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她们的敌人不是人


    她们的敌人只怕不是人!
    是人倒不怕。
    只怕不是人。
    ──本来不是人比鬼更可怕吗?
    但人就是怕鬼,没办法。
    ——其实,人也许怕的不是鬼本身,而是未知。
    对未知的事物总是恐惧。
    因为不了解,所以才会心生恐惧。
    所以人怕的其实还是自己,自己的无知,自己的心。
    十三,白天死了人,晚上也一样有事。
    ——不过,比起白天来,还不算什么大事。
    那是又见鬼了!
    这次见鬼的是杜小月。
    她一直都躲在被窝里,炕上,双手抓住了被角,扯到唇下、咬着。
    这样看去,她好像在被里的身于是赤裸的,没穿寸楼。其实不然:正好她是全身穿了三层衣服.在这开始秋意沁人的气候里显得小题大作。
    她在炕上,瞪大了眼。
    眼瞳黑而亮:黑却更充满了惊,亮却更充溢了惧。
    总之,她眼里就填满了两个字:
    惊惧。
    结果,她就在惊惧的张望中、在一阵阴风吹动了后院门,扉吱嘎作响后,看到了一幕诡奇已极的情景:
    有个女人在洗澡。
    她浸在木桶里。
    她脱光了衣服。
    她的发很长,毛很卷,毛发都很黑,所以,也就显得身形特别白。
    触目惊心的白。
    夺目攫魄的白。
    ——白里,有两点血痔,一在腿根,一在额下。
    然后,她还看见了一件事物:
    刀。
    坦白说,小月也不十分肯定那是不是刀,但她肯定看见有刀光。
    惨青得毒牙一般彩白的刀锋,正自浴桶里延伸出来,向着天。
    天心有月。
    月在天心。
    看到了这一幕,你说一向胆怯、而且胆战心惊、并已受人奸辱过的杜小月,能做什么事?
    她尖叫。
    她一尖叫,人都到齐了。
    大家早已剑拔晋张,惊弓之鸟,警觉性都很高。
    只可惜小月要在好半晌之后,才惊魂甫定,稍定过神来之后,才能战战兢兢的指出她看到异象的所在,众人还没弄清楚怎么一回事,小心翼翼的包抄过去,由铁布衫一脚喘开了门:
    人已不在。
    只剩下月亮。
    月华如练。
    整个后院,如同白昼。
    阶下只有点湿。
    还有一个木盆。
    盆里有水。
    水还在漾动。
    桶旁还有点水渍。
    人,刚刚才走。
    ——是人吗?
    待小月定过神来,结结巴巴的说清楚她见到了是什么诡物之后,大家才算弄明白过来:
    又见鬼了!
    本来,遇鬼绝对是件大事,只不过,大家现在倒不那么想了:
    一,这鬼(应该说:这脱光了衣服的女鬼),已不止是第一次遇上了。
    二,这次总算没人失踪,也无人死亡(毕竟,还是活人生死事大)。
    三,上一次;这鬼出现“仙踪”的时候,毕竟还凭空飘飞,而今,只在木桶里洗澡,难度低多了;而且,仿佛也增添了点“人味”。
    ──鬼要洗澡吗?
    不过,话说回来,她们的隐忧也增多了,简直是忧心怔忡。
    因为,这“鬼”(如果不是人)已经是越来越嚣张,愈来愈肆无忌伸了。
    怎么说?
    初遇这鬼(如果不是人,那当然是鬼了——要不然那是什么东西!?),鬼还有点顾忌,倏忽莫测,高来高去,而今,已目中无人,玉体横陈,公然在庭院洗澡了,竞当客栈里无人手!?
    她们更忧虑的,倒还不是那女鬼(胡骄生前还矢口说她看见那“鬼”是有胸脯乳房的!——刀下不是“女鬼”难道是“男鬼”不成!?人死了之后,总不成男女倒错吧!)愈渐嚣狂,而是绮梦的态度。
    听了小月的转达,绮梦的脸色;又回复到晚上她一巴子掴胡娇的那种冷肃。
    甚至更难看。
    大家看了也难堪。
    绮梦还问得很仔细。
    而且很耐心。
    她等小月回过神来后,——问她遇鬼的细节,细得连那刀尖向着何方、腿有多长、阴毛有多卷也要知道。
    杜小月见着绮梦,仿佛就生了莫大的定力,终于能镇定下来,——详述。
    只不过,她说得越详尽,绮梦的脸色越是像曙色一样。
    大家看到她的脸色,仿佛都见不到前景有曙色。
    毕竟,绮梦是她们的领导。
    是她们心目中的英雄。
    是太阳。
    “你既然来了,”她们只听绮梦仿佛中了邪似的痴痴地道,“那你就来吧!明晚我等你!”
    她们听了之后,更加担心:
    担心绮梦会像独孤一味般失踪,更耽心她好像胡骄一样的去寻死。
    她们互相照会,盯住了她。
    不过她没有:
    没有失踪。
    也没有自杀。
    她反而断然下令:“全面准备作战。来人是冲着我们来的。是人,不是鬼,不要怕。你们放心,我的一位妹妹知交,就要到了,她可是一名强援。”
    大家看绮梦还有勇气奋战,大为振奋,终于由张切切大着胆子问:
    “小姐……”
    “怎么!?”
    “你怎么知道是人……不是鬼!?”
    说到“鬼”字的时候,张切切自己也明显地吓了一跳。
    大家也唬了一惊。
    “鬼不必洗澡,也不用冲凉。”绮梦冷笑扒去了裹着枪尖的布帛,“就算要冲洗,也用不着我们家井水。”
    她已露出了明晃晃的枪尖,一晃一抖,枪颈红缨“花”地扬了开来,像丝地这就绽放了一朵红花。
    “黄泉路,路不远;”她的脸让枪尖寒光映得英气迫人。“你要有胆再来,我就让你洗一个血澡吧!”
    那一晚,鬼没有来。
    也许,那一天已经饱和:
    白天死了人,晚上见了鬼。
    第二天晚上,十四,只差一天便月圆。
    月亮分外明。
    特别亮。
    整个荒山都像披了一层霜。
    寒霜。
    这一晚,“鬼”是来了。
    而且就在她们客栈门口洗澡、磨刀。
    ——这鬼是越来越明目张胆了。
    但来的不只是鬼。
    还有一个人。
    从“一路山”一路人山西,走“老豆坑”,经“野金镇”,直扑“疑神峰”,千辛万苦才来到“绮梦客栈”的。
    罗白乃!
    “绮梦客栈”的女子们,正刀离鞘。矢上弩、一触即发的要掠杀那只“女鬼”!
    结果,却差点杀了罗白乃!
    鬼,到底还是没抓着!
    ——却相识着了罗白乃这个活宝!
    这也许是所谓的“不打不相识”吧!
《四大名捕大对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