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节外生枝

  高明那天和孟茹约好去龙江市见面之后,右眼就跳个不停,他总预感着好像要有什么事情发生。高明不是一个迷信的人,但他一直相信自己的预感很准。本来,高明想取消这次幽会,但他已经和吕部长请好假,说要去龙江市委宣传部报送个材料,另外,他已经半个月没和孟茹亲热了,内心里渴望得很。
  为了能和孟茹多待一会儿,高明特地坐上了专门拉私活的捷达车,10元钱一位,坐满四个人随时就走,速度要比普通大客车快上一倍以上。但是坐上车以后高明就开始后悔,这司机就跟飚车似的,前面遇见车就超,时速始终保持140公里以上,仿佛要将车开得飞起来一样。高明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心想自己右眼跳不是预示着要出车祸吧,他越想越怕,赶紧找出安全带想要系上,没想到安全带还坏了。万般无奈之下,高明只好央求司机慢点开,谁知司机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凶巴巴地说:“慢点?耽误了老子挣钱你给啊?操,老实坐你的车得了!”一句话说得高明脸红一阵白一阵的,虽然心里万般窝火,但看那司机膀大腰圆的样子,高明敢怒不敢言,只好自认倒霉。
  谢天谢地,总算安全到达了目的地,办完了该办的一切事情之后,高明来到了他和孟茹经常见面的华泰大酒店。在总台前,高明递上了自己的身份证,熟练地对服务小姐说:“麻烦您,给我开半天钟点房,谢谢!”没想到小姐迅速回话说:“对不起先生,钟点房没有了,只有全天24小时的房间,您要吗?”高明愣了一下,问道:“全天的要多少钱?”“标准双人间,打折之后208元。”服务小姐用非常职业的口吻回答道。高明一边掏钱,一边低声抱怨:“妈的,连钟点房都这么抢手,难道如今人们都跑出来偷情了?”
  华泰大酒店是龙江市一家不错的三星级宾馆,本来凭高明的经济实力是住不起星级宾馆的,但为了给孟茹营造个温馨浪漫的情调,高明咬咬牙每次都选在了这里。可能所有偷情的人都有这种虚荣心吧,好在这里的钟点房半天只要100元,加之他们又不经常来,所以,隔三差五的高明还能负担得起。
  简单地洗浴完毕之后,高明依旧像每次一样,只穿了一个三角裤头钻到被子里等孟茹。高明一边抽烟,一边在脑海里冷静地回想着和孟茹从认识到现在的整个过程,竟有一种如梦似幻的感觉,感到有些许的不真实,说不清为什么,高明总觉得孟茹离他很近又很远,就好像当初轻易得到她一样,高明害怕有一天会突然失去她,如果那样,他一定会伤心得不得了。
  想到这儿,高明掐灭了烟头,给孟茹打了个电话:“喂——,你到哪里了,还要多久啊?”电话里,高明流露出迫不及待的心情。“噢,我马上就到,你再等等吧!”孟茹电话里的声音始终那么好听。撂下电话,高明的心乱乱的,他清楚地意识到自己和孟茹的这段感情,就好比是在一望无际的大海上泊舟,他们最终漂向哪里谁也不知道,重要的是要懂得享受现在所拥有的一切,否则,到头来可能什么都得不到。
  转眼半个小时过去了,依然不见孟茹的影子。高明有些坐不住了,他感到心烦意乱,忍不住再次给孟茹打了个电话,孟茹却在电话里说:“对不起,亲爱的,我突然有点事情,不去了行吗?”一句话,让高明的情欲火焰瞬间熄灭了下去。失望之余,高明问:“为什么呢?你知道我很想你的,房间都开好了,就等着你来呢!”孟茹想想说:“要不这样,你就再等我一会儿吧,我真的有点事情需要处理,我尽量快点赶过去。”高明拿着话筒,想了想,无奈地说道:“好吧,那你要尽量快点,我等你。”
  一个多小时以后,孟茹终于来了,虽然此时高明已经有点不耐烦,但看到孟茹后,一切抱怨和疑虑都在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高明关切地问:“怎么才来呢?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噢!没什么,家里有点小事情需要处理一下。”孟茹一边脱衣服一边说。高明看着孟茹将衣衫像剥竹笋一样一件件除去,感觉人世间最美丽的图景也莫过于如此。当孟茹脱到只剩下胸罩和内裤,露出粉白的身子时,高明再也按捺不住,一把从后面搂住了孟茹。孟茹看到高明猴急的样子,挣扎着说:“急什么啊?你等等,我去洗洗,刚走了一身汗。”高明却说:“不用洗,最喜欢你的香汗味!”孟茹回答:“净瞎说,哪有汗是香的啊?”高明说:“反正只要是你的味道,我都喜欢。”一边说一边将嘴巴对准了孟茹的敏感处舔起来。孟茹咯咯笑着,嘴里喊道:“不要啊,会痒痒!”高明没有停下来。在高明的进攻下,孟茹的笑声不一会儿就变成了享受的呻吟声。
  高明显然很懂得挑逗女人的手段,他恰到好处地撩拨着孟茹的每一根敏感神经,然后在孟茹泛滥成灾时,再一举进入孟茹的身体深处。高明也会充分地掌握做爱的火候,慢的时候有如蜻蜓点水,浅尝辄止;快的时候又如暴风骤雨,仿佛可以摧毁一切。孟茹被高明掀弄得一会儿飞上了浪尖儿,一会儿又跌入了谷底,几个回合之后就已经丢盔弃甲、溃不成军。
  高xdx潮过后是长久的沉默。高明点着一支烟慢慢地抽着,孟茹则枕在高明的胸脯上,用手指在高明的胸前划着圈儿。高明忽然看到了孟茹手上戴着的那副玉镯,忍不住问道:“见你戴很久了,很名贵吧,谁送的?”孟茹说:“哪里会有人送我,自己买的,不值几个钱。”
  “哦,你很喜欢玉制品?”
  “嗯,当然。因为它产自天然,高贵纯净,是黄金白银远不能比的。”
  高明特意把孟茹戴玉镯的手拿过来看看,见那物件果然不同凡响,做工精细,细腻圆润,在昏暗的房间里熠熠闪光,煞是扎眼。高明忍不住赞叹道:“你戴上它真好看。”
  孟茹没有说话,不知道在想着什么。房间里忽然变得很安静,两个人就好像大浪过后两条搁浅的鱼儿一样,紧紧地搂在一起。过了一会儿,孟茹问高明:“你真的爱我吗?”高明说:“是的,自从我见到你的第一眼起,我就喜欢上你了。”孟茹说:“谁要你的喜欢,我要的是爱!你回答我,是真的爱我吗?”高明回过头来,看了看孟茹,认真地说:“是的,我是真的爱你,而且爱得很深很深。”孟茹拍打了高明的胸脯一下,娇嗔道:“瞎说,谁不知道你们男人就是为了得到女人的身体才这样说,等玩腻了的时候,再一脚踹开!”高明扳过孟茹的脸,在她红润的嘴唇上亲了一口,信誓旦旦地说:“你放心,我不是那样的人,如果我高明真的只是为了得到你的身体而欺骗你的感情,那么就让我不得好死……”高明的话还没有说完,孟茹就用手捂住了高明的嘴巴。然后,高明看到两颗大滴的泪珠自孟茹眼角滚滚落下。高明没想到自己的一番真情流露会引来孟茹这么大的反应,其实他也不知道在内心深处究竟爱孟茹有多深,但他能断定自己对孟茹肯定不止是性,他之所以敢发誓说什么不得好死之类的话,就是因为类似的誓言他也经常对淑芳说,完全是轻车熟路。
  由于孟茹来得原本就晚,再加上两个人在床上缠绵的时间久了一点,当他们离开酒店时,已经夜幕降临了。为了安全起见,高明还是让孟茹先走,他过一会儿才出去。尽管这样,意外还是发生了。高明在总台前结账的时候,忽然感觉有人拍了他的肩膀一下,高明一回头,竟然看到天河市委宣传部新闻科的同事赵波在他身后笑呵呵地站着。高明顿时觉得脑袋轰的一下,腿都软了。高明结结巴巴地问:“赵波?你,你……来这里干什么?”赵波说:“噢,我来接个亲戚。你呢,做什么来了?”高明说:“我……我也来送个人。”高明觉得自己说话的声音都发颤了,恰好这时服务小姐把结好的账单递了过来,高明赶紧接过账单揣在了兜里,又象征性地和赵波寒暄了两句,匆忙走了。
  临走之前,高明感觉赵波不怀好意地冲他笑了笑,那笑容意味深长,好像包含了千万种内容在里面。高明想,幸亏让孟茹先走了,否则万一被赵波撞到一定坏了大事。正想着,孟茹的电话突然打了进来,孟茹的第一句话就是:“高明你出来没有呢?有没有碰到赵波啊,我刚才出酒店门口的时候碰到他了……”高明觉得自己的眼前一黑,差点跌倒,心想:“完了,这下麻烦大了,纸终究是包不住火的,看来该来的一切迟早还是要来的。”
  天河市委宣传部在编的干部总共有25人,但实际上每天坚持上班的也就十几个人,其他人都因为各种原因只是档案关系挂靠在那里,人已经调到其他单位去任职了。这一现象在市委的其他部门也同样存在,用高明的话说就是:“这年头,有能耐的都调走了,只剩下咱们这些没钱没关系的在这里干熬。”凡是长脑子的人都知道,在市委工作时间不宜过长,因为这里简直就是个清水衙门,除了政治级别较高之外,没有任何油水可捞。来这里工作的人,大都是为了镀金来的,指望着能有一个好的政治前途,但如果有谁一辈子都陷在这里扮演个不痛不痒的角色,也是一种不小的悲哀。
  赵波就属于那种来市委镀金的一类人,他是半年前由广播电视局调入宣传部工作的,虽然本人不是公务员,但由于关系硬,还是混了个科室负责人的名头。要不说现在机关里新鲜事多呢,虽然国家明令禁止非公务员身份人员在党政机关任职,但上有政策下有对策,你不让任职我就不下正式任职令,变相叫科室负责人总没什么大毛病吧!
  赵波能混上科室负责人的位置一点儿都不意外,因为他是人大主任赵天明的公子,赵天明就这么一个儿子,能不当个宝贝儿似的宠着吗?可惜赵波却不争气,这些年在外面没少给老子惹祸。早在赵天明任天河市委书记那会儿,就将赵波安排进了市公安局治安大队,专管营业场所。前几年公安队伍管得不严,赵波暗地里收了不少黑钱,每天驾着他那辆丰田4500吉普车,开着警灯招摇过市,煞是牛逼。俗话说:天折腾有雨,人折腾有祸!也许是赵波折腾得太凶了,终于出了事。那天他腰别着手枪在龙江市一豪华大酒店喝酒,结果喝高了调戏服务员,服务员不从,他居然掏出枪来对着服务员比划。龙江不比天河,况且开大酒店的都有背景,保安听到吵闹声,三下五除二就把他的枪给下了。第二天,等他酒醒后想去要枪时,枪已经被酒店老板上缴到龙江市公安局。就因为这件事,赵波被开除出公安队伍。但赵天明毕竟是天河市响当当的人物,儿子被开除后没多久,就又被他安排进了广播电视局,照样每天开着小车牛逼闪闪地四处招摇。
  俗话说,人比人气死人!高明虽然看不惯赵波那副目中无人、唯我独尊的姿态,但却毫无办法,毕竟胳膊拧不过大腿。在宣传部除了部长以外,赵波根本就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他每天晚来早走无组织无纪律,害得新闻科的工作让高明帮着承担了不少。最可气的是,此人德行不够,好搬弄是非讲别人的闲话,要不是因为这样,高明在华泰大酒店碰到他,也不会觉得天都塌了下来,这种瘟神躲都躲不过来,却活该倒霉让高明碰到了。其实也难怪,市委宣传部时常出入星级大酒店的也就他赵波一个人了。
  自从高明那天撞见赵波之后,惶惶不可终日,总觉得身边好像被人安装了一颗定时炸弹,随时都可能引爆。这可真是一个让人烦恼万分的事情,高明一想到那天赵波临走之前看他的那种不怀好意的眼神,就更加烦躁不安,他甚至设想了无数次如果赵波将他和孟茹的事情说出去将会产生的严重后果,别说他和孟茹有这种关系,即便是没有任何关系,就凭赵波的为人,都免不了会添枝加叶地大肆渲染一番。一想到这些,高明就害怕得不得了。可惜他高明一直都谨慎为人,凭借这么多年努力,在机关树立了正直无私、为人正派的良好形象,难道就这样在一夜之间都被彻底毁掉?
  高明在房间里不停地踱着步,一支接一支地抽烟。他的脑子里很乱,他想事情总该有个妥善的解决办法,但想来想去他也想不出。在他的意识里,唯一的解决办法就是在赵波说出事情真相之前,让他从这个世界彻底消失掉,高明甚至在那一刻诅咒赵波为什么不马上出车祸撞死,尽管他知道这样的诅咒似乎有些不道德。
  儿子乐乐看到爸爸在客厅里来回踱步,一蹦一跳地跑过去,非要缠着高明和他玩打悠悠的游戏,高明哪还有这个心思,不耐烦地喝斥道:“去去去,幼儿园老师留的作业你写完了吗?就知道玩!”一句话说得乐乐嘟起了小嘴,说:“早都写完了!”“写完再给我写别的去!”乐乐看到爸爸如此恶劣的态度,委屈得大哭起来。这时淑芳从厨房走了出来,埋怨道:“你吃错药了,和孩子大呼小叫的。”说完白了高明一眼,搂着乐乐进了卧室。高明看着娘俩儿的背影,突然觉得有些于心不忍,一种强烈的负疚感涌上心头。
  思来想去,高明决定要采取反客为主的方式,主动找赵波谈谈,一来试探一下他的口风,万一赵波压根儿没往那方面想,自己不是杞人忧天了嘛;二来,如果赵波真的已经断定了自己和孟茹的关系,那么就央求他不要说出去,实在不行哪怕给他跪下也成。高明认为这是唯一的办法了。想到这里,他狠狠地掐灭了烟头,其姿态悲壮得就好像即将奔赴刑场一样。
  高明走进新闻科的时候,赵波正在那儿专心致志地玩着电脑游戏,见高明进来后,赵波只是将眼皮抬了一下,象征性地打了一声招呼,然后继续盯着屏幕目不转睛。高明在赵波的身边坐了下来,正想着该怎么没话找话地拉拉关系,却见赵波正在玩一种麻将游戏,每赢一局就会有美女将衣服脱下来一件。赵波赢得很顺利,不一会儿那女人就已经将胸罩脱了下来,象征性地用双手捂着两个xx子,穿着三角内裤在那里搔首弄姿。赵波哈哈大笑,显然兴致很高,冲着高明说:“你信不信我能将她扒个精光?要不咱俩打个赌,就赌一顿饭的!”高明说:“好啊,你要是真能将她脱光,我就请你吃饭。”现在的高明,哪里还在乎一顿饭,只要能将赵波的嘴堵住,别说一顿饭,就是请他吃十顿、一百顿,高明都愿意。
  最后一局,赵波果然和了个自摸清一色,屏幕上那女人极尽媚态地将自己的最后一块遮羞布扯下,然后摆出一个淫荡的姿势,趴在那里挺着丰满的屁股晃动不止。赵波哈哈大笑着说:“妈的,每次在电脑上打的时候手气都这么好,一到动真格的时候就总是输,真是奇了怪了。”高明适时地奉承道:“不能吧,看得出你的麻将水平还是很厉害的。”赵波听了显然很受用,得意地笑着,并从包里拽出一盒中华烟,递给高明一支,自己点着一支。高明深深地吸了一口,随即说道:“咱既然打赌了,就该愿赌服输,下班后我请你吃饭!”赵波推辞说:“不用吧,我和你开玩笑的。”高明说:“跟我还客气什么,咱们哥儿俩谁跟谁啊?”赵波想了想:“好啊,一言为定!”
  高明临出屋时,又看了看屏幕上那正撅着屁股的美女,不知为什么,脑海里忽然出现了孟茹光着身子的情景,在他眼里,孟茹的身材不知道要比这个女人好上多少倍。
  天河市乐都大酒店是一家集餐饮、娱乐为一体的综合性大酒店,赵波点名要到这里吃饭。高明为此特意去银行提了1000元钱,以备不时之需。在包房内高明将菜单递给赵波,故作豪爽地说:“今天想吃什么你就点什么,千万别和我客气。”赵波看都没看菜单,张口就冲着旁边的服务员叫出了一堆菜名,服务员熟练地记录着。点完菜后,赵波看偌大个房间就他们两个人,明显冷清了一些,便操起了电话,一边拨号一边说:“光咱两人多没劲儿,我给你叫几个朋友来让你认识一下。”
  高明心里暗自叫苦,但嘴上却说:“好啊!人多热闹些。”趁着赵波的朋友还没来的当口儿,高明想:“得赶紧和他拉拉关系,一会儿人多了不好说话。”于是,高明给赵波斟满了酒,冲着他举起了杯子,说:“来,我敬大哥一杯,不是老弟奉承你,在天河市委整个大院里,我就看大哥你是个讲究人,重义气、够朋友。”赵波端起酒杯,嘴里说道:“说这话不是见外了吗?咱俩谁跟谁,你的事情不就是我的事情吗?以后别和我说这些虚头八脑的话!”高明听了,哈哈一笑,嘴里说道:“好好好!以后不和大哥见外,万一有什么事情用得着大哥的,还望大哥多帮忙周全啊?”赵波说:“一定!”然后,两个人碰了一下杯子,一饮而尽。
  两个人正喝着,赵波叫的几个朋友陆续走了进来,赵波给高明逐一介绍,无外乎是这个公司的经理,那个私企的老板,但在高明看来,都不是些正经鸟儿。高明热情地招呼大家入座,几个人也丝毫不客气,大咧咧地坐下,放开嘴巴吃吃喝喝起来。
  席间,大家一边喝酒,一边吵吵闹闹地讲着一些荤段子,互相揭发着彼此的风流韵事。那个什么公司的经理说,一次他和赵波去龙江某个夜总会玩,赵波看上了一对双胞胎姐妹,非要把姐儿俩一起拿下,并要他过去和那姐俩谈个价钱,他开口给5000块,结果人家姐俩没干,还把他一顿臭骂。赵波在旁边听着,嘿嘿直乐,说:“那也比你强,出门不带媳妇,专门带小姨子,那次和你小姨子在车里亲嘴,被我撞个正着不是?”这经理哈哈一笑,说道:“操,小姨子也不是外人,你没听人说吗?小姨子就是姐夫的半个屁股!”周围人听了都前仰后合地笑开了。高明一边陪着傻笑,一边想:“看起来,相比这些人,自己和孟茹这点骚事儿还真不算什么!”
  好不容易陪这些人喝完了酒,高明想要去埋单,却被服务员告知账已经结完了,高明问是谁结的,服务员说是那个穿棕色西装的老板。高明回到包房,一看只有那私企老板穿棕色西装,便将手中的1000元钱甩了过去,嘴里说道:“说好了今天我请客,怎么能让你埋单呢?”那老板说:“谁花钱还不是一样,下次你再找个场合吧,今天我就抢先了啊。”说完,把钱又给高明扔了过来。高明还要和他推让一番,却被赵波扯住衣角说:“算了,还是让贾老板请吧,你就不要争了,人家吐口唾沫都是钱。”高明听赵波这么一说才悻悻地把钱揣了起来。
  喝完酒后,那贾经理又动员大家去楼下唱歌,说他请客。高明闻听此言,赶紧对大家说:“我家里还有点事情,就不去了,改天我们再聚吧?”贾经理听了之后,说:“不去怎么行呢?我给你找个漂亮点的丫头,好好陪陪我们市委的高领导。”高明说:“谢谢你的好意了,我真的有事,得赶紧回去。”这时,赵波又出来打圆场说:“高明不去就不去吧,你以为人家都像你们这么色啊,我这老弟可是正经人!”赵波边说边笑呵呵地拍了拍高明的肩膀。高明感到赵波的笑容又和那天一样意味深长,借着酒劲儿,高明觉得自己的脸更红了。
  回到家里躺在床上,高明回想着白天和赵波接触的一幕幕,不禁有点沮丧,因为直到现在,他仍不能判断赵波的内心是怎么想的,他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和孟茹的事还是个未知数,可惜自己又不能和他明说。高明翻了个身,想到那经理说赵波花5000元钱找女人的事,心理又得到了一丝平衡,心想这个世界谁他妈的也不见得比谁干净多少。这样想着不一会儿就进入了梦乡。
  日子依旧平淡如水地进行着,高明瞪大了眼睛观察周围的一切,生怕有什么风吹草动。但一切似乎都和往常一样,没有什么特别。同事们仍然有说有笑,看他的眼神也没有什么不对。高明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渐渐落了下来,看来他的担心是多余的,赵波还是一个很仗义的人,他没有将自己和孟茹的事情说出去。高明开始有些感激赵波了,暗骂自己有时把人性想得太卑劣。
  自从那次在酒店遇到赵波之后,孟茹再也没有和高明幽会过,两个人都开始变得小心谨慎起来。倒是李大姐不在的时候,他们时常会在办公室里做些眼神上的交流。高明时不时地看着孟茹傻笑,孟茹就说:“你还有心思笑,你就不怕赵波把咱俩的事给说出去?”高明说:“我看不能,他好像不能断定咱俩的事,否则要说早就说出去了。”孟茹说:“事情哪有你想的那么简单,那天上班我在路上遇到赵波,他看我的眼神都不对,嬉皮笑脸的,我总觉得他好像已经知道了我们的事。”高明说:“别瞎猜了,就是知道了他也不能怎么样,那天我在乐都大酒店已经把话说得好好的,告诉他万事帮着周全,我想他应该给我这个面子。”孟茹看了看高明,一脸忧郁地说:“他的话你还能信?”
  高明决定在天河市郊僻静处租一个房子,专门供他和孟茹约会用,他把这一想法对孟茹说了之后,孟茹坚决表示反对。孟茹说:“在龙江都会被人撞到,你真胆大,居然还要在天河租房子住?”高明说:“怕什么,最危险的地方往往也是最安全的,只要我们不一起出入,各配一把钥匙,早出晚归的,没有人会知道。”孟茹说:“你爱租你租,反正我是不会去那里,这些日子我正考虑着少和你来往呢,一点儿安全感都没有。”
  看到孟茹冷淡的样子,高明心里忽然觉得很失落,他真的很害怕失去孟茹,在他眼里,现在孟茹简直就如他的心肝儿肉一样。高明凑上前去,涎着脸皮对孟茹说:“我也是为了你好嘛,免得还要在龙江天河两地跑,多不方便啊,有了房子,就等于有了我们甜蜜的小窝啊!”孟茹将头别到一边去,嘴里说道:“随便你吧,反正等天下大乱了,你也就消停了。”
  高明骑着自行车在天河市郊转悠了一整天,最后相中了东郊靠近天河的一处40多平方米的小居室,虽然在7楼,但价钱也便宜,全年才要2000元钱,最主要的是房间虽小,但里面装修设计得十分别致。房主是一个和高明年龄相仿的30多岁独身女人,要去南方做生意,房子一时又卖不了,所以只能租出去。高明特别喜欢房间里面的那张大床,第一眼看到它时,高明就想如果和孟茹在上面做爱一定会很爽,所以当时就定了下来。交了租金拿了钥匙,高明兴冲冲地给孟茹打电话:“亲爱的,房子找到了,你一定会喜欢的,站在这里能看到整个天河市区。”孟茹在电话里“哦”了一声,说她知道了,然后就撂了电话,显然没有高明想象中那种欢喜的感觉,高明不禁感到一丝沮丧。
  令高明沮丧的事情还在后头。那天他好不容易将孟茹约到了租住的小屋,还没等高明和孟茹亲热呢,孟茹当头就给了高明一棒,说:“你知道不?赵波找我了。”高明问:“他找你干什么?”孟茹说:“他要我跟他好,还说如果不答应就把我们的事情给抖出去!”高明听了,咬牙切齿地说:“这个杂碎,怎么能这么卑鄙。”孟茹阴着脸没有说话,显然她也陷入了万分焦躁之中。高明说:“你不会真的答应他吧?”孟茹说:“我有病啊,会答应他?跟谁也不会跟他的,猪狗不如的东西。”
  因为有了赵波事件的影响,两个人显然已经没有了太多的兴致,马马虎虎地完成了一次之后,孟茹急匆匆地穿上衣服走了。高明躺在那张大床上,丝毫没有感觉到大床带给他的快感,看来性爱这东西,不但和环境有关,心情也至关重要。
  现在的高明,可以说对赵波是恨之入骨,甚至都有将他千刀万剐的心。但他考虑再三,知道凭自己的实力明显斗不过赵波,明的不行就只能和他玩暗的。高明开始伺机报复赵波,他要想尽办法将这颗眼中钉、肉中刺给除掉,争取将赵波挤出宣传部。
  高明采用的方法和手段很隐讳,他从来不在同事们面前直接说赵波的坏话,但在和同事们聊天的时候,总是技巧地影射出赵波的种种不是,然后再让对赵波有意见的同事主动说出诸如赵波目中无人、狂妄自大等缺点和毛病,从而使赵波陷入一种孤立的同事关系之中。在工作上,赵波显然没有什么能力水平,一般涉及接待记者等小事情他还干得来,但如果涉及上报新闻、材料的综合整理等,他显然是外行。高明抓住他这个弱点,偏在这些业务性工作上不配合他,弄得他不断出错,被领导训斥了好几回。
  赵波在宣传部的境况是越来越糟糕了,人缘不好,工作也干得一塌糊涂。但好像赵波根本就不在意这些,依旧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每天晚来早走,甚至有时连假都不请索性就不来上班了,整天与一群狐朋狗友混在一起,吃喝嫖赌,什么事情都干。在赵波眼里,宣传部的这份工作可有可无,反正他也不缺那两个钱儿花,要不是老子管得紧,他真想连这份工作都不要了,至于对高明他更是没有丝毫的戒备之心,他这辈子目睹别人的风流韵事多了,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会在无意中得罪了高明这个心机重重的男人。换句话说,对于高明和孟茹的这点破事,在他眼里根本就不算个事儿。但是赵波对孟茹的姿色一直比较垂涎倒是真的,他总想找机会占孟茹的便宜,这也是他赵波的一贯作风。
  日子一天一天过去,进入3月份,天河市委宣传部为了宣传全民创业的典型,要在全市范围内组织一次先进事迹报告会。高明所在的宣传科自然首当其冲,挑起重任。报告会总共有5个人发言,高明就负责了其中两个人的发言材料。没有办法,现在写材料的人也少,谁让高明的文笔好呢,类似的活儿每次都是高明担大头。由于准备得充分,加之材料写得好,报告会开得很成功,会场气氛热烈,台下近千人掌声不断。那天到会的有市五大班子的主要领导,市委书记齐向天听了报告会之后很高兴,原本不打算讲话的,却突然来了兴致,作了即兴发言,意思是这样的报告会以后要多搞,要让人民群众了解典型的事迹,并且以典型为榜样投身到全民创业中去,从而推动天河市经济的发展。
  市委常委、宣传部长徐哲同志为了犒劳这次报告会的有功人员,特意在天河大酒店摆了一桌酒席,包括两名副部长在内的宣传部所有人员都出席了。徐部长端起酒杯,心情愉悦地说:“今天我们的报告会开得很成功,得到了市委齐书记的肯定,在座的各位都很辛苦,平时我对大家要求得很严格,今天大家尽管开怀畅饮,一醉方休。”说完之后,带头将一杯白酒干了进去。其他人看到徐部长都带头将酒干了,谁还敢不干,纷纷仰脖一饮而尽。
  酒桌上高明就看赵波不顺眼,谁知这厮还不知深浅,坐到了高明身边。高明碍于领导们在场,没有发作,却暗暗跟赵波较上了酒劲儿,心想我让你如此卑劣,今天有你好看。正好有徐部长开怀畅饮的话在先,高明也不客气,不住地劝赵波喝酒,趁他不注意时还偷偷地把酒往他杯里倒。赵波哪里知道高明在暗算他,本来酒量就不高,三轮过后舌头已经发硬,呈现出明显的醉态。赵波这人有个特点,就是醉酒后特别爱闹事,不但口无遮拦,而且任何人都不放在眼里。正喝着酒,赵波发现高明在偷偷给他倒酒,一把抓住酒瓶子说:“别啊,兄……兄弟。我知道你向着我,但是也不能总给我……我倒啊,来——,我也给你倒一杯。”说完,他果真帮高明倒满了一杯。一边倒还一边趴在高明耳边说:“兄弟你……你真有眼光,整个天河市委我……我就看孟茹漂亮,结果被你先……先弄上手了,你用的什么手段,教教哥哥。”高明看了看周围,生怕被别人听到,赶紧压低嗓门说:“别瞎说,根本没有的事情,我倒有那个心思,就怕人家孟茹不同意。”赵波淫笑着擂了高明肩膀一拳,小声说:“别人不知道我还不知道,你放心吧,我不会给你说……说出去的,你要是再不承认,我可对孟茹下手了啊?”高明故作轻松地说:“你下手呗,关我什么事!”赵波用手指着高明,假装认真地说道:“这可是你……你说的噢!”
  他们的谈话引起了徐部长的注意,忍不住问道:“你们说什么呢?”赵波接过话头,大声说道:“我们在夸孟茹漂……漂亮呢!”一句话说得徐部长哈哈笑了起来,旁边的同事们也以为赵波在开玩笑,跟着徐部长一起笑了起来。只有高明和孟茹知道是怎么回事儿,两个人脸上假装笑着,心里却恨不得将赵波杀掉。
  赵波趁大家笑得开心,摇晃着站了起来,冲着徐部长和各位同事举起了酒杯,嘴里结结巴巴地说:“各位部长和同事,我也敬大家一杯酒。感谢大家一直以来对我的支持与帮助,尤其徐部长,您……也是我爸一手提拔起来,早在您第一次去我家串……串门时,我就看您行,会来事儿,将来一定错不了。我们在座的各位一定要……向徐部长学习,他早先就是一司机……却凭着自己的努力,干到了今天这位置……多不容易!今天这酒喝得高兴……咱也别讲什么政治级别了,那都是他妈的骗人的,既然聚到一起……都是哥们儿……来,喝酒……”赵波明显已经语无伦次,说一些不分尊卑大小的醉话。高明低下头,拿眼斜觑徐部长,发现他的脸都绿了,心中暗自高兴自己的目的终于达到了。
  这赵波喝完一杯酒之后,还要和徐部长单独喝一杯,嘴里还说什么因为他爸的关系,他和徐部长就是亲兄弟。本来徐部长已经喝了不少酒,不想再喝了,但碍于情面还是少倒了一点白酒,谁知赵波却不知深浅地不依不饶,非要徐部长倒满杯不可,旁边同事来劝说赵波不要再喝了,他却挥舞着胳膊说:“这……是我和……徐大哥的感情酒,别人少xx巴掺和。”万般无奈之下,徐部长还是耐着性子,陪赵波喝了一满杯。
  敬完酒后,赵波想要坐下,谁知却因为站起来时把凳子退得太向外自己忘记了,一下子没坐到,扑通一声坐到了地上,弄得他面前的杯盘撒了一地。徐部长阴沉着脸说:“他喝多了,送他回去!”旁边几个同事过来,一起连拉带拽地把赵波架了起来,赵波却还挣扎着说:“我没……没有喝……喝多,谁也不……不好使啊,都是个……xx巴毛……别和我装……行不?”
  高明心中暗自高兴,心想,这回他赵波可有的受了。因为凭他多年的工作经历,他非常了解徐部长的为人。他是一个说一不二的人,最忌讳别人在人前不给他面子,为此他已经处理过好几个说话不注意的下属了。了解内情的人都知道,这徐部长早年是一个司机,没有什么文化和背景,只是凭着会溜须拍马,才一步步干到了今天这个位置。虽然他现在和以往身份大不相同了,市委常委、宣传部长,也有了党校的研究生学历,但是就是容不得别人在人前揭他的短。
  果然不出高明所料,半个月后,部里传出了赵波要调离的消息。只是令高明意外的是,这消息竟然出自赵波自己的嘴里,而且据说调往的单位还不错,是天河市新成立的有线电视台,赵波要去那里担任副台长。听到这个消息后,高明大跌眼镜,原本以为赵波会因为得罪了徐部长,而被发配到宣传部一个下属单位,却没想到还会走到这么好的位置。要知道,有线电视每年的收费有上百万元,那里可是一个肥差。高明骂了一句:“妈的,有钱有势就是好,到哪里都有好位置。”
  更让高明震惊的是,没过几天徐部长亲自找高明谈话,说现在市委写材料的人奇缺,有关领导非常欣赏他的文笔,想要调他到市委办公室综合科任科长,专门负责材料综合工作。高明一听这个消息就傻了,虽说市委办公室的综合科长要比宣传部的科长位置好些,但连傻瓜都知道,写材料是一件非常辛苦的事情,还没有任何的油水可捞,高明这一去,不知又要耗到猴年马月才能出人头地。而且,尤其令他不平衡的是,有赵波调去的好单位比着,高明总觉得自己亏。可不去又能有什么办法呢,高明也是一个深晓利害关系的人,他认为和组织上讨价还价是不明智的,起码目前他还没有任何的政治资本可言。
  高明将即将调离的消息告诉了孟茹,没想到孟茹的震惊程度比高明还大,当时眼圈就红了,慢慢走到高明身边,一把抱住了高明。高明以为孟茹是舍不得他,赶紧安慰道:“别这样,亲爱的,我又不是永远离开你了,不过工作在楼上楼下,有事打个电话就可以了。”孟茹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问高明:“今晚你有时间吗?我想和你在一起。”高明说:“好啊,我们都很久没有在一起了。”高明显得很兴奋,因为自从租住房子以来,这还是孟茹第一次主动提出要和他幽会。
  高明往家里打了个电话,告诉淑芳晚上值班,不回去了。然后买了一些蔬菜水果之类,打车来到了租住的小屋里。在孟茹到来之前,高明特意把房间打扫了一下,又亲自下厨炒了几个小菜。等孟茹进屋后,高明端出烧好的饭菜,整整齐齐地摆在了孟茹的面前。孟茹很惊讶,没想到高明还有如此好的厨艺。高明笑呵呵地说:“让你想不到的事情还多着呢,只要你永远和我好下去,我就不断地给你惊喜。”孟茹叹了一口气:“咳——,你以为我不想吗?可是……”高明抬头看了看孟茹,问:“可是什么?”孟茹顿了顿说:“可是,这样偷偷摸摸的日子何时才是个头儿呢?”高明没有说话,往各自的酒杯里倒满了葡萄酒,然后递给孟茹一杯,自己拿起一杯,满含深情地说:“亲爱的,人生一世,很多事情根本就不在我们的掌握之中,过了今天你都不知道明天等待你的将会是什么,重要的是要把握好现在,充分地享受生活。来,干杯!”孟茹点点头,好像非常赞同高明的话,使劲儿和高明碰了一下杯子,然后一饮而尽。
  两个人边喝边聊,还打开了音响,一边听着音乐,一边跳起了舞。孟茹说:“你还记得上次培训的那天晚上么,篝火晚会我们跳舞的时候,我就对你有了感觉。你的眼神是那么专注,就好像含满了一汪水一样,我知道里面有很多内容,我喜欢深邃的男人。”高明说:“我从第一眼看到你时,也喜欢上了你,那时我就想,如果能得到你将会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情啊。而今我终于得到你了,我感受到了这种幸福。”孟茹将脸贴到了高明的胸前,高明低下头轻轻地吻了孟茹的额头一下,充满了柔情与爱意.孟茹说:“你看过梁家辉主演的《情人》吗?也是在这样一个下午,他和小杜拉斯演绎了一段多么完美的爱情啊。”高明说:“是啊,世人多半被名利所累,可浮华过后,终究不过是一场梦。我倒希望自己能像《失乐园》中的男主角一样,和自己心爱的女人在激烈的造爱中死去,哪怕让灵魂和肉体在烈火中换取永生。”孟茹听了高明的话,禁不住将他搂得更紧。
  就这样,两个人紧紧地拥搂着,恨不得将彼此镶嵌进对方的身体里。窗外,正值太阳落山的时刻,落日的余晖从窗帘的缝隙中直泻下来,铺洒了一地的金黄。
  孟茹哭了,高明感到那湿漉漉的泪水沾到了他的脸上,讶异地问:“亲爱的,你怎么哭了?”孟茹擦了一下眼泪,故意笑了一下,说:“哪有啊?我这是幸福的泪水啊。”高明问:“该不是有什么烦心事吧?如果有你就告诉我好了,我会尽力帮你的。”孟茹没有直接回答,只是仰头深情地问高明:“你是真的爱我吗?”高明认真地点点头。孟茹又问:“你能保证一辈子都会对我好吗?”高明坚定地回答:“嗯,会的。亲爱的,我能断定自己的感情,请你相信我。”孟茹说:“那我们都离婚好吗,我想和你生活在一起。”高明睁大了惊愕的眼睛,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怎么会这样想呢?不是在开玩笑吧!”孟茹说:“不,我是认真的,你要是信不过,那我先离好了!”
  高明做梦也没有想到孟茹会主动提出离婚,在高明的眼里,孟茹是一个比他还理智的女人,不会轻易放弃自己的婚姻。
  高明问道:“为什么非得一起生活呢?难道我们这样下去不好吗?”孟茹说:“我不是非要和你一起生活,我只是想让你知道,我对你的感情是真的,绝对没有一点欺骗你的意思。”高明听了孟茹的话,呵呵笑了起来,边笑边说:“想要表达对我的感情也没有必要离婚啊,只要我们真心相爱,又何谈欺骗呢?这么大人了,你该懂得关于爱情的一些道理,你真是傻得可爱。”说完,高明一转身就将孟茹按倒在了大床上,孟茹挣扎着说:“你先等等,我和你说这话是认真的,如果我们现在不离,等将来没有机会了可别后悔。”高明愣了一下,心想:“我会后悔吗?难道离婚就是最好的选择吗?难道真的该把握这个机会吗?”高明觉得这个问题太复杂,一时半会儿还想不出个子丑寅卯,长叹了一口气之后,索性又开始动作起来。孟茹在高明的挑逗下,渐渐发出了呻吟声……
  不知为什么,一段时间以来高明总是看淑芳不顺眼,不是嫌弃她穿衣服没有品位,就是觉得淑芳爱唠叨,一切太斤斤计较。在他的眼里,淑芳根本没法和孟茹比,孟茹穿衣服会随着季节而变化,颜色和款式搭配得恰到好处,细节之处更是装饰得滴水不露。而淑芳则恰恰相反,一年四季好像都是那身深灰色的职业女装,就连袜子都一直穿那种肉色的简易丝袜,皮鞋更是逮着一双便穿个没完没了,直到穿破了为止。高明不是那种舍不得为女人花钱的男人,多少次他都催促淑芳,喜欢什么衣物尽管去买。但每次淑芳都会说:“有那闲钱还不如先存起来,孩子大了,以后用钱的地方还多着呢。”有那么几次,高明背着淑芳为她买过几回衣物,但都招致了淑芳的一通埋怨,不是嫌弃不合身,就是说颜色太艳,偶尔碰到合适的,她又一直放在衣柜里舍不得穿,弄得高明再也没有了给她买衣服的兴致。尤其让高明感到无奈的是,淑芳总是爱唠叨高明,高明写材料爱抽烟,她就每天给高明限量,只准他抽半包;高明晚上有上网的习惯,她就在夜里11点准时关闭电源;为了防止高明乱花钱,她只准高明的钱包里带几十元钱,其余的一并收入家里的小金库由她保管,弄得高明只得不住地攒私房钱。
  其实,高明也知道,很大程度上淑芳是为了这个家好,但高明认为,如果一个女人把过日子当作一道算术题来做,甚至连小数点都不省略,这也太缺乏浪漫与温情了。高明知道自己这么想不对,毕竟淑芳为了这个家付出了很多,但没有办法,男人是一个感官动物,他能清晰地感受到究竟哪一个女人对他更有吸引力,更能激起他的欲望。显然,在这一点上,孟茹比淑芳更让高明痴迷。
  自从那天孟茹提出要和高明一起生活,高明就总不自觉地想到和淑芳离婚会是什么样子,孟茹仿佛为高明下了一道魔咒,在这道咒语的指引下,高明像着了魔一样,下意识地在寻找和淑芳离婚的机会与理由。在淑芳面前,高明开始变得脾气暴躁,缺乏耐心。
  高明和淑芳第一次激烈争吵是因为儿子乐乐。那天早上起来,乐乐不知怎么就干咳了几声,淑芳觉得苗头不对,非得要带着孩子去医院检查一下。高明说:“不就是咳嗽两声吗,又不发高烧,应该没有什么大问题的,我小时候经常这样。”淑芳说:“你那是什么年代,那时候孩子多,谁拿你当回事儿?你要是不陪着去医院,我自己带孩子去。”高明说:“你这是什么态度?我又没说不去。”淑芳说:“是我态度不好还是你态度不好,连自己的孩子都不放在心上。”高明说:“你这叫什么话?好歹也是我自己的骨肉,我能不放在心上?”
  就是这么一点小事情,两个人却争吵了半天,弄得彼此心情都不怎么好,然而这才只是刚刚开始。
  到了医院,医生看了看孩子的嗓子,又拿听诊器听了听孩子的肺,说没有什么大碍,只是病毒性感冒,挂两个吊瓶就会好过来。高明瞪了淑芳一眼,意思是医生都说没有什么大碍,就你大惊小怪;淑芳也回敬了高明一眼,意思说幸亏早点来吧,要不孩子病严重了,你能承担得起责任啊。
  乐乐最怕打针了,从头至尾哭了1个多小时,回到家里还嗯咿嗯咿地哭个不停,忙活得夫妻俩满脑门子的汗。时间已近中午,淑芳赶紧下厨去准备午饭,要高明陪着乐乐玩一会儿。谁知乐乐不知怎么了,任凭高明怎么哄都哄不好,还是呜呜地哭个不停。本来一上午高明就够心烦的了,乐乐这一哭,更加让他失去耐心,忍不住对乐乐大吼了两句:“都多大了,还这么不听话,不就是打了一针吗,哭到现在还没完没了,再哭我揍你了啊!”乐乐听爸爸一说要揍他,吓得哭声更大了。淑芳从厨房走过来,冲着高明喊道:“本来孩子的嗓子就不好,你还让他哭这么大声,没见过你这样没用的男人,净帮倒忙!”高明一听这话就火了,嘴里说道:“我没用,那你找有用的去啊,我不拦着你,看我不顺眼就离婚!”高明说完之后,看到淑芳惊讶地睁大了眼睛,直直地看着他,显然被他轻易地脱口而出的“离婚”两个字惊呆了,随后,高明又看到两颗豆大的泪珠自淑芳的眼中滚滚落下。高明知道自己达到了想要达到的目的,他煞费苦心地酝酿这句话好久了,今天终于脱口而出,但他不知道在今天这样的场合说出来是否恰当,他有些鄙夷自己的无耻和绝情。高明的心中有一丝慌乱,他已经无法再面对淑芳失望的眼神,于是他故作冷漠地拿起自己的外套,嘴里哼了一声,然后摔门而去,饭也没有在家吃。
  人们常说,两个人之所以能够结成夫妻,是因为前世已经修得了千年万年的缘分,否则今生只会擦肩而过,成为路人。高明却不这样认为,在他看来,夫妻之间就好像是瞎猫碰上了死耗子,完全是一种偶然组合。高明是一个无神论者,他不相信缘分,他常常想:“什么他妈的狗屁缘分,如果有缘分二字,就应该让他和曾经痴恋的女友走到一起;如果有缘分二字,也不会让他如此煞费苦心才将孟茹弄到手;如果有缘分二字,这个世界也不会有这么多有性无爱的婚姻存在!”
  找了一个恰当的机会,高明还是对孟茹说起了他对淑芳提出离婚的事情,尽管事实上那根本算不得什么,充其量只不过是两个人拌了两句嘴而已,但在高明看来,这样对孟茹夸大一些,好像能够证明自己对她感情的忠贞。然而令高明感到意外的是,孟茹显然对此并不十分在意,当时孟茹一边低头做着自己的事情,一边“哦”了一声,完全没有高明想象中的那种惊喜,这和数日前她的态度已经大相径庭。高明嘴里吸着烟,眯缝眼睛端详着孟茹,越发觉得眼前的女人令人难以捉摸。
  不知为什么,自从那日高明对淑芳提出离婚二字之后,淑芳好像被狠狠地蜇了一下,她万万没有想到高明会因为这么一点小事就提出离婚。结婚7年多来,虽然两个人偶尔也小吵两次,但从不提及“离婚”这样敏感而且伤感情的字眼儿。因为在他们看来,这两个字是不能轻易说出口的,一旦说出来,两口子之间势必会隔心。淑芳很纳闷,为什么今天的高明会这么轻易就将这两个字说出来,她百思不得其解。如今的这个丈夫,脾气变得越来越坏,总是心事重重的样子,难道是因为工作和生活的压力太大了,还是……淑芳有些不敢往下想了,女人的心思是细腻的,尤其对于自己男人的细微变化,她能用女人那种特有的敏感清晰地捕捉到。
  高明和淑芳的感情从这一天起,开始进入了一种微妙的境地,两个人虽然还在一起生活,但是再也没有了原来那种心无间隙的感觉。淑芳依然每天为高明洗衣做饭带孩子,依然会同高明聊一些家长里短,可在内心深处,她开始意识到应该给自己留有退路,不能像以前那样,为了这段婚姻把自己完全都赌进去,免得有一天,当真正出现什么变故时会输得精光。也是从这一天起,淑芳开始留意起高明的行踪来,虽然表面上她装作漫不经心的样子,但是她会暗中观察高明的一举一动,包括偷看他的手机短信,检查他衣服上是否带有女人的口红或者头发,做爱的时候是不是有什么新的姿势和花样……
  终于有一天,淑芳看到了她最不愿意看到的一幕。
  也活该高明倒霉,那天因为工作太忙,再加上晚上多贪了几杯酒,回家之前忘了将手机短信删除,由于实在太困,到家之后便一头扎到床上呼呼睡了起来。淑芳为他挂衣服的时候,又习惯性地拿他的手机偷偷翻看了一下,无意中就看到了下面的短信对话:发件箱:a、晚上有时间吗?很想和你在一起。
  收件箱:b、前天不是刚在一起嘛,怎么又想?
  发件箱:a、就是想天天和你在一起,总也待不够。
  收件箱:b、还不是想占我便宜啊,你这个大色狼,回家找你老婆去。
  发件箱:a、对她没感觉,只想和你做。
  收件箱:b、今晚不行,我要和他去婆婆家,改天吧!
  淑芳看完短信,知道自己担心的事情终于发生了,伤心的眼泪一双一对地掉了下来,她觉得自己头顶的这片天都塌了,看了看正躺在床上呼呼大睡的丈夫,淑芳觉得这个男人是如此熟悉又如此陌生,一想到7年来,她死心塌地为了这个家付出了自己的全部,省吃俭用的和他过日子,为他带孩子,而今换来的结果却是他在外面又有了别的女人,这种痛彻骨髓的伤心和绝望简直无法用语言来形容。
  淑芳呆坐到了地上,她觉得自己浑身无力、四肢瘫软,眼泪似决堤之水滚滚而出,无限的委屈、辛酸、失落、憎恨、绝望……随着那泪水纷纷落下。淑芳万念俱灰,那一刻她甚至想到了自杀,但是她看了看正在熟睡的儿子乐乐,她知道自己根本就死不起。她又想到了要报复,她觉得此时如果跑到厨房里拿起那把菜刀,照着熟睡的丈夫砍几下,一定会很解恨。但是她又知道自己下不了手,淑芳只有任自己的眼泪这么流着。整整一个晚上,淑芳就这样坐在地板上默默地流泪,她想了很多很多,包括怎样继续今后的生活,包括是否真的该和高明离婚,包括离婚之后孩子怎么办……淑芳越想越伤心,越伤心就越流泪。一晚上,淑芳仿佛将一生的泪水都流了出来。天快要亮的时候,淑芳似乎想明白了,她决心要将自己的男人重新从那女人手里夺回来,她知道无论自己怎样选择,都不见得比继续维持这个家的稳定更好。淑芳是个聪明的女人,她看透了这个世界,更深谙如今的男人就好比是馋嘴的猫儿,没有几个不在外面偷腥的。淑芳甚至检讨了一下自己,是不是平日里对高明要求得太苛刻了,显得自己没有女人味道,才导致高明对自己失去了兴趣?
  高明醒了,睁着惺忪的睡眼跑去洗手间,忽然发现淑芳正坐在地上,眼睛红肿得像两个小馒头,随口问道:“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不再睡一会儿了?”淑芳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心里的那种既恨又爱的感觉陡然升了起来,眼泪止不住就又流了出来。高明方便完出来后,看到淑芳满脸泪水的样子,惊讶地问:“你怎么了?哭什么啊?”淑芳擦了擦眼泪,站起身说:“没什么,只是有点难受。我早饭还没有做,你要是上班着急,就去楼下餐厅自己买着吃吧,我有点不舒服,想去睡一会儿。”说完之后,就走进了儿子乐乐的房间,将门关死了。
  高明看了看茶几上淑芳昨晚用过擦泪水的大堆纸巾和自己那打开机盖还没有合上的手机,忽然像明白了什么似的,赶紧翻看自己的手机短信,之后就叫苦不迭,为自己的一时疏忽懊悔不已。高明什么都明白了,原来自己的糗事已经被淑芳洞悉。高明傻了,站在客厅里半天不知该怎么办才好。他想挽回和解释,但又看了看自己的短信对话,知道此时自己的任何解释都将是徒劳的,淑芳的态度已经表明她知道了一切,同时她又以一个妻子的涵养和大度对这件事情做了最大的忍耐,她一没吵二没闹,只是默默地回到房间去流泪。但越是这样,越让高明觉得心里没底,他不知道自己给淑芳究竟造成了多大的伤害,更不知道这种伤害会为他们今后的生活带来什么。想到这里,高明有些怕了,他甚至想要去房间里叫出淑芳,哪怕给她跪下来认个错,但是他又确实没有这个勇气。
  高明在客厅里不住地徘徊着,狠狠地抽着烟。此时的他,彻底地傻了,就像是一个不顾家长劝说的孩子,执意去做一件冒险的事情,而今知道了错误,却连道歉的勇气都没有了。思来想去,高明也没有想出一个合适的解决办法,最后下了狠心,心想既然一切都已经不可避免,那么就勇敢地面对吧,大不了就是个离婚,离婚了或许还可以和孟茹生活在一起。想到这儿,索性使劲捻灭了烟头,穿好衣物,拿起皮包走出了家门。
  高明对孟茹说了淑芳知道他们偷情的事情,孟茹显然很惊讶,问道:“怎么办?”高明说:“我也不知道,你说呢?”孟茹没有回答,一边低头整理着文件,一边像是在深深地思索着什么。高明有些失望,因为他想再次听孟茹说:“你离婚吧,我们生活在一起!”可孟茹没有说,不仅如此,凭高明的感觉,孟茹从内心里好像也不想这么说了。
  高明有些心烦,因为他隐约预感到有些事情远非自己想象得那么简单。
  这些日子,淑芳的心情明显低落,她已经无心干任何事情了。每天早上都起得很晚,简单弄一点饭,把乐乐喂饱,然后自己也顾不上吃一口,就把乐乐送去了幼儿园,她也匆匆地赶往单位。她甚至几天都不收拾屋子,整个房间显得凌乱不堪,一些买了许久的萝卜土豆之类的蔬菜就随意地堆放在阳台上;几只苍蝇嗡嗡叫着肆意在房间里飞来飞去;一些换下来几天的衣服在沙发上撂着,还没有来得及洗;窗台和灶台上都沾满了肉眼能够看到的灰尘……高明站在房间里,眼望着一切,心中波澜起伏。淑芳已经好些日子没有和他同房了,她搬去了乐乐的房间和孩子一起睡,高明没有勇气问这是为什么,因为这样的问话无异于掩耳盗铃。高明有些沮丧,虽然他不能明确地把握淑芳的心理,但他已经意识到,淑芳正在用自己的行动默默地抗争着。高明感到这个家出现了从未有过的压抑感,就好像头顶上罩了一个巨大的雾帐,压得他喘不过气来。高明是一个需要解脱的人,他不习惯这种压抑,但他又毫无办法,他在强迫自己忍受着,尽管这滋味是如此难捱。
  终于有一天,高明忍不住了。在下班后,他回到家里,看到淑芳做的晚饭依然是一盆剩粥、一碗咸菜、两个咸鸭蛋,连道像样的菜都没有。高明吃着吃着,咣当一下就将饭碗摔到了桌子上,吓得在旁边默默吃饭的淑芳和乐乐不约而同地哆嗦了一下。高明圆睁着双眼,怒视着淑芳,大声说道:“你到底想咋的吧?有什么怨气你尽管直说!这算什么?每天跟冤家一样冲着我!”淑芳歪着脑袋看着高明,眼神中充满了委屈。看着看着,淑芳的呼吸开始变得急促,然后“哇”的一声,发出了一声撕裂般的哭号,那哭声似长久压抑后的巨大释放,听得高明的心随之紧紧地抽搐了一下。淑芳歪着脑袋,边哭边大声质问高明:“高明!你拍拍良心,结婚这么多年来,我王淑芳对你咋样?你咋就这么不知足呢!你说啊?你说啊……”旁边的乐乐哪见过这样的阵势,先是爸爸摔饭碗就吓了一跳,紧接着妈妈如裂帛一样的哭声又让他受惊不小,一来二去被吓得也青白着小脸咧开嘴巴大哭起来。淑芳见孩子哭得厉害,忍不住一把将乐乐揽在怀里,哪还有心思再吃一口饭,抱着乐乐哭着进了卧室。高明瞅着一桌子狼藉的碗筷,又一次呆愣了起来,刚刚还气势汹汹势如斗兽,现在却似泄了气的皮球,再也没有了脾气。卧室里,不时地传出淑芳娘俩儿的哭泣声,那哭声听起来是如此悲情,就好像伤到骨头里发出的那种绝望的声音,每一声都剧烈地扯动着高明的心。
  高明呆望着墙上那嘀嗒嘀嗒走动的时钟,眼睛都不眨一下。他的目光是呆滞的,眼见着时钟上的卡通公鸡在随着钟摆一下一下朝他轻点着脑袋,似乎在嘲笑着高明的愚蠢和落魄。
  时间在一点一点地流逝着,高明的思想也在经受着炼狱般的洗礼。他想了许多,由他和淑芳的相识到结婚,再到走至今天的一幕幕;想到了自从有了儿子乐乐后,他们一家三口所度过的那些快乐时光;想到了他和孟茹的偷情;甚至想到了赵波那天晚上冲他做出的淫笑表情……高明觉得活着可真他妈的累。他有些困惑,有些迷惘,他不知道该怎样去面对今后的生活,他觉得如今的自己,简直是一团糟。
  不知过了多久,卧室里的哭声渐渐小了。淑芳又从里边走了出来,她红肿着眼睛,开始默默收拾饭桌上的碗筷。显然,乐乐已经睡着了。高明的眼睛随着淑芳的身影在厨房里来回转动着,他觉得自己的心里充满了惭愧,这种惭愧能让一个自以为强大的男人羞臊得无地自容。可惜淑芳始终没有抬头正眼看他一下,这个善良的女人仿佛要再次将自己的委屈与泪水,深深地埋在心里。
  高明有些受不了了,他是一个聪明的男人,他开始读懂了自己的妻子,她既想原谅他的不忠,又无法抗拒自己内心的压抑,所以一直这样憋闷着自己。这是一种万分折磨人的感受,完全可以将一个好端端的人给逼疯掉。高明开始有些于心不忍了,他没想到自己的一时纵情竟然会给淑芳带来如此巨大的伤害,他想他该做点什么,不能就这样不负责任地让淑芳一个人来承担这一切。想到这里,高明站了起来,走到了淑芳的身后,用双手环住了淑芳的腰身,他感觉到淑芳的身子颤抖了一下。高明将嘴巴贴在淑芳的耳边,轻声说道:“对不起,我知道让你受了很多委屈,我不知道该怎样向你解释和赎罪,如果你觉得打我几巴掌会好受些,那么你就尽情地打吧,我绝不还手!”怀中,淑芳再次“哇”地一声哭出声来,然后反转身子,扑在高明怀里,用嘴咬住高明的肩头,长久地呜咽起来。高明怀抱着妻子,清晰地感觉到淑芳的双手在自己的后背使劲抓着,还有她的嘴巴,时不时地咬着自己的肩膀,虽然隔着衣物,但是高明还是感觉到了钻心的痛。高明没有躲闪,任凭淑芳抓咬着,因为在他看来,这样的抓咬虽然疼痛,却能让他的心里好受些。
  人们常说“屋漏偏逢连阴雨”,本来家庭矛盾已经够让高明心烦,谁知道更让他心烦的事情还在后面。
  那天,市委办公室的铁哥们儿郑彪得知高明要从宣传部调往市委办,特意请他吃了一顿饭以示祝贺。由于是郑彪请客,所以他把政府那边两个好友也找来一起喝酒,其中就有文体局一个姓吴的科长。席间,大家不知怎么就聊到了孟茹的身上。郑彪说:“老哥从宣传部调往我们市委办,也算是又有了得以施展才华的空间,只是看你如同霜打的茄子似的,情绪如此低落,是不是有些舍不得你们科漂亮的孟茹啊?”高明嘿嘿笑了,他知道自己和孟茹的事情郑彪不知道,平日里这小子也总爱拿孟茹和他开玩笑,有那么几次,郑彪还要高明从中牵线搭桥泡孟茹。高明故作夸张地说:“别提了,我怎么能高兴得起来?从宣传部到市委办还不是从屎窝子挪到了尿窝子,好歹在宣传部还能有漂亮的孟茹陪着,到了你们市委办连个漂亮女人都没有,工作还那么累,愁啊!”几句话说得在座的人都哈哈大笑起来。那吴科长显然也把这话当作一个笑话听,他接过话头说:“啊!原来孟茹在你们科啊。想当初在我们文体局就有不少人朝她用劲儿,可惜啊,大家都实力不济,早就被人抢了先!”说完还颇为惋惜地吧嗒吧嗒嘴,好像那用劲儿的人里面就有他一个似的。大家听他这么一说,都充满了好奇,因为孟茹是从文体局调入宣传部的,关于孟茹的过去,吴科长当然会比其他人知道得更多,所以大家都支楞起了耳朵,好奇地想听吴科长的下文,尤其高明,虽然表面上不露声色,但一听吴科长说孟茹被别人抢了先,心里立马紧张起来,他预感到吴科长知道有关孟茹的一些内情,这也是他正急于知道的谜底。
  谁知吴科长把话露了个头儿之后,又硬生生地咽了回去,说了半截不说了,独自夹了一口菜,喝了一口酒,一副高深的样子,急得大家都眼巴巴地望着他,恨不得掰开他的牙齿,将他肚子里的话掏出来。郑彪本来就是个急性子,看吴科长这副样子,忍不住在底下踢了他一下,嘴里说道:“操,别xx巴整半截话,这里又没有外人,你说到底被谁抢了个先啊?”这时,其他人也七嘴八舌地问:“是啊,是啊,到底孟茹跟了谁啊?”吴科长见大家好奇的样子,颇有些成就感,环视了一圈,开始了独家爆料:“你们不知道吧,这孟茹啊,可不是简单人物,别说咱们这号人巴结不上人家,就是我们局的张副局长想要她,她都不给面子,听说有一次张副局长喝多了占她便宜,还被她甩了一巴掌,你们知道她为什么这么吗?”说到这里,吴科长又停了下来,故弄玄虚地看着大家。几个人赶紧问:“为什么啊?”吴科长接着说:“因为她早就被丁副市长收了去,做了副市长的情人,我们张副局长自然就不在她的话下了,据说张副局长因此还被穿了不少小鞋呢!”
  大家听到这里,都忍不住“哦”了一声,这才恍然大悟。吴科长说到这里,将酒杯端了起来,一边敬大家酒,一边颇有感慨地说:“这人啊,要想在仕途上走,你还真得干出个模样来,现在的女人啊,都他妈的势利眼,所谓背靠大树好乘凉,谁不想找个有权有势的靠山?当然,话又说回来,我要是孟茹,我也跟丁副市长,这不,得罪了张局之后,人家也不在文体局干了,大大方方地调到了宣传部,谁能把她怎的?”
  高明在旁边听完吴科长的话之后,只觉得心一下子冰凉到底。虽然他早有预感孟茹的背后会有什么隐情,但他万万没有想到会是如此复杂、如此令他震惊。高明呷了一口酒,就好像喝了一口爱情的毒药,由嗓子眼火辣辣地直入心肺,他觉得孟茹欺骗了他纯真的感情,一种被愚弄的屈辱感觉瞬间充斥了他周身的每一个细胞。高明有些愤怒、有些懊悔,更多的则是失落和绝望,他想一定要找机会将事情向孟茹问个明白,为什么她把自己当猴儿一样耍?为什么她不把事情的真相告诉他,还故作深情地要和他结婚?真是可惜了自己对她的一片痴情。高明觉得自己就好像辛辛苦苦地爬上了一座高山,原本指望能够看到满眼美丽的风景,却不想在山头上还没有站稳,就被人一脚踹进了万丈深渊,摔得他粉身碎骨……

《政治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