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十 章 巧布妙局
圣诞前三天。
瑞士日内瓦国际机场。
穿灰蓝厚绒褛和闪亮亮皮裤,秀发如瀑布垂在肩上,皮肤晶莹胜雪,说不出的写意洒脱的卓楚媛,背着大背囊,由机场检查站神采飞扬地奔出来,她不顾一切扑入凌渡宇怀里,吻如雨下落到他脸脸上,喘息着道:“真怕你这没良心的人不来接我。”
凌渡宇为她接过行囊,正暗暗惊心时,卓楚媛像个小女孩般强掳了他臂弯,一蹦一跳地随他往停车场走去,四周尽是来度假的旅客,洋溢着假日欢乐的气氛。
凌渡宇妨不住狠狠盯了她几眼,在莫斯科时的憔悴再没有在她吹弹得破的俏脸上留下丝毫痕迹。
卓楚媛道:“你听过枭风手里一个叫伦达的人没有呢?”
凌渡宇道:“怎样了!当然听过。”
卓楚媛洋洋得意地道:“先到目的地再说,现在不宜谈公事。”
凌渡宇苦笑道:“但我向你丈夫说过,我和你之间只有公事哩!”
卓楚媛花容黯淡下来,垂头悄声道:“不要提他好吗?算是卓楚媛求凌渡宇吧!”
凌渡宇还有什么话可以说,直到登上沈翎的吉普车,坐进后厢埋,卓楚媛才欣然道:“你定是沈翎了,金统说他有一晚和你斗酒,把你灌得酩酊大醉,是否有这种失威的事呢?”
沈翎开动吉普车,哈哈笑道:“原来这家伙没有告诉你是谁抬他回家去的,笑死我了。”
卓楚媛情不自禁地探手过来,握紧凌渡宇的手,笑弯了腰。
凌渡宇抛开心事,望往窗外。一座保存得很好,看来是中古的贵族宅邸的小城堡。耸立在一座小丘之上,树环河绕,充满本土的情调和风味,车子拐了个弯后,凌渡宇又见到一间浸信会的教堂,整个人立时松弛下来,不由自主抓紧了卓楚媛的玉手。
卓楚媛娇躯微颤,往他靠了过来,侧头枕到他肩上去。
沈翎在倒后镜向他眨了眼,笑道:“卓主任得到关于枭风的什么资料呢?”
卓楚媛慵懒地道:“枭风是要到瓦莱的采尔马特参加那里的越野滑雪大赛,落脚的地方是冰河俱乐部──采尔马特最大的滑雪休闲中心,我已运用人事,安排好了住宿的地方。”
接着又微笑道:“那是个很大的谷地,长达一百三十公里,位于瓦莱桑山脉和阿尔卑斯山脉之间,这两座山脉共有一十一座高度超过了四千公尺的山,那里有大片的滑雪场,广阔得不可思议,拥有无数令人望而生畏的斜坡,既刺激又危险,很好玩哩!”
凌渡宇嗅着她秀发传来的香气,想起她是别人的妻子,很想着她守点规矩,幸好卓楚媛亦颇有自制力,坐直了娇躯。
凌渡宇趁机放开了她的玉手,卓楚媛两手一掠乌闪闪的如云秀发,横了他一眼,却没有说话。
他在心中警告自己,切不可与卓楚媛再发生肉体关系,这是他做人原则之一。
凌渡宇顺口问道:“刚才你为何忽然提起伦达呢?”
卓楚媛道:“你不是说今趟滑雪是枭风布焉对付你的陷阱吗?所以我特别请人监视枭风这头号刽子手的动静,发觉他有几个手下,都潜了到这里来,证明你的猜测非常准确,不过奇怪的是,你为何一听便能识穿是枭风的阴谋呢?”
这时车子来到一个直升机场,沈翎向闸门的警卫递上文件,一切辨认无误后,闸门打开来,车子驶了进去。
吉普车顶处放满了滑雪的工具和今趟行动必须的武器和装备。
沈翎到了管理机场的建筑物内办手续,两人忙把行囊卸下来。
凌渡宇坐在其中一个箱子上,心中一片茫然。
艾莎死了。
身旁的卓楚媛却是别人的妻子。
他很少有寂寞的感觉,可是现在却感到无比的孤独。
在他的一生中,最严重的三次感情打击,就是晴子的死亡、艾莎妮芙的死亡的卓楚媛嫁了给别人。
而后两次打击,都是发生在不久之前,使他的情绪陷进了无比失落。
他现在最需要是一个人躲起来,静静过一段日子。
可是现在不但要与大仇人进行生死决战,还要应付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的卓楚媛,自是愁怀难解。
卓楚媛却是兴致很高,舒适地坐到他对面的箱子上,双手插进大褛的侧袋去,欣然道:“虽是有点冷,但冷得来得舒服。”
凌渡宇心不再焉的“嗯!”了一声。
卓楚媛垂下了头,轻轻道:“你不开心吗?”
凌渡宇苦笑道:“我有开心的理由吗?”
卓楚媛低声道:“对不起!事实上真的想伤害你,看看你是否紧张我。”
凌渡宇叹道:“现在你达到目的了,还满意吧!”
卓楚媛凄然道:“那只是潜意识的渴望吧!在你失去踪影的那段期间,尚彼思是唯一能令我忘记你的人。只不过在人出现后,他的魅力便大大减弱了,但我却早答应了和他结婚,我的痛苦绝不会比你少。”
凌渡宇淡淡道:“这已是过去的事了,再说也没有什么意义。眼前的问题是你只有两个选择:一是留下作他的贤妻;二是离开他,作出选择后便按选择的路去走,绝不可三心两意。”
卓楚媛痛苦地道:“我还不能离开他,无论感情上和道义上,我都不能那样去伤害他。”
凌渡宇平静地道:“那就伤害我一个人好了,你现在立即回到他身边了,不但要忘记枭风,还要把我忘掉。”
卓楚媛坚决地摇头。
凌渡宇气道:“那你要我怎么做呢?”
卓楚媛咬着唇皮道:“我不知道!”
这时沈翎回来道:“可以登机了!”
※※※
采尔马特的冰河俱乐部是一座庞大的小城市的综合娱乐中心,包括了缆车站、酒店、酒吧、餐厅,与及种种和滑雪有关的训练中心,各类娱乐设施齐备。
俱乐部建于海拔三手公尺的雪原上,背山临空,四周白雪皑皑的,群山龙行蛇绕,远方是耸峙插云的杜富尔峰,它是全瑞士最高的山峰。
俱乐部附近是大片的滑雪区。在更高处还设了百多间小屋,作为爬山爱好者的攀爬点和避风处。
滑雪者可乘缆车直抵此处,又可入住俱乐部的酒店。
由于附近再无其他建筑物,所以采尔马特成了滑雪者的唯一寄身处,也成了凌渡宇等和枭风一决生死的场地。
俱乐部的管理非常完善,不但有救伤站等设施,还有警卫中心,由于上落山峰只靠一条缆车专线,很容易就可把整个山区封锁,故治安一向良好,罪犯都不会拣这种绝地行凶。
凌渡宇驾着直升机,先在最接近俱乐部的其中一个攀爬点藏好了武器,再作了一些布置,才回到最下方的缆车起点处,像一般游人般坐缆车上山。
因着旺季人挤的关系,他们只订到一间双人大房,加了一张床后,三个人便挤在那里了。
枭风和凤丝雅比他们早了三个小时抵达俱乐部,随行的还有葛伦波、康乃尔和十二名手下,那当然只是表面的人数,实际上的数目,凌渡宇等却不知道了。
安顿好一切后,俱乐部忽然来了大批荷枪实弹的瑞士警察,对整座俱乐部进行详细的搜索。
卓楚媛大感愕然,正想查问是什么一回事时,却被沈翎拉回房间内。卓楚媛笑道:“我们又没有违法,怕什么?要怕的是枭风和他的喽罗们吧!”
卓楚媛看到凌渡宇的表情,恍然道:“原来是你们在弄鬼。”
沈翎坐到沙发上,淡淡道:“只不过打了个电话,警告瑞士政府有一批恐怖分子到了这里来进行一项惊天大阴谋,便可把枭风和他的所有人缴了械,而俱乐部更会因而警戒森严,使我们少了很多顾虑,而决生死嘛,到外面的滑雪场好了,免得伤及无辜,最怕是他们用炸弹。”
扰攘了近五个小时后,俱乐部才回复正常营业,瑞士警方却是满载而归,抓起了五名早来的伦达手下,检获了大批武器和炸药。
俱乐部的保安立时大幅加强,出入者均须探测仪器彻底搜查,使俱乐部变成没有武器的安全区。
入夜后,三人到俱乐部的餐厅用晚膳,百多张台子坐满了人,闹哄哄一片。
刚滑雪回来的枭风脸色阴沉沉地与凤丝雅、葛伦波、康乃尔及另三名手下占了一桌,另外九名手下坐在邻桌处。
他们见到凌渡宇时眼中都射出深刻的仇恨,却又有点无可奈何。
凌渡宇等故意坐到他们的近处去,卓楚媛皱眉道:“那个妖艳的女人是谁?”
沈翎笑道:“当然是陪枭风睡觉的女人,小凌不去向老朋友打个招呼吗?”
凌渡宇含笑站了起来,朝枭风走去,累得他们人人露出戒备的神色,紧盯着他。
凌渡宇到了枭风对面,笑道:“老朋友你好!介意我坐下吗?”
枭风终是枭雄,打个手势,其中一名手下站了起来,到另一桌去,让出空位来。
凌渡宇舒适地坐了下来,先向美目瞪着他的凤丝雅道:“美人儿你好!”
凤丝雅甜甜“嗨!”了一声,道:“我是凤丝雅!”
凌渡宇淡淡道:“我是凌渡宇,你的朋友怎么了,个个双目喷火地瞪着我。”
凤丝雅环目一扫,见个个都如临大敌般,于是吃吃地笑了起来,挨往枭风去,耸耸肩胛,模样娇俏妩媚。
枭风笑了起来道:“凌渡宇确是非凡,我服了你哩!”
葛伦波笑道:“这么巧!来这里散心吗?”
凌渡宇淡淡道:“这里的空气好一点,你们是否有一间东流国际控股公司?最近投资南非买了个大矿场,据闻是一个叫斯克洛那的大官帮忙的,哈!只花了五百万美元,便有这么大的收获,难怪你会风生火起了。”
枭风、葛伦波和康乃尔三人同时色变。
康乃尔问了句最蠢的话:“你怎会知道?”
凌渡宇漫不经意地答道:“这么秘密的事,自然是只有知情的人才能告诉我,你猜猜看。”
枭风双目凶光乱闪,显是失了方寸。
这东流国际是他三间秘密控股公司之一,掌管了他约三分之一的资金,若给人知道是用来洗黑钱,对他的打击会是非常沉重。
最令他心惊肉跳是赂贿官员的事,凌渡宇连赂款都一清二楚,显示对方绝非胡言乱语。
知道这些事的人,不出葛伦波等几名头号心腹,枭风不由朝葛伦波和康乃尔望去。
凌渡宇干咳一声道:“不要怀疑他们,葛伦波和‘长胡子’都是忠心耿耿的人,怎会干这种事?”
葛伦波怒道:“你闭嘴!”
枭风深吸了一口气,伸手拥着凤丝雅的香肩,凌厉的眼神凝注着凌渡宇,沉声道:“你想怎样?”
凌渡宇微笑道:“你想我怎样呢?在大海那趟我已放过了你一次,你这家伙不但不知恩图报,还以残忍的手段将我的战友杀死,你要我怎样去疼你爱你呢?洛维奇夫完了,西霸也完了,下一个就是你。明天你醒来时,会发觉自己失去了一切,包括三间控股公司,两个基金,在北非、中东的五个军火贩运中心,十我、条毒品线,今次你彻底完蛋了。当你所有户口被冻结时,连手下的薪金都付不出来。你在瑞士的莱福不是有二亿瑞士法郎吗?打电话去看看发生了什么事。再要跟你这穷光蛋觅食的就是不折不扣的蠢货了。”
今次不但枭风脸上血色尽退,所有手下都骇然以对。
凤丝雅坐直娇躯,奇道:“这是什么一回事。”
枭风道:“陪小姐先回房间。”
两名手下站了起来,请走了一脸不情愿的凤丝雅。
康乃尔冷笑道:“你知道又怎样,能奈我们什么何?”
凌渡宇笑道:“你这是不爱上国际电脑网络的人,在今早全世界的人都可随意在网上检阅一个叫‘大毒枭枭风’的档案,内中存有十年来你们所有买卖、交易、洗黑钱的资料和收买各国官员的赂款交收,试想想看那会发生什么事。”
枭风终按捺不住,一掌拍在桌上,声色俱厉道:“你在撒谎!”
凌渡宇道:“你定有电脑随身吧!何不上网一看,如若有任何遗漏,请随便指正。”再压低声音道:“你存在瑞士银行的款项早给我们提光了,好让你先偿还点欠债,接着就是你的狗命,谁还蠢得跟着你,便愧对父母生养之情了。”
凌渡宇长身而起,“噢!”的一声道:“我还忘了告诉你们,最后一班缆车已于十五分钟前开出,十分钟前连接这里的电话线路发生了小小故障,电话都再打不通,无线电话亦会因受到干扰而失去功能,该怎么做,你们商量一下吧!”
在枭风等目瞪口呆之际,凌渡宇施施然返回桌去,不过这一回却轮到他自己愕在当场。
一位年在三十许间,高大英俊的法国男人,正坐在神情尴尬之极的卓楚媛身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