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讲交易各自费心机
轰然又一声暴响起处——
两股白色气流碰撞声中,人影甫合又分……
三个同时闪身惊过一边,同时警怔住了!
嗖又一响——
逍遥先生飘身落到展宁身边来!
适才吼叫震天,拼得火爆的一处打斗场所,出奇地,声音杳无,沉寂一片!
贺天龙被人硬接了一掌,震撼的确乎呆了一呆!
冯锦吾眼看赶来及时援手的,却是一个灰头土脸的少年道人,一时也求酗高深,双眉攒在一道半晌说不出话来……
手执灯球火把,将打斗之地围得滴水难进的一众僧道,里三层,外三层,约莫总在三百以上,见暴射入场的,却是两个身着武当道装的人,不但顿感奇惑不已,而且同时也骇诧莫明了!
展宁情知是这一身装束太以令人呐罕,遂也不愿长此僵持,冲着冯锦吾招呼道:
“冯弟弟,你过来!”
有这一叫,冯锦吾玄雾顿除,恍然大悟了!……
俊面上,涌起一丝急遽的笑靥,一掂手中的地长鞭,急步跃近展宁笑道:
“展哥哥,是你来了么?怎地又是这一身……”
未待冯锦吾把话说完,嗖嗖几声,打人堆中纵出几个道人来……
长剑往上一举,将这三人困进了剑阵一之中……
逍遥先生手肘一撞展宁,微微笑道:
“这就是武当派的镇山之宝——六合剑阵了!”
冯锦吾闻言一哂,傲然笑道:
“我管他什么六合七合,我冯锦吾三鞭破不了这个鬼阵,立刻打马出浙江,不再在江湖道上现眼丢人,展哥哥,你信不是不信?”
说着说着,抖鞭就要上前动手……
展宁一把拉住冯锦吾,环视一瞥周遭的六个道人,自也冷笑道:
“冯弟久战身疲,用不着挥鞭动手,对付什么六合剑阵么,哈哈,愚兄手到阵破,仅仅只须一招!”
“真的?”
冯锦吾叫得这一声,俊目凝神,瞪视着展宁一瞬不霎……
展宁傲然一点头!
似这般一唱一和,圈在场外的六个老道人,被激的一佛去世,二佛升天,脸上早挂不住了……
其中一个老道戟指大喝道:
“武当纵然不济,也不容人如此轻蔑,现在就请你二位先行退出场去,我等倒要见识见识一招破阵的什么绝世奇功!”
逍遥先生胸有成竹,对展宁投上一瞥关注的眼色,冲着冯锦吾一点头,两人就待真个退出场去……
“且慢!”
随着这声焦雷般的断喝,移步走上一个人来……
这人,正是适才与冯锦吾斗得难解难分,以天罗八式,震慑江南武林的贺天龙!
贺天龙移步不在剑阵之外,迳向方才发话的老道人,抚髯笑道:“兄弟的一点建议,不知你玄修道长能够采纳与否?”
被称作玄修道长的老道人,含笑道:
“贺老施主有何教谕,贫道莫不唯命是从,只是有一桩……”
未待他话说落音,贺天龙脸色一变道:
“那一桩……”
玄修道长似也不为盛气所慑,用手一指展宁凄然说道:“这人盗用我武当衣冠,已是罪不可恕的了,此刻复又辱及我武当满门,将六合剑阵,视如无物,无论如何,却是容他不得!”贺天龙霍地仰颈向天,厉声狂笑道:“哈哈,你玄修道长,可也是年高有道的出家人,怎能徒争一时口舌之勇,而将全派兴衰大事置子度外去了!哈哈哈,糊涂一时!糊涂一时!”
一阵狂笑,笑的武当六道全是满头雾水,困惑难言!贺天大约遽止狂笑,又复正色说道:
“若是各位道长看得起兄弟,能够接纳兄弟一唏善言请你等暂息一时之争,与我即刻退——出——场——去!”
说到后来,竟是一字一顿!
臞炯神厉,端也也威严亟!
由玄修道长为首的六个道人,似也存凛在心,相互施了一个眼色,怨毒地,又向展宁瞅了一瞥闷快快地出场去……贺天龙得意的一清喉咙,走向展宁道:
“展少侠单独闯出地狱谷,威名早已震动江湖,老朽贺天龙,渴思少侠的神采已久,今日能得识荆,真是三生有幸了!”
贺天龙雪髯苍须,慈眉善目,端地是一付豪万迈飘逸的,仿佛腾云驾雾一般……
口里谦逊了几句,这才凝神也向贺天龙打量过来——
贺天龙雪髯苍须,慈嵋善目,端地是一付豪万迈飘逸的长相!
加上一身锦缎的杏黄棚,令人职一股崇敬与高贵的感觉!
展宁启眼正值打量不停,贺天龙却又哈哈大笑道:
“地狱谷荼毒武林,杀人无数,凡我耻于为伍的正派人士,确乎应该团结起来,产除这股为害武林的邪恶势力,不知道这一点,展少侠以为然否?”
展宁想不邮有什么好说的,只好频频点着头!
一边的冯锦吾早就不耐烦了,夷然冷嗤道:
“为什么专捡好听的说,不好听的敢情一切也不提?”
贺天龙一如东风过耳,对冯锦吾平空所发的嘲讽之言,直似闻如未闻!
右手一抚苍须,又复笑道:
“尤其拙荆与小女川东回来,对展少侠更是赞不绝口,少侠此次路过浙东而不光临寒舍,岂不是令人过份难堪了么?哈,哈哈哈!”
说话声中,向前又连跨两步,笑着又道:
“就在我贺家堡去小住几天如何?走,走走!”
走字声中,伸手就持挽向展宁!……
冯锦吾冷哼一声道:
“似这拉拉扯扯,拉客上门,也不怕人家受不了么?”
耳闻恶言,贺天龙只得住手,含笑问道:
“这位冯少侠,也是你的至交好友?”
冯锦吾鄙然一笑道:
“这,与你贺天龙有何关联?”
贺天龙满脸笑容不歙奇然问道:
“你对兄弟似是误会太深?哈哈,哈……”
冯锦吾狂笑几声,双眼一翻,睥睨又笑道:
“我要请问你,你无端派人跟踪这位展哥哥五天五夜,早晚不离,两广两个著名偷儿,更不该拦路行劫,你此刻又仗着人多势众将我等团团困住,未必这也是我冯某的误会太深么?”
展宁却心有旁鹜,急忖:冯锦吾也真个奇妙得紧,他明明说的与这贺天龙有誓不两立之仇,不共戴天之恨,怎的此刻他却绝口不提了呢?
逍遥先生在旁半晌无言,偏脸迳向展宁说道:
“话已说完,我等也好走了!”
贺天龙应声转头,哈哈大笑道:
“啊!我道是谁,原来是足智多谋的逍遥先生白兄也来了,若不是你开口说话,我怎能想到你也着上武当道装了呢?”
说到这里,忽又朝向展宁笑道:
“事出误会,兄弟也难免小有过错,我等就算前嫌尽释,一切也没得追究的了,你三人同在我贺家堡去小住几天,让兄弟一尽地主之谊不好!”
展宁不愿徒事结怨,拱手笑道:
“实在因为有事羁绊,只好改日再来造府拜望了!”
贺天龙讪然笑道:
“恁般说来,倒是兄弟高攀不上了喽?”
冯锦吾似要存心激恼他,鄙然接口冷笑道:
“邀请不成功,是不是又要打算强留?”
语气尖酸,极富挑悻意味!
贺天龙不愧心机沉稳,又向展宁含笑间道:
“兄弟有一句口边之言,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展宁哪能拒人过甚,微微笑道:
“老丈有话请讲无妨!”
贺天龙笑色不收,问道:“你展少侠适才硬接我的一招,但不知可是用的天罗掌?”
这一问,却将展宁踟踌住地……
真的,能够据实告诉他吗?
展宁茫然无措中,瞥一眼站在一旁的逍遥先生……
冯锦吾似是不屑一闻,鼻中哼出一个单音!
逍遥先生却是另有别图,含笔启口道:
“据实告诉你贺兄也不妨,这正是天罗第九、第十、十一三式!”
贺夭龙口里一声警哦,脸上突然变了一付颜色……
这话,似乎早已落在他的意料之中,但是,想不到竟有这般突兀!
所以他反倒一时无语,垂下头去半晌无声……
逍遥先生打蛇随相上,上前笑道:
“既是话已说明,我三人这就告辞了!”
“且慢。”
贺天龙霍然一横臀,阻住三人的去路道:
“兄弟还有几句未了之言,直如骨鲤在喉,可否请白兄小立片刻?”
逍遥先生排开展宁与冯锦吾,挺身负手站在前面笑道:
“不知贺兄还有何事?”
贺天龙微一仰脸,独笑道:
“有人恶言抵毁兄弟,说我贺天龙专门计算别人,而一心只要成全自己,现在,我力求表明个人的心迹,提出一个万分克已的交易来,但不知能否使得?”
“什么克已的交易呢?”
贺天龙淡然一笑道:
“在下将既学得了的八招天罗掌,交换展屡少侠的新学三招,如何?”
这一说,早就落在逍遥先生的意料之中了!
似信又不信地,尽在贺天龙脸上注目打量不绝……
未容逍遥先生犹豫未了,贺天龙哈哈又笑道:
“兄弟此举无非是舍己利人,大公无私的作法,指望将正派武林的力旦团结起来,对忖共同的敌人——地狱谷主,再说……”
故意顿了一顿,朝着展宁微微一笑,方始继续说道:
“兄弟据闻,展少侠与地狱谷有一年之约,能与他‘地罗十一式’抗衡的掌上功夫,除了完整的天罗掌而外,似乎再也找不到了!”
意犹未尽,接口却又摇头一叹道:
“假如我等各自为政,各以所得而自满,不但天罗掌有偏缺不全之叹,而且也要先后为人各个击破,这种厉害得失。想必你白兄是可想而知了的?”
逍遥先生木然一无表情,心中可在忐忑不定……
展宁心上一动,思潮一直在起伏不宁——
说真的,贺天龙的这几句言语,若真是他出诸肺腑之言,真个是一针见血的至理名言!是,这个人是著名的阴谋家,他老是别藏居心,另有图谋呢!
如果当真落个“偷鸡不蚀把米”,学不成他的天罗八招,自己不但遗憾方端,而有后悔莫及之感,但,让他学得这三招去,兹事体可就严重了!
因为,一旦贺天龙学成了这三招,便了无顾虑,地狱谷主第二!
确乎,这真是一个费煞思考的大问题,一点也马虎不得!
展宁跃进患得患失的思潮中的同时……
逍遥先生心念电转,却已筹思得一念在心!
望一眼神含企盼的贺天龙,呵呵一笑道:
“贺兄若是真有诚心,这桩交易在下确愿乐观其成!……”
一句话尚未落音,冯锦吾脸色遽然一变,转脸朝向展宁大声抗议道:“展哥哥,小弟尚有一句话讲!”“什么话?”展宁急切转头!冯锦吾夷然一瞥贺天龙,极为不屑地道:“小弟与展兄,有那约法三章的诺言,就是这一路雁荡行来,小弟不惜出生入死,掩护你展哥哥获得了这几招神功,固然,天罗掌确缺不全之遗憾,但,就恁你这三招,不论是地狱谷主抑或是这贺天龙,又焉能奈何得了你?现在,你与他……”
用手一指贺天龙,极为气愤的,又道:
“他是一个面善心恶,不顾道义的伪君子,你与他讨论交易,不啻是与虎谋皮,所以,小弟冒昧直陈,我反对!彻底反对!”
出言犀利,悻悻之色溢于言表!
一顿臭骂,无异狗血喷头,贺天龙神色瞬息数变!
场外数百围观之众,轰然一声低吼,露出跃跃欲动的神色来……
逍遥先生纵声大笑道:
“冯少侠也真是过份情急了,容白某把话说完不好吗?”
偏脸转向变额变色的贺天龙,微笑说道:
“交易的原则,本人绝不置疑,只是武功交换,决不是三言二语即可完事,所以,时间与地点,尚需贺兄多多斟酌才好!”
贺天龙尚未模透逍遥先生的言外所指,茫然一笑道:
“依你白兄说,什么时间?什么地点适宜呢?”逍遥先生笑道:
“贺兄若不见弃,一月这后请来我那尧龙山,白某保证一切如意就是!”
“一个月么?……”贺夭龙摇了摇头,“这哪里是能够拖延时日的事?”
霍地于指关帝庙方向,似是委屈求全的道:
“就请你等在仙霞岭小留三天也不成么?”
逍遥先生拒绝的摇摇头!贺天龙一翕笑容,正色说道:
“兄弟好话说尽,想必你等是敬酒不吃吃罚酒,打算要以新学三招,来闯闯我贺天龙的重重围困和天罗八式喽?”
冯锦吾怪笑一声叫道:“你看,这不是狐狸露出尾巴来了?哈,哈哈!”
贺天龙并不理会冯锦吾,冲着展宁奇然一笑又道:
“前桩交易既然不易谈妥,兄弟再以一宗特别物什,来交换你新学的三招,你看,值得值不得?”
话落,举手向有群中一招,脸上却仍旧是笑意盎然……
轰天应喏声中,四个彪形汉子,挟着一个人疾步走出场来……被挟持的人,身穿一件齐膝破罩钟,五短身材,一头乱发,腰悬一个朱漆酒葫芦?蓬头深垂在胸闪,浑身像是软棉棉地,分明是被人制止穴道了!
展宁触目所及,口里叫了声:“老哥哥!”飞身就待扑上前去……
贺天龙摆臂一拦,呵呵尖笑道:
“酒怪不愧是一条铁诤诤的硬汉子,任恁软硬兼施,他也不肯透露有关宝藏的口供,现在,有人伸手点在他的命门穴上,只要你展宁一句话,我即刻送他上西天!”
展宁怒从心上起,眼前却又发作不得……
逍遥先生瞪目无言,似在筹思不决……
冯锦吾骇出奇峰,对贺天龙傲然大笑道:
“贺天龙,伤喜欢谈交换条件,小爷我打算要在十招之用刑服你,而且饶你一条狗命,来交换洒怪的一条生命。你看这使得使不得?”
“什么?十招之内?……”亟不相信地摇了摇头,“有什么保证呢?”
“我保证展哥哥的新学三招,即刻传授与你如何?”
“真的?”贺天龙面露警诧与喜悦!
——这个赌注关系至为重大,笔者当巧费心思,在往后的各集中力谋生动,活泼,而使血莲花一书决不落入俗套,请读者诸君惠予爱是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