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二 章 天昊将军
也就在霹雳火神话声甫落的同时,马龙骧目光一亮,脱口急声说:“啊!想起来了,天戌将军的大氅就是这样的……”
郑玉容立即吃惊的问:“你是说,来人是魔窟的人?”
就在这时,烟尘滚滚,挟着急骤蹄声的两匹快马,已到了十数丈外,而马上两人的四道目光也正炯炯望来。
马龙骧再度凝目一看,脱口一声轻“啊”,神情顿时一呆。
因为,一匹高大灰马上坐着的是一个身材魁伟,身穿奇形银缎劲衣,胸前和大氅上,俱都绣着一片苍穹的人。
而另一匹马上坐着的,竟是马龙骧作梦也没想到的冤家对头,狡黯阴毒的汤婉蓉。
就在马龙骧脱口轻“啊”的同时,汤婉蓉也发出一声惊呼:“啊!天昊将军,他就是潇湘仙子的儿子马龙骧!”
马龙骧见汤婉蓉当着陶萄凤的面,竟说穿了他是潇湘仙子的儿子,心中又惊又怒,不由震耳一声大-:“贱婢汤婉蓉,还不下马受死!”
大喝声中,纵马前冲,乌驹如飞纵上官道,立即将汤婉蓉的去路挡住。
郑玉容虽然见过汤婉蓉,却不知道她的名字。
陶萄凤听说灰马上的黄衣女子就是汤婉蓉,好似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是以,几乎是和郑玉容同时,娇叱一声,纵马向汤婉蓉截去。
霹雳火神和神偷、活财神,也纷纷纵马将一身银衣,已在鞍后取出奇异兵器的天昊将军拦住。
天昊将军手持一柄形如尖锥,愈下愈大,最后形成一个碗形护手的特异兵器,瞠目大喝一声:“住手,你们可是要以多为胜吗?”
马龙骧傲然笑说:“对付你们这些魔窟的刽子手,何须大家动手。”
天昊将军怒目瞪着马龙骧,厉声问:“你可就是杀死本教天戌将军的马龙骧?”
有关掌毙天戌将军的事,马龙骧从未对陶萄凤说过,是以,微一颔首说:“不错,说是在下,也无不可。”
话声甫落,一脸怨毒的汤婉蓉,却愤怒的厉声说:“天戌将军根本就是你杀的,还说什么也无不可!”
陶萄凤想到汤婉蓉的阴狠无义,恨不得挥剑将她杀死,这时见她多嘴,不由剔眉怒声说:
“我看你是找死!”
汤婉蓉立即阴毒的怒声说:“今夜遇到你们,姑娘就没有打算活!”
天昊将军却大喝一声:“姓马的小辈,快下马与本将军大战三百回合。”
说话之间,腾身离马,那样高大魁伟的身躯,凌空横飞,竟像天马行空般,直落官道左侧的一片平坦草地上。
天昊将军自落地,立即用手中的特异兵器指着马龙骧厉声说:“姓马的小辈,快过来受死,今夜要你知道本将军‘贯天锥’的厉害。”
马龙骧淡然一笑,翻身下马,他并不立即走下官道,反而望陶萄凤和郑玉容,指着汤婉蓉叮嘱说:“你们不要杀她,我还有重要的话问她。”
汤婉蓉一听,立即娇哼一声,不屑的说:“听你的口气,好像本姑娘会伸长了脖子被你们宰似的。”
马龙骧理也不理汤婉蓉的反唇相讥,他虽然看到陶萄凤的神色极为不满,但此时却不便公然解释。
于是将马缰挂在鞍头上,迳向官道下的草地上走去。
霹雳火神三人也急忙下马,并肩立在官道上,一方面为马龙骧押阵,一方面监视仍坐在马上的汤婉蓉,以防她使坏。
天昊将军怒目瞪者从容走上草地的马龙骧,愤怒的脸上暗透着迷惑之色,他不相信马龙骧连由马上纵至草地上的本领都没有。
最后,他突有所悟似的厉声说:“姓马的小辈,你可是要好整以暇,挫尽本将军的锐气,你休想!”
说话之间,马龙骧已到了他面前一丈五尺处。
马龙骧停身止步,淡然一笑说:“你为何不说在下根本没将你放在眼里?”
天昊将军一听,顿时大怒,厉声说:“呸!废话少说,快亮兵器。”
马龙骧傲然一笑说:“莫说对付你这种二三流的小人物,就是与你家魔头巨目天王交手马某人也未必需要兵器。”
天吴将军一听,不由瞠目厉吼一声说:“好个狂妄小辈,我今夜不杀你誓不为人。”
厉吼声中,飞身前扑,手中的“贯天锥”,舞了一个轮大金花,对准马龙骧的前胸,猛刺而出
马龙骧一心挂念着汤婉蓉对陶萄凤说什么坏话,不敢久战,是以,一俟“贯天锥”刺至近前身形向右一闪,出手去扣天昊将军的右腕。
但是,天昊将军并不闪避,厉叫一声,横肘撤锥,整个巨大身躯,连人带锥,竟猛向马龙骧的侧身撞去
霹雳火神等人见天昊将军竟用两败俱伤,同归于尽的打法对付马龙骧,俱都大吃一惊,齐声发出惊呼。
但是,就在众人惊呼出口的同时,天昊将军已痛叫一声,飞身暴退,而他手中的贯天锥已到了马龙骧的手里。
陶萄凤等人一看,便知道天昊将军撞上了马龙骧的护身神功罡气,是以才痛得他飞身暴退。
天昊将军已知厉害,哪里还敢停留?
是以,就在他飞身暴退,双足落地的一刹那,身形倏然急转,展开轻功,直向西南方向疯狂驰去。
霹雳火神一见,脱口急呼:“少庄主,不能留下活口!”
口字甫落,右手已扬,只见两个核桃大的红色弹丸,一前一后,疾如流星逐月般,直向疯狂飞奔的天昊将军射去。
马龙骧何尝不知道不能留天昊将军的活口,但他心地仁厚,不忍再在内腑已被神功震伤的天昊将军的背后,再将对方的贯天锥掷出,落个赶尽杀绝之嫌,是以迟迟未曾下手。
但,老于经验,慎审利害的霹雳火神,却能当机立断,不加思索,立即振腕打出两颗“霹雳磷火弹”。
只见两颗“霹雳磷火弹”,快如电掣,而最奇妙的是,两弹恰在天昊将军的头顶上空,后方的一颗撞上了前面的一弹。
一声霹雳般的轰然暴响,火花四射,在一团熊熊烈陷中,天昊将军一声凄厉的惨叫,两手扑天,翻身栽到。
就在天昊将军惨叫栽倒的同时,蓦然响起陶萄凤的怒声娇叱:“贱婢,你还想要活着离开吗?”
马龙骧悚然一惊,急忙回头,只见汤婉蓉凌空离马,身形横飞,正向官道下一片乱石荒草中落去。
柳眉飞剔,杏眼圆睁的陶萄凤,娇躯凌空,也正如一朵红云般,迳向汤婉蓉落身的正前方截去。
汤婉蓉大惊失色,有些慌乱,似乎自知轻功不是陶萄凤的对手,立即下坠,身形急疾直泻而下
紧接着,双脚踏实,疾翻玉腕,寒光如电,一支长剑已撤出鞘外,同时,仰面怨毒的望着陶萄凤厉声说:“姑娘今夜与你拚了。”
但是,凌空横飞的陶萄凤,没想到汤婉蓉急施千斤坠,紧急间,一声娇叱,一式“彩凤回飞”硬将身形转回来。
就在她身形折回的同时,寒光一闪,呛锄龙吟,右手已撤出了背后单剑,一式“惊虹天降”直向汤婉蓉斩去。
马龙骧深知陶萄凤这时的功力,这一击虽然不成,下一剑必将汤婉蓉刺于剑下,势必遗下后患。
紧急间,立即大声警告说:“凤妹不要杀她!”
为了防止陶萄凤任性,同时也飞身纵上官道。
但是,就在他出声警告的同时,陶萄凤已挥剑疾下,愤怒的汤婉蓉,已身形斜跨,反臂挥剑猛格陶萄凤的剑身。
只听“当”的一声金铁交鸣,溅起一片飞射火星,汤婉蓉一声惊呼,身形踉跄,一连退了几步。
郑玉容和霹雳火神等人,都没有想到陶萄凤的功力竟是如此惊人,是以,都不自觉的脱口惊呼。
就在众人惊呼的同时,陶萄凤的身形已疾泻而下,飞身疾扑,一声不吭,照准汤婉蓉的前胸便刺
马龙骧一见,大吃一惊,情急之下,震耳一声大喝:“不要杀她!”
大喝声中,无暇多想,右手伸手一弹,一缕强劲指风,直射陶萄凤疾刺而下的长剑。
只听“当”的一声,陶萄凤的剑身立被震倾,只见陶萄凤身形踉跄,脱口惊呼,剑尖急忙撑地,险此跪了下去。
马龙骧救人心切,用劲过猛,又怕劲力不足,救不了汤婉蓉,是以,才震得陶萄凤身形踉跄长剑险些脱身。
但是,当他看到严重的情形时,他才警觉到不妙。
果然,陶萄凤急忙拿桩站稳,气得娇靥苍白,杏目圆睁,颤抖着娇躯望着马龙骧,恨声说:“你……你……”
你字方身出口,目中泪已泉涌,一气之下,飞身上马……
马龙骧一见,立即大声说:“凤妹,你听我说……”
陶萄凤哪里肯听,一抖丝缰,放马向北驰去!
马龙骧和郑玉容,齐声急呼:“凤妹,凤妹!”
但是,陶萄凤头也不回,放马如飞,直向宁远城驰去。
郑玉容也是又气又妒,不由望着马龙骧,怒声问:“凤妹为什么不能杀她?”
马龙脓既懊恼又焦急的解释说:“容妹,她是圣母教的人呀!”
话末说完,郑玉容已怒声说:“叫他们圣母教向我要人好了。”
了字出口,疾翻玉腕,寒光一闪,长剑出鞘,迳向仍趺坐在地上的汤婉蓉斩去。
马龙骧一见,急忙将郑玉容的右臂拉住。
同时,急声说:“汤婉蓉潜出太白山,早已犯了死罪,我们何必再杀她结怨?我们可将她交给她父亲汤坛主自己处理。”
郑玉容一听“她父亲汤坛主”顿时明白了马龙骧的用心,汤婉蓉的确杀不得,但是她仍然有些不服的哼了一声说:“谁知道你安的什么心?”
说话之间,挣脱了马龙骧的双手,翻腕将剑收入鞘内。
马龙骧不便再说什么。
立即转头望着神情凝重的霹雳火神三人说:“邵前辈,请你们三位将魔窟那厮的尸体掩埋好,然后再带汤婉蓉去南关客栈找我,我现在立即去追陶姑娘。”
话声甫落,不等霹雳火神三人说什么,立即展开轻功,直向陶萄凤追去。
郑玉容一见,立即关切的问:“你不骑马?”
马龙骧另有用意,仅回头挥了挥手。
这时再看,宁远城内灯火,较之方才少多了。
只见前面急急催马飞驰的陶萄凤,头也不回,直向南关大街驰去。
以马龙骧的轻功火候,要想追上陶萄凤,仅是几个起落的事,但是,他不但不追上去,反而离开官道暗中追随。
他知道,陶萄凤自幼娇生惯养,遇事十分任性,加之以前的马腾云对她更是百依百顺,因而越发养成她的倔强脾气。
经过这半年多和他马龙骧的相处,他知道,陶萄凤的确改变了不少,当然,这是她渐渐揣出他不是马腾云的缘故。
现在,陶萄凤是怀着悲愤妒恨,流着伤心的泪离去的,这与她以前和马腾云使性子,闹别扭完全不同。
为了代替马腾云的身分,马龙骧一直为此苦恼,而又深觉愧对郑玉容,处处怕陶萄凤看出马脚,竭力避免使两位师伯失望。
方才为了救汤婉蓉,而使陶萄凤当众受了难堪,现在她必是前去南关客栈找长发水里侯诉苦。
马龙骧觉得这正是一个恢复他本来身分的奸机会,因为陶萄凤已经知道了他的真正身分,只是她不得不继续欺骗自己。
如今,她去见长发水里侯,届时必然有所表示,那时他再见机行事,向三位老人家表示这件事他不希望再拖下去。
是以,他离开官道,一方面监视陶萄凤,是否真的前去客栈,抑或就此转回潼关,或一气之下,寻了短见。
同时,他也觉得陶萄凤这时正在气头上,最好不要和她见面,等她情绪渐趋平静时,再解释也不迟。
假设这时急急追上,不停的向她解释,甚或要求她转回去,陶萄凤非但不肯,反而会觉得她走的有道理。
心念间,发现前面急急纵马飞驰的陶萄凤,不但时时回头察看,而且,逐渐将马速慢下来,显然是看看后面有没有人追来。
当然她回头察看的结果,官道上除了滚滚扬尘,哪里有半个人影,甚至没听到一丝蹄声和衣袂破风之声。
只见陶萄凤翻腕收剑,举袖拭了拭眼泪,再度向马后察看。
想是确实没看到官道上有人追来,她竟勒缰收住了马势。
当她拨回马头,引颈察看的时候,眼泪再度夺眶而出。
马龙骧看得心中一阵难过,几乎忍下住喊一声“凤妹妹”。
但是,理智告诉他,这时万万使不得,只要他一出声招呼,陶萄凤必然急拨马头,纵马狂驰而去。
当然,如果他不出声招呼,陶萄凤心中的悲痛,伤心,和失望,甚至感到绝望无助,了无生趣。
果然,只见热泪盈眶的陶萄凤,在马上翘首看了一回,最后终于双手掩面,抽动着香肩,哭了!
隐身暗处的马龙骧,看得心中格外难过,他的视线也不觉渐渐模糊了,但是,理智告诉他,这时仍不能出面招呼。
只见陶萄凤,缓缓放下双手,深深低下粉首,轻轻一拨“红鬃”丝缰,她不去宁远城,竟缓缓走下官道,竟任由座马越野走去。
马龙骧一见,大吃一惊:心中掠过一个陶萄凤前去寻死的征兆。
到了这个时候,马龙骧才深悔方才没有及时招呼她。
既然陶萄凤决心不去找大头鬼见愁和长发水里侯,她必是有了不祥的念头,但她也绝不是赶回潼关陶府。
有了陶萄凤觅地寻死的想法,马龙骧再不敢迟疑,立即摒息提气,紧紧跟着陶萄凤的马后追去。
马龙骧原先以为陶萄凤必是前去找长发水里侯诉苦,没想到,当陶萄凤看到身后没人追来,竟在悲痛失望之下改了念头。
只见前面马上的陶萄凤,目光望着夜空远方,就像泥塑木雕的一样。
绕过一排防风林,竟是一片乱石荒草废地,而废地的尽头,即是一片茂盛松林,而“红鬃”马,竟信步向林前走去。
马龙骧一见,心中十分焦急,暗呼糟糕,阴森的树林内,气氛低沉,正是寻死的好去处,但是,他又苦于无法阻止。
焦急间,陶萄凤已到了树林前缘。
马龙骧不敢怠慢,正待绕过右侧的数株小树先行进入树林内,但是,到达树林的边缘的陶萄凤,已无神的滑下马来。
只见陶萄凤,又扶着马身静了一会,才缓步木然的走进林内。
马龙骧顺着陶萄凤的前进方向凝目一看:心头猛然一震,浑身下由打了一个冷战,因为,就在树内的不远,赫然是座巨碑大坟。
看了这情形,马龙骧更是焦急万分,进了漆黑的茂林,偏偏又看到了阴森的巨坟,这无疑更加深了陶萄凤寻死的决心。
只见陶萄凤走至巨碑前,茫然看了一眼,随即木然的坐在碑座上。
马龙骧这时才看清陶萄凤娇靥苍白,连她那鲜红的樱口,这时也没有了血色,根据她香腮上的泪痕看来,她的眼泪似乎一直不停的流着。
看了这情形,他不由悲愤的在心中问着自己,是谁把陶萄凤害成这个样子?他的答覆是他自己。
心念至此,他觉得该是出面的时候了,该是安慰陶萄凤的时候了。
就在这时,蓦然传来一阵衣袂破风声。
马龙骧心中一惊,循声一看,只见由西北方的南关大街方向,如飞般驰来一道低矮的宽大人影。
由于来人身法不俗,双目闪闪生辉,断定绝非泛泛人物。
但是,木然坐在碑座上的陶萄凤,依然呆呆的望着远方,一双明目中,仍在不时滴下泪水,对逐渐驰来的宽大人影,似乎茫然下知。
马龙骧转首再看,不由大吃一惊!
只见那道如飞驰来的低矮人影,竟是一位身穿宽大缁衣,面目慈祥,手拿着拂尘的七旬老尼姑。
马龙骧见来人竟是一位七旬以上的老尼姑,真是心中暗暗叫苦,他唯一的希望是陶萄凤不要发现有人在她附近驰过。
再看老尼姑飞驰的方向,虽然直奔茂林而来,但她经过的路线,却是陶萄凤的背后十数丈处看样子老尼姑显然是要掠树飞驰。
慈祥老尼姑身法快速,眨眼之间,已到了茂林近起,唯一让马龙骧放心的是距离尚远,而陶萄凤也没有回头后看。
看看老尼姑就要腾身飞上林稍,偏偏在林边吃草的“红鬃”马,突然昂首竖耳,马目炯炯的望着老尼姑发出一声低嘶。
马龙骧一听,心中十分懊恼,不由急的跺了一下脚。
再看老尼姑,竟倏然停下身来,以迷惑的目光,向这边望来。
马龙骧一见,心中愈加焦急,希望老尼姑不要多管闲事。
但他知道,愈是道行高,心地慈的佛门弟子,对特异的情形愈注意,因为,在此荒郊,夜静更深,突然有马低嘶,设非偷盗不轨之人,便是森林交手,非死即伤,为了救人救世,老尼姑一定会过来。
果然,老尼姑站了一会,发觉这面寂静无声,立即驰了过来。
马龙骧一见,暗气“红鬃”马多事吃惊的发出一声低嘶。
继而心中一动,觉得老尼姑面目慈祥,绝不会随便将陶萄凤带走。
所谓“佛门广大,不度无缘之人”,譬如郑玉容负气之时,坚绝要在宝航庵落发,就始终没有得到慧航师太的允许。
心念间,那位尼姑已驰到陶萄凤的面前林外面。
但是,陶萄凤依然呆坐,对面前的老尼姑视如未见。
只见老尼姑目注陶萄凤,缓步向巨碑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