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一 章 梦湖惊变

战机升离跑道,斜斜地冲往半空。
    凌渡宇凝神贯注在飞机驾驶座前的控制仪抬头显示器上。
    战机继续爬升,到了八千英尺时,凌渡宇将控制引擎动力的节流阀调低至百分之七十五,减低速度,让机鼻朝向正前方,在他熟练的操纵下,战机进入水平飞行。
    收回起飞的襟翼和升降用的起落架,战机以每小时五百二十公里的速度向一望无际的黑夜进发。
    目的地是南美的哥伦比亚和巴拿马交界处。
    抗暴联盟玻利维亚的基地被抛在茫茫的后方,灯光迅速缩少减弱。瞬眼间变成了几点萤火般的微芒。
    凌渡宇瞥了身后的女子一眼,心中叹了一口气。
    他的脑海中浮现出一个强烈的影象:高山鹰双目紧闭,植物一样躺在床上,饮食和大小便,全赖吸管进行。一个伟大精明的领袖,变成一条事事须人照顾的可怜虫。
    想到这里,涌起一股怒火。
    誓要把巴极博士干掉。
    这也是他此次飞行的唯一目标。
    坐在后座副机师位置的女子道:“龙鹰,紧张吗?”
    凌渡宇冷笑一声,开启了预先拟定路线的自动导航系统,让战机向着目标飞行。
    女子傲然道:“龙鹰!不要看不起女人,保证你不会后悔携我同行,只有我才清楚要攻击的正确目标。”
    凌渡宇晒道:“是吗!雅黛妮小姐!”语气中有着浓烈的不满。
    战机贴着科迪勒拉山脉,正北飞行。
    雅黛妮的声音在身后传来道:“我不明白你为甚么反对我参加这一次行动,是否不想功劳给分享了?”
    凌渡宇失笑道:“这是风格问题,我一向惯于个人行动,若非……哼……算了!”
    雅黛妮娇笑起来,道:“若非我威胁不把有关巴极的资料抖出来,你也不会允许我同行,是吗?凌渡宇先生。”
    凌渡宇闭口不言,变了个哑吧。
    雅黛妮盯着凌渡宇宽阔的肩膊,闪过不满的神色,冷冰冰地道:“这次的行动,最主要是时间的准确,一待‘湖祭’完毕,巴极那魔王缩入他的贼巢,要找他难比登天了。”当她说到巴极时,透出一种深沉的恨意。
    凌渡宇开启了资料库,一幅精致的地图出现在显示器的屏幕上。当中的一个红点不断闪动,红点四周有七个黄点、两个蓝点,还有一些飞机和枪炮的标志,以图形显示,使人一目了然。
    凌渡宇端详了一会,道:“现在是二十三时五十一分,巴极的‘湖祭’在凌晨四时举行。”指了指离红点最外围的一个蓝点,道:“大约二时二十三分,我们将抵达第一个脉冲雷达的侦查网内届时我会低飞慢速,直线穿入。”跟着指了指那些黄色的点,道:“这些都卜勒雷达难应付得多了,我要以圆周飞行,遂寸逐寸移近巴极的老巢,当巴极举行他的‘湖祭’,仰天祈求时,把飞弹塞进他的臭口内。”
    雅黛妮纠正他道:“‘湖祭’时他是低着头,望着湖水的。”
    凌渡宇气得转身狠狠盯了她一眼。这等说笑的事也要一丝不苟,人生是多么没趣。刚好雅黛妮侧望窗外,在这个角度下,线条分明的面庞美得特别眩人眼目,可惜凌渡宇对她并没有多大好感。
    若果要形容雅黛妮,最直接也是最恰当的形容就是一句话:她是条美丽的雌豹。
    在“抗暴联盟”内,她的代号非常贴切,就是“粉豹”。
    雅黛妮是法国人,皮肤白晰透明,健美的身材,没有多余的脂肪,散发着健康和力量。
    最使凌渡宇印象深刻的地方,却不是她的女性魅力,而是她眼中一种近乎疯狂的怒火和恨意。似乎全世界人都欠下她一点甚么似的。
    她一定有些可怕的经历。
    凌渡宇使自己平复下来,问道:“你肯定有湖祭这回事吗?”
    雅黛妮收回往外看的眼光,正容道:“当我最初知道这件事时,亦是心中存疑,试想巴极此种冷血无情、以淫虐女性为荣的魔王,怎会为一个死去的女子,每年在她忌辰时举行祭湖的仪式,可是在我反覆求证下,湖祭是千真万确的事,这次是第三届了。”她提到巴极和他的恶行时,又透出那种令人不寒而栗的恨意。
    凌渡宇苦笑一声,显然因难分事情的真假,故此无可奈何。
    雅黛妮心中不悦,沉声道:“龙鹰!我负起组织内对付巴极博士这任务,已经有七年了,七年来,没有一刻不在留意他,没有人比我对他更清楚了。”
    凌渡宇问道:“既然巴极一举一动都在你的严密监视下,为甚么你不能及早警告高山鹰,使他能避过大难?”
    雅黛妮面色变得非常难看,道:“我承认这是我的失职,原因只有一个,组织内一定潜伏了一个巴极的内奸,洞悉我们的行动,不过,我们很快会知道答案了?”
    凌渡宇心中一凛,雅黛妮的意思非常明显,这次他们的空袭是试金石,假若巴极张开虎口,等他们自动投网,不言可知,定是有内奸从中作祟,这次行动的凶险亦是可想而知,想到这里,不由得佩服起雅黛妮的胆识来。又或者可说佩服她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勇气。
    雅黛妮默默不语,失去了谈话的兴趣,俏面上一片漠然,然而凌渡宇知道这刚强的女子,心底下藏有无尽的秘密。
    时光在沉默中渡过。
    战机飞越茫茫的深夜,向虚黑中的目的地前进。
    凌渡宇进行例行的检查,他现在驾驶的,是经组织内专家改善过的美制鹰式战机,不但增强了空中缠斗的威力,也从设计和装备上大大减低了被敌人雷达侦知的因素,还装有远程的电子系统,最高水平速度可达每小时一千二百公里的超音速。现在机上除了七百发轻型炮弹的火神炮外,还携带了两支刺戟空对空飞弹和四枚雷射导向炸弹,是特别为巴极准备的大礼。
    飞机向下俯冲,凌渡宇同时把节流阀调低,把速度减至二百七十节左右,当飞机到达二百英尺的高度时,凌渡宇把机身抬起,回复水平飞行。
    低空里气流冲激,飞机不断颠簸,抛起弹下,凌渡宇张开飞机的襟翼。增加浮力。
    鹰式战机像黑夜里出动的幽灵,在夜空中无声无息地疾飞。
    雅黛妮道:“还有多远?”
    凌渡宇把驾驶盘扭向左方,战机几乎是贴着起伏的山势飞行,一边道:“以目前的速度,三十五分钟后可抵达巴极居住的‘梦湖’,‘梦湖’?嘿!这是谁给它起的鬼名字?”
    雅黛妮道:“这名字有上千年的历史了,可能是由于湖面常年积有浓雾,我也想不通巴极为甚么要把整个湖和附近的土地买下来,建设他的私人王国。”
    凌渡宇晒道:“管他甚么劳什子的理由,让我将他的巢穴夷为平地。”一扭驾驶盘,战机离开山区,向无尽的南美洲低地飞去,这时他们早深入哥伦比亚的国境,飞临著名的马格达雷拿河的上空,巴极居住的梦湖,是马格达雷拿河一条支流的湖泊。
    梦湖在哥伦比亚和巴拿马国境的交界处,巴极利用两国交界的暧昧地点,划地称王,建立私人的军队,两国政府上下人等,都收受他大量的贿赂,对他的事漠然不理,巴极更是嚣张。
    战机根据情报,绕着雷达以圆周飞行,以现时的低空和慢速,可以说是绝不会被发觉的。
    凌渡宇低声道:“还有十五分钟,将到达梦湖的上空,如果你的情报无误,巴极的湖祭刚开始了十分钟。”
    雅黛妮有点紧张地点头,带着请求的语气道:“龙鹰!让我发射导弹,可以吗?”
    凌渡宇奇怪地望她一眼,想不到她也懂用这种语气求人,耸耸肩道:“有何不可?”
    一个闪动的红点在搜索雷达的屏幕上慢慢扩大,显示巴极的梦湖在五十里的范围之内,从驾驶舱向前方望去,远方有一列模糊的灯火,那就是巴极的老巢。
    雅黛妮道:“这附近的居民,一是给巴极买去了土地,一是给他用种种方法迫迁,巴极在梦湖的四周广置雷达和地对空飞弹发射站,又建有防卫的战机保护网,俨如独立的国家。”
    凌渡宇嗯的一声,将发射导弹的武器舱门打开,雷射导向导弹锁定目标,蓄势待发。他准备当飞临梦湖约二十里处,攀升上二千英尺的空中,发射飞弹。导弹上的温度感应系统,可以把目标锁入弹上的电脑系统内,穿破黑暗及浓雾,命中巴极举行湖祭的祭台。
    这个计划可说是万无一失,鹰式战机避过了雷达突然出现,一定使巴极方面措手不及。
    四十哩、三十九哩……
    梦湖的灯火在浓雾中若隐若现。
    战机的速度开始缓缓增加。
    就在此时,凌渡宇心内升起了一种难以形容的感觉。
    危险!
    凌渡宇全身一震,几乎在同一时间,机上警报系统的警笛震天响起。
    最少一枚导弹,向着他们的鹰式战机以惊人的高速射来。
    雅黛妮面色刹地转白,骇然道:“甚么事?”
    凌渡宇面色凝重,猛地收起襟翼、增大节流阀,调节引擎,把速度迅快加增,另一方面,启动了电子反掣雷达干扰器及红外线干扰器,这可以使波束导引和红外线导向的飞弹失效,坏处却会将他们的行踪暴露无遗,成为远近导弹发射台众矢之的和敌机追踪的对象,可是他们再没有选择了。
    战机低飞回旋,错过了梦湖的方向,偏向西北飞去。
    雅黛妮尖叫道:“不!不能半途而废!”
    凌渡宇把雷达系统由空对地改换为空对空战斗模式,叫道:“你看!”
    屏幕上有几个小红点,不断跳动。
    凌渡宇叫道:“这是敌人的飞机,在梦湖的上空张开罗网,等我们去送死,至于现在我们能否逃命,仍在未知之数。”
    话犹未已,机上紧急报警系统的红灯闪灭不停,代表敌方导弹已在三里的范围内,半分钟内击中飞机。
    凌渡宇怒骂一声,飞机向上急速爬升,同时掷出作为引诱物的火球,这些火球可使热导飞弹误中副车。
    “轰隆!”
    导弹在机下里许处击中火球,强烈爆炸,飞机一阵震荡,在空中被气流抛得一连打了几个跟头。
    凌渡宇不愧一流的驾驶员,在他的控制下,飞机很快回复水平飞行,斜斜向下冲去。
    雷达的屏幕上,显示敌人的四架战机,衔尾穷追。
    凌渡宇做了几件奇怪的事。他把电子和红外线干扰器闭上,又把节流阀大幅减低,打开了可增加浮力却拉慢了速度的襟翼,飞机几乎是滑翔地,从万多英尺的高空向下急街。
    当飞机来到二百多英尺的低空,凌渡宇开动了空气煞机掣,低飞回旋,重新向梦湖的方向飞去。
    雅黛妮骇然道:“干甚么,回去送死吗?”
    敌人的战机空巢而来,这样回头,不啻是送羊入虎口。
    凌渡宇在漆黑的驾驶舱内,望着远方梦湖的几点灯光道:“刚才我开启了干扰器,掷火球,同时以高速逃走,一定把敌人的雷达侦察网吸引,以为我们向西北方逃去,岂知我突然低飞,又关掉了一切引起雷达注意的因素,以近乎滑翔的方式和速度飞行,应该可以避过对方雷达的耳目,你现在快认清楚那红色的按钮,我们这样的高度是不可能发射导弹的,唯有动用火神炮,这武器只有在三里的范围内才能有精确度,所以必须善用战机飞临巴极上空那数秒的时间,你要把握时机了。”
    雅黛妮出奇地遵从,道:“明白了!龙鹰!”
    雷达屏幕上的敌机红点,果然中计,向西北方追去。不过!一待不见他们的踪影,将会掉头追来的了。
    鹰式战机紧贴地面,向梦湖滑翔过去。
    在红外线下,机下的地上景色,在萤光色的屏幕上,清晰可见。
    雅黛妮紧张叫道:“到了!”
    屏幕上白蒙蒙一片,那是梦湖湖面上经常积聚的著名浓雾。
    凌渡宇把机鼻朝下,飞机滑入浓雾里,在离开湖面百英尺许时,作水平飞行。
    凌渡宇表现出精湛的飞行术。
    战机在浪雾中无声无息地滑行,几乎全靠襟翼的滑翔力量。
    眼前冒出了一列灯火,迅速扩大。
    凌渡宇低喝道:“准备!”
    火神炮瞄准正前方。
    凌渡牢一按驾驶盘,飞机向下俯冲,驾驶舱的正前方蓦地大放光明,湖面上有座圆圆的大木台,台上生起了熊熊火焰,火焰四周人影闪现,巴极的湖祭如期举行。
    凌渡宇大喝道:“放炮!”
    雅黛妮在他余音末歇时,按动二十厘米口径火神炮的按钮,炮弹雨点般向湖面祭台狂射。
    战机划过湖面的上空,呼一声斜冲掠上,背后是祭台冒起的火光和浓烟。
    雅黛妮正要欢呼,飞机轰然一震,失去了平衡,迅速下跌。
    凌渡宇叫道:“中弹了!”苦苦控制着受创的战机,勉强回复了水平飞行,机尾拖着一条浓烟做成的长尾。
    武器舱和左引擎亮起了严重损毁的红灯。
    凌渡宇望着雷达屏幕上迫来的红点,道:“你准备好了没有?”
    雅黛妮坚强地点头。
    凌渡宇启动紧急逃生的按钮,两个人同时被弹出了打开的驾驶舱外。
    夜风中,凌渡宇张开了降伞,心想:又是一段艰苦的旅程了。拍拍背后装有食物、自动武器和行军必需工具的背囊,才稍有安全感。
    战机爆炸的声音在前方隆隆响起,烈焰冲上了半天,照得整个梦湖旁的林区一片血红。
    两人徐徐降落在梦湖旁的森林内。
    雅黛妮先着地,抽出腰刀,在泥地旁掘了个小坑,把降伞埋在泥内。凌渡宇把降伞作同一处理,暗忖这强壮的美女确是经过了严格的军事锻炼,省去不少工夫,大增这次逃生的机会。
    雅黛妮取出一张地图,凌渡宇连忙拿出电筒照明。地图上有个蓝色不规则圆形,那就是梦湖。
    雅黛妮指着梦湖正北的几十个方格子,道:“这是巴极的巢穴‘梦湖水庄’,散落在梦湖正北处,三边是平坦的梦湖平原,若要从陆路接近巴极的水庄,几乎肯定会被他发觉,所以梦湖平原可说是巴极的天然屏障。”
    凌渡宇点头同意,他有点不明白雅黛妮为何要解释巴极“梦湖水庄”的形势,现下首要之务,就是逃得愈远愈好,那管他巴极的老巢是否铁壁铜墙。
    雅黛妮的手指从梦湖的正北向下移,来到梦湖西南处的树林,道:“我们在这里,离开梦湖水庄只有九哩!”她的手指按着在他们的落点附近打了个大圈,道:“这附近一带满布沼泽,雨林和丘陵,最近的城市在二百多哩外,我们是绝对逃不了的。”
    凌渡宇眼中电芒一闪,淡淡笑道:“在真正失败之前,我是从不言败的!”
    雅黛妮望向凌渡宇,道:“我明白你的感受,不过很快会明白我的话。随我来吧!”
    凌渡宇低喝道:“不!先告诉我逃走的路线。”说到逃命,他绝对算得上是个一流的专家,那肯让人牵着鼻子走。
    雅黛妮闪过不悦的神色,道:“好!你看!”把地图打了开来,道:“我们首先沿湖而行,到了梦湖正西方,再往西行大约三小时,穿过树林到达凶名远播的‘水月雨林’,那处满布沼泽,连当地的人也极少进入这区域,可是我们若要逃出生天,那里反而是唯一生路。穿过‘水月雨林’,到达连绵的山脉,那时要躲藏行踪,容易得多了。”
    凌渡宇问道:“要多少天才可以穿过这鬼地方?”
    雅黛妮道:“那要看有否行差踏错,据我推算,最顺利也要费十天工夫,才可穿越。”
    凌渡宇倒抽了一口凉气,不过雅黛妮说得对,除了这雨林区,附近一是平原,又或是荒芜的丘陵,要躲过巴极的现代化追兵,是绝无可能的。
    凌渡宇喃喃道:“不知巴极那魔头死了没有?”
    雅黛妮指着梦湖另一方的上空道:“你看!”
    凌渡宇抬头远眺,几个闪动的红点,逐渐扩大,耳际同时传来轧轧的声响。
    五架大力士型的重力运输直升机结成完整的队形,横过梦湖,同他们堕机的方向飞来,。
    凌渡宇按熄电筒,叫道:“走!”
    两人戴上红外光夜视镜,在漆黑的树林内穿行,林内虽然无路可循,但他们脚步矫健,身手灵敏,踏着高及膝盖的植物,窜高伏低,不一会把直升机的响音远远抛在后方。
    两人一口气急行了三个小时,凌渡宇体质远胜常人,轻松自如,雅黛妮虽然受过严格的锻炼,这样的狂奔,仍使她吃不消,不过她人极好胜,苦咬银牙,死撑下去。
    又走了两个小时,来到了梦湖的正西处。
    异响从后方传来,凌渡宇惊觉地回头,恰好见到雅黛妮掼倒地上,跌了个人仰马翻。
    雅黛妮趁机仰卧在厚厚的草丛上,喘着气道:“让我休息一会,好吗?”
    凌渡宇淡淡一笑,默然坐下。
    林中虫鸣蝉唱,间杂着鸟兽走动的声音,有种出世的和平和宁静。
    雅黛妮道:“巴极未死!”
    凌渡宇愕然望向她。
    雅黛妮脸上露出深沉的失望道:“巴极在他的手下中,不但是领袖,而且是神,假设巴极遇袭身亡,他的手下一定会疯狂地向我们展开搜捕,像刚才那样队形完整地搜索,说明了巴极依然毫发无损。”她对巴极一方的情形有深入的了解。
    凌渡宇呆了一呆,道:“为甚么巴极的手下如此敬畏他?”
    雅黛妮答道:“巴极是货真价实的英国牛顿大学哲学博士,样貌风度均无懈可击,兼且精通权术策谋,这也是他能在南美洲众毒枭中稳坐第一把交椅的原因。”
    凌渡宇望向夜空,有些感慨,世界上这类天生领袖的人,自有其威慑他人的魔力,叫人为他效命,若是为恶,便祸害人间了。
    天空传来直升机的响声,忽远忽近,在捕猎他们。
    凌渡宇侧耳细听,直升机的噪音里,似乎还夹杂着点其他的声音。
    凌渡宇轻叫道:“是狗吠声!”
    两人同一时间弹起身来,继续艰苦的逃亡。
    林木稀疏起来,地上一片泥泞,道路艰难。
    狗吠声和人声时远时近,每一次都接近了少许,敌人紧蹑着他们的方向追来。
    雅黛妮边走边道:“前面百多码处有道河流,沿河而行,可避过附近的沼泽!”
    凌渡宇叫道:“还不快跑!”
    两人在黑夜约雨林内踉跄前行,不一会,河水流动的声音,在前方不远处传来。
    凌渡宇停下来,把滑倒地上的雅黛妮拉起来,后者一面泥污。
    凌渡宇笑道:“这样跑不是办法,迟早会给敌人的猎犬追上。”不怀好意地从背囊中掏出一罐喷剂,喷出一股气体,附在附近的树木上,林间立时充斥着奇怪的异味。
    雅黛妮奇道:“这是甚么?”
    凌渡宇偏向左方走去,一边走一边喷,直到整罐喷尽,才转头走回来道:“这是专门针对猎犬设计的气味喷剂,这一罐喷的是白兔的气味,保证那群‘跟尾狗’如醉如痴,大发狂性。”
    雅黛妮看着凌渡宇促狭的笑容,有好气没好气地道:“你倒想得周到!”
    凌渡宇从容道:“还未得周到,至少还未给你预备一条滚热的净面巾。”
    雅黛妮知他笑她一面泥污,咧嘴一笑,转身继续前行。
    凌渡宇第一次看到她展露美丽的笑容,只觉罕有动人,一时回味起来,忘了走路。
    雅黛妮叫道:“还不赶快!”语气又回复先前的冰冷乏味。
    凌渡宇苦笑摇头,跟了上去。
    不一会,两人踏足坚硬的泥地上,沿着十多英尺宽的河流,向西北方走去。
    河中不时见浮沉的鳄鱼,使人感到南美洲雨林危机四伏。
    后方蓦地传来猎犬的狂吠和沸腾的人声,两人对望一眼,知道喷雾剂产生了作用。
    凌渡宇刚要自夸两句,异变已起。
    两个强烈的光芒,在前方亮起,把两人照得纤毫毕露。
    探射灯。
    在这雨林内,这是没有人能在梦想得到的怪事。
    强光刺激下,雅黛妮睁目如盲,她虽是第一流的战士,仍然被这突变骇得魂飞魄散,一时失去了战斗反应的能力。
    凌渡宇的反应却是完全不同,几乎在探射灯亮起前,他的自动步枪从背上滑至胸前,子弹呼啸狂叫。
    两盏强力的探射灯亮着的时间不及一秒钟,又在凌渡字的枪嘴下化成粉碎。
    像漆黑的夜空里,电光一闪,倏又消去。
    同一时间凌渡宇侧撞呆立的雅黛妮,两人一齐滚落冰冷的河水里去。
    敌人惊喝起来,枪声响起,火力笼罩着两人先前站立的一大片土地,一时枝叶横飞,空气中充斥火屑弹药的气味。
    凌渡宇身手何等迅快,在跌进冰冷的河水前,两枚催泪爆雾弹扔往身后,催泪雾花朵般爆了开来,然后快速扩展,当凌、雅两人潜进河水里时,四周方圆百多方码的地方,陷进目不能视的黑雾里。
    雾里敌人呛咳大作。
    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凌、雅两人心意相同,发力向对岸游去。
    离岸只有数码时,凌渡宇忽感有异,一股暗涌从后方迫来,凌渡宇叫声不好,扭身提枪发射,水花激溅半天,身后数码的地方一阵翻腾,血腥扑鼻,紧蹑身后的鳄鱼在河面上垂死挣扎,打得一天浪花。
    凌渡宇发力狂游,鳄鱼的挣动和鲜血,会把远近的鳄鱼吸引到来,须尽快离开险地。
    两人先后匍伏上岸,不及察看对岸的情形,窜进了河旁的雨林里,两个小时后,他们深入雨林区内的沼泽地带。
    这处树木稀疏,河道密布,地上一片泥泞,令人每一步仿如千斤重担。
    雅黛妮出奇地熟悉地理形势,往往能先一步指出危险的沼泽,使他们避道而行,即管如此,到天明时,他们才推进了三哩许的路程。
    太阳的曙光从东边斜射入林,映照起林内的沼泽世界,说不出的凄艳。
    两人筋疲力尽,躺在一棵树下喘起气来。
    凌渡宇盘膝静坐,进入物我两忘的境界。
    他再睁开眼睛时,看到雅黛妮苦苦沉思,似乎在决定一件非常重要的事。
    凌渡宇和她共了一夜患难,对她的印象改善不少,柔声道:“你在想甚么?”
    雅黛妮浑身一震,惊醒过来道:“你……你醒了……刚才是在禅坐吗?”
    凌渡宇避而不答,追问道:“想甚么?”
    雅黛妮神色有点不自然,问非所答地道:“他知道我来了!”
    凌渡宇皱眉道:“他?”
    雅黛妮点头道:“巴极!他知道我来了,所以才能在那里布下埋伏。”跟着狂笑了起来,声音内充满悲愤的情绪道:“但人算不如天算,竟然让我们逃掉了。”
    凌渡宇给她的说话弄糊涂了,同时又知内中大有文章。
    雅黛妮沉默了一会,好像在下一个决定,抬起头,眼神注定凌渡宇道:“我要回去!”
    凌渡宇几乎整个人跳起来,叫道:“甚么?”
《凌渡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