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勾 心


    夏侯娟笑吟吟地,向宇文霜看了一眼,点头说道:“你在转瞬之间,便能释躁静矜,足见所谓‘双心万幻’,或许真有点道理?我会把你视为生平劲敌,决不掉以轻心,彼此‘桐柏山天玄谷’内,痛痛快快放手一搏。”
    一位“咆哮红颜”,一位“残心妖姬”,勾心斗角地,一路行来,“桐柏山”业已在望。
    但另一位“无情姹女”罗香云的芳心之中,却自颇为焦急!
    罗香云忍不住暗运“蚁语传声”神功,向夏侯娟耳边问道:“娟姊,我伯父和你思师,究竟要我们再入‘天玄谷’则甚,怎么还没有丝毫指示?”
    夏侯娟闻言,目光微扫宇文霜,见她已因防范自己与罗香云觅机脱逃,故意落后了丈许左右,看不见自己的嘴部动作,遂不虞泄漏机密地,也以“蚁语传声”答道:“云妹何必着急?两位老人家必有妙算安排,难道还会把我们平白送入虎口?”
    罗香云道:“话虽如此,但‘桐柏山’业已在望,两位老人家再不指点玄机,恐怕来不及了!”
    夏侯娟失笑道:“船到桥头自然直,云妹且把心肠放宽,无须愁虑,我们上次参与‘百残大会’的‘天玄谷’之行,够多惊险,结果也安然脱身,这次有备而来,最少不至于比上次更坏,何况,我恩师与你伯父等两位老人家,具有莫大神通,不会被小小一座‘天玄谷’的天然屏障,人力布置难倒,或许两位老人家是要等到了谷中,临机应变地,再作指示。”
    罗香云道:“娟姊不要把话儿说的太长,小心被那颇为刁钻的‘残心妖姬’宇文霜,有所发现。”
    夏侯娟摇头笑道:“不会,一来她在后面,看不见我们的嘴皮动作。二来她以为我们身中奇毒,真气难聚,无法施展传音功力,互通密语。”
    罗香云正待说话,忽然目光微瞥,看见伯父“金剪醉仙”罗大狂的身形,在右前方峭壁之间,一闪即逝。
    “金剪醉仙”何等身法,除了因故意要使罗香云发现之外,慢说落后丈许的“残心妖姬”宇文霜,便连与罗香云并肩同行的“咆哮红颜”夏侯娟,也毫无所觉。
    罗大狂一现即隐,并未对罗香云用传音密语,作任何指点,只把手中一张纸儿,向她略一展示。
    纸儿之上,共仅八个大字,罗香云自然一眼便看清记下,写的是:“大胆入谷,小心应付。”
    罗香云满脸苦笑,向夏侯娟传音叫道:“娟姊,你看见我伯父适才在右前方峭壁间,出现了么?”
    夏侯娟玉颊微酡,赧然答道:“我没看见,你伯父既然现身,必有指点。”
    罗香云叹道:“指点虽有,却教人难摸边际,莫测高深,只是‘大胆入谷,小心应付’等八个字儿。”
    夏侯娟双眉一蹙,似在思忖这八个字儿,有甚玄妙之际,罗香云又复苦笑道:“娟姊,‘大胆人谷’,‘入谷’作甚?‘小心应付’何事?我伯父不加指点还好,这样见首不见尾的神龙一现之下,真把我指点的越发糊涂了呢!”
    夏侯娟笑道:“如此看来,还是我猜得对,两位老人家定也随同暗入‘天玄谷’,准备临时再加指点。”
    罗香云秀眉深蹙说道:“我真揣测不透,有什么事儿,需要如此神秘?”
    夏侯娟想了一想笑道:“我倒有种推断。我们能办之事,两位老人家定然更能办到,如今既要假手我们,必系老人家或因身份关系,或因其他顾虑,不便亲自出手。”
    罗香云听得连连点头说道:“娟姊所猜,原则定然不差,但细则上……”
    夏侯娟截断她的话头,含笑说道:“老人家们妙算深谋,智慧如海,我只能在原则方面,略加蠡测管窥,至于细则方面,却连边都摸不着了。”
    罗香云摇头叹道:“神秘!神秘!老人家们做事,最爱故作神密,我则最……最不喜欢担负这等莫名奇妙的,暗中摸索任务。”
    夏侯娟听她大发牢骚,不禁失笑说道:“云妹不要讨厌神秘,凡事越神秘才越有趣味!”
    这时,宇文霜突然催马赶上,发话问道:“你们一会儿摇头,一会儿点头,是在作些什么?”
    罗香云知道传音密语,虽未泄漏,但自己与夏侯娟仍于不知不觉中,在动作上,露出破绽。
    她尚未设法掩饰,夏侯娟已扬眉笑道:“我好像不一定非答覆你的问题不可!”
    这句话儿,适才是宇文霜所说,如今夏侯娟原封未动,照样端回,即以其人之道,反制其人之身,恰巧是极佳妙策,把这位“残心妖姬”,顶的满面通红,好不尴尬。
    夏侯娟刁蛮透顶,见状之下,咯咯娇笑地,又对宇文霜换了副和蔼神色说道:“你何必恼火,我是怎么买的怎么卖,又没赚分毫利息,难道你又天君不恭,怒火冲头了么?”
    宇文霜强忍耐,点头说道:“你的两片嘴皮子的确厉害,小心我在施展‘双心万幻掌法’之时,先毁去你这副尊容。”
    夏侯娟怎肯饶人,“哼”了一声,哂然笑道:“你又来假借理由,分明你想毁我容颜之故,不在我嘴皮子厉害,而是嫉妒‘咆哮红颇’,毕竟比‘残心妖姬’,长得漂亮一点。”
    宇文霜怒无可泄,气的猛一扬掌,把路边一株大树,生生拦腰震断。
    夏侯娟再换了满面娇笑,扬眉叫道:“好了!我的宇文妖姬,消消气吧,我告诉你我姊妹适才为何既复摇头之后又复点头就是!”
    说完,向罗香云瞟了一瞥得意眼色,淡淡笑道:“我姊妹点头之故是赞美这‘桐柏山’峰壑幽探,景色灵奇。摇头之故则是感叹这等灵山,竟为凶邪所据,成为武林祸乱之源,弄得乌烟瘴气!”
    如此解释,比不解释更为难听,气得那位“残心妖姬”宇文霜,暗咬银牙,直翻白眼。
    蓦然间,前山斜角之处,一条人影,电疾飞来。
    来人正是在路上被宇文霜发怒赶得先返“天玄谷”的韦枫,他到了近前,含笑叫道:“宇文师妹,三位师尊听说竟将‘般若庵主’、‘金剪醉仙’的弟子侄女掳来,全自欣喜,连独孤帮主,也极高兴,正等你押人回谷,面加嘉奖呢!”
    宇文霜目中寒芒一闪,凝注在韦枫脸上,冷然问道:“韦师兄,你可在三位师尊面前,说过什么不应该说的话儿?”
    韦枫连连摇头,陪笑答道:“宇文师妹放心,我不会那样不知分寸,何况这件事儿之中,还有我的好处。”
    宇文霜白他一眼,佯嗔说道:“你呀!你就忘不了你的好处!”
    韦枫涎着脸儿,含笑说道:“其实,这好处还是由宇文师妹赐予成全,否则,我也不敢有那种想法。”
    宇文霜道:“好了!好了!算你牙尖舌利,自己占了莫大便宜,还要把事儿推到我的身上。”
    韦枫不再多言,但两道目光,却不时暗扫夏侯娟,在嘴角眉梢,流露出淫邪笑意。
    夏侯娟银牙暗咬,恨在心头,但表面上却未露出半丝已有惊觉神色。
    宇文霜又向韦枫问道:“韦师兄,我们是怎样进入‘天玄谷’,用钢缆绞车,从地底通行?”
    韦枫笑道:“自然从地底通行,来得简单省力,独孤帮主业已传令下去,命值役人员,开放地行隧道,恩师也特意命我来迎……”
    宇文霜忽然想起一事,接口道:“那辆‘地行车’,车上仅只乘坐两人,往返一次,又需一个时辰,我们岂不是要分作两批走了?”
    韦枫愕然说道:“还是宇文师妹细心,我倒忘了那‘地行车’容量有限,我们四人必须两次……”
    宇文霜摇手笑道:“不必分作两次,否则第二次乘车二人,要在‘天奇林’中,呆站上一个时辰,岂非等得心焦?”
    韦枫笑道:“师妹有何高见?”
    宇文霜扬眉答道:“此事哪有第二种办法?自然是把我们四人,分作两拨,一拨乘坐‘地行车’,从地底通行,另一拨则辛苦一点,徒步穿越‘天奇林、天奇谷、天玄桥、天玄洞’等,去往‘天玄谷’中聚合。”
    韦枫向夏侯娟、罗香云二女,看了一眼,又向宇文霜含笑说道:“这两拨怎样分法?是否我和宇文师妹,把她们一人各带一个?”
    宇文霜笑道:“当然如此,问题就在谁走路谁坐车而已!”
    韦枫道:“这还用说,自然是宇文师妹坐车,我来走路,但对于她们两个却是谁带谁呢?”
    宇文霜柳眉一扬,娇笑道:“谁带谁走,都没有关系,但是否我带罗香云,你带夏侯娟,比较适合一点?”
    韦枫闻言,向夏侯娟看了一眼,脸上流露出既高兴又害怕的尴尬神色。
    宇文霜嫣然笑道:“韦师兄,我知道你对于这位‘咆哮红颜’,有点头疼,但你不必怕,莫要忘记她如今身中奇毒未祛,真气难聚,内力难提,等于是‘龙’已失‘水’‘虎’已离‘山’,根本无法‘咆哮’,只是一位美绝人寰的‘红颜’而已。”
    这番话儿,使韦枫听得勇气大增,立即同意宇文霜所说,点头笑道:“好!就照宇文师妹所说,我带‘咆哮红颜’夏侯娟走路,你则带‘无情姹女’罗香云,乘坐‘地行车’便了。”
    他们师兄妹商议之际,罗香云暗运“蚁话传音”功力,向夏侯娟悄悄叫道:“娟姊,我知道你为了韦枫的卑鄙心意,早已气炸肚皮,但请尽量忍耐,不要在一路上出什么花样,静等你恩师,或我伯父有所指示后,再与对方翻脸动手,免得‘小不忍而乱大谋’,扰乱了老人家的神机妙算。”
    夏侯娟点了点头,也用传音密语,悄然答道:“云妹放心,我定如宇文霜之言,路上只作‘红颜’,不肆‘咆哮’就是,但那位‘残心妖姬’,却狡猾得多,你与她地底同车,务须特别留神,莫要泄漏奇毒已祛,武功已复的极大机密。”
    罗香云嫣然表示会意。
    这时他们业已走入“天奇林”,夏侯娟与罗香云因均在林内阵法中,吃过苦头,故而对于宇文霜、韦枫所走的途径转折和方向变换,仔细留心,一一记在心内。
    到了地行隧道入口,上次由云千里陪同“紫拂羽士”东门柳,乘坐过的那辆“地行车”,业已准备妥当。
    夏侯娟见那辆”地行车”,果然只能乘坐两人,遂向罗香云含笑说道:“云妹这趟真是凑巧,你由地通行,我则穿越无数险阻,总算把当世武林人物,视为奥秘的‘天玄谷’,领略了一个大概。”
    罗香云尚未答话,宇文霜已自点头答道:“夏侯娟,你说得不错,你们在这趟途程之后,确实能对神奇奥妙的‘天玄谷’,获得相当概念,只可惜你不在明日清晨,便在后日清晨,必死于我‘双心万幻掌法’之下,其间又无法与外人互通讯息,故而,虽然略知本谷机密,已属毫无用处。”
    夏侯娟娇笑叫道:“宇文霜,你得意得未免太早一些,我们商订的是‘赌约’,纵然你获胜机会稍大一些,我也不能说是毫无希望!万一‘双心万幻掌法’,徒负虚名,被我有所侥幸,则不仅输掉性命,并也泄漏机秘,那才叫‘偷鸡不着,蚀把米,赔了夫人又折兵’呢!”
    宇文霜冷哼一声,哂然笑道:“你简直是在白日梦呓!”
    说到此处,转对韦枫叫道:“我不想和这‘咆哮红颜’多费话了,你们走吧!”
    罗香云闻言,不等她再催促,便自行走人那辆“地行车”中坐着。
    宇文霜纵身人车,把手一挥,只听缆绳辘轳,“隆隆”响起,那辆特制车儿,便钻进地道以内。
    韦枫目送车儿,隐入“地行道”,遂对夏侯娟含笑低声叫道:“夏侯姑娘,她们业已入地,我们也……”
    夏侯娟瞪他一眼,接问道:“我们怎样?她们入地,难道我们登天?”
    美人娇嗔,风韵独绝,韦枫看得心中一荡,心神飘荡地阴笑道:“夏侯姑娘说得不错,我们可能会登天,但登天的时间,不是现在。”
    夏侯娟扬眉问道:“不是现在,却是何时?”
    韦枫贼忒嘻嘻地,涎着脸儿,从嘴角间,浮起一丝淫笑道:“是今夜,或是明夜。”
    夏侯娟知他意涉淫邪,不禁杀心一动,妙目中闪射寒芒,宛若森森冷电。
    韦枫偶一抬头,与夏侯娟目光相对,不禁心中凛然,向后退了半步。
    夏侯娟知道自己一时动怒,流露锋芒,遂赶紧平心静气,换了副娇媚声色,嫣然笑道:“你宇文师妹刚才说得好,我身上奇毒未祛,真气难提,内力难聚,如龙已失水,虎已高山,你还怕我则甚?”
    韦枫听得她这样讲法,慌忙掩饰,道:“我……我没有怕……”
    夏侯娟眉梢一挑,嘴角一撇,目光冷注韦枫,摇头笑说道:“你瞧你这副样儿,脸色发青,眼神发怵,就差身上没有发抖,还说不怕我?”
    韦枫大窘,脸色一片烧红,但因词辩已穷,遂索性点头答道:“好!夏侯姑娘既然这等坦然相问,我只好承认我……有……我有点怕你。”
    夏侯娟双眉一剔,目闪寒芒,厉声叫道:“说,说理由,我又不是吃人的雌老虎,害人的夜叉婆,你却怕我则甚?”
    韦枫苦笑道:“夏侯姑娘不发怒时,长得像尊菩萨,拈花微笑,宝相庄严!发起怒来,又如雷霆当头,金刚怒目,自……自然而然地有些怵,怵人之感!”
    夏侯娟“噗哧”一笑,把凛凛秋肃,化作了蔼蔼春温,向韦枫点头笑道:“好!算你擅于词令,说的我不生气了,我们该走了吧?”
    韦枫连连点头,取出丝巾,揩拭额上汗渍,便如释重负地陪同夏侯娟向前走去。
    尚未走完这片“天奇林”,便闪出两名桩卡,向韦枫抱拳行礼,发话问道:“韦护法欲何往?”
    夏侯娟闻得这种称呼,知晓“六残帮”帮主独孤智,果对“海外三魔”师徒,极为礼遇,不仅把“三手魔师”高松泉、“绿发魔君”毛陵和“双心魔后”文雪玉等,与“紫拂羽士”东门柳一样的尊为“供奉”,并连韦枫等人,也一并封为“护法”。
    韦枫见负责防守的桩卡,向自己发问,便含笑应声答道:“我奉帮主之命,接待这位夏侯姑娘,去往‘天玄谷’中相会。”
    那两名桩卡人员,礼貌甚周地,又复恭身问道:“韦护法既奉帮主之谕,可有龙头竹令?”
    韦枫点了点头,伸手入怀,摸出面苍色竹牌,向那两名桩卡人员,略加展示。
    两名桩卡人员,见了苍色竹牌,又复恭施一礼,侧身让道。
    夏侯娟一面飘然举步,一面向韦枫扬眉问道:“一般帮会、门派首脑人物,所用‘龙头令牌’,多半皆属朱红,怎么‘六残帮’标奇立异,偏把竹令漆成苍色?”
    韦枫一来对夏侯娟讨好。二来也认为这位“咆哮红颜”,决无生还之望,遂不加隐瞒地含笑答道:“夏侯姑娘有所不知,‘六残帮’的‘龙头竹令’,并非一种色泽,是以不同色泽,逐日更换。”
    夏侯娟诧异问道:“什么叫‘逐日更换’?”
    韦枫笑道:“这种‘逐日更换’,是按照‘黄道黑道’编排,并有四句歌诀。”
    夏侯娟自然不肯放过这等探问机密的大好机会,遂又含笑问道:“什么歌诀?你能不能念来给我听听?”
    韦枫回头一笑,扬眉岭道:“定执除危黑,平收建满黄,成开用红紫,破闭是青苍!”
    夏侯娟略一思忖,知他所言是实,微笑说道:“你说得对,今日是‘闭日’,难怪独孤智所发‘龙头竹令’,属于苍色。”
    韦枫笑道:“夏侯姑娘放心,我说的都是实话,不会骗你。”
    夏侯娟故意和他为难,边行边自问道:“有理由么?你和我属于敌对立场,尔虞我诈,理所当然,为何不会骗我?”
    韦枫答道:“当然有理由,我……我……我……”
    可笑得很,韦枫在“当然有理由”一语之后,只连说了三个“我”字,便自“我……”不下去。
    夏侯娟看他这付窘像,不禁好生鄙夷地,撇嘴一笑,扬眉叫道:“好了!就算你不会骗我,我记下了,韦大护法,我们走吧!”
    这位“咆哮红颜”,果然过耳成诵,一面情影轻移,一面口中吟道:“定执除危黑,平收建满黄,成开用红紫,破闭是青苍。”
    吟罢,侧顾韦枫,失笑说道:“韦大护法,你们的独孤帮主,着实花样甚多,心机细密,他不单把‘黄道变黑’,‘黑道变黄’,使人不易猜测,并将这四句歌诀,编得颇为顺口。”
    韦枫双眉微蹙,悄声叫道:“夏侯姑娘,到了‘天玄谷’见着独孤帮主以后,你不要再吟念这四句歌诀好么?”
    夏侯娟笑道:“为何不要我念,是否独孤智老残废,会怪你泄漏机密,加以处分?”
    韦枫摇头答道:“独孤帮主,御下虽严,但对我师徒,却极为客气,不会有甚怪责处分。”
    夏侯娟“咦”了一声说道:“独孤老残废既然不会怪你,你却叫我不要吟念那四句耿诀则甚?”
    韦枫目注夏侯娟,眼光中流露爱摹神色地,含笑低声说道:“我是为了夏侯姑娘着想,因为独孤帮主最不喜欢别人猜出他的心意,和获知他的秘密。”
    夏侯娟听得点了点头,轩眉微笑说道:“这是枭雄本色,但个性极强的英雄们,往往也会如此。”
    韦枫笑道:“故而,独孤帮主若是听见夏侯姑娘吟念这四句歌诀,知道机密已泄,便可能采取两桩举措。”
    夏侯娟道:“什么举措?你不妨讲讲,我愿意听听。”
    韦枫似乎不拂逆夏侯娟之意,接口微笑答道:“独孤帮主的第一桩举措,必然是立即传令,废止这‘黑黄青苍红紫’等四句‘六彩歌诀’,另换新的密语替代。”
    夏侯娟妙目一翻,点头说道:“对!这种举措在情理之中,我若身为帮主,也会如此做法。”
    韦枫继续说道:“独孤帮主的第二桩举措,是可能对夏侯姑娘,亲自立下辣手。”
    夏侯娟摇头笑道:“这样不能容物,不能容人,气量就太小了,哪里像什么能开创出惊天动地事业的一帮之主?”
    说到此处,双眉一挑,又复冷笑接道:“独孤智是个老残废,整日半躺半坐地,瘫在轮椅之中,他……他还怎能亲自下甚辣手?”
    韦枫叹道:“夏侯姑娘有所不知……”
    话方至此,倏然住口,暗诧自己是否色令智昏?怎么一再要对夏侯娟泄漏机密?
    但他虽住口,夏侯娟却不肯放松,瞟了韦枫一眼,撇着嘴儿说道:“韦大护法,你这样吞吞吐吐地,不像是个男子汉嘛?‘有所不知’之下,怎又不说了呢?”
    男人在女人面前,多半不甘示弱,尤其在自己所心爱的女人面前,更复如此。
    韦枫一来由于上述心理作用。二来认为夏侯娟已如笼中之鸟,网中之鱼。三来觉得这桩机密,属于独孤智私人所有,自己师徒,对他又非真心辅佐,泄之何妨?
    想到此处,向夏侯娟含笑说道:“夏侯姑娘既然要问,我便说也无妨,独孤帮主人虽瘫痪,但在他所坐轮椅周围的一丈五尺以内,却仍可随意杀人,举手立死!”
    夏侯娟轩眉问道:“他是以武功杀人?还是以暗器杀人?”
    韦枫答道:“两者都有,尤其是他那柄羽扇,更屑厉害无比。”
    夏侯娟“哦”了一声说道:“羽扇有何厉害?”
    韦枫笑道:“详细情形,是独孤帮主的高度机密,我也不得而知,但羽扇藏锋,由来已久,‘魏、蜀、吴’三国争鼎之际,诸葛武侯无论冬夏,手中均拿着那柄‘雕翎羽扇’儿,就是卧龙先生的防身利器!”
    夏侯娟扬眉笑道:“你这话儿,有根据么?”
    韦枫摇了摇头,含笑答道:“事隔多朝,何来根据?不过是试加推断而已,诸葛武侯既能造木牛、流马等精巧机械,则制造一柄中藏奥妙的羽扇,作为防身利器,不算是太离谱吧?”
    夏侯娟看了韦枫一眼,微笑问道:“诸葛武侯执羽扇,独孤智也执羽扇,诸葛武侯穿八卦衣,独孤智也穿八卦衣,诸葛武侯坐轮椅,独孤智也坐轮椅,看来这位‘六残帮主’,倒是以‘卧龙’自命?”
    韦枫笑道:“他不能‘立如松’,镇日半躺椅上,也不能‘坐如钟’,只好自我安慰地,诩为‘卧如龙’了。”
    夏侯娟冷笑说道:“可惜!可惜!”
    韦枫问道:“夏侯姑娘可惜什么?”
    夏侯娟神色峻然地,沉声说道:“我可惜独孤智只能在羽扇纶巾,轮椅鹤氅上,学步诸葛武侯外貌,对待卧龙先生的品格风骨,却无丝毫规抚,以致一个是两朝开济,流芳百世的良相忠臣,一个是满腹野心,遗臭江湖的神奸巨憝。”
    韦枫听夏侯娟把独孤智骂得狗血淋头,自然不便答话。
    夏侯娟语锋一转,目注韦枫,继续想从他口中探听机密地,嫣然笑道:“独孤智所执羽扇,既有花样,则所坐轮椅,定也有甚奥妙?”
    韦枫笑笑道:“我虽末亲见,却听说奥妙不少,除了在陆地是车,在水上是船,在空中并能作短程飞行以外,轮椅的两柄扶手,更可发多种厉害暗器,与手中羽扇配合,构成一片死网。”
    夏侯娟静静听完,妙目中突闪精芒,嫣然一笑说道:“多谢你,韦大护法,我从你所说情况之中,确实了两项原则。”
    韦枫愕然不解地,瞳目问道:“什么原则?”
    夏侯娟娇笑答道:“第一项原则是要想对付独孤智时,最好莫太接近,保持一丈五尺以上距离。”
    韦枫眉头一皱,夏侯娟继续笑道:“第二项原则是所谓‘死网’,定然威力绝强,最好避开正面,从侧面向他下手。”韦枫听完,目注夏侯娟,连连摇头。
    夏侯娟诧声问道:“韦大护法,你摇头则甚?我的话儿,有何说错之处?”
    韦枫从目光中流露出关切神色,低声问道:“夏侯姑娘懂不懂,明哲保身’?”
    夏侯娟失笑答道:“这‘明哲保身’四字,属于老生常谈,谁都懂得,你大概意在言外,不妨说清楚些。”
    韦枫眼神一扫,见四外无人,遂把语音压得极低地,悄悄说道:“夏侯姑娘孤身闯人虎穴,即令处处柔顺低头,尚且灾危难免,怎能再锋芒毕露地,招惹当局之忌?”
    夏侯娟故意逗他,闪动着翦水双瞳,勾魂摄魄地,向韦枫凝视有顷,轩眉问道:“韦大护法,你好像对我颇为关心?”
    韦枫果然无法抗拒夏侯娟的眉语眼波,有点神魂飘荡地,应声答道:“岂仅此时关心,我在‘岳阳楼’头,初见夏侯姑娘之际,便为你绝世风神所醉。”
    夏侯娟心中恼恨,面上佯嗔地,白他一眼说道:“你既然早就……为何还要在‘双心血舟”之上,设计害我?”
    韦枫无词可辩,赧然答道:“这……这要请夏侯姑娘,多多原谅,因……因为……因为我们立场不同。”
    夏侯娟笑道:“最没有品格之物,便是‘两面风吹两面倒’的‘墙头草’,故而我希望你把立场弄明显些,到底是做我敌人?还是做我朋友?”
    韦枫委实对夏侯娟发话时那副秀美无俦,英朗罕匹的绝代容光,看得呆了,毫不考虑地,应声答道:“以我个人而论,自然是愿意做你朋友。”
    夏侯娟嫣然笑道:“既然愿意做我朋友,就应该帮我忙了。”
    韦枫眉峰深蹙,神情沉重地,点头说道:“忙是一定会帮,问题在于我宇文师妹,嫉妒你‘咆哮红颜’的盖世威名,意欲得而甘心,独孤帮主等,也不会把你轻轻放过,以致不知道我这忙儿,能帮到什么程度?效力有多么大小?”
    夏侯娟接口说道:“忙不在大,肯帮就行,你这位韦大护法,打算怎么样帮我忙呢?”
    韦枫眼珠一转,谲笑答道:“此事关系太大,请夏侯姑娘容我仔细考虑考虑,于今日或明日晚间,找个僻静所在,再与夏侯姑娘,促膝深谈,互相研究。”
    夏侯娟知道韦枫在“促膝深谈”一语中,寓意淫邪,不禁怒起心头,“哼”了一声,脸色微变。
    韦枫并未发现夏侯娟杀机早炽,若非凛于师训,生恐误了其他大事,定会对他大肆“咆哮”,猛发雌威。韦枫却仍涎着脸儿,意欲讨好地,低声答道:“在我未筹思成熟之前,尚请夏侯姑娘认明利害,委屈求全,对一切拂逆,均尽量加以忍耐。”
    夏侯娟哂然一笑,扬眉说道:“委屈求全尽量忍耐等八个字儿,在别人作来极为容易,但在我这一向气傲心高,宁折不弯的‘咆哮红颜’身上,却是不屑为之。”
    韦枫苦笑说道:“夏侯姑娘,你不必过分刚强,常言道:‘过刚易折’,又道是:‘大丈夫能屈能伸’,你是绝顶聪明之人,总应该会知道以一人之力,抗全谷之锋,会获致什么样结果?”
    夏侯娟懒得和他争辩,秀眉微挑,目光斜睨着韦枫,点了点头,口中吟道:“留得五湖明月在,不愁无处下金钩……”
    韦枫抚掌笑道:“对了!对了!夏侯姑娘应该善体斯言之旨,一时委屈,不算什么!只消留得青山在,哪怕没柴烧呢?”
    说至此处,两人业已走出“天奇林”,林中曾三遇桩卡盘查,均在韦枫取出那面“苍色竹牌”,证明是奉帮主之命,迎客人谷后,颇有礼貌地,恭身让路。
    出林之后,夏侯娟手指面前的一座幽深山谷,向韦枫扬眉笑道:“韦大护法,这是‘天玄谷’的形势,确实极称幽险……”
    话方至此,韦枫已摇手笑道:“夏侯姑娘,你弄错了,这是‘天奇谷’,不是‘天玄谷’。”
    夏侯娟愕然问道:“这是‘天奇谷’?”
    韦枫接口笑道:“出得‘天奇谷’,是条‘天玄桥’,走完‘天玄桥’,是个‘天玄洞’,要等穿越‘天玄洞’后,才是‘天玄谷’呢!”
    夏侯娟闻言,猛然想起自己第一次来此,在“天奇林”中,巧遇“一帖神医”叶天仕时,那位叶师叔也曾这样讲法.遂知韦枫所说,属于实情。
    但他们走入“天奇谷”不远,路径第一转折,便瞥见十数丈外,有八名“六残帮”弟子,四左四右,雁翅排开,当中则放着一张巨大虎皮椅,虎皮椅上,坐着一位雄纠纠,气昂昂,看去极为威武的彪形壮汉。
    夏侯娟一眼便认出那位彪形壮汉,正是名列“宇宙六残”,曾因饿得吃狼,与自己打过一段交道的濮阳勇,但却故作不识地,止住脚步,向韦枫低声问道:“韦大护法,那坐在虎皮椅中,看去粗里租气,却又有点神里神气的彪形壮汉是谁?”
    韦枫笑道:“夏侯姑娘莫看他粗里粗气,这人勇力无双,武功极好,他就是名列‘宇宙六残’之一的濮阳勇。”
    夏侯娟道:“濮阳勇在‘六残帮’中,担任什么职务?是不是仅决于‘帮主’的‘堂主’名义?”
    韦枫摇头答道:“何撑天、云千里是内三堂的两位堂主,但濮阳勇却因有点傻头傻脑,只擅于拼命打斗,不擅于处理事务。独孤帮主遂不肯派他实际工作,只给了一个‘总护法’的名义。”
    夏侯娟微笑说道:“总护法高于你们这种普通护法,仅决于四大供奉,名义也不算小了。”
    韦枫点头笑道:“当然不小,这位濮阳总护法,只服从‘龙头帮主’一人令谕,对于内三堂堂主等,均是平起平坐。”
    夏侯娟扬眉问道:“韦大护法,你既提起内三堂来,我倒又要问你,除了残缺手的何撑天,与残缺腿的云千里外,还有一位堂主是谁?”
    韦枫应声答道:“另外那位堂主,是新近才参与‘六残帮’之人,名叫‘万古伤心’白不平。”
    夏侯娟颇感意外地,“哦”了一声说道:“这位‘万古伤心’白不平,既是新近参与‘六残帮’之人,怎会获得这高权位?”
    韦枫答道:“白不平自从参与‘百残大会’,被甄拔入帮以来,无论在武功方面,机智方面,以及待人处事方面,均表现得轶伦超群,异于凡俗,极获独孤帮主赏识,才有了今日地位。”
    说至此处,忽把语音压低地,向夏侯娟悄悄地叫道:“夏侯姑娘,我们快过去吧,不必在此站得太久,那位濮阳总护法的牛脾气,可真不小呢!”
    夏侯娟嫣然一笑,边自举步,边自心中暗忖:“昔日濮阳勇曾被自己以智力兼施,整得他腥服贴贴,表示过永远效忠,听从自己的任何命令,但不知时隔多日以下,这头脑浑噩之人,是否已忘得干干净净?”
    她想到此处,存心一试,遂向韦枫扬眉笑道:“韦大护法,你说你们这位濮阳总护法的牛脾气,大得很么?”
    韦枫点了点头。
    夏侯娟笑道:“我不信他的牛脾气有多蛮?我要试试我的特有专长‘降蛮牛’‘伏烈马’的手段。”
    韦枫劝道:“夏侯姑娘,你最好莫去惹他,濮阳总护法除了对独孤帮主之语,当肯遵从以外,是向来不买别人账的。”
    夏侯娟笑道:“你是‘护法’,自然惧怕你们的‘总护法’,我却怕他则甚?”
    一面说话,一面便向着濮阳勇姗姗行去。
    韦枫心头“噗通”、“噗通”地,暗自打鼓,但因关心夏侯娟的安危,也只好跟了过去。
    走到近前,韦枫抱拳恭身,陪笑叫道:“韦枫参见总护法。”
    濮阳勇不理他,甚至于连头都不曾点上一点,只是瞪着两只牛眼,眼光毫不旁瞬地,盯在那位“咆哮红颜”夏侯娟的绝代娇容之上。
    韦枫见状,心中又觉好气,又觉好笑。
    气的自然是自己恭恭敬敬地,行礼招呼,对方却大马金刀,毫不理睬。
    笑的则是像濮阳勇这等心智迷糊的浑浑噩噩之人,居然也会如此色迷瞪眼。
    想到“色迷瞪眼”,又目睹濮阳勇死盯着夏侯娟,一瞬不瞬的那副神情,不禁在“气”“笑”之外,更添了一个“妒”字。
    就在韦枫又气又笑又妒之际,夏侯娟已微剔双眉,向濮阳勇沉着脸儿叱道:“濮阳勇,你真像条大蛮牛,分明看见我来,怎不起立相迎?还这样大刺刺地坐着,难道你以为我也和韦枫一样,会把你当做什么‘总护法’么?”
    韦枫心中暗暗喊糟,以为濮阳勇闻言之下,定然大发雷霆,难免闹得天翻地覆。
    谁知所料不然,濮阳勇被夏侯娟叱责一顿以后,竟异常服贴地,站起身形,表示让座。
    但濮阳勇举动虽然服贴,神情上却仍充满惊讶,口中也一语未发。
    本意是想命令濮阳勇,把韦枫揍上一顿,但转念之间,又觉韦枫或许尚有可以利用之处,此时也不宜让别人看出濮阳勇完全肯受自己节制,遵略变原计,冷笑说道:“谁要坐这张老虎皮?你暂时退开,等到了‘天玄谷’中,再听我吩咐。”
    濮阳勇也像韦枫一样,抱拳恭身,连连称是,神情异常温顺,适才那副“六残帮总护法”的威风杀气,完全荡然无存。
    韦枫看得正莫名其妙,惊异万分,夏侯娟业已向他扬眉叫道:“韦护法,你们的濮阳总护法,业已让路,我们赶快走吧!”
    韦枫“喏喏”连声,与夏侯娟相偕前进,那位濮阳总护法,果然率人退立一旁,恭敬相送。
    夏侯娟一面向濮阳勇点了点头,缓步前行,一面对韦枫低声笑道:“韦护法,我的‘降牛伏马’功夫如何?你们这位长得像只大蛮牛般的濮阳总护法,竟被我呼来喝去,乖顺得宛若‘小绵羊’呢!”
    韦枫莫名其妙地,诧声问道:“夏侯姑娘,你是否与濮阳总护法,早就相识?”
    夏侯娟自然不肯直承,眼珠一转之下,不答反问地,向韦枫嫣然笑道:“韦护法,你以为我与濮阳勇,会是旧相识么?”
    韦枫想了一想,摇头说道:“我认为你们不会是江湖旧识,因为常言道得好:‘道不同不相为谋’……”
    夏侯娟乘机接口说道:“对了!你猜对了,我在今日以前,根本就不曾看见过这位,濮阳总护法,是个什么模样!”
    韦枫道:“我真不懂,濮阳总护法与夏侯姑娘既然陌不相识,却怎会那样恭恭敬敬地,听你话儿?”
    夏侯娟得意笑道:“这是一种精神作用,譬如……”
    韦枫笑道:“譬如什么?夏侯姑娘怎不说将下去?”
    夏侯娟妙目流波,向韦枫瞟了一眼,娇笑说道:“我是就拿你这位韦护法来作譬喻,你分明是我仇敌,怎会又立场相反地,有点关心我呢?”
    这番话儿,把位韦枫听得目瞪口呆,答不上半句话来,只好默然低头,与夏侯娟一同走向“天奇谷”的谷深之处。
    夏侯娟看了他那副样儿,又自娇笑连声,微轩双眉说道:“自古美人皆祸水,由来肇乱为红颜,如今我也相信这两句诗儿,有点道理,夏侯娟未倾入谷,先倾人心,至少濮阳勇对我毕恭毕敬,你这位韦大护法,也像是心神迷醉,魂灵儿飞上九天了呢!”
    韦枫无法解嘲,只好红着脸儿,手指前方说道:“夏侯姑娘,前面谷径转折之处,便是出口,出口之外,有条……”
    夏侯娟截断韦枫话头,“咦”了一声问道:“既到出口,‘天奇谷’业已走完了么?”
    韦枫方一点头,夏侯娟又复问道:“这‘天奇谷’是‘天玄谷’的前卫屏障,应该有不少埋伏,怎么我们一路行来,安然无……”
    韦枫不等夏侯娟话完,便即接口笑道:“夏侯姑娘是与我同行,自然百险齐消,寸波不起,倘若你一人独闯‘天奇谷’?则谷中步步皆蕴危机,七十二道埋伏,威力凌厉,变化万方,着实够你应付的呢!”
    夏侯娟笑了一笑说道:“你方才说是,天奇谷,口之外,有条什么东西?”
    韦枫微笑答道:“天奇谷外,是道千寻幽壑,壑上有条长桥,长桥一端是在‘天奇谷’口,另一端则通至对壑的一座幽深山洞以内。”
    夏侯娟笑道:“我明白了,桥是‘天玄桥’,洞是‘天玄洞’。”
    韦枫点头说道:“渡过‘天玄桥’,穿过‘天玄洞’,便是‘天玄谷’了。”
    夏侯娟含笑问道:“桥上、洞中,定也有不少埋伏?”
    韦枫把语音略为放低地,应声答道:“那‘天玄桥’上,有三十六道埋伏,‘天玄洞’中,有一十八道埋伏。”
    夏侯娟“咦”了一声,扬眉笑道:“这事妙了,‘天奇谷’内,有七十二道埋伏,‘天玄桥’上,有三十六道埋伏,‘天玄洞’中,却只有一十八道埋伏,怎么越是走近‘天玄谷’,埋伏反而越少?”
    韦枫笑道:“常言道:‘将在谋而不在勇,兵在精而不在多。’少的埋伏,更比多的埋伏,来得厉害。”
    夏侯娟目光一闪说道:“照韦大护法这样说来,这三处所在中,是以‘天玄洞’,最难通过的了。”
    韦枫颔首笑道:“当然,‘天玄谷’内所设,名叫‘地煞埋伏’……”
    夏侯娟灵机一动,接口笑道:“地煞之数七十二,天罡之数三十六,以此类推起来,‘天玄桥’上所设,应该是‘天罡埋伏’。‘天玄洞’中的一十八道埋伏,莫非叫作‘地狱埋伏’?因为世俗相传,所谓‘地狱’之数,恰好是一十八层,与此似有巧合?”
    韦枫好生惊佩地,向夏侯娟看了两跟,连连点头,含笑说道:“夏侯姑娘的反应真快,猜得丝毫不错,足证我方才说你‘聪明绝顶’之语,是决非过分的呢!”
    夏侯娟笑吟吟地叫道:“韦大护法,我想和你商量一件事儿。”
    韦枫答道:“夏侯姑娘请讲,只要是能答应的,我便一定答应。”
    夏侯娟心中暗暗骂了一句“完全废话”,脸上却仍春风满面,含笑说道:“这‘天奇谷’内的七十二道‘地煞埋伏’,已成过去,不必再谈,但对于‘天玄桥’上的三十六道‘天罡埋伏’,和‘天玄洞’中的一十八道‘地狱埋伏’,却想见识见识。”
    韦枫略一沉吟,摇头答道:“夏侯姑娘恕我违命,此事无法办到。”
    夏侯娟有点失望地,皱眉又道:“虽不能给我全部见识,便算见识一二,也是好的。”
    韦枫陪笑说道:“请夏侯姑娘多多见谅,便算见识一二,也办不到。”
    夏侯娟双目一瞪,神光如电地,有些“咆哮”起来,向韦枫厉声叫道:“韦枫,你说!你把为什么连见识一二,都办不到的理由,说给我听。”
    韦枫低声下气地,堆起笑腔说道:“因为‘天玄桥’上的三十六道‘天罡埋伏’,和‘天玄谷’中的一十八道‘地狱埋伏’,道道都厉害无比,威力绝伦,加上夏侯姑娘如今奇毒未祛,真气难提,内力难聚,怎能应付得了?禁受得起?”
    夏侯娟怒道:“谁说我……”
    三字才出,话音立止。
    因为这位“咆哮红颜”,几乎在盛怒咆哮之下,脱口说出“谁说我奇毒未祛”之语,泄露高度机密。
    夏侯娟惊惭恼怒交进,眉峰一聚,目注韦枫,改口冷笑说道:“韦枫,我……我看透了你的肺肝。”
    韦枫愕然问道:“夏侯姑娘,此话怎讲?”
    夏侯娟唇角微撇,哂然说道:“你刚才所说,只是表面上的拒绝理由,关于不让我见识‘天玄桥’和‘天玄洞’的各种埋伏,却另有原因存在。”
    韦枫轩眉问道:“夏侯姑娘认为有什么实际原因?”
    夏侯娟看他一眼,冷冷说道:“我认为你是根本没有权力,去发动‘天玄桥’上,和‘天玄洞’中的任何埋伏。”
    韦枫笑道:“我不反对夏侯姑娘的这种想法。”
    夏侯娟“呸”了一声,以不屑神色说道:“你还笑得出来,所谓‘海外三魔’和七大弟子,无非都成了独孤智老残废的傀儡奴才,供的屁奉,护的屁法。”
    这几句讥嘲,说来太以直率凌厉,把韦枫听得额上青筋,根根暴露,连脖梗于都红了起来。
    夏侯娟毫不在意,扬眉叫道:“你作出这副凶相则甚?恼羞成怒了么?须知我‘咆哮红颜’夏侯娟,什么场面,俱都见过,什么人物,俱都敢惹,不会怕了你这奴才护法。”
    韦枫委实连肺都快要气炸,无法再加忍耐,但想起师妹“残心妖姬”宇文霜,业已答应赔送自己“烈女荡心丸’,摆布夏侯娟之事,遂竭力压平肝火,淡笑说道:“夏侯姑娘说得对.也骂得是,我们走吧,前面即将要出谷,该上‘天玄桥’了。”
    夏侯娟“哼”了一声道:“上桥就上桥,我还怕你这没有权力的‘奴才护法’,敢发动什么三十六道‘天罡埋伏’,把我吃掉?”
    韦枫恼在心头,暗忖:“丫头,此时且由你猖狂放肆,等到了‘天玄谷’,服下‘烈女荡心丸’后,再叫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听凭我任意摆布,尽情享受。”
    他心中既作淫邪打算,脸上自也浮现出一种淫邪笑意。
    夏侯娟早知机密,看在眼中,自然腹内雪亮,气得暗咬银牙,把勃勃杀机,一再抑压。
    转瞬间,走出“天奇谷”的这端谷口。
    横在眼前的,果然是一道千寻幽壑,架在壑上的,果然是一条奇形长桥。
    而长桥的对壑那端,也果然是通往一座看来极为幽深黑暗洞穴以内。
    但“天玄桥”并非空桥,在桥前站有二人。
    夏侯娟目光一注,见这二人,均不陌生,自己全都见过。
    一个是名列“宇宙六残”之一,缺了两只手,曾和自己在“黄山西海门”,打过交道的何撑天。
    另一个则是在“百残大会”以上,表现极佳,深得独孤智赏训,如今已跃为内三堂堂主之一的“万古伤心”白不平。
    韦枫见了何撑天与白不平,也觉一怔,抱拳施礼,含笑问道:“何堂主与白堂主,怎会也到此处?”
    何撑天怪笑说道:“宇文护法已入‘天玄谷’,帮主闻得擒来‘咆哮红颜’夏侯娟,大为高兴,生恐最后一段途径中,有何失闪,遂特降‘龙头竹令’,命我与白堂主,赶来押送。”
    韦枫笑道:“帮主也太小心了,‘天玄谷’固若金汤,‘天玄桥’神仙难渡,何况这位夏侯姑娘业已中我奇毒,未加祛除,真气难提,内力难聚,哪里会出甚差错?”
    白不平微笑说道:“小心些总比不小心好,韦护法请先行一步,你师傅高老供奉,和你师妹宇文护法,尚有事儿等你前去交代,这位‘咆哮红颜’夏侯姑娘,由何堂主与白不平,负责押送就是。”
    韦枫闻言,怔了一怔,白不平又复哈哈大笑地,轩眉叫道:“韦护法,你难道还信不过白不平和何堂主么?我且取出独孤帮主的‘龙头竹令’,给你看看。”
    说完,方自伸手入怀,韦枫便摇头笑道:“白堂主怎么如此见外,还要给我看甚‘龙头竹令’?韦枫遵命先行,我把夏侯姑娘,移交二位便了。”
    语音落处,向夏侯娟看了一眼,从嘴角上浮起淫邪笑意,纵上“天玄桥”,电疾驰过,进入“天玄洞”内。
    何撑天目注夏侯娟,怪笑叫道:“夏侯姑娘,我们想不到又在此处相会。”
    夏侯娟冷笑说道:“你在‘黄山西晦门’的云海之中,跑得真快,这次……”
    何撑天狞笑一声,接口说道:“这次我不必跑,想跑的是夏侯姑娘,却可惜你大概跑不掉了。”
    白不平失笑说道:“何堂主不必与夏侯姑娘在此叙旧,我们上桥走吧,帮主等待着呢!”
    夏侯娟闻言一惊,因为“万古伤心”白不平的语音,忽然略有变化,使自己听得颇觉耳熟。
    这时,三人已一齐登上“天玄桥”,夏侯娟因心中起疑,遂故意找话地,向白不平扬眉问道:“白堂主,你这‘万古伤心’之号,与‘不平’之名,是随意而称?还是有作用呢?”
    白不平笑而不答,大出夏侯娟意料之外地,朗声吟道:“傲骨天生不动情,一朝情动恨难平,奈何我后他来早,弹剑江湖独自行……”
    这四句诗儿,吟得夏侯娟大吃一惊,几乎震驻得失足跌下“天玄桥”去!
    她如今已知,难怪自己觉得对方语音甚熟,原来这位“万古仿心”白不平,就是曾对自己有救命之恩,也对自己痴情相恋的彭白衣。
    他们三人,在“天玄桥”上,是成单行前进,白不平走在最前,何撑天走在最后,把夏侯娟夹在中央。
    如今,白不平这一吟诗,不仅夏侯娟大为吃惊,连何撑天也自怪问道:“白堂主,你好端端地,吟这诗儿则甚?”
    白不平长叹一声答道:“何堂主有所不知,这首诗儿,关系我昔日一桩重大憾事,‘万古伤心’之号,便由此而起,因夏侯娟问及,难免触绪饬怀,故而旧梦重沮地,吟它一遍。”
    夏侯娟听得“旧梦重温”四字,知道彭白衣对自己犹有余情,遂暗用“蚁语传声”神功,不使何撑天与闻地,向彭白衣所扮白不平的耳边,悄悄说道:“你这‘白不平’的名儿,起得不错,大概‘白白不平’,休想‘旧梦重温’的了。”
    彭白衣身形一震,也以“传音密语”,向夏侯娟表示惊奇问道:“根据‘残心妖姬’宇文霜的报告,说是夏侯姑娘身中奇毒,内力难聚,真气难提,怎么你仍能传音发话?”
    夏侯娟因何撑天走在后面,看不见自己的嘴唇动作,遂毫无顾忌地,传音答道:“中毒是真,但我与‘无情姹女’罗香云小妹,却奇毒早祛,功力早复,此行志在乘机混进‘天玄谷’,闹它个天翻地覆。”
    彭白衣传音说道:“夏侯姑娘千万不可,‘天玄谷’中,除了处处机关,步步死域之外,‘海外三魔’与‘紫拂羽士’东门柳的功力火候,更决非我辈可以抗衡,我还是设法帮你乘机逃走了吧!”
    夏侯娟笑道:“我才不走,你也无须为我过分操心,我大概不至于有甚过分凶险。”
    彭白衣眉头深蹙,尚未答言,夏侯娟又复含笑传音道:“至于‘旧梦重温’之事,你也别想,我要问你,你那诗儿中‘奈何我后他来早,的那个‘他’字,可知道代表谁么?”
    彭白衣侧脸瞥了夏侯娟一眼,神情痛苦地,传音答道:“我虽不知道‘他’是谁?但却知道‘他’的文采武功,风神品格,定然比我强上十倍百倍。”
    夏侯娟知道这层纸儿,不能不加戳破,秀眉微挑,继续传音道:“这是你的谦词,但‘他’虽然不比你强,你也只好认命,因为所谓‘他’,就是你的师兄卓轶伦呢!”
    彭白衣全身再震,目中神光一萎,低首无言。
    这时,三人业已鱼贯而行地,走到“天玄桥”中央,何撑天突然怪笑叫道:“白堂主,我们要不要把‘天玄桥’的‘三十六道天罡埋伏’,略为显露一二,让这位眼高于顶,一向目中无人的‘咆哮红颜’,见识见识?”
    彭白衣摇头笑道:“不必,我们何必把本帮重要机密,对外人平白泄露?”
    何撑天此语,根本别有用意,非出本心,故而听了彭白衣的话儿之后,便自含笑住口,并末坚持己见。
    夏侯娟却早就想见识各种措施,探听谷中秘密,遂好生失望地,瞪了彭白衣一眼,传音说道:“你认识不认识东门柳的女儿,‘辣手神仙’东门芳?”
    彭白衣答道:“岂单认识,我和她并颇投契,夏侯姑娘突然问此则甚?”
    夏侯娟传音说道:“那位‘辣手神仙’东门芳,是我司马三哥的知心人,你莫要在‘万古伤心’之上,再加‘伤心’,把‘白不平’,变成了‘黑不平’。”
    彭白衣以“蚁语传音”神功,失声叹道:“我怎么这样倒霉?‘只道今番晨起早,谁知还有夜行人’……”
    夏侯娟不等他话完,便即接口传音笑道:“你不必猛伤心,也不必晨起早,尽管沉沉安睡,我包管替你安排一位极理想的红妆密友,不让你有所‘不平’就是。”
    彭白衣悄然叹道:“三军容易得,一将最难求,何况像夏侯姑娘和东门芳这等巾帼侠女,绝代红颜,更是打起灯笼,也无处找呢!”
    夏侯娟传音笑道:“彭兄不要着急,我已经替你物色好了,这位姑娘,无论在武功、容貌、家世、品格等任何方面,都不会比我及东门芳,有所逊色。”
    彭白衣摇头道:“我不相信,你也不必给我吃甚‘定心丸’,比得上夏侯娟、东门芳的红妆侠女,踏遍天涯,能有几个?”
    说到此处,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继续以“传音密语”,皱眉说道:“熊掌余所欲也,鱼,亦余所欲也,二者能得其一,也可聊慰情怀。如今,想吃‘熊掌’遭掌括,想吃‘鱼儿’挨刺扎,岂非当真成了‘一朝情动恨难平’么?”
    夏侯娟忍不住地,为之“噗哧”一笑!
    何撑天问道:“夏侯姑娘,你好端端地,笑些什么?”
    夏侯娟指着彭白衣,娇笑答道:“你看你们这位白堂主,一路上不是叹气,就是摇头,那副模样儿,怎不令人可笑?”
    何撑天“哦”了一声,失笑说道:“若不如此,我们这位白不平兄,又怎么叫做‘万古伤心人’呢?”
    这时,三人已将走完“天玄桥”,进入“天玄洞”内。
    夏侯娟一面随同彭白衣下桥进洞,一面对他安慰地,传音笑道:“彭兄,我不是随口胡云,确实为了仰酬厚德,煞费苦心,我替你安排好的理想红妆密友,你大概业已见过,就是‘金剪醉仙’罗大狂的侄女儿,‘无情姹女’罗香云呢!”
    彭白衣深知夏侯娟决无谎言,故而先是听得一喜,但旋即转喜为惊地,苦笑传音说道:“乖乖,罗香云的‘无情姹女’之号,已够怕人,我恐怕吃她不消,禁她不起,难免一度相思情,接连三度恨难平,算来身是头陀命,吃素参禅了一生!”
    夏侯娟几乎有点忍俊不禁,传声接口道:“彭兄,你不是‘头陀命’,你是‘哀牢山归云堡’的少堡主,彭氏香烟的接代之人,不应‘吃素参禅’,应该子孙万世,那位罗香云小抹的‘无情姹女’之号,是对凶邪恶寇而言,倘若遇上你这等风流侠士,倜傥英雄,她不仅不会‘无情’,更会‘多情’、‘热情’,甚至于‘痴情’!包管你‘得偿两度相思恨,享尽温柔一世情’呢!”
    密语至此,眼前一暗,业已进入“天玄洞”中。
    夏侯娟只觉伸手难辨五指,根本看不见这号称厉害无比,具有“十八层地狱埋伏”的“天玄洞”,有些什么装置?是个什么模样?
    沉沉暗影之中,彭白衣靠近夏侯娟身边,悄然传音说道:“夏侯姑娘,‘天玄谷’内,委实凶险太多,不宜轻易乱闯,如今趁着洞中黑暗,我把何撑天点倒,让你……”
    夏侯娟不等他话完,便即接口传声笑道:“我若知难而退,我那已入虎穴的罗香云小妹,又复怎么办呢?”
    彭白衣悄悄叹道:“事难两全之下,我也只好顾得一个是一个,先救夏侯姑娘的了。”
    夏侯娟密浯说道:“多谢你的关切之意,但我姊妹此来,是负有重大使命,不许畏难而退。”
    说完,便以“蚁语传声”功力,极为简明扼要地,把此来经过,向彭白衣说了一遍。
    彭白衣听得可能有“般若庵主”悔大师,和“金剪醉仙”罗大狂等两位绝代前辈奇侠,在暗中策应,自然放心不少地,悄悄地问道:“你们甘涉万险的虎穴之行,究竟负的是什么秘密重大使命?”
    夏侯娟娇笑传音道:“不是我不肯讲,而是自己也毫无所知,弄不懂我师傅和‘金剪醉仙’罗伯父的葫芦之中,卖的是什么药呢!”
    彭白衣惑然说道:“我要想想,‘天玄谷’中究竟有什么事儿,非要你和罗姑娘,涉险来办不可?”
    夏侯娟传声笑道:“对了!你可以想想,因为你如今已是‘六残帮’的内三堂主之一,应该想得出些蛛丝马迹。”
    彭白衣闻言,果然苦苦寻思,但想来想去,仍自想不出“般若庵主”和“金剪醉仙”的用意何在?
    又前行了两个转折,夏侯娟悄然问道:“彭兄,你想出什么蹊跷了么?”
    彭白衣以“蚁语传声”,苦笑答道:“我丝毫想不出来,但却可以确定两位老人家,要你与罗香云同来之意,不是刺探什么重要机密,便是援救什么重要人物。”
    夏侯娟传声笑道:“机密方面,大概不必再刺探了,有你这位‘万古伤心’白不平,作了内堂主堂主之一,不怕‘六残帮’中的所有重大机密,不会了如指掌么?”
    彭白衣悄悄叹道:“那倒未必,独孤智太以深沉,凡属重要事儿,都在他腹中打算,自己决定,慢说我这新进人员,就是‘四大供奉’、‘八大护法’,甚至于与他患难相交,共同创业的‘宇宙六残’中人,也不一定猜得透这位‘六残帮主’的袖内机关,一切举措。”
    说到此处,突然扬声叫道:“何堂主,请小心,这‘天玄洞’中,过分黑暗,‘咆哮红颜’夏侯娟姑娘,她花样多得很呢!”
    何撑天狞笑答道:“白堂主放心,我全身所有暗器,早已准备停当,只要这位‘咆哮红颜’,稍有异动,保险让她变成位‘刺猬红颜’,周身上下,都增加不少美丽附件。”
    夏侯娟闻言,正自暗赞彭白衣不把何撑天过分冷落,及时发话,做作得好,耳边忽又听得彭白衣的“传音密语”说道:“夏侯姑娘,我卓轶伦师兄,现在何处?”
    夏侯娟悄语答道:“他如今已去‘哀牢山归云堡’,与‘北天山’两地,请你爹爹和醉头陀,来此共破‘六残帮’,消弭武林浩劫。”
    彭白衣又复密问道:“夏侯姑娘,你知不知道韦枫与宇文霜师兄妹,对你有极恶毒的打算?”
    夏侯娟银牙微咬,以“蚁语传声”答道:“不单知道,并知道得清楚。”
    彭白衣道:“既已尽悉对方的毒计凶谋,夏侯姑娘却打算如何应付?是否胸有成竹?”
    夏侯娟摇头道:“我不是胸有成竹,而是随机应变,因为直到如今,‘金剪醉仙’罗伯父的最确切指示,不过是‘大胆入谷,小心应付’八个字儿。”
    彭白衣闻言,心中不禁略生忧虑,颇代夏侯娟、罗香云二女,有所担心。
    再复两个转折过去,前面已渐现天光,显示这“天玄洞”即将走完,接近出口。夏侯娟心中好生可惜,觉得自己空自通行了“天玄桥”、“天奇谷”等,却对一百零八道“天罡地煞”埋伏,暨“十八层地狱”的厉害程度,根本毫未瞻仰。
    但转念一想,又不禁含笑释怀,因为彭白衣既已化名为“万古伤心”白不平,混入“六残帮”,获得帮主独孤智的赏识身为内三堂堂主之一,则自己未能探悉“天玄洞”等埋伏情形之事,似已无甚重大关系。
    动念至此,身后的何撑天,狞笑叫道:“白堂主,这位‘咆哮红颜’夏侯娟,倒颇识相,竟在这段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行程之中,丝毫未动设法脱逃童念!否则,纵不死于我为她准备已久的暗器以下,也早就肉成血水,骨化飞灰,变为‘天玄洞一十八层地狱’内一名新鬼子呢!”
   
《咆哮红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