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进入外围第一道警戒线,便几乎被暗器所击倒。
潜入失败,便不再有所顾忌,两人以全速突入,飞檐走壁直趋中枢。
事先不曾踩探,无法接近踩探,大宅有数十幢房舍,白天踩探也无能为力,因此两人心理上早有准备,潜入无功便来硬的。
何处是中枢并不重要,反正一定会惊动所有的人出面拼搏的。
宅内的人,也有意将入侵的人引出,在各处房台隐蔽处追逐,是事倍功半最危险的事。
主宅前面的大院子,片刻便灯笼火把通明,首脑人物直接现身。以吸引入侵的人打交道,三五个人入侵小事一件,但依然掀起不小的骚乱。
其他各处皆黑沉沉,入侵的人非接近大院子不可,应变的策略相当完备,反应极为灵活。
两人出现在东侧的屋顶,火光下双方皆大感惊讶。
“怎么是你们这些三流货色主持中枢?”黄自然的嗓音在夜空中震耳欲聋。
共有三十余名男女列阵相候,暗影中也可能隐伏着一二十名。
为首的人,竞然是神剑秀士,右面是高唐神女,左面是桃花三娘子。
神剑秀士在王府地位颇高,但却不是重要的人物,武功比起那些真正的高手名宿,相差甚远,因此行动时,这家伙只配在一旁摇旗呐喊。
现在,却是这处中枢秘窟的首脑,难怪黄自然大感意外,这里绝不可能是中枢秘窟。
从太虚瑶姬的口供中,知道这里是囚禁掳来少女藏匿的地方,即使司令人陈老先生不在,至少也该由王屋三妖或天狼星一些名宿负责。
只有一些三流人物留守,这里哪能算中枢秘窟?打击一些三流走狗,那是浪费工夫。
疲于奔命成果有限,黄自然奔忙累得半死,找到一些三流走狗得不偿失,几个三流走狗,实在不需劳师动众。
事实证明黄自然猜得不错,走狗们一直就在用下驷对上驷的策略,愚弄并且消耗他的精力,使他浪费时间疲于奔命,掩藏主力安全得很。
神剑秀士更为惊讶,甚至惶然失措。
“你……你怎么可能找……找到此地来?”神剑秀士简直有点语无伦次,人已经找来了,这岂是不可能的事?有目共睹事实俱在。
黄自然与江小惠一跃而下,一踏步向阶下接近,向列阵的男女闯,没将这一大群走狗放在眼下。
“我来了,不是吗?”黄自然在人群前三丈左右止步,目光扫过三十六名男女走狗的面孔,大感失望,的确没有高手名宿在内。
所有的人皆怒目而视,同时也有大半的人,流露出不安的神情。
少数人虽跃然欲动,却又缺乏慑人的无畏气势,也就流露出缺乏信心的神情。
“黄老兄,不要欺人太甚。”神剑秀士的口气也显得较弱:“留一条路给咱们这些人走,何必苦苦相逼?咱们奉命行事,上命所差身不由已,天下是朱家的天下,王爷高兴怎么做,那是他的特权……”
“放你娘的狗屁!”黄自然破口大骂;“我也可以说天下是我的,因为我是强者。
你们既然认为强者有特权,就得承认我也可以为所欲为。”
“你到底要怎样?”
“你知道我要怎样。”
“何必呢!黄老兄,这世间不可能有公平正义……”
“你少给我废话!那狗王躲在何处?”
“我们这些人不可能知道。”神剑秀士摆出低姿势:“自从你杀掉王爷的重要心腹护卫之后,他怕得要死,连几位亲信也不知道他的行踪,全权交由陈老先生主持大局,我们听信使的指示行事。”
“你们如果不招出狗王藏匿处,只有一条路好走,在下此来势在必得,看你的了。”
“不要逼我,咱们这些人仍可一拼。”神剑秀士不再低声下气,被逼急了便把心一横:“上次你在小雷音禅寺,捣散了在下的擒捉四好如来大计,失败返回钧州,害得我抬不起头来。这次你又干预在下的事,变本加厉杀害了咱们不少人,所有的人皆发誓与你势不两立,你不要逼我们和你拼命。”
“这是说,每一件坏事都有你一份。”黄自然嘲弄地说:“你们这些人为了一些金银,尽替别人做坏事。如果那狗王多赏你们一些金银,你们一定会把妻女也送进王府,甚至会把你们的老娘送进王府快活。”
有几个人发出愤极的怒吼,疯虎似的冲出。
冲出之前,在怒吼声中先发射暗器,随在暗器后冲出,刀剑向前汇集。
他的话说得太难听,这些人受不了啦!
人影幻没,疾退三丈远出暗器威力圈外,速度骇人听闻,随即一眨眼便回到原地。
月华剑的光芒乍现,锲入人丛,锲入刀山剑海中,进射出满天雷电。
黄自然随在姑娘身后切入,负责替姑娘应付身后的变化,他的剑微向前扬,如影附形紧蹑在姑娘身后。
可是,没有他发剑的机会。
冲出的有七男二女,九个人没料到反击如此快速猛烈,也由于心理上寄托在暗器上,反应也就慢了些,看到月华剑的光芒入目,剑尖已经及体。
猛虎入羊群,月华剑大开杀戒,钗入、分张、袭卷、反抄……
姑娘的内外功皆极为扎实,本来就可以独当一面,她除了对妖术有所顾忌之外,高手名宿的声威名头,丝毫不影响她的心情。
她含怒反击手下绝情,绝招有如长江大湖滚滚而出,技巧的运用得心应手,钻隙击虚人剑浑如一体,捷逾电闪予取予求。
没有兵刃交击声发出,搏杀的技巧妙到巅毫。
她师父绰号阴神或魔女,本来就是杀人的专家,练的又是极为阴柔的内功阴煞大潜能,以至柔克刚避免硬拼。
要避免硬拼,必须能钻隙蹈虚神出鬼没。每一巧妙一击,必须击中要害,她已获其中三昧,九男女成了一群毫无抵抗的待宰羔羊。
一刹那又一刹那,人体撤了一地。
后续准备冲出的七八个男女,还来不及布阵冲出,惨烈的博杀已经结束,把准备冲出的人,吓了个心胆俱寒,冲出的勇气烟消云散。
“不能冲。”毫无出剑机会的黄自然急叫,及时阻止姑娘向对面的人群冲:“退回捡拾一些暗器,打散他们再蚕食。”
大院子前端是方砖地,走狗们先前发射的暗器,散落在五丈外的方砖地上清晰可见,拾来回敬向人丛发射,必定可以将人丛所列的阵势打败。
往刀剑结阵处硬冲,的确相当危险,除非有三头六臂,不然绝难挡开汇聚的刀剑。
不等他俩退回原地,一声呼啸,走狗们狼奔系突,一哄而散。
雷霆一击.把走狗们吓坏了,一个小姑娘竟然是杀人的专家,把这些不可一世。但心中已虚的高手们,真吓了个魂飞胆落,逃命是非常合理的反应。
神剑秀士五六个地位高的男女,不能向左右院角退,不约而同后退狂奔。逃入黑暗的大厅。
姑娘怎肯甘休?飞掠而进穷追。
后跟的黄自然跟上阶,目光落在刚退入厅角的桃花三娘子背影,发现桃花三娘子跃过两尺高门限的瞬间。后伸的左手有点不对,桃花三娘子的蛊毒,在汀湖可说声威显赫,虽则没有人能证实她是否真养有这种南荒毒物,反正不沾为妙。因此她成为江湖的名女人、大多数高手名宿不愿与她结怨。
走狗们如果不是倚仗人多势众,哪敢胁迫她接受驱策?
“跟我走!”黄自然手一伸,便挽住了姑娘的腰肢、一掀一扭,便斜掠下阶。
姑娘骤不及防。双脚跃起已到了门限上空,身形反旋飞退,几乎摔倒.旋起后仍感到头晕目眩,急进急退身躯的功能难以适应。吃惊非小。
身形旋退的瞬间。眼角余光瞥见厅内有异光连闪,听到凄厉的锐器破风声,以及爆发的气流汹涌如涛,余劲仍有些少及体,强烈的侵肌怪劲直迫内腑。
如果她闯进去……她不敢想像后果。
最少也有五种歹毒的暗器,从里面门后自左向右飞射,最少也有两把剑,挟风雷从门左后面吐出,最少也有三个人,以可怕的内家拳掌聚力攻击。
门内布下可怕的埋伏,等候他俩冲入送死。
神剑秀士出面打交道,诱敌放胆深入的妙计几乎成功了,高手埋伏在内全力一击,地行仙也难逃大劫。
攻败垂成,高手齐出狂追。
黄自然与姑娘的身影,已消失在西院的屋顶上。
灯笼与火把全熄,全宅黑暗死寂。
两人并肩坐在屋脊上,留意四周房舍的动静。
所处的地势不错,屋顶广阔,想上来追逐的人一现身。便暴露在他俩的有效攻击距离内。
两人身旁各放一叠揭起的瓦片,这玩意攻击二五丈外的人十分霸道。
天上众星朗朗,屋顶上视力可及百十步外。
下面众多的房舍暗沉沉,走狗们都躲在暗处严阵以待,每一黑暗的角落皆充满凶险,双方都不急于主动攻击。
“你怎么知道厅内有凶险?”江小蕙惑然问,想起几乎闯入死亡陷阱的事仍有余悸。
“桃花三娘子打出有险的手式。”黄自然放低声音;“这妖女不甘受胁迫,在作消极的反抗,她曾经助我对付玄武门杀手,默契仍在。”
“她怕死,结果被人胁迫在生死之门徘徊。”姑娘感慨地叹息:“有机会的话,我们也许可以帮助她,摆脱走狗们的羁绊。”
“至少,我不会向她下毒手。”黄自然说:“怕死不是她的错,走狗们胁迫她,利用她吸引我们的注意,她怎敢拒绝?所以我一直就不怪她。”
“我们要不要再进去骚扰?”姑娘转变话题,指指北面先前发生冲突的黑暗大宅:
“他们仍然躲在里面,还真无法把他们引出来呢!”
“我们牵制的目的已经奏效,何必再下去和他们玩命?”黄自然反对再进行骚扰:
“敌暗我明,他们已经提高警觉严阵以待,从潜伏处用暗器攻击,本身极为安全。小蕙,沉住气,他们正在求老天爷保佑,保佑我们沉不住气下去冒险,等天一亮.再下去扫庭犁穴岂不省事。”
“我……我担心……”
“你担心什么?担心躲在厅内那些高手名宿厉害?”
“我担心他们发现情势不妙,利用这段时间溜之大吉,躲在厅内布伏偷袭的那些高手,如果真的厉害,便不屑躲起来偷袭了,所以并非真的厉害。”
“你千万不要大意。”黄自然郑重地叮吁:“你的武功修为,天下大可去得,如果一比一公平决斗,王屋三妖三个老魔,也奈何不了你,但多一个你就没有多少胜算了。
面对神剑秀士那种差劲的货色,也不可毫无顾忌地穷追猛打,那些高手名宿一旦投入官府做走狗,什么武林道义,什么江湖规矩,都抛在脑后了,唯一的达成任务要求是不择手段。我敢打赌,连走狗头头魔爪丧门陈魁,必要时也会向一个三流痞棍,从后面偷偷模模接近,在三流痞棍的背部捅一刀。”
“人家知道啦!”姑娘忸怩地碰碰他的手臂。
刚才要不是黄自然及时将她拉离厅门,她衔尾狂追神剑秀士入厅,后果不问可知,一味疏忽大意,很可能丢掉性命。
“知道就好。”黄自然恶作剧地在她的笑腰穴摸了一把,她几乎要跳起来,却又不敢笑:“有我在身边,你愈来愈胆大有恃无恐,极容易疏忽大意,我该找条绳子把你拴住,限制你活动的空间。”
“好啦好啦!你有完没有?”姑娘大发娇嗔:“你本来就是我的倚靠呀!我当然有恃无恐。干脆,你把我揣在怀里算了。”
话说得亲呢,她毫不在乎,而且洋洋得意,胆大地伸手环抱住黄自然的虎腰吃吃轻笑。
腰一紧,黄自然突然挽住她的纤腰跳起来。
檐口人影乍现,三个人影跃登檐口,再一闪,便到了屋脊的另一端。
各占屋脊的一端,地位平等。
星光下,面貌依稀可辨,从衣着上也可以分辨男女,全是老相好。
天狼星汪浩、神剑秀士、绛仙葛莲。
黄自然颇感诧异,这三个败军之将,怎会有勇气与他面面相对?三比一也讨不了好,何况三比二?
“黄老兄,咱们谈谈。”神剑秀士抢先发话,阻止他扑上挥剑:“谈两全其美之道。”
原来是作说客的,难怪敢上来面面相对。
“混蛋!我和你没有什么好谈的。”黄自然粗野地大声嚷嚷:“你也不配和我谈什么两全其美之道。”
“你不要卖狂,如在平时,你还不配在我面前抬头说话。”神剑秀士也大为恼怒,暴跳如雷嗓门特大:“我是王府护卫,有爵位的校尉,王府的外务总领,天下各府州的父母官,见了我也矮一级。”
“我知道你这混蛋的身份地位很不差,难怪你带了爪牙四出为非作歹。上次你远至倚云栈找四好如来,就胆敢征用我替你们卖命。这次来南京,你就担任掳劫女人的总领。
你的三十余名走狗被捉进天牢,不旋踵间便被你把他们弄出来了。但你的权势,在我面前毫无作用,狗屎!”
“在江湖道上,我名剑客的地位也高高在上。”神剑秀士当然知道王府校尉的身份,唬不住江湖亡命,只好抬出江湖身份壮声威:“我神剑秀士名动江湖,你黄自然迄今连绰号也没混到手。”
难怪神剑秀士嗓门大,不论抬出何种身份,黄自然都不能比,人比人气死人。
在江湖道上,姓名并不重要。
在江湖闯荡玩命的人,以武犯禁或者为非作歹,几乎十之七八背了案,姓名随时皆可更改。
绰号却不同,通常是某个特定人物的信记、标志、旗号、代表,一旦被认定,想扔脱也不是易事。
但如果有几个人的绰号相同,姓名就重要了,连号带名一起亮,以免张冠李戴混淆不清。
黄自然迄今还没混到绰号是事实,他自己也不想自取一个摄人的绰号。
通常自取绰号,很难获得江湖朋友的认同,但只要多出几次风头,便自然而然成为众所周知的名人,不需广为宣扬,亦可获得江湖朋友的承认。
“你虽然有一个夸大唬人的神剑绰号,在我面前低一等是事实。”黄自然拔剑出鞘:
“不需三下五下,一下我就可以勾消你的名号。当双方剑剑相对时,所有的身份、地位、名号都不存在了,唯一可做的事是挥剑杀死对方。所以,我一定是胜家。你的身份名号,反而是心理上沉重的负担;施展不开的人一定死。”
“你心中明白,凭你们两个人,除了能造成些少骚乱,增加我们一些困难之外,实在奈何不了我们。真要惹火了王爷,他会勒令南镇抚司的人对付你,想想后果吧!阁下。”
神剑秀士仍然施展威胁恫吓手段,抬出威慑天下的南镇抚司大做文章。
南镇抚司是锦衣卫设在南都的衙门,案件一进镇抚司,罪名十之七八会被定为叛逆,也就是所谓造反或意图造反,后果将令人不寒而栗。
“哈哈哈哈……”黄自然仰天狂笑:“那真是好极了,我本来就打算把狗王弄到手,弄断他的手脚,把他吊在南镇抚司的衙门前示众,让皇家处理他们的家务事。你愿意带我去找他吗?对付肯合作的人,我是相当宽洪大量的,至少你可以保住老命,我不会杀你,名誉保证,我的信用十分可靠的。”
狗王的下落如果被南镇抚司的人查出,或者在藩地以外任何地方查获,命运那就决定了,当今皇帝绝不允许,有藩王擅自在风阳南京出入的事发生。
南镇抚司的干员,正在明查暗访调查狗王的下落,一旦被查获,一切风波皆可平息了。
这就是狗王躲得隐秘的原因,他绝不能落在南镇抚司的干员手中。
神剑秀士这些恫吓威胁性的话,吓唬无知的平民百姓有大用,但对知道内情的人,却收到反效果。
“混蛋!你到底要干什么?”神剑秀士知道恫吓失效,显得焦躁不安:“只要你放手,不管咱们的事,你要什么,王爷都会给你,金钱、权势、子女、金帛……”
“你这混蛋说的不是人话。”黄自然愤怒地打断对方的话:“你这混蛋知道我要干什么。那狗王的一切威迫利诱对我无效,我的要求很简单,他必须在还没造成更大伤害之前,释放掳来的所有女人,赔偿她们的损失,然后带了所有的走狗,加快滚回钧州他的藩地。办不到,我要他的命,够简单吧?”
“他娘的!你不要一直摆出死硬的态度胡搞。”神剑秀士毫无秀士的修养,暴躁地叫骂:“以为得了一点便宜,就死不让步,其实咱们还有雄厚的实力对付你,只是不希望两败俱伤而已。”
“看来已经没有好谈的了,双方各执己见浪费时间。”黄自然心理上早有准备,知道谈不出结果来,摆出破裂的高姿态,口气强硬:“你走吧!你根本没有谈的诚意和份量。去叫魔爪丧门来吧!他才作得了主,知道倩势是否对他有利,是:否该放弃某些坚持。”
“阁下……”
“你给我滚!”黄自然厉声下逐客令。
天狼星伸手将神剑秀士拉退,取代了面对面位置。
“你这小辈狂得不像话。”天狼星口气托大,天下五凶星都是人见人怕的魔头,忍受不了小辈的狂态:“这次,老夫一定要和你谈出结果来,哼!”
天狼星上次出面,被黄自然狠狠地挖苦了一顿,那时,这位黑道大豪前辈不是主事人,不得不忍下一口恶气。
发动袭击时,王屋三妖打头阵,老凶星也没抓住出手攻击的机会,因此并不怎么相信黄自然如何了不起。
今晚,三个人中他的地位最高,他忍不下一口恶气,咬牙切齿要争一口气争回脸面。
他的地位高,是指江湖地位。
在王府的身份,他却是神剑秀士的手下帮闲差役,与江湖人打交道,神剑秀士不得不听他的。
对付这种黑道凶魔,黄自然的态度又不同了,虎目怒张,傲然地举剑一拂示威。
“你这个不值一文的老走狗,凭什么配和太爷谈出结果来?你简直厚颜无耻,老而不死谓之贼也!”黄自然语利如刀,有意激怒这老凶魔:“你是什么东西?给我滚到一边凉快去。”
要激怒一个凶魔型人物,太容易了,一句话或瞪一眼,都可以引发凶暴的魔性。
一声剑鸣,天狼星拔出剑身特厚,份量超出标准的长剑,剑一伸杀气腾腾。
“小辈,你狂吧!像你这种见面即逃,打了即跑的货色,老夫绝不相信,是你毁灭了玄武门。”天狼星恶狠狠逼进,剑发出隐隐风雷似的啸吟;“你一而再侮辱老夫,你必须付出代价。”
“我再想想看,该用什么更恶毒的话,再侮辱你这不值一文的老走狗……”
剑发风雷,光芒如电,天狼星忍无可忍受不了啦.受不了就发起猛烈的抢攻,身剑合一冲进,剑发狠相飞星逐月攻上盘。
在脊顶交手.直进直退脚下才能平衡。
如果左右闪动,不但有踏破屋瓦,失足下陷的顾忌、也有地位低攻击目标有限,以及气势上低人一等的感觉。
天狼星这一招猛烈的急袭。估计有定可以把对手逼离屋脊。
剑重,定然是臂力足以力胜,强攻的技巧加上劲道凌厉,这一招必可将黄自然逼落当堂出彩。
“铮”一声轻响,双剑凶猛地接触,却没发生预期的猛烈撞击声,也没有火星飞溅。
黄自然的剑并没被震飞,碰撞的力道似乎轻微,天狼星的剑,似乎也没受到震撼,仍然向前吐出,但剑尖前却没有人影。
黄自然的剑尖向上升,左脚切入,右脚挡在了天狼星的外侧.两人几乎贴在一起了。
这是说,天狼星已不可能向右转身移位了。黄自然已贴上了他的右背部,剑也来不及收回。
“去你的!”响起黄自然的沉叱。
天狼星的后肩挨了一掌,向左前方一栽。一阵瓦裂声传出,人骨碌碌向下滚,压裂了不少瓦片,滚落檐口,浑身似乎已失去挣扎的本能。
接着下面传来隆然大震,天狼星掉下去了,居然能在下面凶狠地大声咒骂,却不再上来。
“这种老走狗禁不起一击,我高估他了。”黄自然退回原处,泰然收剑入鞘。
神剑秀士与后面的绛仙,仍用难以置信的目光,狠盯着天狼星滚落的破碎屋顶发呆。
“这老鬼吹牛。”神剑秀士终于承认,天狼星一招便被打落的事实:“可坑了咱们啦!”
“轮到我了。”江小蕙越过黄自然,月华剑向前一指:“再度见面,这次我一定要你好看,大剑客,希望你有勇气放手一拼。”
上次在小雷音禅寺,神剑秀士并没和她交手,仅目击她储同吴天王到达,一剑击退了虚尘老道。
老道百了散人虚尘,是早年的可怕凶魔,血手无常宋旭升。
江小蕙固然倚仗月华剑占了上风,但真才实学并不比老道差多少,神剑秀士心中有数,绝难在月华剑下支撑三招五招。
绛仙知道神剑秀士心怯,缓步上前取代。
“江小妹,识时务者为俊杰;”绛仙也使用说服手段:“王爷不肯离开南京返回河南,可说完全是为了你,他不肯放弃唯一已知的绝世美女,发誓要将你夺回,任何代价在所不惜。你只要远离南京,岂不两全其美?王爷不能久离藩地久游不归,想找你无此可能,能走,还是早走早好。等到陈老先生被逼急了,抽调所有的亲信高手布网捉你,想走也来不及了,何必冒万干风险等死?”
想起被软骨散制住拨弄的仇恨,江小蕙恶向胆边生,但依然保持冷静的神倩,噗嗤一声轻笑,徐徐向前移动,脚下从容轻盈。
“那个狗王会颁发什么令旨,逼你们这些走狗,奔走天下踏破鞋找我,我哪有好日子过?”她笑吟吟语气轻松,暗中神功默运劲注剑尖:“他不肯放弃找我,我也不会放过他。这样吧!你带我去找他当面说明白好不好?不需你们的走狗头头陈老魔,调派亲信高手捉我,我送上门去,你们一定大表欢迎。”
“也难怪王爷不肯放弃。”绛仙是老江湖,已察觉出危机,也在暗中准备:“你是王爷这几年来,所获得唯一的、独一无二的完美少女,太虚瑶姬的鉴定品评,王爷深信不疑,已认定你是用作药引的无价之宝。有了你,不但王爷获得最高享受,也可以满足当今皇帝的需要,王爷可以靠进献的药博取皇上的信任……”
“你们这些走狗也可以获得好处,剑穿心也是好处之一……”
话未完,月华剑幻化一道进射的光华。
绛仙早有准备,娇躯一扭,便横移丈外,滑下向东倾斜的瓦面,在月华剑吐出的光华前逸走,立即滚倒向下急滑,向下一沉形影俱消。
神剑秀士也不慢,从西面一滑而下。
江小蕙不但不敢追击,反而后空翻飞腾三匝,退回原处再后撤丈余,被黄自然一把挽住了。
“知道厉害了吧?”黄自然笑问。
“厉害。”姑娘收剑苦笑:“眼前突然发晕,接着便看到异物涌现,气机出现异象,几乎分不清身在何地。这妖妇的妖术,似乎比太虚瑶姬更高明。”
“不全是妖术作怪。”黄自然挽她坐下:“你像个大呆瓜,听她胡说八道唠唠叨叨。
这期间,她已泄放出腰间小香囊的迷魂药物。如果不是站在屋顶上,而且江风不大飘散太慢,再多嗅入一些,你就丢剑任她宰割了。”
“哦!下次……”
“下次,你必须以闪电似的速度,给予她快速猛烈的迎头痛击,不让她有泄药施邪术的机会,她的武功,绝对禁不起你三五下摆布。”
“嘻嘻!好像你也是呆瓜。”
“哦!”
“我们在这里等,就是两个大呆瓜。”
“我们的打算,本来就是等天亮,吸引住他们,以便天亮后大开杀戒一网打尽,而非像大呆瓜一样,等他们上来做说客泄毒撤野。唔!天快亮了。”
“对,天快亮了。”
城内钟鼓楼,传来隐约的五更三点的钟声。
众人站在码头入口的河岸上,盯着滚滚浊流发呆。
时届退潮,新河的浊流汹涌而下。
出动了百余名江湖好汉,最后连刀剑出鞘的机会也没有。
码头所泊的三艘船,确是走狗们留下的,连船夫也失了踪,船上的物品都没带走。
大宅被彻底搜查,每一角落皆查得一清二楚。
大宅的主人男女五六十名,根本不知道住了好些日子的贵宾,为何平白无故失了踪。
晚问主人的所有男女,皆严格管制不许外出走动,到底发生了些什么事故,他们毫无所知,听到异样的声息,也不敢外出询问。
总算不虚此行,救出十七名掳自南京城郊的少女,走狗们无法把少女们带走。
经仔细勘查结果,证实走狗们是撬开水阁的楼板,从水中潜游进走的。
水阁是主宅的一部份,位于码头的东端,距出河口仅两百步左右,沿岸傍水滨缓缓游泳,片刻便可越出河口进入河流,顺水面下可到三汉河镇,中途当然也可登岸远走高飞。
包围大宅的人,怎料到走狗会从水中脱身?
神剑秀士三个人,负责牵制黄自然,很可能知道有海扬波的人候机袭击,掩护同伴逃走的目的达到了,双方都有所得也有所失。
天狼星也被带走了,生死不明。
巳牌左右,黄自然偕江小蕙首先失望地离去。
江东门码头,比下游的三汊河镇更热闹些,形成的市镇范围也大一倍以上,泊靠的船只更多好几倍。
江东门在所有外城城门中,是最繁荣的一座,城门楼也首屈一指,两侧延伸的土城墙早巳拆除尽净,以便改建为市街。
以门外的江东水驿为市中心,三面市肆林立,食店酒坊甚多,水客水夫食的问题容易解决。
两人进入一座食店午膳,打算先找地方歇息,消除一夜疲劳最为重要,不然哪有精力应付意外?
这家客店位于大街的中段,平时食客众多,但已是午牌末,店堂中食客零零落落。
要来几味佳肴,两人悠闲地进食。随时皆可能发生意外,黄自然不喝酒。
“又得重新布线侦查,实在累人。”姑娘显得有点沮丧:“这些走狗确是精明难缠,斗智斗力好像我们都差了一段距离,”
“我们的表现已经不错了,不要灰心。”黄自然却没有失败感:“至少,我们已经把他们掳劫的少女、先后抢救成功了。那狗王财势足,肯花重金聘请出类拔萃的走狗,每一个都是成了精的江湖邪魔外道,我们有此成绩已是难能可贵,没有什么好抱怨的。”
“如果没有你出头,所有的事故都会发生。”姑娘叹了一口气:“第一次得到线索就出师不利,几乎全军尽没,天老爷真可爱.派遣你来救苦救难。自然哥,我一点也不灰心,海叔那些人把你当成神明,他们勇气百倍誓与狗王周旋到底死而无悔。”
“与这些走狗们捉迷藏,实在是浪费工夫。”黄自然的口气隐约流露出失望:“天杀的!他们用下驷对上驷的策略,一直玩得十分成功,把我们牵制住,狗王却带了亲信,可任意进行其他勾当。这种不利情势必须扭转,只有给予狗王致命一击,才能阻止走狗们为所欲为。我得加紧进行打蛇打头的大计,以免夜长梦多。”
“狗王一定躲得更隐秘,不容易找到他了。”
“你是说……”
“你不要过问,天机不可泄露。”
谈谈说说,膳毕店伙前来收拾餐具。
另一店伙送来一壶茶,后面跟来一位玉面朱唇,极为俊秀体面的年轻书生,有一双晶亮的明眸。
书生脚下有点不便,缓步而来反而有点文诌诌韵味,轻摇着绢制的玉骨折扇,青绸衫飘飘容光照人。
“你还敢来?”江小蕙怒声说,几乎要跳起来动手;却被黄自然及时拉住了。
是太虚瑶姬,大概被揍得元气未复。
黄自然痛订她,并没在她的头部五官下手痛击,身上的扑打淤伤并不太严重,筋骨完整算不了一回事。
“我履行了我的诺言,已经不欠你们什么了,为何不敢来?”太虚瑶姬来软的,两人还真不便在大庭广众间发作。
“你们成功地救出一些少女,不是吗?”
她笑得媚,哪像个男人?就桌对面落坐,晶亮的媚目不住向黄自然膘来膘去。
“你能否认彼此之间,敌对的情势并没改变吗?”江小蕙受不了她的迷人媚笑,更受不了她向黄自然膘媚眼的举动。
“小丫头,你以为这是什么地方?战场?”她笑得更媚,毫不介意江小惠流露的敌意:“战场也有鸣金收兵的时候呀!”
“你……”江小蕙还真在斗口上屈居下风。
“昨晚你们又胜了一场,如愿地救出受难的少女。黄兄,得意浓时便可休,你救人的愿望已经达成,是否该见好即收就此罢手?”
“你少在这里逞口舌之能胡说八道。”江小蕙不吃她那一套说客手段;“除非狗王带了你们这些走狗,加快遁回河南钧州,不然我们绝不能罢手,决不!”
“我是为你好,小丫头。”
“去你的!”
“王爷发誓要不借任何代价得到你,早晚他会全力对付你们。你心中明白,我们有的是人,你如果不见机往天涯海角远走高飞,早晚会遭殃的。你杀死我们一个人,我们会补充十个人。你不会幸运,稍一大意便铁定了要进钧州王府,黄兄……”
“你不要在我身上打主意。”黄自然截断她的话:“江南美女多得很,狗王有足够的力量,继续不断搜求掳劫,只有宰了他,才能阻止美女们受害。”
“黄兄,我们承认你很了不起,真没有几个人能对付得了你,你给我们造成的伤害的确相当严重。但你绝难禁受陈老先生一些高手名宿致命一击。我已经征得陈老先生的同意,不想再增加伤亡,犯不着和你拼死,愿以十二色价值连城的珍宝,请你离开南京,不再管王爷的闲事。带小丫头走,我们瞒着王爷,声称小丫头已经失踪远走,让他死心放弃追捕。黄兄。不要固执好不好。”
“我办事绝不有始无终,我不认为固执有什么不对。”黄自然冷冷一笑:“小雷音禅寺中,四好如来窖藏了无数金银珍宝,玄武门门主的窖藏,更是价值连城。那些不义之财,我连瞥一眼的兴趣都没有。傅姑娘,请不要用肮脏的珍宝来侮辱我。”
“黄兄……”
“你走吧!我等你们集中高手名宿,全力一击送我下地狱。”
“你这人……”
“很固执。”黄自然椎凳而起:“你不走我走,日后见面,你还有机会杀死我,我不会罢手的。”
“为了她,是吗?”太虚瑶姬狠盯着江小蕙。
“有什么不对吗?”黄自然脸上的不快烟消云散,笑吟吟地挽住江小葱的肩膀:
“你这位名家的品评,必定不同凡响。小蕙是特殊的绝世美女,我是杰出的男人,我俩不打不曾相识,相识日益相知。你难道不认为我们是天造地设的一双佳侣吗?呵呵!为了她。下地狱我也干,呵呵呵……”
挽着得意洋洋喜上眉梢的江小蕙,在大笑声中,相挽相扶出店扬长而去。
太虚瑶姬在店门外发怔,最后叹了一口气沮丧地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