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七 章
千手灵官十几个人,借住在近集场的一位甲首家中。
“该死的小于,你为何不毙了那老魔为世除害?”千手灵官听完罗远说出经过,跳脚埋怨大为光火。
“韩老哥,你是执法的公人,怎么说这种玩法的话?你是这样教导后生晚辈的?像话吗?”罗远正经八百反驳:“即使交手拼命,我也不会下毒手杀人;从背后偷袭,下毒手杀人算甚么玩意?”
“你……你就不知道权宜行事吗?你……”
“你少来,少给我说这些玩弄权术的话。哦!那老魔是何来路?”
“早年十大妖魔之一,满手血腥的摄魂天魔骆天威。他不但可用摄魂魔音杀人,那九只小金铃,叫九音摄魂铃,所发的魔音也可杀人,两音合用,威力倍增,甚至在百步内,可令人变成白痴或变性疯狂。小子,他不会放过你,这魔头牙龇必报,今后你必须千万小心提防。有这老魔参予夺金,武道门如果不能及时高手齐集,这一千五百两黄金,得主必定是老魔。在瑞云谷主事的阴阳使者周大年,绝对禁不起老魔的摄魂魔音摆布,天知道会有多少人遭殃?你小子没把他宰了,也许是天意吧!”
“我听说过这个老恶魔。”罗远并不因没把老魔宰了而后悔,有一股执着的牛脾气:
“我不能听说过某个人的罪行,就见面宰了他。我问来路的意思,意指老魔是那一个组合的人,那些爪牙称他为军师。你是精明干练的老江湖,应该知道他的来路底细呀!”
“去你的,我又不是万事通。
早些年,我知道他曾经在山东一带地面作恶,有好些年月销声匿迹,突然在这里出现,我也感到震惊意外呢!看来,我改变计划行程,打算从瑞云谷阴阳使者身上,追查武道门山门所在地,不但计划落空,而且走错门路大祸连连,日后更为凶险了。”
“武道门作案,每件案都有主事人。这件绑架案由阴阳使者主持,他是武道门的重要人物,你想从他身上查出他们的山门下落,简直异想天开,你就是把他剁成肉酱,他也不会吐露半个字的。放弃吧!乖乖按计划到荆山踩探,离开桐柏山是非地,以免枉送性命。老魔的武功是否可怕我不清楚;他那位会排山袖的党羽,决不是你能接待得下的超等高手。也许你的暗器可以对付他,但胜算不多。至于摄魂天魔,在百步外便可把你摆平,你的暗器,能在百步外伤得了他吗?”
“你少替他吹牛了,他的摄魂魔音,绝对伤不了卅步外的人,而且两衰三竭,喊几声就成了拉了一天破车的老牛。小子,你不怕他的魔音?”
“我那能不怕?所以在他背后偷袭呀!”罗远说这两句话怪腔怪调:“我那几个随从逃了个无影无踪,不知到那一个狐洞躲起来了,必须把她们拖出来惩讨,意在叛逃罪不可恕,走也!”
“该死的!你怎能找那三个荡妇做随从……”
罗远已经走了个无影无踪,听不到他的数落了。
他已成为风云人物,至少在这些前来夺金的江湖群雄心目中,他是唯一大出风头的新秀,表现得最为明亮灿烂的新星。不论仇视或友好的人,都对他刮目相看,他的第九只鹰八极雄鹰的名号,正式在江湖广为流传,有他应有的地位,成为众所瞩目的焦点。
摄魂天魔出现大宁集的消息,发挥了相当惊人的震撼力,虽然胆敢前来夺金的人,都是敢和武道门抗衡的成名人物,但对这位凶残的老魔,却心中懔懔极感不安。
理由很简单:鬼怕恶人蛇怕赶。
武道门是天下第一的绑架组合,与一般江湖朋友很少发生利害冲突,从不做丧心病狂的小案,绑架的对象全是巨户豪门,出不起赎金的对象决不沾手,严守信用,廿年来从没发生撕票或伤害肉票的事故。在公门人眼中,武道门当然罪大恶极。但在!”大的江湖朋友心目中,武道门根本不是威胁,甚至有人为他们喝采,没有利害冲突值得尊敬。
最重要的是,武道门对打该门主意的仇敌,有相当宽宏的容忍量,不会肆行报复。容许苦主聘请高手名宿,至指定交换地点交涉,按江湖规矩解决,胜家有权主导大局,苦主一方获胜,可以无条件接回人质。当然在人数上有所限制,不能带一队官兵前往围剿。
南天一剑护送苦主前往瑞云谷,就有与阴阳使者一决雌雄的念头。
江湖朋友并不真的怕武道门,却怕凶残恶毒的魔道凶神恶煞;摄魂天魔就是可怕的凶神恶煞,满手血腥杀人如刈草的恶魔。
凶残恶毒的人,不一定武功高强;固执讲理的人,常会在理上吃大亏。和武道门讲理,很可能占些少便宜;和摄魂天魔讲理,不啻自掘坟墓。
八极雄鹰讲不讲理,尚待日后事实证明,所以这期间,最好不要妄下定论,保持距离以策安全,如无必要;最好不要招惹他。
一个成名人物,遭嫉遭谤也是必然的事,仇敌更会积极相图,务必尽早除之而后快。
他树了不少仇敌,所以特别小心提防意外,在集内公然走动表面若无其事,其实眼观四面耳听八方,开始体会到成为名人的甘苦,开始告别这逍遥自在的生活。这段创业期他如果撑不过去,就不再有日后了。
大宁集是前往瑞云谷途中,最后一处可供应食物宿处的市集,也就成为夺金群雄暂时住宿的聚集区。即使在附近的山林露宿,也须至大宁集采购食物,因此在赎人时间以前半天,群雄大多数不会离开大宁集,这期间除非碰上了仇敌,群雄之间通常会避免惹是招非,保持平衡与江湖礼数。黄金有了得主,才会你砍我杀各显神通谋夺。
正确的说,等到武道门收到赎金,放了人质之后,才是夺金大搏杀的开始。武道门的人能否安全带了黄金远走高飞返回山门,得看他们有否保全的实力了。
不义之财,见者有份。但黄金如果仍在苦主手中,那可不是不义之财,而是买命钱,按规矩道义是不能动的。抢夺时用命相搏,则是理所当然。
黄金已由武道门的人保护入谷,但在交换肉票之前,讲道义的人是不能动的,除非动手的人是不讲道义的下三滥毛贼痞棍,任何一位成名人物,都不会做这种江湖朋友不耻的混帐事。
几乎可以肯定,在大宁集逗留的人中,除了千手灵宫一群人之外,皆有意图夺金的嫌疑。连八极雄鹰也不例外,虽则他已声称无意夺金,肯相信的人不多,连千手灵官也对他不敢全信。
他无意继续戏弄宇内三狐,问题是宇内三狐仍然忘不了两千两银子,仍然与玉虚天师那些人保持接触,继续明暗之间计算他。玉虚天师损失了不少弟子,与他势不两立亟谋报复理所当然。
在街上走了一圈,见到他的人,不论识与不识,大多数向他颔首挥手打招呼示意,他已成为目下大宁集的风云人物。
寄宿的小食店住了几个人,他不知道这些人的底细,反正见面善意地保持礼貌,不便进一步打听来历。
踏入小房前面的小院子,后房寄宿的中年旅客,在小院向他含笑打招呼。这人叫飞熊许全,高大雄壮却轻功惊人,昨天便在店中双方通了名,算是点头之交。江湖人士见面称兄道弟,通了名便算是朋友。
“罗兄,今晚你最好另找宿处。”飞熊许全郑重地向他低声说:“已经有人来踩探,晚上可能会来对付你,他们人多势众,没有必要和他们拼命。”
“他们?他们是谁?”他并没感到意外,仇敌晚上行凶毫不足怪,人多可以一拥而上,用暗器更易得手。
“摄魂天魔那些人呀:他们在集西北的小溪旁树林露宿,人数甚多,把那一带划为禁区。目下他们要对付另一群实力不差的竞争者,如果进行顺利,晚上就会来收拾你了,你最好趁早另觅藏身处,没有必要和大批高手拼命,那老魔的爪牙厉害得很。”
听这位飞熊许全的口气,分明怕被连累,希望他另找宿处,老魔来时肯定会全店遭殃,他一走,全店自然不会再发生袭击事故。
各路牛鬼蛇神实力如果明朗化,清除竟争者的行动便会发生,寻仇报复更是理所当然。
罗远出其不意制住了老魔,老魔有一千个报复的理由来找他雪耻。
“咬,那老魔应该先来找我才合情理呀!”他大感困惑:“我才是他最急欲报复的仇敌,先找其他的人,有点不合情理。”
“白天他们不会来集上行凶,他们毕竟不是强盗。”
“那可不一定哦,老凶魔是甚么都不怕的。”
“你最好到山林偏僻处躲起来……”
“开玩笑,你要我像懦夫一样逃避?我八极雄鹰刚展翅,就找地方躲起来,假话吗?日后我还有脸在江湖叫字号?”他光火地大声说。
“毕竟比被杀死好,好死不如恶活。”飞熊仍然想说服他迁地为良,明时势是聪明人该走的道路。
“他娘的!我去找他,免得他以为吃定我了。”
“罗兄……”
他气冲冲转身出店,在店中等候大批高手袭击,气势上就输了一半;主动去找老魔解决,他就可以主客易势成为强者。
飞熊许全到了客房的走廊,脸色一变。不远处的廊门,踱出一个魁梧的大汉。
这种小食店兼营安顿赶不上宿头的旅客,也安顿赶集来不及返乡的乡民,容纳的旅客有限,没有店伙照料,一切得自行料理,因此在客房区出现的人,必定是投宿的旅客。
飞熊许全如果不是高手名家,怎敢前来夺武道门的赎金?当然是见多识广,经验丰富,一看大汉的神色,便知来意不善,而且不是住店的旅客,油然兴起戒心,本能地挪动腰间的佩剑。
“我想,你是那位苏姓小美女的同伙。”大汉一面走近一面冷冷地说:“所以唆使罗小辈,前往捣乱以策应小美人的党羽。”
“阁下的想当然想法很可笑。”飞熊也神色冷然,暗中凝气行功准备应付危机:“我是实话实说,谈不上唆使。如果我所料不差,阁下定然是老凶魔派在集内活动的眼线。”
“是吗?”大汉已接近至丈外:“你阁下的名号,真叫飞熊?”
“有甚么不对吗?阁下的真名号又是甚么?”
“你不需知道。姓苏的小美女有不少爪牙,保镖人数经常加减,活动神秘得很,其他的爪牙飘忽不定,行动鬼祟,只有小美人出面招摇引人注目,委实令人莫测高深。阁下,你愿意把底细和意图告诉我吗?”
“呵呵!你说的是外行话,提的是不上道的要求,任何一个江湖三流混混,也知道你是个不懂事的混球。”飞熊的剑徐徐出鞘:“你只有一条路可走:用武力迫供。拔剑吧?我也要用武力掘你的根底。”
“就算你是真的名浪人飞熊许全,也不配和我拼剑。”大汉做然地说:“那浪人颇有名气,但只能聊算一流高手。而我,是超等的。躺!”
躺字与伸手同时发去,远在丈外,手一抬便拉近了三尺,只伸出一个食指而已。
飞熊怎知指上有乾坤,也没料到对方敢用手攻击,刚发觉不对,可怕的外发指劲已经及体,像一枚秃的钢锥,重重地打击右期门穴。
“嗯……”飞熊右手一松,长剑堕地,右半身立即发僵,仰面便倒。
如果对方志在杀人而不在制穴,他的右胸可能已出现一个深入肺腔的血洞。
“我带你到外面问口供。”大汉傲然上前伸手抓人:“凭你这种浪得虚名的一流高手……”
身后传来一声轻咳,有人到了身后;
大汉十分机警,反应超人,猛然大旋身,右手随转势一指点出。
转错了方向,人在左后侧一指落空。连发两指,精力已耗掉了一半了。还没练至化境的内功,每次攻击的爆发力愈大,所耗的精力也愈大,通常如果连续攻击,三次爆发之后,便无以为继了。用内力御剑也一样,如果每一剑攻击皆全力以赴,挥舞一二十招,所发的真力每下愈况,最后将连剑也举不起来了,拼斗时蓄劲养力的技巧,可决定谁是最后的胜家。
“射天指,很不错。”身后的人顺势切入,左手扣住了大汉的左肘,右手食中二指,点在左耳后的藏血穴上:“给你运功抗拒的时间,看能不能抵抗在下的指力,我叫十声数,准备了。”
“五湖游龙,不要管咱们的闲事。”大汉有自知之明,藏血穴是要害,那能抗拒高手的指力攻击,大血脉一断,非死不可。
是五湖游龙欧阳天虹,这一代江湖新秀的风云人物,三龙四凤的第一龙,名动江湖的年轻名剑客。上次在金刚禅寺被玉虚天师暗算,这位剑客便盯上了妖道和宇内三狐,像伺鼠的猫,有耐心地等候机会摸上去。论真才实学,妖道还真接不下他多少剑,但妖术与众多的人手,却让他不敢妄动。
“在下管定了,算你运气不好,认命吧:我也要掘你的根底,你一个超等的高手,居然担任眼线,委实令人生疑,必须摸清你们的底细。我曾经宰了你们一个人,也得防范你们报复,不摸清底细,日后那有好日子过?”
“有人来了,快?”廊后传出天涯孤凤的催促声。
五沏游龙一掌把大汉劈昏,扛上肩向飞熊含笑打手式示意,飞快地进人后廊。
飞熊本来躺在地上发僵,这时却一跃而起,拍拍胸口,有坚硬的声音传出,摸摸右胸出现洞孔的衣襟,洞孔的纤维像是腐蚀而成的。
胸口穿了甲状背心,可能有铁片保护要害,右期门穴并没受伤,受伤倒地是故意装出来的可怜像,吸引大汉得意忘形,让五湖游龙乘机下手。兵不厌诈,避免了一场恶斗。
“好厉害的射天指,这混蛋真是夺魂一指江彬。”飞熊拾回剑摇摇头苦笑:“如果事先不怀戒心,我真禁不起他三指两指。”
原来五湖游龙并非单人独剑走上这条夺金路,连天涯孤凤也不是真的孤。
像宇内三狐这种漂亮女人,身旁没有随从,在山林间露宿,是相当危险和不便的事,蛇虫猛兽的威胁,比强盗歹徒更可怕。在江湖玩命,浪费生命的男女,时运来时一条龙,倒起楣来一条虫,不可能永远在锦衣肉食中神气得意,娇生惯养的人绝对活不长。三狐在情势不利的紧要关头,不得不冒险设法露宿,危险和不便可以克服,总比在集内住宿被捉被杀好得多。
逃离奇宿的农舍,她们自然而然地跟在苏若男一群人身后急走。苏若男有七个人,目下所有的人皆元气来复,走在一起,至少在气势上仍然壮大。
他们知道罗远正在引强敌追逐,所以从相反的方向脱离险境,一口气逃出两三里外,进人山坡下的树林深处,透过枝稍,可看清下面大宁集的动静。
有五六名男女迎接她们,原来这里是苏若男的露宿处,砍枝条搭了四座草棚,总人数共计十四名之多,有强大的实力自保,事急时也可迅速撤走。
比起镊魂天魔那群高手男女,她的实力仍然差了一大段距离,人数上也少了三四倍,论个人武功,她仍然没有能与老魔一拼的人才。
跟来的宇内三狐并没感到意外,她们早就知道苏若男有许多人手可用。
“你们跟来做甚么?”苏若男在自己的草棚前,向放下包裹的三狐下逐客令:“走远些,不要在这附近逗留,免滋误会。以往的过节,我不再计较,今后如果再对我有不利的举动,我一定会让你们后悔。”
“不是我们有意跟来,而是情势所使然。明知不是伴,事急且相随,你以为我们是漏网之鱼吗?”白妖狐走得太急,干脆坐在包裹上歇息:“你们不把人集中,几个人躲在这里住宿,聪明吗,你禁受得起武道门,和摄魂天魔那些人的袭击!”
可看到的人只有十四名,因此白妖狐以为苏若男把人分散了。
“你怎知道我的人不曾集中?”苏若男略感意外。
“罗远知道你有许多人,那天他把飞天蜈蚣丢给你们,亲见你有许多人手,而且知道你的地位并不高。你们与武道门为敌,又招惹上老魔这股实力雄厚的人,居然把人手分散,你带了几个人就敢四出招摇,是不是有意自掘坟墓?”白妖狐心中不以为然,说话不中听:
“你连对付我们三狐也不见得稳占上风,如不早些将人手集中,老魔的主子早晚会把你这个小美人抱在怀里快活。”
“闭上你的嘴,”苏若男冒火地娇叱:“当我提高警觉有所准备时,老魔无奈我何。”
“你算了吧!不要死鸭子嘴硬。我明白了,你的人是不是已经潜赴瑞云谷了?你留在这里诱敌,吸引其他的人注意,实力又嫌不足,委实不智。所以,你有意诱使罗远替你卖命。”
“随便你怎么说。”苏若男悻悻地说:“你对他的野心更大,居然不自量力,要他替你们夺金,还想将他卖给玉虚妖道,他不会放过你们的。如果你们聪明,最好立即前往瑞云谷潜伏待机,在这里躲在山林里等候,并不比到瑞云谷潜伏山林安全。走吧,还来得及。”
“你们也该前往瑞云谷潜伏,别让老魔的人一网打尽。你说得对,到瑞云谷反而安全,老魔这些人堵在这里,不知有何用意。也许,他们是武道门的人,知道你们弄走了他们的飞天蜈蚣和飞虎,所以全力对付你们。我如果和你们在一起,很可能会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走也,去瑞云谷左近潜伏。”抓起包裹,立即准备动身。
“最好从后面走。”苏若男说:“后面是一处崩崖,我们装设了四根缒绳,以便情势危急缒绳撤走,是安全的退路。你往前面走,说不定会恰好碰上他们。”
“谢啦?就借你们的缒绳远走高飞,我承认惹不起老凶魔,避之大吉。”
露宿处备有安全退路,可知只有前面一带能接近,左右的山林地势峻陡不平,接近不易,会发出声息,住宿的人可及早发现敌踪。
宇内三狐真有点害怕老凶魔,打算提早前往瑞云谷潜伏,虽则可能受到武道门的人驱逐,但总被老凶魔残害好得多。
至坍崖仅四五十步,仅走了一半,身后便传来警哨发现敌踪的警哨,扭头一看,苏若男正率领手下急撤,心中一紧,立即拼命飞奔。
苏若男比她们快,一冲便到了崖上方。
后面,四五十名男女,出现在百步外,从树隙可以看到依稀的急速奔掠人影,其中果然有那位佩了雁钢刀的大汉,确是老魔的人大举来袭。
“遭了!下面有人。”白妖狐脸色大变,叫起苦来:“你们的退路一点也不安全,他们已先派人堵死了退路,你们落人他们的暗算中了,我们也跟着倒楣。”
坍崖下沉三二十丈,高得令人目眩,好在不是陡落的,半途有几处稍缓的崩坡。四条线绳下挂十丈左右,是最危险的一段崩崖,以下便可小心地攀降,小心攀爬不至于失足,即使滚至第二段崩坡,也不会摔死。
崖底的确有人,而且人数不少,可能有廿名男女,一个个堵在崖下神色紧张。在崖下等候,真可以下来一个捉一个,比瓮中捉鳖差不多,下降的人不可能一同冲下,接近崖底三四丈,便会被牛毛针逐一摆平。
崖下的人影清晰可辨,没错,其中有穿了黑绿色宽长衫的摄魂天魔。
可是,所有的人并非抬头向上瞧,不像是等候擒捉缒降的人,而是半弧形列阵,面向侧方紧张地凝神戒备,无暇分心留意崖上的情景。
苏若男急急察看下面的情景,看到了些甚么。
十七个男女如果分据崖顶,与奔来的四十余名高手决战,在牛毛针雨的狂乱攻击中,一照面便可能损失一半人手。所付的代价未免太惨重了。缒降下去,同样是死路一条。
“下去,快!”苏若男急急下令:“有人缠住了老魔,机不可失。”
缒绳粗大,承受千斤负荷绰绰有余。众人一个接一个迅速下降,捷逾猿猴降下第一段崩崖。有进无退,毫不迟疑散开分别向下攀降。
崖下杂草矮树丛去,坍下的土地堆泥块错落参差,风化的崖块已生长草木,视野有限。
摄魂天魔廿名男女,列阵面向崖左。依地势估计,崖左不可能没派有人埋伏,想封锁崖下,必须将人排列整个崖底,才能一网打尽下降的人。
崖左不见有人现身,可知那一带的人决非畏死叛逃,而是不明不白夫了踪,因此封锁出现缺口,难怪包括老凶魔在内,神色紧张情况不明。
“去看看。”摄魂天魔沉不住气了,向两名大汉下令。崖顶已现人踪,封锁岂能出现缺口?
两大汉互相一打手式,一右一左猛然急鼠而出,从两座土堆的草丛中钻入,要绕至崖左的矮树丛察看。
声息全无,这两个人像泥牛入海。
“咦!孙勇,李雄。”一名中年人讶然高叫。
毫无回音,两大汉也平白失了踪。
“再去几个人。”中年人悚然地下令,已经知道不妙了,两大汉应该闻声回答,为何声息全无?
“不能再派人了。”老凶魔取出九音摄魂铃:“他们早一步在这里设下埋伏,掩护上面的人下来,本军师把他们赶出来。”
怪异的啸声从老凶魔口中发出,左手的九音摄魂铃有规律地摇动,发出令人心神散乱的铃声,与啸声相应和,威力倍增,形成怪异的声浪,向崖左一阵阵涌传,似乎草木也被撼而震动摇曳。
崖上的人,正快速下降至第二段崖坡,距崖下仍有十八丈,不受魔者所震撼,但也有两名男女,出现神色恍惚现象,没有人敢再向下攀降,以免半途被魔音所制,失足滚下十余丈土崖,老命难保。十余丈,那可是将近十层楼的高度,神智不清向下滚,不摔得骨裂肉绽才怪。
啸声绵绵不终,金铃的鸣声更急。可是,毫无反应,崖左的草木丛中声息全无,草木不惊。
魔音的威力其实仅及廿步左右,再远些便威力第减,卅步便毫无威力可言,四面散逸变成了噪音。
廿步外的土堆顶端草丛中,突然站起罗远的身影,左手有一段两尺长寸半宽的竹片,右腰齐吊着一个布包,里面重甸甸地,看外形便知里面盛了许多鸽卵大的小石子,他的右手就拈有一颗。
“不要再献宝了,老天魔。”他声如洪钟,用嘲弄性口吻高叫:“再发片刻魔音,你便会精力耗尽贼去楼空,你连放屁的力量也没有了,省些劲吧!你还得凭手中剑闯我这一关呢!”
四名大汉飞掠而进,打旗的先上。
他居高临下,石子搭上了竹片,竹片弯成弧形,猛地向前弹出。石子虽大,但速度太快,对面的人虽见形影,石子飞出三丈外,才可听到震撼心魂的破风厉啸声。
第一名大汉脑袋向后一仰,身躯却向前摔倒。
第二颗石子弹出,第三颗立即破空。
第二名大汉向下一栽,声息全无。第三名……
“石丸弹雀,中者必死。”罗远的叫声震撼山林:“来一个死一个,我八极雄鹰开始大开杀戒,倚众行凶的人,杀无赦。摄魂天魔,你最好保持魔道至尊的风骨,和我公平地决斗,不要派爪牙送死。”
四名大汉的身影,已隐没在草木丛中,自始至终,不曾发出任何声息,每一石子皆击破头颅,一击毙命,说狠真狠,弹石之狠准,惊心动魄。
片刻间便损失了六个人,连老凶魔也感到毛骨悚然。
从金刚禅寺崭露头角,直至偷袭摄魂天魔、这期间他伤人而不杀人,下手有分寸,将人废了拉倒。现在,他正式大开杀戒了。
老凶魔横行天下满手血腥,千手灵官的话,激起他的杀机,何况对方人数太多,他如果仍然保持妇人之仁,日后死的恐怕是他,老魔也将继续残害其他的无辜。
老凶魔的所有爪牙,每个人都使用一具牛毛毒针梅花弩。他必须远在二三十步外,把这群一拥而上的大群爪牙击毙,不然死的将是他。
竹片弹石,是他小时候用来弹雀的玩具。儿童生性近乎残忍,在没有人灌输仁爱的观念前,践踏虫蚁弹雀打蛇,几乎是最佳的发泄性游戏。他对此道尤其专精,尺长的竹片弹出小石,久而久之,可说发则必中。随年龄的增长,竹片愈来愈长愈厚,弹力更为猛烈,三四十步内弹麻雀,不论是停留的或飞翔的,一击即落绝少落空。现在,学以致用,用来弹击巨大的人体,得心应手石石命中。
老凶魔十四名男女,惊得心胆俱寒,那曾见过这种杀人的怪器具?廿步外发则必中,似乎被杀的人比小麻雀还要脆弱,石发似连珠,上去的四个人一声不吭,在瞬息间便一一倒地,即使最勇敢的人,也被这种上去一个死一个的杀人技巧,吓了个胆裂魂飞。
罗远所说的话凶狠冷酷,更增三五分慑人心魄的威力。
“老天爷?这比弓箭更可怕。“有人骇然谅叫:“箭还可以看得见,有机会躲闪。军师,不能再派人上去送死了。”
“一起上!”老凶魔凶性大发,厉声大叫,顾不了高手名宿的一代魔头身份,疯子似的下令群起而攻。不是派人送死,而是一起上拼死。
爪牙们不敢不听命,散开拔刀剑硬着头皮急冲。
罗远沉着地发弹,共发射五颗小石,跳落土堆下的丛草中,一闪即没。
有五个人被击中,仅有一个人发出濒死的叫号。
摄魂天魔最先跃登上堆顶端,顶端的罗远已经不见了。
“哈哈哈哈……在这里。”右侧方另一座土堆顶,罗远现身狂笑招引。
远在卅步外,第一颗小石破空而至。砰一声大震,一名狂奔的爪牙重重地摔倒。
老凶魔心中一凉,倒抽了一口凉气。对方采用游斗,移位的速度快得有如逸电流光,像这样追逐一次少掉几个人,最后不全军覆没才是奇迹呢!
只剩下八个人了,还能追逐几次?正想不顾一切再下令追逐,却发现最外侧的两名爪牙,脸无人色像是见了鬼,转身撤退狂奔。
崩崖下,苏若男十七个人,已全部安全降下崖根,正咬牙切齿向这里奔来。
崖上方,追的人到了,但缒绳已经被拉下,只能在崖上呐喊咒骂,无法下来追逐。
发出一声狂怒的急啸,摄魂天魔利用草木掩身,含恨撤走,急啸声是撤走的信号。
撤走的速度奇快,留下尸体不顾了。
苏若男那些人使用双锋针,杀人的距离,比牛毛针远一倍以上,十七比八,老凶魔不得不忍痛撤走。一个罗远已经对付不了,再加上苏若男十七名男女。已经注定了是输家,再不走铁定会全军覆没。
罗远收了竹片,手中有一把拾来的剑,突然从一株大树顶梢飞升,半空中张臂伸腿一振一抖,再来三记美妙的前空翻,横越三丈空间,再一展手脚,轻灵地飘降,着地点尘不掠,恰好堵住苏若男一众男女的去向,隐在财后的剑拂出,劈面挡住了。
“好哇!你们叛逃藏匿,找得我好苦,可被我找到了,必须接受惩罚。”他摆出霸王面孔,横眉竖目威风凛凛:“如不早日把你们整治得服服贴贴,日后你们肯定会奴欺主谋杀主人造反。”
“你……你想怎样?”苏若男怒叫,其实色厉内荏。
她的十三名手下,左右一分撤刀剑跃然欲动.每人的左手露出双锋针的针尖示威。
“你们这些爪牙最好不要妄动,以免引起在下的误会诱发杀机。”罗远扫了左右的爪牙一眼庐色俱厉地警告:“谁要妄想用暗器撒野,在下一定把你们都摆平在这里,多杀你们十几个人,老天爷决不会感到心疼。你们四个婆娘不规矩,每人要抽十记竹板。”
两尺长的竹片塞在腰带内,抽出就成了最佳的刑具,挨上十下,那滋味一定不好受。竹片一拂,发出呼啸风声,表示用劲甚猛,打在细皮白肉上,必定皮破血沁灾情惨重。
“你……你不要泼野。”白妖狐惊惶地后退,完全失去拔剑一斗的勇气:“我们不是你的奴……奴婢……”
“随从就是奴婢,你否认没有用。”罗远轻拂着竹片逼进:“把手掌伸出来,伸!”
包括苏若男在内,这么多人,竟然不敢发射双锋针,被他的狞猛神情镇住了。
“讲讲理好不好?”艳狐一面说:“就算是奴婢,你也不能虐待我们。”
“三妹,你别被他扣住了。”白妖狐大叫:“除非他能带我们去瑞云谷,夺取武道门的一千五百两黄金,不然休想协迫我们做随从,决不?”
“我不会去瑞云谷夺金,我八极雄鹰不是黑吃黑的强盗。”罗远沉声说:“而你们的随从身份已经决定了,因为你们已公然表明了。哼,不揍你们一顿,你们是不会服贴的。”
白妖狐转身撒腿便跑,背领一紧,被罗远抓住了,信手一拖,仰面便倒。
“住手!”竹片刚举起,苏着男的娇叱声传到。
“最后才轮到你受罚。”罗远用竹片向苏若男一指:“管教三个随从,本来是你的责任……”
“你可恶,你……我一定要杀掉你,打!”苏若男羞愤交加,抖手就是一枚双锋针。
罗远声称她是情妇,早已让她恨之切骨。现在这两句话,弦外之音她是女主人,应该负责管教女的随从,更激起她的愤怒,不顾一切立下杀手,相距甚近,这一针快得肉眼难见形影,她是恨极了。
罗远早已料定她受不了激,必定怒极走险,竹片一挥,拍一声把奇速如电的双锋尖打落,丢掉白妖狐,闪电似的切入,抓住她的右手大喝一声,飞摔出丈外,毫无怜香惜玉的大丈夫风度。
罗远受过毒针的伤害,而且这人是她的随从,从身后暗算,怒火急升,新仇旧恨一并爆发,那有怜香惜玉的心情?人摔出剑已在手。
“谁再敢向我动针,杀无赦,决不手软。”他虎目睁圆,向六名男女随从怒喝,杀气腾腾,发起威来的形象极为狞猛摄人。
六名男女随从早已气慑,怎敢妄动?
上次他面对十具梅花弩,也毫无所惧威风八面。在近距离中,梅花弩的牛毛针,威力比双锋针更大些,因为梅花弩发射不需用劲作势,何时发射无法估计预测。而双锋针发射,至少可以看到手的动作。
苏若男的轻功身法十分高明,居然能半途扭转身躯,控制身形挫身着地,没被摔翻相当了得。
“不要伤害我的人。”她尖叫着踉跄站稳。
“你给我牢牢地记住。”罗远像一头发威要吃人的老虎:“你的爪牙追魂浪子武起风,在我背后打了我一枚小型毒针,几乎要了我的命,这笔账我会找你们还。今后你的人如果再敢向我下毒手,他必须死!”
“你……”苏若男被他声色俱厉的神情吓一大跳。
“不要以为你们人多势众,认为从我手中,夺走了飞天蜈蚣,就以为吃定我了。那时,我不想卷入是非漩涡。现在,我已是有了名气的八极雄鹰,为保护我的声威权益,任何人想杀我这头鹰,他必须付出同样的代价。
不是狠,而是有此必要。我已经开了杀戒,你已经看到了。你的人很多,但比起摄魂天魔那一大群阴毒可怕高手来,仍然实力差了一大段距离,而且你的人已经赶到瑞云谷去了,哪禁得起他们全力搏杀?赶快带了你的劫后余生者,加快逃往瑞云谷去吧?能不能安全逃出大宁集附近,凭你们的运气了。”
“你……”
“我不要你了。”罗远冷冷地说:“天下间漂亮女人多的是,宇内三狐就比你多几分女人味。滚吧?祝你们沿途顺风平安。”
摄魂天魔大举迫蹑搜捕她们,人数比她们多好几倍,仅一个摄魂天魔,就可以把她们在廿步外摆平。显然追摄的人不会死心,仍在这附近准备大举袭击,这次如果没有罗远出面,谁也走不了。老凶魔的长上,指定要活的苏若男,其他的人能否活命,不问可知。上次那位使用排山袖的人,就曾经下令,除了小美女苏若男之外,其他的人全毙了。那个人的排山袖攻击时石破天惊,很可能就是老凶魔这些人的长上。虽然某个组合的首脑,不一定是武功最高强的人,这位长上显然比老凶魔高强,所以老凶魔被称为军师,军师不需武功惊世的人担任。
罗远不但没把老凶魔看成超等高手,也击败了老凶魔的长上,了解老凶魔这批人的强大实力,也知道苏若男那些人实力雄厚,他却两方面的人都得罪了,如果换了旁人,早就吓得逃之夭夭保命要紧啦:那敢在大宁集逗留玩自己的命?
千手灵官的实力已经可观,就不敢沾惹这两方的人。
苏若男的主力,的确已经不在大宁集了,只留下一些人,在这里担任监视骚扰等等任务,真要和大批高手周旋,她还不足以撑大旗挑大梁。
罗远并不知道打了他一毒针的人,到底是不是追魂浪子武起凤,那是千手灵宫这位暗器大师猜测的。但这个人确是苏若男的随从,错不了,因此要说他心中没有怨恨,那是欺人之谈,他不是圣人。
他对苏若男起初确有几分好感,认为是颇为亮丽的可人少女,那一枚毒针,逐渐谈化了他的好感。
“这次暂且记下你们的错误,不加处罚。下次,哼?一并惩处。”罗远丢下发怔的苏若男,转向宇内三狐沉喝:“回大宁集安顿,日后如敢妄想逃跑,严惩不贷。还不快走?”
白妖狐被他近身击落有如电闪的双锋针,所表现的超人武功吓了一大跳,总算完全明白,她和玉虚天师栽得不冤;摄魂天魔也栽得不冤。
“走就走。”白妖狐恨恨地拾回自己的包裹:“你给我记住,一有机会,我……”
“你一定杀掉我,还你自由,我知道。”罗远抢着接口:“在抓住机会之前,你也得记住,必须安份些驯顺服从不要有亏随从的职守,以免我一天揍你三五顿;保证你没有好日子过,万一揍坏了脸蛋破了相,日后你用色相感人的本钱将赔个精光。少罗唆,走!”
灵狐与艳狐更不敢反抗,其实也不想反抗,目下摄魂天魔那些人不会放过她们,在罗远身旁反而安全些。而且罗远人才一表,她们本来就打算网罗作为羽翼,助她们参予瑞云谷夺金,当然也牵涉到女人对男人的心理因素。她们之所以愤恨,主要是罗远不受她们的美色所惑,并没把她们看成绝色大美人,让她们对自己的美貌失去信心,同时也不惯被人呼来喝去藐视,她们是艳名满江湖,男人们阿谀奉承的名女人。
她们确是对自己的美貌失去信心,明白用美色决难诱使罗远拜伏在她们裙下。苏若男的美貌,虽然像还没成熟的青苹果,不能和她们成熟女人的艳丽风华比,但清新亮丽的可人气质,她们那能比?虽说要苏若男做女人,却只是说说而已,一点不如意就轻易地放弃,可知连苏若男的魅力,也发挥不了作用,她们不是唯一失败的人,色诱对罗远无效。
“你放过了苏若男,为何不大方些也放过我们?”白妖狐知道不能不低头了,用恳求的口吻说:“我发誓,今后决不招惹你。我们是起来夺金的,半途碰上亡命而逃寻找天绝星的玉虚天师,被他骗去捉千手灵官和你。玉虚天师知道我们已经靠不住,根本就没有再用银子请我们下手的诚意了。放过我们,你少了三个仇敌,而增加了三位朋友,大丈夫该如是,是吗?”
“你少给我花言巧语。哼!你这种女人阴险狠毒,所说的话都不算数的。”
“何必呢!罗兄……”
“你叫我甚么?”罗远一把扣住她的肩膀厉声问。
“这……主人……”她失色发抖,被吓了一大跳。
“这还差不多。”
“你知道我阴险狠毒,你得时时提防。把我们带在身旁,你能睡得安枕吗?”
罗远一怔,突然感到问题严重,把这三个阴险狠毒的女人带在身旁,他那能时时刻刻提防她们报复?用武力协迫她们就范,她们岂肯甘心?
就算她们没有勇气报复,潜逃决无困难。以目下的情势来说,三头狐分三方一窜,他只能追上一头。走在一起她们逃的机会更多,在经过城镇时,在大街上一叫嚷,他的麻烦大了。
就算一个普通的人,不是心甘情愿追随他,也可以轻而易举把他摆脱,岂能寸步不离把对方看死?
“你们滚吧?”他挥手赶人:“把你们三个江湖艳妇浪女带在身旁,影响我的英雄形象。我警告你们,离开我远一点,日后再有任何对我不利的举动,你们将后梅八辈子。给我滚吧!”
不等三狐有所表示,他一跃三丈如飞而去。
“糟?弄巧反拙了。”白妖狐跌脚叫。
“你弄甚么巧?”灵狐讶然问。
“我只想说动他,不要摆出主人面孔逼我们,以后相处就可以自由自在,他却干脆放弃一走了之。没有他在身旁,不但至瑞云谷夺金无望,碰上老凶魔那些人,我们性命难保,真糟?这个混蛋男人,根本没把我们看成女人,真是岂有此理,他生理定有毛病。”
“你算了吧,大姐。”灵狐不以为然:“我可不想被人当奴婢役使,不想生得贱找个主人来伺候。走吧!先远离险境再说。”
一直在不远处留意变化的苏若男,也没料到罗远说走就走,大感意外,真没科到罗远不但放弃她,也放过美艳的宇内三狐。
“你们不是要到瑞云谷,向武道门夺金吗?”她高声向三狐说:“这里已经不宜留了,那些神秘的人物,不知为何在大宁集左近大举活动,到底有何阴谋,何不提早赶往瑞云谷潜伏候机?我们这就动身,何不结伴一起走?多几个人声势也壮大些。”
“免了。”白妖狐不上当,断然拒绝邀请:“老凶魔那些人,目的在活捉你,和你结伴同行,肯定会受到池鱼之灾。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我们走。”
宇内三狐并不笨,老凶魔那些人,出动时成群结队,走在一起多她们三支剑,不过多死三个人而已,安全更无保障,那敢和苏若男走在一起?
三狐一走,苏若男也就急急离去。老凶魔的人,将很快赶来善后,再不走可就晚了,她实在惹不起老凶魔,禁受不起摄魂魔音的摆布。
至瑞云谷约有七十里左右,如果脚程加快些,一个时辰赶卅里绰绰有余,天黑时便可赶到。大宁集不宜再逗留,也没有必要再留下,冒不必要的风险,这里的事已用不着进一步侦查监视了。
苏若男这六位男女随从,有一半是新更换的。她的随从经常更换,可知她的人手众多,每一次行动展开,便更换几个武功更高明些的人。那位曾经打了罗远一枚毒针的男随从,已经换走了,以免被罗远认出,铁定会被罗远以牙还牙置于死地。
目下她的两位贴身男女随从,无疑是武功更高的,都是四十上下年纪,举动沉着稳健,气慨不凡的中年人,虽是随从打扮,行家却可看出两人曾经化装原容,有意隐起本来面目,扮随从并不怎么合乎身份。
“小姐,咱们恐怕脱不了身。”中年女随从一面走一面说:“那小子一定是大摇大摆返回大宁集,老凶魔那群人不会注意他。附近一定有老凶魔的眼线留下监视,肯定会集中全力对付我们。小姐,老凶魔很可能猜出咱们的底细了。”
“我也怀疑他们得到了某些风声。”苏若男的忧虑写在脸上,而且有点紧张:“所以,他们集中全力对付我们,而且似乎迫不及待。糟的是迄今为止,我们仍然查不出老凶魔这群人的底蕴。三姨,会不会与那群袭击南天一剑的人有关。
“似乎他们无法扯在一起。”三姨的神情也呈现不安,一脚几乎踏入一个狐穴身形不稳:“我们已获得正确的口供,那群人确是一群杂乱组合,目的在南天一剑所携带的黄金,失败后余众星散。而老凶魔这群人实力雄厚,晚到两天,却又不急于前往瑞云谷,潜伏在这附近,向前来浑水摸鱼的人不断挑衅骚扰,甚至掳人杀人,行径令人莫测高深。我们的实力最雄厚,老凶魔居然专挑上我们,无谓地消耗自己的实力,原因何在?他们应该选力弱的人下手清除竞争者,没有急于向实力强的人,全力相图的理由呀!小姐,真得弄到有份量的人取口供,追出他们的底细与意图来,以兔误了大事。”
“我觉得老凶魔这群人,很可能与瑞云谷那批人有关,在外围以另一面目出现骚扰,寻找我们的踪迹。唉?我们真该把重要的人手留下来侦查的。”
“那能把重要的人手留下?一不小心就可能暴露我们的底细了。奇怪,姓罗的小子取绰号为八极雄鹰,证明他确是初出道的年轻后辈,怎么可能知道追魂浪子的根底?他不可能看穿袭击他的人外貌呀!”
“他与千手灵官走得很近,千手灵官是人精。”苏若男信心十足地说:“一定是千手灵官告诉他的;千手灵官是暗器的宗师级人精。”
“小姐,他会不会是千手灵宫摆在暗处的椿脚,”三姨神色有点不安:“千手灵官踩探武道门的根底,不走荆山走瑞云谷,摆明了要改变计划,改从武道门的人身上打主意。但他们并不重视武道门两员大将,已落在我们手中的事,并没向我们查证或讨消息,难道已经看出蹊跷不屑理会?”
山林内无路可走,必须穿枝钻草攀山越岭,视界不及十步外,发出的响声远传百步。钻出山坡的树林,走在前面的开道的人,突然发出一声信号,向后面的人打出有警的手式。
苏若男丢开三姨提出的重要疑问,加快往前急窜,在坡顶的茂草中伏下,只感到心中一凉。
前面是地势比这一面稍高的山脚尾坡,中间的坡底是茂密的茅草,风一吹,草浪十分迷人。这种茅草是盖茅屋的建材,根入药称白茅根,远看像稻麦,猛虎喜欢在这种地方嫁戏打滚。小动物在草中走动无所遁形,人在其中行走,十里外也可看得到。
坡底茅坪丛长有三四里,宽也有里余。而两里外对面的坡顶,有十余名男女,正向这一面眺望,似在讨论该往何处走。看穿着打扮,一眼便可看出是老凶魔的爪牙,幸好没有老凶魔在内,到底有多少人则无法估计。
如果改道从上面的山脊,或从下面的山尾绕走,最少得绕远十里地,而且可能迷失在林深草茂里不知方向。继续通过,便可能一头钻入对方的口袋里了。
“让他们过来。”中年男随从低声说:“没看到有踏草,咱们十分幸运呢!”
他们确是幸运,再早片刻,必定被堵在草坡脱不了身,即使能重新逃人山林藏匿,早晚会被搜出劫数难逃,对方人数太多了。
片刻,对面坡顶的人一一消失在坡后。”
“糟!他们不过来,很可能在对面布伏。”中年女随从大感不安:“左右七八里上下,咱们无法飞渡而不被发现,警号一发,他们的人四面齐聚,咱们除了最后一拼之外,别无他途。”
潜伏不动也非良策,搜索的人会循踪搜到,他们所经的山林,皆留下分枝拨叶的遗痕。
“退回大宁集,出其不意不进反退。集上群雄萃聚,老魔有所顾忌,不敢集中全力行凶。”苏若男断然作正确的决定:“或许我们的人会赶回来接应,说不定反而可以弄到他们几个人掘出根底呢!”
“小姐,也只有退回去才有生路。”男随从欣然同意:“我们绕远些,从集南折返让他们疑神疑鬼,摸不清我们的意图。”
急急后撤,有如漏网之鱼,敌势过强,出其不意绕回去是唯一的去路。
苏若男心思慎密,并不认为住在大宁集真的安全,而是认为罗远住在大宁集,是老凶魔的克星,老凶魔也许不在乎前来夺金的群雄,但绝对不敢冒付出重大伤亡代价,向罗远发动袭击的凶险。
当她们出现在大宁集时,让有心人大为惊讶紧张,而且她们公然借住集内的民舍,不再在郊外的山林露宿,引起一些人不安与猜疑,弄不清她们的意向。
借宿的民宅,位于小食店的右邻。小食店内有罗远寄宿,一龙一凤也在店内歇息。其他闻风赶来意图夺金的江湖豪客,有些干脆在店堂打地铺,两张食桌也可以拼成一张床,店家伙计想拒绝也拒绝不了。
宇内三狐也不笨,在小食店的右邻借宿。
其他闻风赶来看风色的江湖群雄,并不知道这两天所发生的事故经纬,反正事不关己不劳心,即使听到一些枝节,也懒得过问,仅暗中小心留意防险,避免被意外波及,可别黄金还没看到,便意外地送了命,岂不冤哉枉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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