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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钱开逸想了想,说:“好吧。我把底牌告诉你。你有一副像竹叶青蛇一样的好嗓子。碧绿柔软,蜿蜒流畅,惊艳耸动,还有冰冷的镇定和油光水滑的滋润。必要时刻,我相信也能探起火红的信子,喷出置人死地的决绝。”
  贺顿说:“太夸张了。这听起来有点可怕。”
  钱开逸说:“不是可怕,是可爱。你不要不好意思,我只是指嗓音。你知道我的嗓子吗?我也不谦虚了,也用蛇来打比方。如同眼镜王蛇,宽大厚重,有惊人的力度和骇人的风采。当然毒液的储藏量也是相当的丰富,能创造出一个声音的重金属场,震撼心扉。你知道两条蛇汇合在一起会怎么样吗?”
  贺顿被惊呆,说:“不知道。会掐架吧?一条吞了另一条?”
  钱开逸说:“告诉你,毒液倍增,金蛇狂舞,让人惊骇莫名中毒昏眩。”
  贺顿说:“那不就成了谋杀案了吗?”
  钱开逸兴奋地嚷起来:“这一次,你说对了。就是双蛇谋杀案。让人们为我们的声音而窒息。”
  贺顿并不为之所动,只说事发突然,要回去好好想一想,再作答复。
  当天晚上钱开逸就向齐台汇报了情况,为了保险起见,齐台说他还要亲自约见贺顿谈谈,一个台的嘉宾主持人要有相当的可靠性,各方面都不能马虎。
  齐台和贺顿会面之后,也深表满意。“很稳重,一眼就看得出是受过良好教育的,有大家闺秀的气质。”齐台赞不绝口,却对贺顿的嗓音绝口不提。钱开逸愤愤不平,因为这才是最难寻找到的特色,踏破铁鞋啊。自从齐台娶了某名牌大学教授的独生女之后,表扬女性最喜欢用的词就是“大家闺秀”。
  钱开逸按照地址,把直播节目报审单和聘任合同速递给了贺顿。本以为贺顿很快就会和他联系,不想那边一直云淡风轻地沉默着。干广播这一行是很讲究谁先说谁后说的,顺序里面大有学问。按照你来我往的礼节,也该给个回应,但贺顿就是沉着地缄口不言。钱开逸刚开始还隐忍着,不想追着撵着把贺顿惯出毛病。但贺顿一直无声无息,时间不饶人,钱开逸只好拨通了贺顿的手机。
  “合同你看了吗?”钱开逸开门见山。
  “看了。”贺顿回答。
  “怎么样呢?”钱开逸继续问。
  “我觉得你们的合同有一个很重要的遗漏。”贺顿单刀直入。
  “哪个方面呢?”钱开逸有点惊奇。这是台里的固定格式合同,很多人都是大笔一挥,看都不看就签了字的,没想到却碰上了一个较真的。这也不是什么商业合同,只是象征性地提到不得提前解约,要遵守台里纪律,不得迟到等等。钱开逸问道:“什么地方遗漏了呢?”
  贺顿说:“报酬。”
  钱开逸笑起来说:“原来是这个啊。台里有统一的规定的,主持一个小时XX元,到时候咱们就按规定走。”
  贺顿说:“这太少了。”
  钱开逸半开玩笑地说:“这是规定动作。你知道电台不能和电视台比,他们是土豪,我们只是下中农,一切就要讲奉献精神了。我们以往请的那些大腕,也都是同工同酬,有些人干脆就不要报酬了。”钱开逸随之列举了一系列震耳欲聋的名字。说完这些话,钱开逸有了隐隐的不满。作为嘉宾主持人,一次广播节目还没上过,就开始讨价还价,这还真少见。
  电话的那一边好像摸到了钱开逸的脉搏,一板一眼地说:“钱老师可能觉得我是个小人,但我愿意先小人后君子,把话说在前面。那些人是大腕,而我只不过是个小猪蹄,当然不可同日而语。再说,他们不过是偶尔到电台客串一把,但我是要把它当做一个真正的工作来做的。”
  最后这句话倒还让钱开逸动心,他喜欢认真对待工作的人。但关于报酬的事,谁都愿意用最低的价钱使用最得力的工人,从资本家到公众机构,概莫能免。他要尽力为惯例努力一把,说道:“这个平台你还是要珍惜,你知道,不是什么人都可以到广播电台一展喉咙的。贺顿这个名字,将从这里飞向千家万户……”
  贺顿不客气地打断他的话说:“钱老师,您是在跟我商量还是想说服我?”
  钱开逸一时不知如何回答,支吾着:“这有什么不同吗?”
  贺顿用她那非常动人的嗓音说道:“您要是想说服我,就请收兵吧。我不会被说服的。您如果是跟我商量,那我就告诉您,这事没商量。”
  钱开逸觉得这话可不像那个温文尔雅的贺顿说的,像个市井小人。但此刻不是教育贺顿的问题,不能眼看着自己沙里淘金拣来的人才就因为钱的问题,付之东流。不过他一个人做不了这么大的主,只好说:“我把你的意见反映一下,尽量争取让你满意。”
  贺顿点水不漏地纠正道:“不是让我满意,是公平交易。你们购买我的嗓子和学养,当然还有我的时间,就要按质论价。”
  钱开逸虽说听着不顺耳,也还是很努力地把这些原话记了下来,好到齐台那儿鹦鹉学舌。

《女心理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