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就像大将军的将令一样,汪庄镇从东到西全动起来了。房屋顶上站满了忙忙碌碌拆顶、抽椽梁的人,尘土在整个镇子上飞扬着。人们在尘土中看着、说笑着,一个个汗流满面,任扬起的尘土在衣裳上落着。
有人赞叹说:这在汪庄镇是开天辟地头一回呀!
这个说:汪庄镇多少年来,第一次这么大的气魄!
李四说:镇子就得像个镇子,镇长就得像个镇长!
张三说:这汪鸡换还真行,几任镇长为之头疼的事,他就这么解决了。
李四说:这下可把大祸惹下了,那汪死狗是干啥的,会饶了他?
王麻子接上说:照你这么说,就让汪死狗这些狗日的没了王法,让共产党的官给这些人当小大娃子?
六
调到县里任工商局局长的老镇长把电话打到了宾馆里:“于镇长,……我好,能好吗?你这个镇长是咋当的?汪庄镇都闹翻天了!……汪四全羊馆是镇上的经济支柱,连同其他商业网点全让汪鸡换用推土机推平了。汪四狗被汪鸡换打成重伤住进了医院。……重不重?好,我告诉你:头上缭了六针,鼻子缭了四针,嘴上缭了三针……”
于代镇长听完老镇长的电话,瘫坐在了沙发上,对邱镇长、王主席说:“汪鸡换这个愣孙,这下把祸惹大发了,在天爷的屁门上捅了一个窟窿……真个是嘴上无毛、办事不牢呀!”
于是乎,他们就急急忙忙回到了汪庄。还没有休息一下,就沿着街面看起汪鸡换的大作来了。
人大王主席见乱七八糟的街道一下子齐刷刷了,高兴地说:“这汪副镇长果然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呀,他立了件奇功呀!于镇长,小汪应该支持!”
邱副镇长因为几年来分管街道规划、土管、经委工作,为违章建房事,他费过不少劲,面貌却一点也没有改观,挨批评受气就更不用说了。但实话实说,他一个副镇长,确实是无能为力,也从来没有得到过汪鸡换这样一个独立工作的机会。他在佩服汪鸡换之余,莫名其妙的嫉妒也在心中油然产生了。他说:“这完全是无政府主义,达么大的事情应该等于镇长回来再决定么。”
于代镇长说:“邱镇长,你说的一点都不差。这小子确确实实是眼中无人!”
……
这天召开的镇党委会上,经代镇长、镇党委副书记的提议,汪鸡换的科技副镇长职务被解除了。
会后,于代镇长派人在赵家沟养羊专业户家中把汪鸡换找了来,于代镇长代表镇党委、政府给他谈话。
“小汪呀,这事你办得太草率了。”
“啥事办草率了?于镇长。”汪鸡换明知故问。
“拆除镇上违章建筑的事你请示谁了?汪四全羊馆是镇上批的,你这样做把镇党委政府放在眼里了吗?”
“不用请示谁呀。”鸡换说,“这是镇长工作分内的事情呀!再说了,我在执行镇党委、政府三月份发的关于强行拆除违章建筑的文件决定。汪四全羊馆是钉子户,应该拔。”
“那挪用镇上办企业的钱给教师发工资,镇上也发过文件吗?”
“没有。”
“那你为啥要这样干?”
“教师快一年了拿不上工资,谁来给娃娃们上课?”
“那你也得等我们回来了以镇上的名义解决嘛。”
“我就是这么给他们讲的,我是代表镇长来给你们送工资来的。”
“分摊饭款的事呢?老镇长已走了的人了,你扣他的工资合适吗?”
“合适。谁吃饭谁掏腰包,天经地义。”
“汪鸡换,这么说你还全有理了?你这个副镇长是怎么当上的?”
“是镇党委、政府,确切地说是你于镇长提拔的呀。”
“那你就得维护镇上的威信,你怎么……”
“于镇长,我这样做就是为了维护镇上的威信。这些年来,镇上的威信早就丧失了,在老百姓心目中,镇上的领导是‘三不一会’干部,喝酒一斤两斤不醉,打麻将整夜整夜不睡,干工作一个一个不会,跳舞三步四步都会。你于镇长来了,总得做出点成绩吧。你提拔我当副镇长,我也想报答你。我想,汪庄这不死不活的局面该到你于镇长的手下改变了。老百姓就盼着来个能工作、能办实事的镇长来呢。我给你抬好轿子是我的责任呀。”
“照你这么说,你这么干是为了我好?”
“就是嘛!汪鸡换说:你上任后,过去年年喊叫解决的老大难问题解决了,老百姓就把这笔账记到了你的身上。功劳是你镇长的,这得罪人是我汪鸡换的。教师的工资拿上了,他们知道这钱是镇上的,你是镇长,他们感激的还是你于镇长。这两件事对上对下的影响很大,如果借这东风干下去,汪庄镇是大有希望的。”
“别说了!”于代镇长听不下去了:“油腔滑调,我还用得着你来教训吗?你目无领导,目无组织,为了一个张珍珍,泄私愤图报复,还动手打人。”
“于镇长!你别胡说!说我目无组织,目无领导,油腔滑调,我接受,这话就算我没有说。说我执行镇上的决定拆除违章建筑是为了张珍珍,那是胡说八道!动手打人更是无中生有!你可以调查,现场有那么多的人,我动手打人了吗?”
“好了!”于代镇长粗暴地说,“我代表党委、政府正式通知你,从今天起,你不再是汪庄镇的副镇长了……”
“好啊!”汪鸡换不慌不忙地说:“于镇长,我本来就不想当这个副镇长。我这就走球子,还放我的羊去……我本来就是个养羊的!”
说完这些话,他整了整衬衣上的领带,平静地走出了于代镇长的办公室,走出了这个他当了不到一个月副镇长的镇政府。
他借了一辆架子车,把行李、书籍拉了一车子。
陈干事、小程、小苏等镇上干部们默默地帮他装车,又默默地把他送出了镇政府大院。
他潇洒地和他们握手道别后,走了。横穿马路时,张珍珍从他手里接过了车辕条。他扶着车跟着她来到了张家的米粥店。张家母女热情地接纳了他……
吃过晌午饭,赵家沟养羊专业户赵林开着卡车来了。他对汪鸡换说:“汪哥,那个破镇长还是不当的好,有人说,你当了一月镇长,干了十年的事情。老百姓好呀,着实子给你扎大拇指呢。……本来,我要给你拉上几十只羊让你养的,可也顶不了事。没有几百只羊,你也划不来养呀。我想了个办法,我们一块下去,转一圈,一家要三只羊,走一百家养羊户,就能拉三百只。有了这三百只羊,你就开始重操旧业,和我们一搭里养羊吧。大家离不了你的帮凑呀。”
鸡换说:“这是个办法,可我不能白拉人家的羊,我得凑够了三百只羊钱,再跟你下去拉。”
“汪哥,这你见外了不是?我们当初捉你的羔子的时候,你收钱了吗?过了半年才给你还的钱,有些没鼻脸的人还欠了一年,你现在有难了,我们大家每人给你捉三只羊也不亏呀。你给我们服过的务,什么上课啦、传单费啦、打针啦、看病啦,一块加起来,超过三十只羊了吧。再说了,谁也不会收你的钱呀。不信,你跟我走,如有谁收了你的钱,我赵字倒着写。”
珍珍说:“鸡换哥,赵哥说得对哩,你这里的条件比他们好,我还想带上饲料、兽药、针剂等,给他们供这些东西时,顶他们的羊钱。”
“珍珍!”鸡换大喜过望,“你是想把珍珍米粥店改成兽药饲料门市部?……好!珍珍,你真有远见呀!这是我想了多年的事情呀,正大饲料公司还专门来人给我说过这事呢。去县里买饲料,开销大。好主意!珍珍,我谢谢你!”
珍珍妈笑着说:“一家子人,还这么客气干啥?”
赵林问:“张婶,你怎么还不请我们吃汪哥和珍珍的喜糖呀?”
“快了。”珍珍妈说,“日子订在了七月一号。”
“汪哥!怎么不给我们发帖子呀。”赵林说。
“少不了你们。”鸡换说,“珍珍,我们走。”
汪鸡换和珍珍坐赵林的车出发了。他首先把车开到了赵家沟,把自家的羊装了十只。
鸡换说:“咱们说好的三只呀。”
赵林说:“我必须是十只,其他人三只。”
果然不出赵林所料。他们的车才转了少半个镇子,就拉了整整三百五十只羊。这些专业户说:我们的发展是你汪鸡换帮凑的结果,今天帮你,这就叫鱼帮水水帮鱼。别看你副镇长不当了,你来了,我们拿最好吃的招呼,还不要钱,那些王八蛋干部们来了,我们还不想伺候哩!
这些专业户不要汪鸡换打条子,多者五六只,最少也三四只,他们说,这是我们的一点点心意。
汪鸡换就把珍珍在镇上办兽药饲料门市部的事说了。他还说,羊钱我心中有数,我会用饲料、药品给你们还账的。大伙儿欢天喜地地说,这样就好得说不成了。
鸡换和珍珍在租的农具厂里重新安营扎寨,雇了十几个人,买了两条大狼狗。就这样,汪鸡换小尾寒羊养殖场和养殖场兽药饲料门市部正式开张了。
为了方便营业,汪鸡换把农具厂的墙打开安了个门,通到珍珍米粥店的后门上。这样装饲料的车直接停在门市部门口就能装上饲料,就不用绕个圈子进农具厂的大门了。
这一天,赵林开车来拉饲料,汪鸡换把一沓子请帖递到了赵林的手里。他说:“赵林,你送饲料时顺便把这些帖子替我送到。一定代我请到客人……后天是七一,日子就是那天。”
赵林说:“汪哥,你放心吧,今明两天十二个村都得去送饲料,你就放心吧,我一个不拉的给你请到!”
他们说笑着一阵阵就装满了车,珍珍端来了茶水,赵林和鸡换就地一蹲喝了起来。
这时候,镇派出所的车响着警笛开了过来,车停下,兰所长和另一位公安上前把铐子铐到了鸡换的手上。
“我犯了啥罪?”鸡换问。
兰所长说:“汪鸡换,汪四狗告你故意伤害罪的案子,已经县局批准立案,今天依法拘传你到县公安局接受审查。”
赵林急得大叫:“汪哥没有伤害人,你们抓球错了吧?”
珍珍母女俩也快哭出来了:“他没打人凭啥抓人?”
兰所长不理珍珍母女俩和赵林,推鸡换上车,警笛声引来了好多围观的人。
鸡换从容地看了一眼珍珍母女俩说:“妈!珍珍,别怕,我没犯法,审查两天我就回来了。”说完就钻进了警车。
兰所长任警笛响着,故意磨蹭了半天,围观的人越来越多。鸡换顺窗户瞥见了汪死狗的女人。那女人正用幸灾乐祸的目光瞅着警车,指指画画地对人们说着什么。
兰所长见围的人差不多了,才启动车子。那车怪叫着穿过人群,朝县城方向驶去。
张珍珍还在母亲怀里哭着……
七
阎王爷好见,小鬼难缠。让你们所长出来!陈干事的话音刚落,两个秃头的小伙子哐啷一声,关上了看守所的大门。
门外拥满了从汪庄来看汪鸡换的商人、干部、教师、农民专业户等。镇上的陈干事来得最早,他拿着文眼镜、小苏、小程等镇上干部凑份子买的香烟、营养品之类的东西。本来几个年轻人都要来,一来是怕心胸狭窄的于代镇长报复,二来今天是计划生育突击月的第一天,请不上假,就委托陈干事来看。
陈干事也未请准假,他在于代镇长办公室里撂下一句“我非得去,管球不了那么多了”的话就摔门而去,把于代镇长气了个半死。
这些自发来看汪鸡换的人中间,属镇上的个体户和农民最多。个体户对汪鸡换是既佩服又感激,佩服的是这个汪鸡换的气魄;感激的是他拆掉了汪四全羊馆,给他们出了气。珍珍的羊被毒死后,他们除了义愤填膺外,还有更多的同情在里头。谁都明白,这毒肯定是汪死狗下的,汪庄镇再没有第二个人干这养娃不长屁眼的缺德事。可派出所不管这些,兰所长说怀疑归怀疑,没有证据是不能动汪死狗一根毫毛的。
汪鸡换出事后,他们更是气愤难平。人家是为了救陈干事才推了一把汪死狗,你派出所怎么就不分青红皂白把人给抓了。气归气,权力在人家手里,你急也是闲的。他们就来安慰张家母女,帮张家母女装卸饲料,守护羊群。张珍珍除了哭还是哭。他们就说:你们放心,我们联合起来上访,到县上去给鸡换作证。难道说红的还能变成黑的,他汪四狗总不能一巴掌遮天吧!
这一切都给了张家母女巨大的力量。珍珍想,大家这么热心,我就决心把养殖场的事儿弄好,等他早一天回来。于是,她就煮上鸡、鸡蛋,做上了草花子抖皮袄(千层饼)和大家一块来看她的心上人。
以赵林为首的农民专业户也来看汪鸡换。这些年来,汪鸡换给他们的帮助三天三夜也说不完。现在,他出事了,就来看他。听说开铺子的人和陈干事要联名到县里上访,赵林就代表农民专业户说:也算上我们的份子,我们农民别的不晓得,可好人坏人是分得清的。汪死狗是坏人,十里八乡谁不知道,别说没有打,就是打死了他也是活该。汪鸡换可是汪庄第一大好人呀!
日头爷从看守所两层的楼顶上照到大门外边了。怕热的人们拐到看守所的墙根里蹲了下来,有的人抽烟,也有的人发牢骚,说闲话,门口丢下了花花绿绿的包袱、提包、网兜……里面全是吃的、喝的……
张珍珍坐不住了,她又一次和赵林砸门,大家也又一次围了上来,顺着门缝往里看。还是那两个秃头小伙子,推个手推车过来了。秃头打开门说:“所长说了,东西收下,审查期间,人犯是说啥也不能见的。”
陈干事不管三七二十一,乘两个秃头收东西的时候,大踏步朝所长室走去,珍珍也跟了上去。还有人也想过去,被秃头发现了,被挡了回来。所长是一个四十多岁的老警察,穿着整齐的警服,佩戴着两星两杠的二级警士警衔。他客气地站起来,请陈干事和珍珍坐下。
“所长!”陈干事说,“我是汪庄镇政府的陈浩。我提个建议,请你允许让大家在干部、个体户、农民中选一名代表看一下我们的镇长,怎么样?”
所长说:“可以。不过,仅此一次,下不为例……给你们十分钟。”
在会见室里,陈干事、张珍珍把吃的东西放在了鸡换的面前说:“先吃点吧。”
陈干事说:“汪镇长……”
鸡换打断了陈干事的话说:“陈干事,别叫我汪镇长,叫小汪吧。”
“不!”陈干事大手一挥说:“在我们心目中,你永远是镇长。”
“就是嘛!”大家齐声附和。
陈干事说,“你先蹲着吧,我们合计好了,准备在七一那天去县上上访,为你讨个公道。”
鸡换激动得热泪盈眶,站起来握着陈干事的手说:“谢谢、谢谢大家……珍珍,给妈带个话,让她别扯心。羊,一定要务习好……”
珍珍含着泪点点头说:“我们等着你。”
八
过半个钟点,人代会就要在镇人民剧院召开了。剧院门口和墙上贴着花花绿绿的标语,代表们胸前别个红绸子条条,上面有金色的“代表证”或“列席证”字样。他们三三两两的在门外蹓跶、谝闲话。在剧院门口的两边,二三十位代表或蹲或站着在说话。
镇中心小学的女代表程老师说:“汪鸡换是个人才,才当了不到一月的代镇长,就做出了常人难以办到的事情。他可是个称职的镇长啊!”
“就是嘛,现如今的社会里,像他这样的人不多见了。”一男代表接上说。
一农民代表也说:“就是的,汪镇长这人是个人才呀,我们种哈(下)的甜菜,年年换的是白条条。他当镇长三天半,甜菜站就乖乖地给我们送来了钱。”
“怎么回事?”一机关代表问。
来自粮站的一代表说:“这事我知道:汪鸡换把地区、县上的新闻记者拉了一车,有扛摄像机的,有提照相机的,都来到了甜菜收购站。站长一看这阵式,吓坏了,忙打电话请示糖厂厂长。厂长一听也慌了,让站长一定留住人,他亲自带钱来兑现白条条。就这么解决的。”
“干就对着哩。”那农民代表说,“三年的钱儿,全还给我们了。”
赵家沟村村长、人大代表赵保说:“说个实在话,他这人能行得很。我们村的二十多家养羊专业户,都是他帮凑着发起来的。”
又一位农民代表说:“他可是个好镇长呀。”
“我们选他当镇长吧。”
“他还在公安局里,能选吗?”
“为什么不能?他是遭人陷害才进去的。”
“我们个体户代表商量好了,就投他的票。……条条上没有他的名,画圈圈也没处画呀。”
赵家沟村赵保说:“不管球他,另写个名字就是了。”
九点钟刚过,人代会开始了。主席台上,镇党委、人大、政府三套班子的领导端坐在主席台上。
于代镇长西装革履、气度不凡。这也难怪,今天的会议之后,镇长前面的代字就会去掉,他就是堂堂正正的镇长了。经过一段时间的筹备,深圳某电子公司汪庄分公司开业前的准备工作就绪,在他任期内的三年之中,他将以电子公司为龙头,带动一批乡镇工业企业,让汪庄的工业产值最起码翻上一番。这样一来,凭他在县里、地区的关系,往副县级的台阶上跨,那定是水到渠成了。他美滋滋地坐在主席台上俯视着他的臣民们想。
在汪庄的历史上,还没有一次让人大代表把上级圈定的人选掉过呢!在全县,也没有这个先例。无论是选举县长、副县长,还是乡镇长。其实自己不办这个公司,也会被人大代表选上的。何况还做出了这么一件在汪庄镇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伟大壮举!说老实话,别说一个小小镇长,就是当个县长,我姓于的也是绰绰有余的……
与会代表共一百五十人,代表着汪庄镇三万六千人民。今天来这里行使人民代表的神圣权利,为选举镇长投出自己庄严的一票。
从代表中选出的一男一女两名代表作为监票人。
开始报票了。女代表报出了第一张选票上的名字:
汪鸡换!
镇人大主席亲自在黑板上写下了汪鸡换三个字,又写下了“正字”的一横。
“汪鸡换”的名字报出,主席台上的头头脑脑们吓了一大跳,有人不由自主地站了起来。
男代表报了第二张票:
于林生!
主席台上的人安静下来了。整个会场静得一点声音也没有。
……
报票人继续报票:
汪鸡换!
汪鸡换!
汪鸡换!
一会儿工夫,汪鸡换名下的“正”字已经排到了二十七个,而于代镇长于林生的名下才只有十三票。
掌声。
雷鸣般的掌声……
党委书记转过头去征求人大王主席的意见……
王主席说:按照选举法,汪鸡换当选。
党委书记:这……
于代镇长说:扯淡!劳改犯还能当镇长?说完拂袖而去。
人大代表的圈圈画完了,圈圈外的汪鸡换被代表们选为镇长。
汪鸡换能不能上任、人民代表们能不能如愿以偿?
发生在汪庄镇的故事还没有完……
第三章 市委书记
给首长警卫的便衣武警虎视眈眈的瞅着省委书记后边的于波,生怕有“披着羊皮”的“狼”混进来。一进门,陈书记就招呼老伴道:“快过来,我给你介绍一位你的老乡,刚上任的新城市委书记于波。”
一
5月20日19时10分。多云见晴。
于波到省委书记家吃晚饭
于波走出省委办公大楼时,感觉有无形的压力从四面八方朝他压来。从陈书记的态度看,是支持自己与程忠的几个想法的,这更坚定了去新城打一场攻坚战、破两个惊天案的信心。这攻坚战就是马上筹资、抽调力量进行引黄入新工程。两个案子一个是群众举报市委副书记卖官受贿案,他绝对信其有,几个水平差得不能再差的一般干部,居然在他走后短短的三年中由副科升为副县、正县。但愿祁贵没有问题,经过秘密侦察,确无问题那是最好的了。否则,一个省纪委副书记与一个腐败分子共事,传出去岂不让人笑掉大牙?另一个就是三年前想破而没有破掉的持枪伤人、入室强奸案。这起案子与后来发生的几起案子联系起来分析,他确信系一个团伙所为,就是那个三年前未抓获的罪大恶极的家伙。市委书记不是纪委书记更不是公安局长,可是反腐倡廉、保一方平安更是一个市委书记的责任。再说了,这个案子也可以说是在他当公安局长时未破的案子。老公安局长当市委书记了,案犯还逍遥法外,哪有这个道理?自己就不是一个市委书记,而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党员干部也应该履行其职责。
马副书记朝他挥挥手,坐进了红旗轿车。于波朝一溜烟走的轿车挥挥手,才意识到压力是来自马副书记这一面,从知道的情况和马副书记在会上的态度看,要破这两个案是有难度的。幸亏程忠给他想了个“打枪的不要、悄悄地干活”的法子,要不,你还没有找到证据,案犯可能就又消失了。同时,这个案犯的背后还有一个神通广大、手眼通天的人,这个人很可能就是吕黄秋。
“于波呀,还没走呀?”陈书记和刘省长下楼了。刘省长接上陈书记的话说:“人家要搭你的车,顺路的。……于波,你可得抓紧机会给咱大老板说呀,不然,你狮子大张口,让省里掏两个亿,我可无能为力哟。”
于波朝刘省长笑笑,目送他上了红旗车。红旗车徐徐滑出了大门。
陈书记拉于波上了他的红旗车,说:“两个亿可能够呛,乱弹琴嘛!一个亿嘛还差不多。哎,于波,我有个法子,你回去后聘杨栋同志做引黄入新的高级顾问,让他去国家部委给你要一个亿回来。”
“人家都下台了,再说他一直不同意上这个项目,说是劳民伤财。他会去给引黄工程要钱?”
陈书记哈哈一笑说:“亏你还和他共过几年事,对他你应该了解的,这个同志本质还是不错的,只是有点耳根子软,也怪你不会说软话嘛。”
“这倒也是。”于波摸摸后脑勺说,“我就是太直,不善于迂回做工作。”
“知道就好。”陈书记拍拍于波的肩头说:“为了让杨栋同志下台也下得体面,毕竟人家还没有直接的大的过错嘛。还为了让他帮你搞这个‘引黄入新’工程,省委决定给他一个副省级调研员,给你创造一个干事的环境。”
于波就想,这是马副书记的主意,还是陈书记的主意,如果是马副书记的主意这里头就大有文章。但有一点,不论是谁的主意,让杨栋给引黄工程跑跑资金,当当“顾问”这倒是个很理想的角色。于是,于波就说:“还是省委英明!”
正说着,东方红广场到了。
……
于波说:“……哎,陈书记,我到了,该下车了。”
陈书记说:“别下,我请你到家里小坐,让你尝尝新城人的行面拉条子。”
“怎么?”于波惊讶了,“我嫂子还能做出新城的风味来?”
“她呀!她就是你们新城人!”
“是吗?啊呀,我还非得拜见一下不可了。”
红旗车开进了有武警站岗的“1号别墅区”大门,停在了一栋别墅门前。给首长警卫的便衣武警虎视眈眈的瞅着省委书记后边的于波,生怕有“披着羊皮”的“狼”混进来。
一进门,陈书记就招呼老伴道:“快过来,我给你介绍一位你的老乡,刚上任的新城市委书记于波。”
于波握住了陈夫人伸过来的手说:“你好……”
陈夫人大方地说:“就叫我嫂子吧。”
“对对对!就叫嫂子,你刚才在车上就叫了么,咋现在又不叫了?乱弹琴嘛!”陈书记打趣道。
晚饭果然是新城风味的行面拉条子。行面卤子很地道:几片薄薄的大肉片、几块木耳,还有西红柿和鸡蛋丝。于波夸奖了一番好手艺,就大口大口吃了起来。
饭后,陈书记带于波到自己的书房里说话。大约十六平方米的书房,有两面墙都让书架占满了,且书架上满满当当的都是书。一大两小的布面沙发前,摆一张花岗石小茶几,上面摊着一本书:《资治通鉴》。
“哟!该不是到图书馆了吧?”于波见陈书记今晚的兴致特好,便笑着说:“没想到,真没想到,陈书记还有这么多的‘财产’哩!”
“是啊!这些书值个两三万元吧。”
一阵说笑后,陈夫人拿来了两瓶超纯水,她啥话也不说,放下水就带门出去了。于波想,陈书记该谈正题了。
果然,陈书记喝了口水严肃起来了。他说:“于波,直觉告诉我,杨栋这个同志虽然不是个好领导,可他也并不坏。所以,我才提了他半级。本来嘛,说啥也得在省里给他个位子,可实话说,他实际上就是一个不干事的人嘛。好了,这些就不说了,如果他真像群众来信讲的那样,贪了多少,收了多少,我就管不着了,该咋办你就咋办吧。”
于波问:“杨栋当副省级调研员不是马副书记的主意?”
“不是!”陈书记说,“这些你别了解得太多了……祁贵的民愤太大了,估计他可能有不可告人的事情,你必须得查清楚。但要巧妙,在没有确凿的证据前,千万别惊动他。”
于波点了点头。
“关于吕九庄的事,乱弹琴嘛!我想,该到解决的时候了,那个‘5.18’案子跟吕九庄有无关系,我看很难说,问题是搞出有力的证据来。这个吕黄秋越来越不像样子了,竟然连《人民日报》下去的记者都不理不睬,这样子不行呀。你是省里有成绩的企业家不错,可你也不能自以为是,胡作非为吧?”
“据税务局的同志讲,他们的工作人员执法检查,竟然连庄都进不去。一个工商局的副局长好不容易进了庄,还让保安人员打得住了医院。如果仅仅是这些事情也就罢了,还有不少传闻。说吕黄秋窝藏罪犯、纵容犯罪;庄里开设明为桑拿浴实为妓院的什么洗浴中心;吕黄秋年初到美国去看上学的儿子、女儿,被海关查出了两百万美元现钞。他哪来的这么多钱?据说他的钱来得不干净呀,再说了,他的集团公司是村办集体企业还是私人企业?还有不少奇怪的传闻,说吕黄秋是新城市委的组织部长,想让谁升官,这个人就能升上官。乱弹琴嘛!如果真是这样,这就有问题了,祁贵有问题,市委的组织部长更有问题。凡此种种,你都悄悄地介入,一旦有充分的证据,省纪委、省公安厅马上配合。为了慎重,掌握证据之后最好给我通通气,你明白吗?祁贵是副地级干部,吕黄秋是全国的知名企业家,弄得不好,会出现意想不到的问题的。”
于被连忙表态:“我明白,陈书记,不到万不得已,决不打草惊蛇。一旦掌握了证据,马上给你汇报,然后采取必要的行动。”
“不错!”
于波真是太感动了,太激动了。他没有想到省委书记考虑得如此周到、如此细致。而且陈书记的考虑跟他和程忠的观点不谋而合。这个时候,于波感到身上的压力明显减少了。省委书记、省委就是他打好一场攻坚战、破获两大案件的有力保证。这就说明,发生在新城的一切事情,省委都了如指掌。在这种情况下,派他去新城,他既是一个市委书记,更是一个纪委书记和公安局长。这是省委对他的极大的信任。
于波说:“陈书记,谢谢省委、谢谢你对我们新城的关怀和支持。我一定烧好引黄工程、反腐败、破大案这三把火,从而打开新城新世纪的新局面!”
“说得好!”省委书记握住了市委书记的手,说:“记住,一定要做好保密工作。后两件事的知情人越少越好。包括省里的领导在内。”
“我一定。陈书记,请你放心。”
二
5月20日20时30分。多云间晴。
在于波家里程忠接到了刘省长的电话
因为是熟人,于波妻子梁艳芳与程忠谈得很投机。
梁艳芳告诉程忠,她的工作很轻松,省城矿业集团公司会计。程忠问她去不去新城?梁艳芳说,我才不跟他去呢,这省城里也习惯了。再过一年,女儿于妮从龙江大学毕业,能在省城找一份合适的工作足矣。说着说着,程忠就说起了那个引黄入新工程。
“就是引九龙山那边的黄河水到新城,这个梦我整整做了四年了。”程忠说。
梁艳芳也是三年前随于波从新城到省城的,她当然知道引水工程这档子事了。她说,她就不明白,这新城的事离了你和于波就办不成了?她还说,她只知道他这三四年的情况,过去的情况她是一无所知。
程忠幽默地说:“既然弟妹想要知道,我就聊一聊吧。就怕你不爱听。”
梁艳芳说:“程市长,你就说说吧,我还真想听。”
程忠说:“不仅是你,还有不少人问我,说老程,你天生一副富态相,舒舒服服当你的市长吧,你这样折腾是为了啥?我说了,为官一任造福一方这是当官的宗旨。做老百姓的官就得做事,不做事就没有功,无功就是过。有人说我老程会吃,肚囊大。这话不错,我就能吃,偶尔也喝那么一两盅。这吃顿饭是腐败吗?不!要吃,还要吃出花样来。我说的花样是指你要吃得有名堂。你比如,人家外商来谈投资、做考察,你总得请人家吃顿饭吧,不吃,人家考察得不舒服,干吗要把钱投到你这地方来?别的地方照样能投。我常给下面区县的领导讲‘县官与阎王’的故事。某县官死后到阎王爷那里去报到,说阎王,我在阳间做官很清廉,做官三年连老百姓的一顿饭都没吃过,你该奖我。阎王说泥塑一个县官更省事连水都不喝。来人啊,赏他四十大板!”
梁艳芳笑了:“我们程市长讲话特风趣。”
程忠说:“我就接着说吧。”
他说:“但我不贪,不该拿的我一分不拿。有人说,我活得冤,意思是我这个人不会捞钱。我说君子爱财,取之有道。是你该得的,你花着也舒心,不是你该得的,你花着会提心吊胆。有人就这样,他们过的不轻松呀,整天担心有一天会出事。但我老程不怕,怕什么,我一点亏心事也没做过。
“……还是说正题吧。有人说我老程这家伙不简单,我还就是有点不简单,你别笑,我今天就给弟妹吹吹牛吧。
“不简单是说我一个初中生,竟然成了水利专家、副地级干部。我1963年参加工作,那时刚满十六岁,在农业社当记工员。1966年到公社当水管员,参加了省里举办的一期水训班。8个月回来后,我到汤县当上了小水电技术员。我边干边学,很快就晋升到了工程师,因为我是汤县农电事业的开创者之一。到1973年任汤县县委副书记的十年中,我当过县水电局股长、副局长、局长。1978年我升为汤县县委书记,人家都称我是娃娃县长。有位作家写过一篇报告文学,那标题就是《娃娃县长》。1985年我被提为市委常委,同年底当选为副市长。我这个副市长当了十四年啊!十四年,对于一个想干点事情的人来说,那是多么重要的一个阶段啊!一个人的青春年华有多少个十四年啊!而我,几乎白白地耗掉了这十四年,尤其是近十年。想想我当县委书记前的那十五年,多辉煌啊!汤县农电事业在我的主持下从无到有,从小到大,一步一步地发展起来了。那十五年中,我的脚步从常河、清水、河东、河西,一直走到了河西水电站的建成,我被树立为农电事业一面旗帜,是因为解决了全县二十多万人的吃水、用水、浇地问题。那是一个令人瞩目的成就啊。那十五年,可以说是我一生最幸运的一个阶段,风调雨顺、国泰民安。除了水电事业外,我主持完成了县里的老城改造等十余项较大型的工程。
“可是,这十几年,我落伍了,越来越让别人瞧着不顺眼了。我也真弄不懂了,这干一件事就特别难。就拿这引黄入新工程吧,这应该是造福新城的百年大计、千年大业。可有人就硬是说我不务正业,他不干事,还让你也别干事。……这下好了,于波到新城去了,我终于遇到了引黄工程这个千载难逢的机遇。想想自己的梦想与企盼,马上就要在自己的手里变成现实,你说我该有多高兴啊!”
梁艳芳被感动了,说:“程市长,你也别太劳累了,我听于波说,修到引黄工程工地的路时你还差点出了事儿。”
“是啊!”程市长说,“太危险了,如果我死了,连个烈士都算不上,因为那个路是我们瞒着人家修的呢。”
程市长笑过之后,梁艳芳说:“在年龄上你是老大哥,我们于波就交给你老大哥了。”
程忠说:“没问题,我们共过事,挺合得来的。你就放心吧。”
程忠刚要开口继续说,电话铃响了。梁艳芳过去接电话:“喂,噢,是刘省长呀,于波到现在还没回来,是啊,新城的程市长也在等他呢。……好。”梁艳芳冲程忠笑笑说:“刘省长让你接电话!”
程忠抓过了话筒:“你好,刘省长!”
刘省长:“好呀,程忠,你胆大包天,还敢来省城跑官,你就不怕我撤了你?”
程忠:“刘省长,这不叫跑官,称要官很合适。我不怕你撤了我,你也不会撤我,很可能还要推荐我呢!”
刘省长笑了:“程忠,你就这么自信?好了,我就告诉你,经于波同志提议,省委省政府同意你出任新城市代市长!”
程忠:“是吗?谢谢省长!……拿引黄入新工程竣工典礼谢你,怎么样?好!好!好!刘省长,我一定!……再见!”
程忠放下了电话,说:“这于书记到哪里去了呢,把老朋友扔到这里就不管了。……弟妹,我如愿以偿了,于书记的提议,省委省政府通过了!”
“祝贺你!”梁艳芳打开了凉州红葡萄酒,斟了两大杯,递给了程忠一杯。程忠喝下了一大口说:“能不能给于书记打个手机?”
梁艳芳打了几次电话,没有打通。她说:“程市长,他除了开会才关机,一般情况下不会关机的。现在不会再开会吧?”
程忠说:“还非得等。我继续吹吧。”
程忠说:“你嫂子是家庭妇女,三个孩子全上班了。他们都让我当好这个轻车熟路、一张报纸一杯茶、坐着小车转半年的不操心副市长就行了。对于我搞引黄入新工程,更是不能理解。你操那么多心干什么?市长是人家杨书记,通不过就算了吧,这水又不是给我们一家引。别人能喝上水,我们也保证能喝上水,咸吃萝卜淡操心干什么?你都是知天命的人了,人生辉煌的制高点你已经走到了,激流勇退吧。……他们哪知道我的苦衷啊!他们只知道皮毛,而实质的东西在我心中哪,如果我不很好地抓住引黄入新这个机遇的话,我可能就什么也没有了。当市长干啥?当市长、当一把手就是为工作方便呀,当个副职你想做点啥比登天都难呀!”
程忠喝了口葡萄酒继续说:“可以这么讲,这个引黄工程寄托着我的人生理想。诚所谓是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是吧?这引黄工程没有遇着别人,偏偏就让我碰上了。于书记早不来新城晚不来新城,偏偏在这个节骨眼儿上来新城主持工作了,这对于我来说,是多么好的机遇啊!好多想干点事的人都是在生不逢时的浩叹中走完了生命的历程,可我突然间恰逢其时了。你说我该怎么办?我应该奋不顾身地冲上去,为这片与我血肉相连的土地、与我命运紧紧联系在一起的土地,去拼他一番、去搏他一回!在退休前了却我这点心愿,也值了!”
梁艳芳说:“程市长,我改变主意了,我要随于波去新城,投入到程市长领导的宏伟大业中去……”
三
5月20日23时。
新城环球大厦夜总会。钟祥酒醉后的歌声与哭声
三个小时前,钟祥的几位朋友,硬是死拉活扯地把心绪糟透了的钟祥拉到了新城最高档、最豪华的这处夜总会。钟祥最不想去的地方就是这里,凡是吕黄秋环球集团下设的任何地方他都不想去。他对吕黄秋的霸道、不可一世,是最有意见的。前些年,他当市中区区长时,就有一种强烈的愿望,他要把吕黄秋和环球公司从市中区赶出去。可是,想想容易,做起来就难了。本来,他当上区长,就违背了市里的意愿。你想想,区长的候选人名单里本来就没有这个那时还当市中区水电局长的钟祥,可人代会上竟出现了奇迹。这个与现任市委常委、常务副市长程忠等人一块为新城市水电事业立下过汗马功劳的钟祥,却被人民代表选成了区长。这在新城市选举的历史上是又一个奇迹。还有一次选举上的意外是现任汤县县委常委、县公安局局长汪吉湟。此人是一个农民,选举汤县汪庄镇镇长时,他还在汤县公安局的看守所里关着。有人说,这新城就是怪,上面画在圈圈里的人,这人民代表就是不选你。汪吉湟是一个例外,钟祥更是一个例外。这细细一想,也就不足为奇了。人民代表就是要选自己心目中的大公无私的人当父母官,那些虽被上面画在圈圈里边、可又得不到群众信任的干部,老百姓就是不选你!汪吉湟被关进了看守所是一个冤案,他曾在汪庄镇干出过被老百姓认为是轰轰烈烈的事情。所以,他就被人民代表选上了。虽然他是一个农民。当上镇长后,他干得非常出色。他当镇长的几年里,这个曾是是非窝子、社会治安排在全县倒数第一的镇子,一举而登上了全国社会治安先进镇。他当县公安局局长没几年,汤县公安局就被国家公安部树立为全国优秀公安局。
钟祥被人民代表选为区长后,市里大感意外。不错,你钟祥的水电局长当得是好,可你也不能一步跨上两个台阶从正科级升到正县级吧。应该是先当副县级,再到正县,这才合情合理呀。市委书记兼市长的杨栋也感到事态严重,便征求几个常委的意见怎么办?于波说,“按照选举法,钟祥被当选也是合乎法定程序的。要我说,就宣布上任吧。再说了,钟祥同志工作能力还是很强的,比起有些拿着人民的、吃着人民的、不为人民办事的不称职的干部来,当个区长,还是绰绰有余的。”
程忠说:“是呀,有功就是好干部,无功便是过。钟祥干水利有功,应该当这个区长。”
祁贵说:“程市长,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这钟祥被选为区长是有背景的。”
“噢?”程副市长问:“祁书记,什么背景?”
祁贵说:“有人举报,钟祥的选票是自己拉的,他给代表们送钱送物,代表们才选他的。”
程忠有点惊讶:“是嘛?这钟祥怎么会这样?”
杨栋生气了:“这样的人怎么能当区长?”
于波说:“杨书记,这怕是有人在诬陷钟祥。”
祁贵不理于波,对杨栋说:“杨书记,我看这事就这样,先不宣布。”
杨栋说:“好吧。”
这件事被于波捅到了省里。省人大即刻派员来调查,没有发现钟祥拉选票的事实。市委不得不通过了对钟祥的任命。
钟祥这个区长当得真是费劲。不仅市委市政府不支持他的工作,这吕黄秋和他的环球集团还常常和他捣蛋。对于市委市政府的不支持,钟祥想得很开,你不是人家喜欢的人,人家为什么要支持你。可吕黄秋就不同了,你是进城开公司的农民企业家,你理所当然要遵纪守法。可是你三天不交税,两天手下的人出事儿,弄得区政府成了环球集团的调解办公室了,这还了得!久而久之,钟祥就想收拾一下这个农民企业家。正好,税务局和检察院也想抓一个偷税案曝曝光。钟祥就签字,同意对吕黄秋及环球集团进行审查。可是,区检察院还没有来得及动手就收到了市检察院的书面通知,吕黄秋是全国优秀企业家,要保护。紧接着,区委书记也接到了市委的通知,发展经济是省政府的头等大事,要注意对企业家的培养。对个别突出贡献的企业家要保护,尤其是吕黄秋。作为区委常委的区长钟祥就憋了一肚子气,要把吕黄秋和环球赶出市中区。可气话总归是气话,你也赶不走人家。可是吕黄秋和他的环球集团也越来越不把他这个区长放在眼里了。过去除了税应付着交,土地使用费还在交。可现在,连土地费、水电费、乡镇企业管理费都不交了。今天税务局长来告状,明天国土局长来反映,弄得钟祥焦头烂额,简直无法工作。
去年,因为农民与环球集团土地纠纷问题的查处,钟祥彻底跟吕黄秋闹翻了。钟祥被调到了连一包茶叶都买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