不敢相信,希望再一次得到小芹肯定的答复。小芹又说:“姐姐,少爷干吗要这么捉弄我们?”
莫纹怔住了,心中不知是喜还是怨,是高兴还是恼恨,可以说两种心情都有。谁会想得到,自己未来的夫婿、一个智商形同八岁小孩的痴儿,竟然会是神秘莫测、武功极高的黑鹰?说出来谁也不敢相信。
莫纹不由一幕幕想起了痴儿和黑鹰的种种情景来。第一次见这痴儿的情景是在紫竹山庄庄前的木桥的长廊上,他一身水渍泥沙,衣衫不整,从桥底爬上了桥的栏杆,十足是个大孩子,还说自己生得好看,后来给慕容庄主着人带走了。当时自己还挺关心这痴儿怎么不请人医治呢。以后黑鹰突然在紫竹山庄的后园中出现,以惊世骇俗的武功,掌毙了疯丐,活擒了俏郎君,跟着与自己交锋,在胜负未分时自己无意中挑开了黑鹰的面巾,从而惊走了黑鹰……。显然,那一次黑鹰没有带人皮面具,害怕自己看出了他的真容而惊走了。
以后,这痴儿在广西罗城的郊野出现。从此以后,这个痴儿就像冤魂般地缠着自己,怎么也离开不了。跟着,神秘的黑鹰也不时在自己附近出现,每当自己有危险时,他就蓦然杀出来,救了自己。当时自己真的以为黑鹰为取得慕容家的武功绝学,像冤魂似地盯着自己,哪里想得到是这痴儿在暗中装神弄鬼,整蛊作怪的?
莫纹这时才明白,这个痴儿在桂北幽深的山谷中,为什么能莫明其妙地闯过了西域十多个武士,将他们一个个弄倒,奔来救自己,背着自己逃进了地下的秘密岩洞中去,从而又碰上另一奇人——千年女鬼。
自己完全叫这个小冤家骗了!自己枉自被江湖上人称为慧黠如狐,竟然识破不了一个痴儿。要不是他这次受伤中毒昏迷,自己不知给这小冤家骗到什么时候。
莫纹也不禁暗暗佩服这冤家扮起痴儿来,那么形神肖似,不单瞒过了自己,更瞒过了江湖上众多的武林一流高手,而不令人生疑。看来,人的天性中有一种同情弱者的心态,侠义之人对痴儿都十分同情,邪恶的人却不屑理睬他,加上这冤家扮得如此神情酷似,大家自然而然就不去注意他了。原来这冤家在扮猪吃老虎,自己还不时惦挂他,耽心他,怨他什么也不懂,自己命苦,有了这么一个白痴夫婿。
小芹又在她身边说:“姐姐,少爷这么捉弄我们,干什么呵?”
莫纹生气地说:“等他醒来,问问他去!”
“对!问问他,他这么干为哪番?”
莫纹想了一下又说:“妹妹,先别问他,看他怎样向我们交代。”
“好呀!姐姐,这副人皮面具给不给他戴上?”
“还给他戴什么?将它收藏起来。”
“姐姐,那蒙面布呢?”
“你这丫头,还有没有个完的?人皮面具都不戴了,还蒙上这块脏布干什么?”
“姐姐,少爷这般捉弄我们,我们不回敬他么?”
“妹妹,你想怎么捉弄他呢?”
“我们一个蒙了面,一个戴上这副人皮面具,吓吓他。”
“这怎么能捉弄他?他一看不知道了?”
“姐姐,你说,怎么捉弄他?”
“算了!等他好了再说吧。”
“姐姐,你是不是心痛少爷?”
“丫头!看你说什么话?你要不要我撕了你的嘴?”
“哎!姐姐,我是为你打抱不平呵!他这么装神扮鬼的捉弄我们,害得我们白白为他担心,还不时的惦挂他。”
“妹妹,他这样做,或许有他的用意,等他醒过来后,我们问清楚不迟。”
由于黑鹰就是痴儿慕容智,莫纹也就更不避男女之嫌了,细心地在旁看护他,打发小芹先到后舱休息。
“姐姐,你不睡吗?”
“妹妹,你不同我,我在这里靠着舱壁闭目养养神就可以了,你快去睡,明天恐怕有你忙的。”
“姐姐,那我去睡啦!”
不知是慕容智内伤极重,还是奇寒深入肺腑,人一直未醒,莫纹整整一夜守在他的身边没合过眼。临天亮时,小芹醒过来了,走到前舱一看,莫纹仍依舱壁而坐,所谓的黑鹰仍闭目直卧在舱板上。小芹问:“姐姐,他还没醒过来么?”
莫纹摇摇头:“没有!妹妹,你怎么不多睡一会,就醒过来了?”
“姐姐,我睡够啦!轮到你去睡了。少爷有我在这里照顾行了。”
“那也好,妹妹,你小心看顾他了!”
“姐姐,你放心吧!真的有事,我应付不了,会去叫姐姐的。”
莫纹昨天在大沩山激战了大半天,连晚饭也没好好吃上,又一夜守着痴儿,的确也想睡一会,便入后舱睡。
天色大亮,船家夫妇已起身淘米煮饭,痴儿才从昏迷中醒了过来,他仍不知道自己的面具、蒙面巾给人揭了去,愕然四下望望:“咦!这是什么地方?老夫怎么躺在这里了?”
小芹见他醒过来,仍自称“老夫”,险些想笑出来,捉狭的心理使她忍住了笑,故意问:“黑大侠,你醒过来了?我们还担心你不会醒哩!”
“芹姑娘,这是什么地方?安不安全的?”
小芹心里想:你还称我为芹姑娘,装得顶像样的,还不知自己已露了真面目。便笑着说:“黑大侠,你放心吧!这里是洞庭湖上,水连天,天连水的,没有人会来,安全极了。”
“老夫怎么到了洞庭湖上了?”
“当然是我们带你来呀!你以为是神仙带你来么?”
“老夫多谢你们了!”
“别客气。”
还以为自己是黑鹰的痴儿想坐起来,谁知一动,有一阵刺骨挖心般的痛苦,不由“呵哎”叫喊出来。小芹急问:“你怎么了?你千万别乱动呀!”
“想不到老夫受了如此的重伤。”
小芹一怔:“你伤在哪里了?那毒镖之伤,只是毒,伤不怎么严重呵!你是不是说错了?中毒太深了吧?我们已给你喂下了两颗玉女黑珠丹的,这是慕容家的奇珍异宝,可以化解百毒。”
“不错!老夫中毒极深,现在看来,寒毒已解了七七八八,多谢你们赐给的良药。”
“那你哪里痛呀?”
“老夫内伤也重。”
“内伤?”
“老夫与那老魔拼内力,在中毒镖的刹那间,一下进出老夫的全力,同时也控制不住,让老魔一股奇毒的真气,冲入了老夫的五脏六腑中,震伤了老夫的内脏。”
小芹担心了:“哪,哪怎么办?”
“芹姑娘,麻烦你扶老夫坐起来,让老夫再服一颗九转金创还魂丹,恐怕就没什么大碍了。”
“黑大侠,你老人家也有九转金创还魂丹吗?这也是慕容家的一门独家良药呵!你老人家去哪里弄来的?”
痴儿苦笑一下:“芹姑娘,别说笑了!莫姑娘既然得了慕容家的玉女黑珠丹,想必也一定拿到了这一种良药。”
“我姐姐有吗?我不知道呵!”
“令姐现在去了哪里?”
“我姐姐也受了严重的内伤啦!”
痴儿一怔:“什么?令姐也受了内伤?”
“是呀!”
“她伤在什么地方?”
“一颗心。”
“一颗心?给人刺伤了?”
“是呵!给一个人刺伤了,伤得好痛好痛,恐怕比你黑大侠的伤还严重。”
“令姐现在哪里?”
“在后舱里躺着呀!”
“你、你、你快扶我去看看。”痴儿情急之时,竞一下忘了黑鹰的身份。
“咦呀!你的伤也不轻呀!”
“不,不,老夫的伤不要紧,我,我,我去看看令姐的伤。”
“噢!我姐姐是个大姑娘,躺在房间里,黑大侠,你去看方便吗?”
痴儿一下怔住了,显然是自己一时情急失态,尴尬地说:“老、老夫情急失礼,望芹姑娘莫怪。”
“黑大侠,你可是我们的救命大恩人哪!我敢怪你吗?”
“芹姑娘别这样!老夫目前的一条命,也是姑娘和令姐救回来的。”
小芹和痴儿的对话,早已将莫纹惊醒了,她见小芹捉狭痴儿,而痴儿仍然不知,仍以黑鹰身份对话,自称什么“老夫老夫”的,忍不住发笑。最后听到痴儿得知自己受伤,竟然不顾自身严重的内伤,要来看自己,这份真情实意,又令莫纹感动。她不能不出去了,不然小芹这个小妮子,不知会怎么捉弄这个痴儿,她担心小芹捉弄过分了,会影响痴儿的伤势,便走出后舱,来到前舱,说:“妹妹,别捉弄我们的黑大侠了!”
痴儿见莫纹出来,愕异而惊讶:“莫姑娘,你没受伤?”
小芹连忙答着:“我姐姐当然受伤啦!怎么没受伤?”
痴儿困惑:“老夫怎么看不出来?”
“我姐姐伤在心上,你能看得出来吗?”
痴儿一时不知怎么出声才好。莫纹一笑说:“妹妹,给我们的黑大侠倒杯开水来,让他服下这颗九转金创还魂丹。”
小芹故意惊奇地说:“姐姐,你真的有这么一颗什么九转什么丹的呀?看来黑大侠比我还清楚姐姐的。”
莫纹说:“黑大侠神秘莫测,哪有不清楚我们的?只有我们才不清楚黑大侠哩。”
“怪不得黑大侠神出鬼没,不时在我们身前身后突然出现哩!”
痴儿感到有什么不对了,可是自己内伤颇重,寒毒没有完全化解,躺着不能动,他仍然没发觉自己的真面目已完全暴露了,只有嘿嘿不出声。小芹端了一碗开水来,略吹吹凉一下,便喂他服下九转金创还魂丹,痴儿说:“多谢姑娘了!”
小芹说:“黑大侠,你怎么变得这么客气啦?”
“这是应该的,老夫不是客气。”
莫纹说:“妹妹,别打扰黑大侠了,让黑大侠好好休息一下。”
“是!姐姐。”
痴儿服下九转金创还魂丹后,便闭目养神,调息运气。他希望自己早一点伤好,离开莫纹、小芹,转回安化县城去,以免言四小姐不见了自己而焦急地四处寻找。同时他更担心和莫纹、小芹长久在一起,迟早会给这两个聪明的姑娘看破了自己的行藏。他已敏感到莫纹和小芹似乎在怀疑自己了。不知是痴儿一向习惯于不戴面具、蒙上面布的原因,还未发觉自己的面具、面布已给人揭了去,还是他躺着手脚不能动,颈也不能转动,看不见自己,不知道自己的面目早已在人前暴露无遗,仍然一味的装下去。
过了一个多时辰,看来九转金创还魂丹已在痴儿体内发挥了神奇的作用。内伤似乎转好了,不再像以前那么难受,苍白无血的面孔也慢慢有了起色。加上痴儿有一身奇厚的真气,配合服下的玉女黑珠丹,也将凝集于脏腑的寒毒驱散,排出了体外,便想挣扎起身。小芹一见问:“你、你干吗?可千万别乱动呵!”
“芹姑娘,老夫想起身坐坐。”
莫纹关切地问:“你的伤势好点了?”
“老夫感到好多了!”
“那寒毒呢?”
“寒毒似乎全化解了,老夫已不感到有什么寒冷。”
莫纹打量了他的面色,说:“你别动,让我和小芹扶你坐。”
“不敢有劳两位,老夫自问可以坐起。”
莫纹、小芹还是过去将他扶起。轻轻移近舱壁,让他靠壁坐着。痴儿刚一坐好,便发觉自己的蒙面布已给人除了去,有些心慌:“咦!老夫的蒙面布呢?你们除了?”
小芹眨眨眼皮说:“黑大侠,对不起,我们在喂你服药时,不得已将你的蒙面布揭了下来,你老不会生气吧?”
痴儿虽然有些不高兴,但仍仗着自己戴有一副老年的人皮面具,略略镇定下来,说:“老夫的面目极不想人看见,你们怎么将老夫的面布揭了下来的?”
“咦呀!不揭开怎么喂你服药和饮水呀!”
“你们快给老夫蒙上。”
“这船上也没什么人,你老还蒙上面布干什么?再说,你老的尊容我们不见也见了,还怕我们再看吗?”
“不!不!老夫还得蒙上才好。”痴儿摸摸自己的下巴,又吃惊地叫起来:“我,我的胡须呢?怎么不见了?”
小芹故作惊讶地说:“你老有胡须吗?怎么我们没看见的?”
痴儿惊怔得一时不能出声。莫纹叹了一声,又怨又爱地说:“我的兄弟,你还想欺骗我们到什么时候?”
痴儿更吓得不敢出声了。小芹将那副人皮面具拿出来,自己戴上:“少爷,你看看,我是谁?我像不像黑鹰?”
痴儿怔了半晌,他想不到自己的面目暴露得这么快,问:“你们早已发现我是谁了?”
小芹仍戏弄地说:“少爷,你怎么不再自称是老夫?对,对,现在轮到我来称老夫了!你呀!是个什么也不懂的痴儿。”
痴儿给小芹逗得哭笑不得,干脆耍起赖来:“你们这样捉弄一个伤重不能动的人,不残忍吗?”
“哎呀!好大一项吓人的罪名。少爷,那以前你捉弄我们两个好心善意的人,算不算残忍了?”
“这——!”
莫纹生气了:“芹妹,将面具给回他,我们可得罪不起黑鹰大侠,也得罪不起慕容家的二少庄主。”
“姐姐!我……”
“不敢!黑大侠,你称我为莫姑娘才对。”
痴儿“咕咚”一声,一下跪在莫纹面前,莫纹吓了一跳:“你、你这是干什么的?”
痴儿恢复了痴儿原来的神态:“姐姐,痴儿错了,痴儿对不住……”
.莫纹又心痛又急地要扶起他来:“你也真是,男人膝下有黄金,你怎么胡乱向人跪的?”
“姐姐,你打也好,骂我也好,只要你不生气,我才起来。”
小芹说:“你装神扮鬼捉弄了姐姐这么长久,姐姐不生气才怪哩!”
痴儿急起来:“小芹!我求求你,你少说两句好不好?你别尽给姐姐火上添油呵!”突然,痴儿“哟”了一声,又痛起来,几乎匍伏在舱板上。
莫纹见了更是心痛,慌忙扶起他靠舱壁而坐。关切地问:“你的伤是不是又发作了?”
小芹也心慌起来:“少爷!你别当真的了,我是逗着你玩的。”
痴儿极力忍着痛:“姐姐,只要你不生气了,我的伤会好的。”
莫纹说:“小冤家!我不生气啦!”
“姐姐不再恼我了?”
“不恼了,你安心养好伤吧!”
“姐姐,你放心,我的伤会很快好起来的。”
小芹问:“少爷,刚才你怎么叫痛的?”
“还问,还不是给你气痛了?”
“我以后再不气你啦!”
“小芹,要是你在姐姐面前再给我说几句好话,我明天就会全好了,和你们一块去斗斗那个什么西天法王。”
“大侠,最好将他那颗光头脑袋砍下来给我玩,我就会在姐姐面前给你美言几句。”
“一定!一定!有我,有姐姐和你,我们三个人,准会将他的光头脑袋砍下来当球踢。”
莫纹感到好笑,看来痴儿还是痴儿,与碧眼老魔交锋时,都受了这么严重的内伤,而且还身中奇寒之毒。西天法王的武功比老魔更高,他的脑袋那么容易砍下来吗?
本来莫纹是有气的,气的是自己一心一意报答慕容家的大恩,为了慕容家的武功绝学不落在别人手中,自己冒天下之大不韪,成了黑、白两道上人人追杀的目标,也为此事被逐出师门,舍死忘生与人战斗。而这个痴儿身怀绝世神功,却在装蠢扮傻,欺骗自己,将自己当猴儿般的戏弄,这怎不令人生气?当莫纹看清楚痴儿就是黑鹰时,要不是痴儿伤重在身,她真想一怒而去,再也不管慕容家的事了。
后来冷静下来,感到痴儿这么做,可能是受墨大侠、慕容小燕女侠之命而为,必有其重要的原因。同时也想到这痴儿几次以黑鹰面目出现,及时救了自己,对自己是一片真情实意,有夫婿如此,夫复何求?
莫纹几乎不敢相信以为是痴儿的夫婿,有如此过人的绝世神功。初时打算等江湖之事一了,恢复了紫竹山庄之后,便偕着痴儿,远走天涯,到一处没人知道的地方,守着痴儿,以过终身。想不到痴儿竟然是行踪诡秘、神秘莫测的黑鹰,令莫纹惊喜交集,爱与怨混在一起。尤其是这痴儿听到小芹谎说自己受伤,竟然忘了自己的重伤,要来看自己;见到自己生气了,竟然不顾一切跪在地上向自己认错,如此夫婿,世上又有几人?莫纹就是有天大的气,也生不起来。要是说莫纹还有一些怨恨,就是怨恨痴儿成了自己的夫婿后,仍瞒着自己,欺骗自己,弄得自己时时为他担心,为他牵肠挂肚,去哪里也放心不下……
现在她见他又恢复了以往痴儿的模样,要与天真的小芹砍下西天法王的光脑袋,不由笑了一下说:“好了!兄弟,等你全好了以后,再说杀西天法王的事也不迟。你现在唯一的是安心给我好好养伤,什么也别去想。”
“是!姐姐,我听你的话。”
痴儿又恢复了以往什么也不懂的模样了,他那神态,又有哪一点像盛气凌人、目如冷电的黑鹰了?莫纹要不是亲自目睹,真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几疑是幻境了。随后莫纹又对小芹说:“妹妹,我有点事要麻烦你去办了。”
“嗳!姐姐,你怎么对我这般客气啦!姐姐有事,打发我去办不就行了?”
“妹妹,我想叫你去安化县一趟。”
“去找言大姐吗?”
“对,就是去见言大姐,告诉她,痴儿来了我们身边,叫她不用四处去寻找了。”
“对了!言大姐回去不见了少爷,准会急得跳起来的,我得赶快去才是。”
“还有,妹妹一定要在今日里赶回来,不然,姐姐就去寻找你了!”
“不不!姐姐,你千万别丢下少爷,我一定赶回来。”
“还有,妹妹多带些银两去,买一些上等的人参回来。”
“我知道,少爷需要补补身子。”
莫纹笑着:“妹妹,你我也要喝些参汤才行,不能让他一个人喝的,要不,我们的黑鹰大侠,又不知怎么捉弄我们了!”
‘痴儿嚷起来:“我怎么敢再捉弄你们呵!你们别捉弄我就好了!”
小芹笑道:“你呀!是世上第一流的扮猪食老虎的高手,我和姐姐可不得不小心。”
“是呀!我还在考虑,值不值花银两买人参给我们黑大侠吃。”
小芹挤眉弄眼地问莫纹:“姐姐,那我买不买?”
“妹妹,你看着办吧!”
小芹咭咭地笑起来。于是,莫纹叫渔夫将船摇到一处小集市,靠岸停泊。小芹正想上岸,莫纹又叮咛一句:“妹妹,我们就在这里等你回来,别让我为你挂心。”
“姐姐,我天黑前一定赶回来。”
痴儿突然叫道:“小芹!你慢点。”
“哦?少爷,你有话说?”
“你见了言大姐,千万别说出黑鹰的事来。”
莫纹也点点头:“妹妹,这事还是别让任何人知道的耵不然,我们神秘的黑鹰,再也不那么神秘了!”
“好呀!我不说就是。”
于是小芹轻装上岸而去。小芹一走,莫纹又令渔家将船撑到湖心,远离岸边,以防有人上船打扰痴儿的调养,在日落时再撑回原处停泊,等候小芹上船。
痴儿又运功调息了两个时辰,奇寒之毒才完完全全排除干净,内伤也明显转好,也能进一些饮食,只是全身仍似乎无力,得慢慢休养才行。莫纹关切地问:“好些了没有?”
“姐姐,我比以前好多了。想不到老魔的玄冥阴掌这么霸道,我一时大意了,与他拼掌。”
莫纹困惑:“兄弟,据我了解,玄冥阴掌所发出奇寒之毒,在乎给老魔的阴掌所拍中,才能侵入体内。至于他掌劲所拍出的寒风,对内力深厚的高手来说,并不惧怕,你没有给拍中,单是互相对掌拼内力,怎么会让奇寒之毒侵入心肺的?”
痴儿不好意思地说:“我想在对掌中,吸尽老魔的内力,叫他成为废人。没想到遭人从背后暗算,使我一震,防线一松,便让这老魔的内力一下涌入了心肺。等我凝聚内力,将老魔震飞之后,老魔的奇寒之毒,便侵入到五脏六腑中去了。要不是姐姐及时封了我的心脉和及时喂我两颗玉女黑珠丹,痴儿恐怕以后见不到姐姐啦!”
“兄弟,你以后千万别与老魔对掌拼内力了!”
“姐姐,我知道了!以后与老魔交锋,像姐姐一样,用剑来对付他,令这老魔无从发挥玄冥阴掌的威力。”
“兄弟,你刚才说什么吸尽老魔的内力,你真的练成那门歹毒的吸星大法?”
“姐姐,那不是吸星大法,是春阳融雪之功!”
“它们有什么区别?”
“吸星大法是将敌人的内力吸尽,不能化为己用,反而让两种不同的内力在自己体内不时引起冲突,造成自己的痛苦,他虽然毁了敌,但最后也毁了自己。吸尽一两个敌人的内力放入自己体内,还可以用本身的内力压下去,要是吸取的敌人太多了,就会经爆脉裂而死亡。”
“春阳融雪功不会这样?”
“不会,它能将敌人的内力化为己用,从而增强自己体内的内力,它们之间的区别就在这里。当然,过分了也是不行的,等于吃多了猪肉,也会肚痛肚疴。”,“兄弟!你从哪里学到这门奇异的武功?”
“姐姐,请原谅,传授这门功夫的是位世外高人,她叮嘱我千万别说出来。”
“既然这样,你就别说了,为人应信守诺言才对。”
“多谢姐姐,那位高人也曾吩咐我,这门武功,千万别轻易使出,除非对手是位武功极高、而又是一位十恶不赦的魔头,才可以使出这门武功。我学会了这门武功,可以说极少用过,昨天为了对付碧眼老魔,我才抖出来了。”
“你吸取老魔的内力,不害怕连同寒毒也吸取?”
“不会!我慢慢吸取,凭我一身的真气,吸了他的内力,同时也将他的寒毒化解,排出体外。.只是给人暗算,自己真气一散,才给老魔含毒的内力像潮水般涌入体内而中毒,同时也给他震伤了心肺。要不是那人暗算我,老魔这时恐怕早已变成了一个废人,再也不能作恶了!”
莫纹惋惜地叹了一声:“这也恐怕是天意,不让老魔死得这么早。”
“天意?我才不相信什么天意!”痴儿说时,神态傲然,蔑视一切,仿佛换了一个人似的,“一切都是人为的。不过,那老魔给我全力一掌震飞,恐怕他的内伤外伤并不比我轻,没有几个月的医治和疗养,他起不了床,落不了地。”
莫纹心头一怔,她一下从痴儿神蕴异常、一闪而逝的目光和说话的神态中,听到了一个人说话的声音,也看到了一个人的身影,这个人是谁呢?莫纹凝思着。这是一个自己印象极为深刻的人。猛然间,莫纹想起来了,是墨生,是在长沙到衡山途中突然而出现的另一神秘人物。痴儿刚才的目光和说话的神态,跟他一模一样。莫纹不由又再次打量眼前的痴儿了。暗想:难道墨生又是这痴儿?这痴儿到底有多少化身和面目?
痴儿见莫纹一下无语,凝视着自己,愕然地问:“姐姐,你怎么了?我说的话有什么不对么?”.莫纹微微一笑:“兄弟没有什么不对,不过,兄弟还有什么事瞒着我?”
“我什么事瞒着姐姐了!”
“你做过的事不知?”
“我?姐姐,我做过什么事了?”
“好了!兄弟,我想向你打听一个人。”
“打听一个人?谁?”
“墨生!一个白衣书生。”
“墨生!?”
“我想,兄弟不会说不知道吧?”
痴儿笑了笑:“姐姐好厉害的目光。”
“是你?”
痴儿点点头:“是我。”
莫纹又生气了:“你干吗要那么做?”
“姐姐,你别生气呀!”
“你一而再,再而三地捉弄我,我能不生气吗?”
“姐姐,我害怕你……”
“你害怕我什么!?”
“我害怕姐姐一个人在路上有危险。”
“你干吗不以黑鹰面目,又以什么白衣书生的面目出现了?”
“姐姐,因为黑鹰曾说过,今后不再跟着姐姐了。我再以黑鹰的面目出现,会令姐姐生疑,只好以什么书生出现。”
“不对!黑鹰为什么以后又出现?”
“因为姐姐对墨生极为不信任,也时时提防着他的不怀好意,我想,我还是以黑鹰的面目出现的好,起码姐姐对黑鹰信任。”
“没其他用意?”
“我还有其他什么用意了?”
“你是不是防着我对你变心,以墨生的面目来试探我?”
痴儿一下着急起来:“姐姐,我要是有此心此意,日后天雷击顶,不得好死!”
莫纹一下掩住了他的嘴:“冤家,谁叫你发这么重的誓呵!你死了我好过吗?”
“姐姐,我心里急呵!姐姐,一年来的相处,难道我还不知道姐姐的心?不避人嫌,不畏流言蜚语,一片真心对我,姐姐对我,对慕容家如山似海的恩情,那怕是痴儿粉身碎骨,也不足报姐姐的恩情,痴儿怎敢有此念头?”
莫纹不禁泪花盈眶,痴儿这一番出自肺腑真心之言,似乎自己在江湖上出生入死的艰辛经历、对慕容家无私的心,得到了最满意的报答。她叹了一声:“冤家,你知道我的心就好了,我在江湖上已是举目无亲的人,只有你和小芹了!”
“姐姐,我知道,痴儿心中也只有姐姐一个人,我宁愿死也要保护姐姐的安危。”
“冤家!你怎么尽说死的?我今后不准你再说这个字。”
“是!痴儿永远伴姐姐,白头到老,长命百岁。”痴儿大概扮痴扮得太久了,不知不觉,又流露了一副痴劲,叫莫纹看得破涕为笑:“你呀!我真不知你哪一句是真,哪一句是假。”
“我爱姐姐的心,永远也不会假,永远也不会变,姐姐可以放一百二十个心。”
“但愿你这冤家别辜负了我。”
“姐姐,我就是……”
“嗯!你又来了?”
痴儿又似孩子般地裂着嘴笑了笑:“好!我不说,我不说。”
这一对侠侣,在洞庭湖中、渔船之上,相互剖白了心事,立下了山盟海誓,再也没有任何力量能把他们分开。随后,莫纹又问了痴儿种种的详情,明白了痴儿为什么要这样做的原因。
落日时,小芹风尘仆仆从安化县赶回来了,背上还负了一个大包袱。莫纹在船头上迎接了她:“妹妹,辛苦你了!”
“姐姐,我不辛苦,少爷好一点了吗?”
“好一点了,身体仍虚弱,恐怕要半个多月的时间,才能恢复原有的功力。”
“姐姐,那不要紧,姐姐你看,我买回什么东西了?”
莫纹打量一下小芹背上包袱,笑问:“什么东西?”
小芹取下背包,就想打开。莫纹忙说:“妹妹,先将船撑开,你再打开看也不迟呵!”
小芹笑了笑:“我想早点让姐姐高兴呀!”
船离开了湖岸,在暮色苍茫中,又摇回到湖心无人的荒凉小沙洲旁,在芦苇丛中抛锚停泊。痴儿最关心的是自己黑鹰的面目,小芹有没有暴露了出来。小芹说:“少爷,你放心啦!你今后照样可以神出鬼没的,没人知道会是你。”
“小芹,我多谢你了!”
“你多谢我什么?”
“小芹,你想我多谢你什么?”
“你呀?今后不准你欺负我姐姐。”
痴儿不由望了莫纹一眼:“我能欺负她吗?你们不欺负我也算好的了!”
“我不管,姐姐欺负你应该,你就不能欺负姐姐。”
痴儿笑起来:“世上有这个道理吗?”
“怎么没有?因为你以前欺负姐姐太多了!”小芹问莫纹,“姐姐,我没有说错吧?”
莫纹笑着:“妹妹没有说错。丫头,现在你可以打开包袱来看看了。”
小芹打开了包袱,莫纹一看,不由惊喜了,包袱中的名贵药品真不少,单是人参,就有一斤多,其中还有一支成人形的千年人参,那更是世间的无价之宝。
痴儿没看见那支千年人形人参,却看见包袱中,差不多尽是人参和什么鹿茸、熊胆等名贵药物,问:“小芹,你买这么多干吗?安化城中的药,你不是买光了吧?”
“差不多!”
“那得要多少银两?”
“半个铜钱也没用过。”
“你不是去偷的吧?”
小芹卟嗤笑起来:“你才去偷哩!”.
“人家送给你的?”
“你说对了,是他们送的。”
“谁!?言大姐和时公子?”
“言大姐送的也有,但主要送的人,却是阴掌门!”
痴儿愕然,莫纹也愕然了:“阴掌门?”
“少爷,你想不到吧?”
“他们会送药给你?”
“不是送给我,是送给少爷你。”
“送给我?”
“是呀!因为你是神秘的黑鹰嘛!”
莫纹说:“妹妹,别说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姐姐,你忘记了?少爷曾经在赌场里赢了那么大笔银两的,我用那些银两买药,不等于是阴掌门人送的吗?”
痴儿问:“你将那五千多两银子全花了?”
“没有呀,才花去了一千多两。”
“一千多两银子还少吗?”
“少爷!你怎么啦?心痛那一千两银子?你不会是守财奴吧?”
“噢!我怎么是守财奴了?”
“不是守财奴,你心痛那银子干吗?”
“小芹,那批银子我们不能乱花,得分给那些无依无靠的年老的贫苦百姓。”
“哎?少爷,这些不义之财,到处有的是,少爷手气这么好,再去赌场赢多一些回来不就行了?”
“安化还有赌场吗?”
“安化没有,长沙府可有,听说还是阴掌门开的哩!少爷再去赢它十万八万来,够散发给这一带的贫穷百姓了。”
“小芹,十赌九输,我赌输了,你不担心我这条命给人要了去?”
“那更好,我和姐姐又可以借口大闹长沙,叫阴掌门滚出长沙府去。”
“你这是赌吗?那是闹。”
“不管赌也好,闹也好,总之叫阴掌门的人,从此没一天好日子过,谁叫碧眼老头儿伤了我们的黑大侠。”
莫纹含笑说:“妹妹,他还不只是黑大侠哩!”
“哦?不只是黑大侠?又是什么了?”
“妹妹,你记不记得,还有一个白衣书生,也曾救过你。”
“少爷总不会又是那个白衣书生吧?”
“你问问他,看是不是?”
小芹惊讶了:“少爷!是真的吗?”
痴儿尽好点头承认。小芹叫起来:“嗨!少爷,你有多少个面孔的?怎么这般捉弄我们?”
“妹妹,你别去问他了,今后我们也捉弄他一次。”
痴儿连忙说:“不,不,你们今后千万别捉弄我,我今后什么面孔也没有了,只有一个面孔。”
“什么面孔?”
“我这副傻面孔呀!”
小芹咭咭地笑起来。莫纹说:“妹妹,我们别跟他多说,你这支千年人形人参,怎么得来的?它的价值,恐怕不千金。”
痴儿又惊讶了:“什么!还有一支价值千金的人形人参?这么贵重?吃了它可以成仙飞天吗?”
小芹顾不及去回答痴儿,对莫纹说:“姐姐,这是言大姐送的。”
“言大姐去哪里弄来了这么一件珍品?”
“言大姐去哪里弄到,我就不清楚了。但这是言家珍藏了几十年,一直舍不得用。听说黑鹰受了严重的内伤及中了毒,言大姐将它交给了我,叫我代她送给黑大侠服用。”
痴儿问:“你怎么就接受了?”
“我不接受行吗?”
“怎么不行?”
“言大姐是送给黑大侠,又不是送给我和姐姐,我怎么推辞不接受?”
“你不会说黑大侠不接受么?”
“我能代表黑大侠说话吗?要是言大姐问起我黑大侠怎么不会接受?我怎么回答?黑大侠跟我们非亲非故,而且还是我们的救命恩人,说不接受,不令言大姐生疑?起码言大姐也会责怪我们置黑大侠的生死而不顾,我总不能说黑大侠就是我们傻乎乎的少爷吧?那么,我就可以完全代黑大侠推辞不要了。”
小芹这一番话,说得痴儿哑口无言,张大口成了个洞。他想不到事情会这么复杂。莫纹说:“兄弟,小芹当时的情景是不能不接受的。算了!我们以后找机会再报答言大姐不迟。”
“姐姐,我是说,这么一件难得的奇珍异宝,人家珍藏了几十年而不舍得用,我们怎能接受下来?”
莫纹听了痴儿这般说,更暗暗高兴自己夫婿的人品,竟是这等的高贵,不贪金钱,不贪奇珍异宝,也不为自己打算,全为他人着想,这真是慕容世家极其良好的传统道德。自己初时,以为慕家出了这么一个痴儿,是慕容家的不幸,也是上天没眼,好人没有好报。现在看来,上天是有眼的,好人到头终有好的报应。谁会想得到上天赐了慕容家这么一个人品、道德极佳的子孙?更兼身怀绝世之功。其他人想指染慕容家的武功绝学,意图称霸武林,一统江湖,真是痴心妄想。武林中一些心怀野心、不择手段、意图称霸武林的人,又有几个人能得逞?一个个还不是身败名裂,落得可耻的下场?二百多年来,峨嵋派的玉清道长是这样,神风教的教主黄岐士是这样,以后的什么黑箭、红衣老祖、上灵道长,也都是这样,个个都落得个可耻可悲的下场。只有仁义,才可以立足于天下,永得人心。
千年人形人参,在武林中人看来,无疑是奇珍中的奇宝,是武林人士梦寐以求的宝物。传说千年人形人参,不仅可以养气补颜、延年益寿、永葆青春,可以舒筋活络、增强体质,更可以凭空增添一个人二十年功力,令自己的武功达到最佳上乘的境地。至于有人说服下千年人形人参,可以脱胎换骨、长生不老、羽化成仙,那不过是极其夸张之辞,根本就没有这么一回事,只不过说明千年人形人参,世间极难得到而已。
莫纹怎么也想不到湘西言家会有这么一支人参,而不为武林中人所注意。看来言家对这支人参珍藏得极为秘密,才不为外人知道。一旦让武林人士知道了,那将是又掀起一场武林中人的争夺和血腥仇杀了。慕容家的武功绝学,已在武林中掀起了一场轩然大波,这支千年人形人参,就必然更会掀起江湖上的惊涛骇浪。因为慕容家的武功绝学,就算夺到了手,也要花时间去学去练;而夺到这支千年人参服下,不用花时间就增添了一个人二十年的功力,武功突飞猛进,武林中人又怎么不去夺取?
言四小姐将家藏几十年的千年人形人参送给了黑鹰,以救黑鹰之命,单是这一份情义,已难能可贵了。可是痴儿对这一支世上难以得到的千年人形人参,别人送来,居然不想要,丝毫没半点动心。当今武林之中,又有几人能如此?莫纹听痴儿这样说,沉吟一下说:“兄弟,这样吧,我们暂时为言大姐保存这支人参。要是我们就这样退回去,不但言大姐不高兴,也会伤了她的心。”
小芹说:“是嘛!言大姐一片心意,我们不接受,叫言大姐的一张脸儿怎搁得下来?”
莫纹说:“妹妹,你一路辛苦,休息一下,洗洗澡,等会我们就用饭啦!”
“好的!我也应该洗澡了,不然,一身臭死了!”
小芹洗完澡,换上衣服,不久,渔家夫妇便将热腾腾的饭菜端上来,其中有一盅莫纹吩咐弄的人参炖鸡汤,专给痴儿吃的。痴儿说:“我一个怎么吃呵!我们大家一块用吧!”
小芹说:“我又不受伤,饮参汤干吗?”
莫纹说:“兄弟,就这么一盅,你一个人就用了吧!”
吃饭当中,莫纹又问小芹:“妹妹,言大姐现在怎样?他们都好吧?”
“她们都很好。大沩山中一战,大姐和时公子带人将阴掌门的人杀得狼狈而逃,一直追杀到山下,在暮色中才收队而去。姐姐,在那一战中,阴掌门的人,死伤了一百多人。”
莫纹听了点点头,这是莫纹预料中的事。碧眼老头儿负伤由轻风和两个西域武士护送离开,一流杀手几乎全数尽亡,剩下的所谓高手,根本不堪时公子和言四小姐一击。何况言四小姐所带的人,仇恨填胸,剽悍善战,不畏生死,阴掌门的人哪里抵挡得住?自然是大败而逃了。便问:“阴掌门的人事后有什么行动?”
“据言家的耳目说,他们已全部退到长沙岳麓山了,还日夜提防言家和我们去端他们的窝哩!”
莫纹一笑:“这个窝,我们迟早都要去端的。”
“姐姐,那我们几时去端?”
莫纹看了痴儿一眼:“这就看我们的黑大侠几时伤势痊愈了。妹妹,我们安心在这湖上住十天半个月吧!那儿也别去。”
“姐姐,老是在这荒凉的小沙洲畔,那不腻吗?”
“你不会上沙洲去练武吗?对了!妹妹,你会不会水性?”
“水性?我不会呵!姐姐会吗?”
“你想不想学水中功夫?”
“想呵!”
“那我来教你吧。”
“姐姐,那我拜你为师啦!”
痴儿说:“我也学,我也拜姐姐为师。”
莫纹笑了:“你呀!等伤好了再说吧!不过,我只收女弟子,却不收男弟子的。”
痴儿愕然:“那我怎么办?”
“对不起,黑大侠,你只有在旁瞪眼看的份儿了!”
小芹说:“少爷!你伤好了,不会偷偷地学吗?还省了一笔拜师钱哩!”
这样,她们便在洞庭湖中的小沙洲畔愉快的生活着。莫纹早晚都要痴儿服用一碗人参汤,增强身体,恢复元气,细心照顾痴儿的衣食、疗养,其余时间,便教小芹学水中功夫。
小芹一直在深山荒野中生活,可以说从来没接近大江大河,十足是只旱鸭子。当莫纹第一次叫她抱着一块木板跳下湖时,她害怕地问:“姐姐,这不会沉下去吗?”
莫纹笑道:“丫头,有我在旁,淹不死你的,放心好了!”
“姐姐,我要是沉了,你千万得拉我一把呵!”
“哎!丫头,你以前学功夫,也是这般怕死吗?”
“姐姐,那不同的,这可是在水里呵!”
“好啦!你抱着块木板下水吧。记住,别心慌,别手忙脚乱,全身放松,先扶着木板漂动,然后用双脚打水,你就能慢慢学会游水了。”
小芹第一次下到脚不到底的深水中,的确有点害怕,死死抱着木板不敢放松,双脚在水里乱踢,一边说:“姐姐,你别离开,我怕。”
莫纹忍不住笑了:“你这丫头,在陆地上那么机灵敏捷,怎么到水里就变成一块石头了?我们梵净山一个六七岁的小丫头,第一次下水也没你这么紧张的。丫头,全身放松,听其自然在水中漂动,慢慢你就不会害怕了。”
小芹听从莫纹的话,全身放松,听其自然,扶着木板,在水中漂动,看见自己并没有沉下去,便放心了,笑道:“姐姐,在水里也顶好玩的,我这么快就学会游水了。”
“丫头,学会游水,十画还没有一撇哩!水里的功夫,你连大门口也没有接近。”
随后莫纹又教小芹怎么用脚撑水,不到一个时辰,小芹就学会双手轻扶木板,在水中自由自在地来来往往,小芹高兴得几乎要跳起来。
小芹的武功已达上乘的境地,身手轻盈、敏捷、灵活,反应迅速,经莫纹从旁指点,第二天便放开了木板,可以在水中像鱼儿般游来游去,而且还游得极快,超出了一般常人学游水的速度。莫纹暗想;这个丫头悟性高,反应快,说一知二,领会能力又强,的确是一块学武的上乘质料。
几天之后,小芹不但学会了潜水、踩水,更学会了在水中如何使剑,与人交锋搏斗,最后,莫纹便传她如何踏着一块轻板,在水面上飞行,也就是一苇渡江的入门功夫。这一门功夫练到上乘佳境,脚下根本就不用凭借任何一物,那怕是一根芦苇也不用,便可踏波在水面上行走,来往如飞,真正成了凌波仙子了。小芹当然没能练到这一境界,但她可以踏着一块木板,纵横洞庭湖面,仿佛脚下驾着一叶小舟似的,在水面上飞驰。这时,小芹的水面水下功夫,已是相当的深厚,令痴儿看见羡慕不已,心痒难禁。要不是他有伤在身,他早已跟着小芹,向莫纹学这一门水中功夫。
其实以痴儿这一身奇厚的真气,要学任何上乘武功,可已说是易如反掌,尽管他没有学水中功夫,但在他调养伤势期间,莫纹对小芹传授水中功夫的要点和运气等方法,他一一看在眼里,记在心中,可以说他在一旁也学会了这门功夫,只等实践和运用而已。
渔船上的一对中年夫妇,起初十分惊讶地看着这一男二女三位青年,不知道他们是什么人。但见她们出手阔绰,一出手就是五十两白花花的银子,将他们的船包了下来,认为她们是豪门富贵人家的子弟,后来才看出她们全都是武林中人,又有点担心害怕了。看来这对夫妇,见过一些武林中人,大概都是横蛮不讲理的凶徒恶人,一言不合,就刀剑相向,杀人就像踩死一只蚁般轻易。这样的人,千万别得罪了,要是得罪了,轻则打得你一身是伤,重则就要割下你的脑袋。所以一直小心翼翼伺候莫纹、小芹,话也不敢多说两句,能避开就避开去。当然,更不敢去询问他们是什么人,从什么地方来的。
后来,他们听到这三位男女与湘西言家四小姐有来往,害怕的心略略放了下来。言四小姐,在洞庭湖西南岸一带州县,也极有声望,为人任侠重义,好管不平之事,能与言四小姐攀得上交情的人,一般不会是恶人凶徒,就慢慢对莫纹等人尊敬起来,但仍不敢胡乱说话。
可是,他们在船上和莫纹、小芹、痴儿共同生活了几天之后,又慢慢感到这三个青年男女,不同于其他武林中人。他们三人,态度随和,没有其他武林中人那种高高在上、恃技凌人、自视不凡的作风,更不是那种蛮不讲理,动则打人骂人的凶恶之徒,而且对自己十分尊敬,口称大哥大嫂,有时还来帮着升火煮饭,打扫船舱,和自己五岁大的女儿一块玩,这哪里是什么雇主了?简直如同亲人,正所谓人心换人,心,渔家夫妇渐渐不避他们,每当黄昏落日和莫纹等人讲述渔家人的生活,洞庭湖畔的风土世俗和地方上的事以及一些土豪恶霸横行的劣迹。
小芹问:“大叔,这一带最大的恶霸是谁?”
渔家几乎毫不思索地说:“活阎王肖大爷。”
“哦?他怎么凶恶法?”
“活阎王的凶恶,那就多了。有一个渔户,因缴不出保护费,出言得罪了他手下的打手,不但给活活打死,还一把火将船也烧了,害得孤儿寡妇,不久也活活饿死在土地庙中。”
小芹听了不禁血脉皆张,睁圆眼问:“这恶霸家住哪里?”
“就在源江县洞庭湖边的龙口镇上。”
莫纹问:“大叔,他在镇上杀人放火,官府中人不理吗?”
“官府正是他的大靠山哩。龙口镇的一切税收,由他一个人包了,他每年交给官府上万两银子,而他们平时向百姓所收的各种苛捐杂税,几乎是交给官府的三倍,官府靠他要钱,怎会治理他?”
小芹说:“这活阎王在龙口镇,不是无法无天了?”
“他是和尚打伞,无法又无天的。”
莫纹又问:“湘西言家,没有管他?”
“湘西言家的人,不来源江。就是来了也没法对付他。”
“为什么!?”
“他不但有官府撑腰,更有什么阴掌门的人为他撑腰。传说,他还是阴掌门在源江县的一个舵主哩!”
莫纹一笑:“这么看来,湘西言家,目前不会去招惹这活阎王了!”
小芹说:“姐姐,那我们……”
莫纹眨眨眼:“我们在这里照顾我们的黑大侠呀!千万别去招惹这活阎王。”
小芹会意:“招惹他?那不是不要命了吗?”
渔家忙说:“不错,两位姑娘是外地人,千万别去惹这活阎王。上一个月,有两个外面来的叫化去找这活阎王。结果,活的人进去,死的人出来,尸体还给抛进了洞庭湖喂鱼。”
小芹问:“活阎王那么厉害吗?”
“姑娘,活阎王过去可是一个汪洋大盗,臂力过人,武功极好,十多个壮汉近不了他的身,手下还有十多个打手,都是他过去的喽罗,姑娘千万别去招惹他才是。”
小芹说:“大叔!我们怎么敢去招惹这活阎王?”
可是,就在他们说话当天的深夜里,有两条黑影在洞庭湖面轻飞而过,跃入了龙口镇,不久,活阎王的肖家大院大火冲天而起,第二天一早,救火的人发现肖家大院的打手全部给烧死在大院中,而活阎王的尸体,却高吊在镇口的一棵大树下。这一事件,顿时轰动了龙口镇,也轰动了附近所有的渔民和乡农,无不暗暗称快,说这恶霸死得太好了,早死几年就更好。是谁不声不响杀了活阎王?人们纷纷猜测。有的说是湘西言家四小姐干的;有的说是丐帮为两位叫化报仇,派了高手杀了这活阎王;也有的说是一位武功极好的侠义人士,路经龙口镇,顺手为龙口镇一带渔民乡人除了这人间的一霸。谁是真正火烧肖家院、杀了活阎王的人,没有一个人知道。不管怎样,活阎王一死,龙口镇附近的一带平民百姓,吐了一口大气,起码无人再来向他们收什么保护费。
莫纹、小芹和痴儿,依然在那湖中荒凉的小沙洲畔过着悠闲自在的生活。转眼十天过去,痴儿在莫纹、小芹两人细心的护理和照顾下,不论外伤内伤都全好了,肩上的伤,好得连一点痕迹也没有留下来,由于痴儿日日都喝参汤,不但以往的武功完全恢复过来,功力更比以前增添了三成,这不仅是参汤的作用,主要是他将碧眼老魔二成的功力吸取了过来,化解了它的寒毒,转为自己的功力。
痴儿伤势一好,就嚷着要学水中功夫了。小芹说:“你要学水中的本领。先抱一块木板往湖水里跳。”
“不用!不用!我就这么学行了。姐姐教你游水的方法和动作,我都记在心里。”说时,痴儿就往水中一跳,“蓬”的一声,溅起了一大片水花。
小芹和莫纹都在船上看着。突然“哗啦”一声。痴儿从水中直冲而起,跃回到船上,面色惊恐、困惑不解的神色,小芹问:“你这是学游水吗?”
莫纹也奇异地问:“兄弟,你怎么了?在水里碰上了什么?”
“我,我没有碰上什么。”
“那你干吗跃回船上来?”
“姐姐,我一跳下水,就浮不起来,一直沉到底,手脚也不知怎么动了,吓得我双脚一蹬湖底,只好跃回船上来了。”
莫纹不由吃了一惊,闸:“兄弟,你以前没学过游水?”
“没有呵!”
“那你干吗空手往水里跳?”
欲知后来痴儿如何同答,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