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二
经过了长途的跋涉,惊险万状的一再攀越,白鹤高立与老喇嘛苏拉终于来到了目的地,在探取这批宝藏之前,高立的形迹益加地显现出诡异莫测。
风声飕飕,掠过高岭白雪之后,加诸在人身上,只是说不出的冷,那种冷简直像是要把人的骨髓都冻住了。
“嗯……”老喇嘛一双眸子频频向四方注视着:“不错,不错。就是这个地方,就是这个地方!”
一面说着,他身形轻晃,有如一头巨猿般轻灵地掠空而起,袭向一面峭壁,身形再转,飘向一株半身老松当前。
“半天之间立半松,无波之水有波澜。”嘴里念念有词他说着,紧接着这个老喇嘛的身子再次纵起,向着另一座峰头之上落去。
这座峰头乍看起来,像是隐藏在一片白云之间,只不过微微地露出了一点峰影,可是容得老喇嘛身子一经落下,顿时现出了另一番天地。
原来那峰头只是虚有其表而已,却有一处相当大的盆地展延其间,不明此番情势的人,只能就外貌上看出那一沿边峰而已,内里的乾坤却是万难思及。
白鹤高立自从一接近宝藏之初,就对老喇嘛苏拉采取了紧迫盯人的方式,他虽然手持宝图,却比不上老喇嘛苏拉的亲身经历连同宝图的两相参照来得真切,生怕在此更要紧关头为苏拉抛弃,是以步步逼近不敢放松。
眼前二人身子一经落下,只觉得面前一亮,仿佛来到了一片玄妙环境世界、敢情现在面前的竟是一片湖泊,此处的气温极低,湖水早已结冰,在皓月星光之下,交织成一片炫目的奇光异彩。乍看之下,恰似来到了十刹夜府,冰面所反映出的星光,恰似当空的晨星。光华闪烁亦增诡异,却又别具阴深。
就在这片奇妙的冰泊里,耸立着高高矮矮大小不一的无数冰柱,由于其大小高矮不一,所反映的光度也就不同,或明或暗,其色各异,乍看之下,真有眼花缭乱的感觉。
老喇嘛一眼看见,顿时大为兴奋,为之手舞足蹈了起来:“妙吁,妙呀……就是这个地方,就是这个地方。”
说时他身子连连纵起,一连掠出了三数丈远近,落足在一株最高而凸出的冰柱之上。紧接着他身子虚晃了两下,采取一种极为诡异的身法,瞬息间身形缩于地层之下。
这一霎,就连一直紧迫盯人寸步不离的白鹤高立,亦大感意外,心中一怔。
他虽然眼看着苏拉展动身法,无如碍于微妙的地形,一时竟然也难以看清,当时发现苏拉消失,不觉心头一震,顿时向前纵身袭上,就在这一霎,他耳朵里听见了一声沙哑的呼叫,显然出自苏拉口音,紧接着两条人影双双拔身而起,月色之下,现出了来人一男一女两条疾劲的身影。
男女二人显然对于附近地势不尽熟悉,暗中注视着苏拉,最后于探得确切宝藏之后,猝然向苏拉施以杀手,无如却面临了白鹤高立这个更大的敌人。
原来此刻所现身的男女二人,乃是青砂堡澜沧居士童玉奇、芙蓉剑莫愁花夫妇。
夫妇二人原就有些关于宝藏之处的手头资料,难在不知确切藏处,这其中说来话长,实在得力于海无颜的故意引导,才会把他二人引到了宝藏核心附近。
说来总怪这夫妇二人贪心过甚,才会种有今日下场。
童氏夫妇身方跃起,还不及落足地面,随即为高立的强大掌力当头压落。
高立实在没有想到,竟然会在此时此地仍然有觊觎者出现,心中自是大感惊异,由是下手也就越见狠毒,掌力一出,顿时汇集成一极大的力墙,居高临下,直向着童氏夫妇二人当头直压了下来。
童氏夫妇二人只以为成功在望,满心欢喜,却没有料到突然间来了要命的杀星,即为高立所发出的充沛掌力双双打落地下。
紧跟着高立随即现身眼前。
那是一片隐藏在地面之下的冰谷,四面玄冰高耸,由于地势偏低,又藏置于此绝高冰峰,设非是身历其境别有用心之人,简直是万难发现。
高立何等人也,凭其观察之直觉,立刻觉出必系藏宝之地,只此一端,已万难容许童氏夫妇活命,是以身形乍现,随即以怒鹰搏兔身法,陡然间向童玉奇欺身过去。
前文曾述及高立对敌,最厉害的在于他附体的罡气,一经运出,真有推山倒海之势。眼前情势逼人,高立自不会手下留情,随着他前进的身势,顿时形成了一股极为凌厉的罡风,童玉奇虽然功力不弱,却无能当高立这全力的一击,甫经接触之下,即不禁大声呛咳一声,身子打了个疾颤,霍地向后踉跄出去。
高立决计要置对方于死命,自是另有毒招,随着他前进的身势,蓦地向当空直拔而起,舍弃了眼前的童玉奇,径自向着张惶欲逃的童妻芙蓉剑莫愁花身上落去。
芙蓉剑莫愁花目睹着来人如此威势,早已吓得魂飞魄散,自己丈夫何等功力之人,居然在未与对方交手之前,只吃其内力一掌,已负了内伤,对方功力端是可想而知,心寒之余,正思脱逃,对方魔头已找上了自己。
莫愁花乍惊之下,嘴里一声娇叱,掌中剑霍地迎着高立身势猛撩了出去,这一剑其实亦集结了莫愁花全身内力,剑势一出,闪出了一道匹练般的光华,直迎着高立凌空飞坠的身子,倏地飞绞了过去。
无如白鹤高立这个魔头着实厉害,似乎早已想到了对方有此一手。于是,在他强大的凌空压力之下,额外以右掌化出了另一股力道,就空一转,一潜一跳,“噗”地一声,已叼住了芙蓉剑莫愁花那只拿剑的手,紧接着向外一挣,“呼!”一声,已把莫愁花连人带剑一并给摔了出去。
白鹤高立这一手力道用得极猛,莫愁花如何当得、只听见“砰”地一声。重重地撞在一株冰柱之上,顿时宝剑脱手,血溅当场。
一旁的童玉奇目睹及此,由不住大吃了一惊,他夫妇虽多行不义,惟伉俪情深,见状嘴里怒吼了一声,由于内伤新创,这一叫触动了伤势,顿时喷出了一口鲜血,却亦顾不得,兀自奋力地向着高立扑了过去。
白鹤高立眼中何尝会有他这么一号?见状冷冷一笑,身形轻闪,直似轻烟一缕,已闪身一旁。
童玉奇一个虎扑式落了空,陡地一个旋转,右肩略沉,拧身现时,只听见“唰”地一声,打出了一掌暗器,“千叶神针”,飕然声中,但只见一片银色光雨,形成一幅扇面形状,直向高立全身上下极其快速地攻了过去。
这种暗器,江湖上实在还系初现,为“沧海门”独门暗器,由于手法特别,设非是有相当内功基础之人,不易施展,盖因为暗器本身数量虽多,每一枚却能独具力道,虽系群发,却各有妙用,是以耗力至多。
眼前这一掌“手叶神针”一经出手,耳听得一阵闹耳啾啾声中,无数神针,有如众蜂出巢般,一股脑直向着白鹤高立身上拥了过去,其势绝快,一经与高立所发力道接触之下,顿时扩散开来,成为四面八方包围之势,紧紧随着高立身形围攻不已。
童玉奇更是把握着这一霎良机,陡地身形跃起,在空中一招,“苍龙入海”,连人带剑化为一道长虹,直向着高立站立之处飞卷了过去。
白鹤高立在对方这般疾劲快速的剑势攻击之下,却似胸有成竹,只见他身形一连摇了几摇,瘦削的身子,暮然间看去就像是平空折了尖馕,其实只不过是在对方猛厉的剑招攻击之下,作了适当的调整。
那是恰到好处的调整,以至于童玉奇那般神妙的剑势,俱都落了空招。
更妙的是,发自童玉奇手中有如万点飞蝗的“千叶神针”,竟然有如石沉大海般地全数无踪无影。
童玉奇至此才算是真正尝到了对方的厉害,大惊落魄之下,再想延身,哪里还来得及?
眼看着高立那尊像是折为数段的身子,陡然间自行合拢成为一体,紧接着长啸一声,突地向着童玉奇扑了过去。
前文曾经介绍过高立的内功元炁至为可观,更何况此刻用以对敌的全力一击,童玉奇即使功力不弱亦难当对方这等力道杀着,当下只听得一声惨叫,迎着对方高立的来势,整个身子向后直直倒了下去,当场昏死闭过了气去。
高立自然不会轻易放过对方,决计要置对方于死命!眼见着童玉奇身子倒下,并不就此罢休,身子闪处,再次向对方袭去。
就在这一霎,一股疾风陡然间由斜刺里穿出,那是一股尖锐若针的气机,力道至猛,高立一经触及不禁暗吃一惊,却知道自己护体游罡万万无能防阻,不得已只得向后退出数尺。
轻风一袭,现场现出了一个高大的人影,正好挡住了高立身形正前方。
只是一眼高立已经看出了这个人正是前此浓雾中所遭遇的那个大敌,尤其是那双大而光亮的瞳子,他决计是不会认错了的。
“阁下手狠心毒,杀人不过头点地!”来人是那么的冷峻:“哼!得罢手时且罢手吧!”
说话之间,这个人已趁机地把身子又向前移了一些。
高立立刻感觉到强烈的压迫感,心中自是吃惊,却也更加增长了对对方的仇。
“很好,你倒来的是时候。”
一面说时,高立力聚双掌,眸子中凶光隐隐:“今夜有你无我,你我之间,只允许一个活着的人走出去!”
“说得好!”对方神色自若的道:“只怕这件事由不了你作主吧!”
嘴里说时,他缓缓地向前移进了几步,弯下腰来,察看一下兀自昏迷不醒的童玉奇。
接着他叹息了一声道:“原来你已经把他毁了,你的心未免太狠了一点吧。”
高立嘿嘿冷笑道:“你说得一点也不错,这就是高某人生平的作风。”他眸子里凶光毕现,益加狰狞:“即使对你也不会例外!”
对面那个人似乎对他的狰狞形象,并不十分在意,缓缓抬起头来,两道炯炯的目神直向高立逼视过去。
“也许这一次我们可以见一个真章了,但却并不一定非有死活不可!”
话声一落,他魁梧的身形,已经挺直站立。
白鹤高立早已蓄势以待,这,一霎更不稍缓须臾。一声低叱,整个身子有如拍岸的惊涛,夹着凌人的劲风,直向着对面这个人身上扑了过去。
这一扑之势,看来较诸先前对付童玉奇那一扑更具威力,唯一不同的是他的对手已不再是童玉奇。而换了眼前这个诡异莫测的人。
这人面色略现吃惊,却是胸有成竹,随着高立凌厉的进攻扑势,只见他双臂突张,整个身子霍地向后一收,挪后了丈许开外,恰恰好把高立前扑的劲道化解了开来。
高立怒哼一声,第二次晃动双肩,把身子扑过去,对方一如前状再次把身势向后一收,依然是丈许远近,第二次把高立所加诸的力道化解了一个干净,这一来便使得高立不能再视同为“偶然”了。
月色之下,眼看着高立头上那一簇白发,鹦鹉也似地倒竖了起来,紧接着他两手交插着向外挥出,发出了像是兵刃劈风那般的声音。
对方那人身子一连闪了两闪,身法极为怪异,恰恰像似在高立掌势空隙之间躲闪开来。
高立怒啸一声,足尖点处,再一次快若鹰隼般地扑了上去,这一次对方这个人却没有闪躲的意思,几乎就站在原来的位置上,等候着高立的来近,两个人就在眼前这片方寸之地,一连交换了三次掌法。
“啪!啪!啪!”
第三掌方自交接,高立的身子却已如同鹰隼般地拔空而起,眼看着在空中一个倒翻,已飘出丈许开外。
“好功夫!”声音几乎象是由牙缝里挤出来的:“你到底是谁?说!”
紧接着他的话声一落,整个人身子就像是吹满了气的球似的,霍地暴涨了许多,一双脚步更像是吃醉了酒样的一阵子蹒跚。
月色下的一切原本就带有几分朦胧,白鹤高立所显示的身影,更像是摇碎了的树影,看上去更与人以无比婆娑的感觉。
随着他举动处,频频现出重重的幻影,整个的人身在这一霎间,变得虚无缥缈,若有若无,怪凌厉的气机,却随着他晃动的身势,一阵阵地逼迫过来。
对方那个魁悟的汉子,乍然一见之下,立刻面若严霜,显现出格外的谨慎,双臂轻振之下,身子已拔起了七尺有余,落在左侧偏后部位。
高立这种奇妙的身法一经展开,便似不能自已,重重人影卫护之下,只见他身形有如穿花蝴蝶,时左时右,忽前忽后,重重幻影里,实实在在隐藏着高立的真身,那具真身又何尝不是含着几许迷离。
空中传过来高立断续的笑声。
“睁大了你的眼睛瞧瞧吧,自出娘胎以来,可曾见到过这种身法?”高立声音里充满了自信:“报上你的名字,说不定会对你网开一面,饶你不死,要不然,嘿嘿……你可就悔之晚矣……”
说话之间,这阵子虚无缥缈的身法,又已是数度变化,凌厉的随身气机,热辣辣地向四方扩散着。
然而,面前的这个魁梧年轻汉子,在一度紧张之后,立时恢复了原有的镇定,他的一双瞳子,自从对方高立身法初现之时,便如磁石引针般地紧紧盯住了对方,一任他千变万化,他似乎认定了那个他所选中的目标,一瞬也不瞬地紧紧逼视着。
“你到底忍不住现出来了!”
声音里充满了激动,年轻的魁梧汉子冷冷地接下去道:“如果我这双眼睛不花,阁下这套招法,大概就是当世仅见的‘醉金乌’了!”
话声方出,即见空中幻影顿失。
一条人影,疾驰眼前,现出了高立不胜惊愕的脸:“你竟然认得这套招法,这么说,想必不是外人了,你是谁?当真想死不成?”
“只怕还死不了!”
年轻的汉子声音里充满了自信,话声出口,步履三摇,更把身子向前欺近了一些,却也摆出了一个怪异的立身架式。
那是一个偏身侧立的姿式,在一定的角度之下,只看见他一肩一侧,一切的待发,雷霆万钩便都隐藏在此平凡的姿态里。
高立微微愣了一下,也只有象他这等高明人物,才能在一照面的当儿,认出了对方招法的特别与不同凡响。
月光是那么的皎洁,尤其是在四面八方雪色的映衬之下,更有如千灯齐张,平添了几许光亮。
虽然这样,高立仍然不能认出对方那张脸在哪里见过?对他来说,简直是完全陌生的。
对方眸子里交织着那般阴森光彩,使人想象出他的狡智,虽然他是在掩饰自己,可是仇恨的怒火却是无论如何包藏不住的。
白鹤高立纵横一生,所向无敌,从来还不曾遇见过任何一宗令他心存忌讳的事。他杀人无数,也从来没有任何一次觉得心惊胆颤过。然而,眼前这一次……
高立微微后退了一些,那双平生最惯以阅察人的眸子,微微眯成一线,再次地向对方打量着。
这一次他发觉出,透过对方掩饰之下的一些病容。
“嘿嘿……”高立的胆子立刻壮大了许多:“年轻人,你敢情身上还带着伤的呀!”
年轻汉子显然一惊,可是立刻回复到了镇定。
“不劳挂怀,已经不碍事了!”
“哼哼!好大的口气!”高立冷笑一声道:“你莫非门以为能够敌得过我的醉金乌手法么?”
“很难说……”年轻人微微一笑,露出了两排微微发亮的牙齿:“多说何益,高老头,何不施展开来,咱们手底下见个高低?”
高立头上那络八哥也似的白发耸耸欲立,眸子里光彩益见充沛。
他内心何止一次地在抓着对方的斤两,只是直到此刻却仍然摸不清对方的底细,动手时刻己至,拖得一时便将对自己更为不利。
高立对敌制胜的因素很多,其中时刻地把握便是一个最大的关键,心念一动,他两臂平伸,便将拉开了架式。
对方那个年轻汉子,似乎在在都与他别着苗头,高立心念初动之时,正是他动念之时,不约而同的,紧跟着也再拉开了架式。
两个当世高手的对敌,毕竟有其不同凡响之处。
地层下顿时旋回出凌人的气机,细小的冰屑星子,哗啦啦满空飞舞,从而更增加了现场的凌厉杀机。
高立身势一经转动,便见满空人影,明明是一个人身,却给人以为百十千个的感觉,影影相重,人人相叠,在只见月色的寒夜,给人以鬼魅的感觉。
年轻的汉子,身子微微蹲了下来,高立身势越见奇妙,他也就越加地显得呆板平凡,只是慢慢地向下蹲着。
忽然高立发出了类似鹰隼一般的一声急啸,整个身子有如剪翅巨鹰,由斜刺里,直向着年轻的汉子身上骤袭了过来,其势之快,真个当得上电闪星驰。
年轻汉子就在这一霎,猛然间站了起来。
显然高立所施展的“醉金乌”手法,与其门下弟子无名氏所施展的有所不同,更为猛厉。然而,对于眼前这个人来说,却也并不陌生。
高立来势如风,他的对手偏偏好整以暇。
两个人一经接触,立刻有如走马灯也似地转了起来,那是快到极点的一瞬。
高立的手“啪!”一声,拍在了年轻汉子的右肩头。
年轻汉子的手同时出声地也攀在了高立的左肩头。一个推,一个拉,现场旋起了一阵狂风。冰屑子如雾也似地自地面上被刮了起来。
忽然高立换出一只手,托向对方胯骨,年轻汉子一个急转,身躯下蹲,快速地送出了一掌。四掌交接之下,各自身子抖动了一下。紧接着两个人蓦地分了开来。就在此将分未离之际,年轻汉子半弯着身子送出了一掌,两个人随即快速地分了开来。
白鹤高立翩若惊鸿地落出三丈开外,但见他足尖轻启,用“金鸡独立”的式子站住了身子。紧接着他冷笑了一声,随即用“一鹤冲天”的轻功绝技,陡地拔身而起,向外地穴纵出。
年轻汉子未曾料到对方在胜负未分之际,竟然轻而退身,确是有点出乎意外。
“慢着!”
嘴里低叱一声,抖手打出了一技暗器“甩手箭”。
对于他来说,绝少施展暗器,是以这枝“甩手箭”也就格外显得有功力。“嗖!”,星月下划出了一道醒目的白线,直循着高立背影追射了过去。
高立身形略探,施了一招“白鹤剔翎”,肥大的袖管向上轻轻一撩,已把这枝甩手箭卷了过去。他身法既经全力施展,确是快到了极点,白影晃处,转瞬无踪。
年轻汉子紧接着跟踪而出,显然已是落后一步。目注着高立飞鹤般渐远的背影,他轻轻摇头叹息了一声,如以轻功而论,他确信较诸高立要落后一步,对方既立意飞去,自己是很难追得上了。
眼前的确有点纳闷儿,以高立平素性情,下手务必求胜,非置敌于死命绝不轻言罢手的性情,显然大是不符,这又是为了什么?
“战到七分已知胜败!”显然,高立是在“畏败”的心情下,先自求个全身而退,保全了实力,以备日后的全力一拼。
年轻汉子回忆着方才的对手过程,那一式弯身送掌,其实正是下一步辣手的引子,只要对方一接手,这里便将发出,高立竟然看出了破绽,不沾而退,确是够得上聪明。他的不胜而退,其实正是明哲保身的措施,的确“姜是老的辣”。
年轻人脸色黯然,多少觉得有些失望的。
五丈以外,人影闪动,现出了矮不隆咚的一个人来。
“怎么回事,那个老小子跑啦!”
说话的敢情是“铁马钢猴”任三阳。
年轻的汉子自然也就是被誉为“苍海无情”的一代奇侠海无颜了。
任三阳一径地来到了近前,见海无颜只管凝神呆思,却是不发一言,不觉心中纳罕。
“你怎么啦?别是受伤了吧?”
海无颜这才苦笑了笑,摇摇头道:“这只鹤确是‘高’!哼哼!今夜倒是便宜了他,来吧,我们到下面看看去吧!”
所谓的“雪山宝藏”并非是空穴来风,还真有其事。
黄澄澄的元宝,有十几大箱,另外再加红蓝宝石,珍珠玉器,足足铺满了一地。
任三阳喜得简直就拢不了口,不时地摸摸这个,弄弄那个,真恨不能用金元宝把自己埋起来。
天已经亮了。第一道阳光拨云直下,透过了高岭绝峰的照雪折射,来到了地下冰层。顿时间现场奇光迸现,满眼飞金,紧接着阳光益盛,现场也就格外明亮,透过阳光照射下的冰枝,交织出一片五颜六色,晶莹透剔,十彩缤纷,却是美不胜收。
费了老半天的工夫海无颜等二人才把这批为数可观的金子宝贝收好了。
望着地上一个个大箱子,“铁马钢猴”任三阳不禁又发起了愁来。
“鹅的老天爷,这么多箱子可怎么个搬法子呀?”
海无颜道:“我在这里看着,你去找些牲口来,无论有没有,都快回来。”
任三阳答应了一声,皱着眉发了一阵愣,这才转身离开。
海无颜把这批宝藏箱子围成了一个奇怪的圆圈,乍然看上去有点类似六角形,每一个都开有一道可供通行的道路,他自己盘膝跌足,就坐在当中,静候着任三阳的归来。
时间,在毫无声息之中,静静地过去了。渐渐地,天色又暗了下来。
前文曾经说过,这片地方乃处于地层表面之下。所谓地层,并非想象之中的黄土岩石,乃是长年,累月结在地面上的坚硬玄冰,说它是一个冰窖、冰穴,倒也恰当合适。
海无颜静静地坐在宝藏之中,耳中却清晰地可以听见珍珠的流水之声。
他于是猜测到,多半自己坐处下方,隐藏着五溪流水,这种不知哪个年月被冰封了的流水,汇然成泽成川,或为湖泊,并非怪异,却也合乎造物之理,料是有的。
所谓“半天之间立半松,无波之水有波澜”这后一句料必是指的此处了。
多年静中参悟,静中练功,已使得海无颜造就出一种独特的功力,这门功力说来未免有些玄异,却又是十分真切,不容不信的事实。
这门功力可以称得上“上体天心”。
静坐凝思之间,他的接触常常是“不可思议”的,一些令人费解,不着边际的人事常常会偶然地出现脑海,也常常会为了偶然间来到脑海的一点“玄因”,而费神踌躇,这些所谓的玄因,事后证明,竟然并非全然无因,敢情是一种事前的“预兆”,他竟然为此而获益不少。
眼前诚所谓“多事之秋”。海无颜了解到自己此一行所负的责任重大,这批关系着未来全藏祸福安危的宝藏,无论如何是出不得差错的。海无颜有见于此,不得不格外小心,谨慎从事。
虽然,最大的强敌高立知难而退,童玉奇夫妇双双遇难,却仍然保不住没有别的敌人继续来到。
一条人影陡地飘身而下,极其轻灵地落在了一根冰柱上,现出了一个头梳佛髻,身着白衣的中年女尼。这个居姑身方落定,随即向上招了招手,紧接着一连落下了同样装束的四个妙龄女尼。五个人像是早已商量好了一般,身子一经落下,一中四外,紧紧把海无颜看在了正中。
为首中年女尼,右手向肩后一操,已把背后一口长剑拔在了手中。四名年少女尼,更是不待招呼,各自反手拔刃,一色式样的四口“沙门鱼鳞刀”。
“施主有礼了。”
中年女尼二指向剑上一贴,算是行了一个江湖礼节,紧接着细眉一挑,朗声妙口道:
“阿弥陀佛,我佛慈悲,贫尼青霞剑主李妙真,这里向施主问候了。”
四名少年女尼同声喧了佛号,各启樱口,分别报出了名号,为“如一”、“如蔼”、“如慈”、“如玉”,话声一落,每人探手入怀,霎时间取出了一个晶莹亮洁的小巧葫芦,高举手上,也不知内里装盛的是什么物什?
端坐中央的海无颜,原来两眉低垂,似在参悟什么,自从青霞剑主李妙真一经现身,他即似得到了一种强烈的感应,倏地睁开了眸子,目光的的直向对方逼视过去。
“原来你就是黄家堡的‘白衣庵主’,久仰之至!”海无颜话声微顿,冷冷一笑,目光四下一扫,道:“怎么贵师徒这是要向在下打劫不成?”
“阿弥陀佛!”李妙真剑抱前胸,左掌直竖,道:“施主言重了,出家人慈悲为怀,闻得这里多金,不远千山万水特地赶来求布施来了,施主慈悲,南无阿弥陀佛!”
海无颜冷笑一声道:“师太在江湖上,素有侠声,想不到竟然也是徒负虚名,居然无聊到来化起恶缘来了。”
“阿弥陀佛,施主慈悲,这个缘,贫尼已在佛前许过大愿,势在必化,施主成全。”
海无颜冷冷一笑道:“既是佛前许愿,师太是想布施来装点菩萨了?”
李妙真欠身竖掌道:“正是此意,阿弥陀佛,施主你成全吧!”
海无颜低头暗忖道:这些钱财,为数甚多,既是用来装点菩萨金身,也算是好事一件,我何不作上一个顺水人情,分她一箱,也算是在佛前结下一个善缘,既可免却了一场兵争,何当不为?
这么一想,他随即点头微笑道:“师太远道而来,既然有此一说,在下不便拒绝,只是这些金钱虽系为在下发掘,却也并非无主之物,在下打算全数用来嘉惠藏民,好在为数不少,且先分出一箱,就与尊驾驻锡的白衣庵,结上一个善缘吧。”
“青霞剑主”李妙真聆听之下,长眉微挑,哈哈一笑道:“施主倒也是干脆之人,既然这样,贫尼倒也不便相欺,直话直说了!”
海无颜见她说时,一双眸子流光四顾,分明心罗诡诈,不禁心里一动,暗中加以戒备。
李妙真没有想到,对方这么好说话,一时贪心大起,她此行由于作了万全准备,原打算势将劳师动众,打上一场群架,却没有想到对方却仅是独身一人,也许对方见自己这边人多势众,心存忌讳,才致这般软弱。不如将计就计,先拿大话来吓他一吓。对方果真害怕知趣,自己兵不血刃,平白得上许多金银珠宝,岂非大好之事?心里这么盘算着,李妙真笑哈哈打量着对方道:“不瞒施主说,贫尼志在全数,并无分羹一匙之心,施主你答应最好,否则,哼!”
微微一顿,李妙真把手上“玉池”剑往空中举了一举道:“贫尼师徒既然来了,可就不借一战呢!”
海无颜这才知道对方意在全中,敢情来意不善,当下面色微沉道:“师太既出此言,只怕连一箱也搬它不走,更逞论全数了。”
李妙真愣了一愣,哈哈一笑,手中长剑一举道:“如一、如蔼听令!”
两名女尼各自应了一声,闪身而前。
李妙真目光视向场内的海无颜,却向二弟子发话道:“你二人这就进去,先搬它几箱出来再说!”
二弟子嘴里答应了一声,肩头轻晃,双双已扑身而前,却没有料到,海无颜事先所部署的阵势,望似无奇,其实却极为微妙。二尼足下方自探入雷池方寸之间,阵势已自发动。
却只见眼前人影连闪了两闪,两名女尼竟然身不由己地卷入了内层。
“青霞剑主”李妙真原是布阵高手,竟然会没有看出来对方阵势的微妙,这时见状,由不住大吃一惊,一声清叱,霍地飞身而前。
无如海无颜所布这阵势,名叫“六合分光阵”,乃系得自“二天门”铁匣秘芨中所记,还是首次应用,当今江湖更是前所未有,自有其不可思议的威力。
“青霞剑主”李妙真身子方一纵过,当头仿佛见场内的海无颜迎头扑来,不觉一惊,行动略缓,随即觉得正前方一股绝大力道迎面撞来,当下不及闪躲,脚下一个跄踉,已跌出阵外。一惊之下,李妙真由不住身上冒出了阵冷汗,容得她站定之后,才发觉到对方仍然一如前状地稳坐阵内,哪里有什么异动?分明是自己乱了步子。再看如一、如蔼二人,已吃卷进阵内,分明已乱了阵脚,想不到师徒三人如此不济,一上来即失了先机,由此看来,对方这人分明异人者流,自己竟把他当成了寻常武林中人,真正是大为失策了。
思念之中,却只见两名卷入阵内的女弟子不知何故,双双尖叫一声,相继被直直地抛了出来。抛出的力道极大,以至于二尼站立不住,各自四脚八叉地摔倒地上,手中的沙门戒刀也自跌出了手,兀自频频呼痛,爬不起来。
李妙真见状尖叱一声,身子陡地拔起,直纵当空,却由空中高抄着,直向着居中的海无颜当头直落下去。无如眼前这“六合分光阵”,太过奇妙。李妙真身起当空,恍惚中只觉得面前物什一转,分明对方再次奋力迎击过来,心中一惊,略见迟疑,便着了对方阵道,一下子又自被狠狠摔了出来。
总算她轻功极佳,第二次心里多少有了准备,腰身一拧,直挺挺站立地上,总算没有当场出丑,偷眼一看,阵内敌人,正自面现微笑地望向自己。
李妙真急羞之下,大声呼道:“四极分杀,上!”
四名女尼听得一声招呼,各自应上一声,霍地分向四方,齐向当中海无颜坐处,猛力攻来。
同时,随着四名女尼左手挥处,四只葫芦脱手飞出,相继落入对方阵内。顿时,只听得叭叭一阵葫芦着地破碎声,即见蒸腾起大片黄色烟雾,直向阵内弥漫过去。
李妙真与四少年女尼见状更不延迟,各人快速由身上取出了一面特制口罩,罩向口鼻,显然可知那片黄色烟雾,敢情为奇毒之物。眼看着这阵子类如云雾般的黄色毒烟,凝聚成大片黄云,冉冉向阵内飘入,转瞬之间,己弥盖了现场。
李妙真睹状大喜,手打佛讯道:“阿弥陀佛,施主你休怪贫尼手狠心辣,这可是你自己找死,怨不得哪个。”
眼看着那片黄色毒烟冉冉由眼前飘过去,众尼各自面现紧张地向里面望去,竟然不见了对方的踪影。李妙真轻叹一声,只当对方已横死就地,正待下令搬箱之际,却听得身后传过来一声清晰的冷笑。
“出家人竟是这般狠心,足见你等平素之心狠手辣了!”
李妙真一惊之下,无暇多思,倏地一个疾转,掌中玉池剑倏地暴射如虹,一剑直向着海无颜咽喉上斩去。
这一剑观其出势,快到了极点。无如海无颜近来功力大进,自习参二天门之铁匣秘芨之后,平白又领会了许多前所未精的剑上绝招。“青霞剑主”李妙真这一剑称得上既准又快,无如却已为海无颜上来识破了先机。
倏地,只见他右手猛然向上一提,拇、食二指轻拿之下,竟然已把对方的剑尖捏在了手上。眼看着这口长剑在李妙真与海无颜分持之下,青光颤颤,摇出了一片流莹。这一刻,竟然是进退不能。
李妙真既称“青霞剑主”,可知其剑上功力不弱,无如眼前她却是遇见了更擅于施剑的高手。在一阵剑光摇曳之后,这口剑在海无颜二指力道之下,缓缓向后退出。
李妙真如果施展全力,自可阻住长剑退后之势,只是那么一来,自己这口爱若性命的名剑便难免要毁在了对方手上,自非所以
一旁四位女尼,眼看着师父行将败阵,俱都大为惊惶。如一、如玉二女尼站得较近,彼此以眼光打了一个招呼,双双娇叱一声,两口沙门戒刀,一左一右同时向着海无颜身上招呼了下来。
海无颜冷笑一声,他如同深精剑术,已然识得个中三昧,只要有一线生机,即可加以活用。在一般人看来万万难以躲开的刀势之下,他竟然不慌不忙地站在原来地方,左面一吸,右面一收,一收一吸之间,猝然间使得身子缩后了不少,两口沙门戒刀竟然紧紧地擦着他的衣边,双双落空地挥了下去。
海无颜脚下一个上步,怒叱一声道:“撒手!”左手力挣之下,对方那口玉池剑唏哩哩发出了一声龙吟,霍地抛空直起。
李妙真急怒之下,正待以“潜龙升天”一式拔空腾起,无如海无颜早已料到了她会有此一手,左手顺势前推之下,暗聚真力。一掌震出,约莫有七成的力道。
李妙真却已是吃受不起,身子滴溜一转,滑出了七尺开外,只见她脸色一阵子发紫,“噗”地喷出了一口鲜血,顿时直挺挺地向后倒了下去。
四名少年女尼见状吓了个魂飞魄散,一时呆在了当场,海无颜身形微转,飘出丈外。
四尼惊慌失措地对看着,一时不知如何是好,战又不能,退又不能,实在是窘极了。
海无颜打量着她们,冷笑道:“令师已为我五行掌力所伤,最快也得三年才能恢复体力,只怪她心贪手辣,佛门中有此弟子,实在是吾佛蒙羞,念在她一身武功练来不易,我破格留她活命,你们还不把她抬下去,愣在这里想死不成?”
四女尼聆听到此,才知是死里偷生,哪里还敢逗留?当下匆匆扶起昏迷中的李妙真,头也不抬地去了。
海无颜自雪地上拾起李妙真遗落的那口“玉池”剑,只见剑上光华如银,一尘不沾,悉知乃是一口不可多得的宝剑,有心想唤回她们,却已不及,目光瞟处,意外地发觉到,原先背在李妙真后背的一口剑鞘,也竟遗落现场,倒像是上天所赐。当下他拾起剑鞘,合剑入内,收好身上。
这时,却见任三阳远远来到,笑得嘴都阖不拢道:“这可是天意,老天爷的恩典,大妙了。”
任三阳见了海无颜之后,摇头晃脑地道:“你不是叫鹅去找牲口吗?这种地方到哪里找去?却没有想到才拐了弯儿,就看见一窝子骆驼,数了数共有十匹,怪道的是身上都装备好了,简直是上天赐的,你说天下哪有这么巧的事?鹅把它们都给弄来了!”
说罢转身去,不一会工夫,就见他连推带拉地果然弄出了大帮子的骆驼。
海无颜上前打量了一下,只见每个骆驼身上都披着绣有“佛”字的佛嵌,倒像是赶做佛事的队列,心里一动,忽然明白了过来。
任三阳不知究里,只管连声叹奇。
海无颜随即把刚才李妙真等师徒五人意欲打劫,事败而逃的事情说了一遍。
任三阳这才明白,哈哈笑道:“这么说还得多谢这几个尼姑不可,要不然这冰天雪地里,到哪里去找这帮子骆驼去!冲着这一点你也不能把那个老尼姑杀了!”
海无颜叹了一口气道:“李妙真在江湖上素有侠名,却,没有想到竟然徒负虚名,她吃了这次亏,如果能改过向善,倒也是佛祖恩典,否则的话,可就是她自取灭亡,实在可惜!”
任三阳嘻嘻笑道:“鹅们这一趟总算大功已告,这么多金子,你倒是怎么个打算:还是早作一个安排的好!”
海无颜点头道:“你说得不错,我原想把这批宝藏全数交到布达拉宫,可是却碍得扎克汗巴这个人。”
任三阳连连点头道:“对了,对了,这个人才是罪魁祸首,有他在一天,这地方就平静不了!”
海无颜道:“你放心吧,即使我们能放得过他,他却也饶不过我们。”
话声一顿,他猛地偏过头厉叱一声道:“什么人!”
即见一旁冰崖后慢吞吞地闪出一人,一个十分衰老的老喇嘛。
海无颜这才想起,仿佛此人刚才是与不乐岛主白鹤高立一道儿来的。高立自去,却把他留在了这里,一时倒是没有想起。心中一惊,正待出声喝问,任三阳却已先自腾身扑纵过去,嘴里骂一声老王八旦,霍地举掌直向对方身上击去,任三阳功力虽非了得,这一掌要是击在了老喇嘛身上,却也万万当受不起。总算任三阳心思灵敏,掌势方出,忽然看见老喇嘛胸前一片血渍,分明受伤不轻,心中一动,错步盘身,硬生生把待发的错力又收了回来。
海无颜是时亦闪身来到面前,却见老喇嘛身子晃了晃,显然由于体力不支,双腿一软,就地坐了下来。
任三阳咦了一声,奇怪地道:“这是怎么回事?这老小子是哪里钻出来的?”
海无颜先不理任三阳,一双眸子注向老喇嘛道:“我记得你,你不是跟随高一路来的那个喇嘛么?”
老喇嘛气喘吁吁地看了他一眼,一面点头道:“不错!我叫苏拉,高立他答应我,这些宝贝由我分给西藏的穷人,你们可不能拿走……不能拿……”
身子一歪,“扑通!”栽倒在雪地里就不动了。
任三阳吓了一跳,赶上去翻动了一下他的身子,皱了一下眉头道:“死了……”
地上吐了大滩的血,看样子他像是伤重而亡。
海无颜试了试他的脉搏,又看了看他的双瞳,悉知确实无救,不免叹息道:“看来他倒是一个难得的好人,一定是上了高立的当,被骗来此地,却又为童玉奇夫妇暗中所乘,中了毒手,童氏夫妇伤了他,自己也未能逃开,双双遭了高立的毒手,真是一报还一报,归根结底,全是这批宝藏害的!”
任三阳道:“可不是,连鹅都差一点受害,要不是遇见了你,现在还不知活着还是死了,唉!”
海无颜一笑道:“那还用说,多半是死了。来吧,我们把这些箱子搬上骆驼吧!”
二人于是动手搬宝,一只骆驼装载两只大箱子,刚好把二十只箱子装完。
由于李妙真等来时,早已为骆驼作好了掩饰,每只骆驼事后披上一件上嵌“佛”字的红披,看上去就像是哪家佛庙搬家,驮运佛经呢!
当时就由海无颜前引,任三阳殿后,大队的骆驼随即浩浩荡荡直向山下行进。
这是一段寂寞漫长的旅程,山行竟日,不要说人了,连鸟兽都没有看见一只。
一直到了第三天的傍晚,驼群才算是来到了较为平坦的山地,由呼吸的感受,判定地势较为低矮,空气比之山上更浓多了。
安置好了骆驼,二入在附近壁洞生火取暖,吃了些备好的于粮,泡上一碗热茶,就算是这地方唯一能享受到的极大安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