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四日

    为的今天要报告工作,昨夜没有睡好。乱糟糟的一颗心,简直没法安放。拿什么去报告,还不成问题;反正腾云驾雾,满口胡柴,也就搪塞了一遭。但“宗旨”不能不定,我辗转了半夜,委决不下。
    今天在最后五分钟,决定还是要“掩护”他们俩;虽然他们是那样对我不诚恳,不坦白。
    看了我的所谓“报告”以后,又有这样一番的问答:
    “照你说来,跟他们来往的人也就不多?”
    “除了他们职业关系上的同事,还没发见别的形迹可疑的人。”
    “据报告,那个男的是负某一地段的组织任务的,怎么你关于这一点,完全没有提到?你没有表示你要加入他们的组织么?”
    “这一点,我还没有侦查明白。”
    “男的和女的是什么关系?总不会是单纯的朋友?”
    “大概不过友谊关系。……”
    “你能够断定么?”
    “能够。因为我发见那女的原来是旧同学。”
    “哦——那你一定明白她从前的历史了?”
    “明白一点。中学时代思想不正确,很左倾。后来好久不见她。大概也教过书,在北方住过一个时期。”
    “现在她有没有组织关系?”
    “也还没有查明白,不过思想是跟从前一样的。”
    “你应该知道你的职务不轻,那男的是负重要秘密工作的呢!”
    “哦——”想了一想,我终于毅然说,“按照我这几天的观察,说他是怎样重要的脚色,似乎有点夸张。从各方面看,他不配。……”
    “可是你不能大意。你得照原定的训示去赶快进行……”
    这一串的问话,没有什么特别之处。但是他们不但另有报告,而且又说K是“负有秘密重要任务”的人物,这就增加了我的困难了。
    今天虽然给他“掩护”了一次,以后还不知怎样。
    然而我的苦心,K和萍是不领情的;结果是他们自己吃亏罢了。而我也难免倒楣。阴影从四面八方越逼越近了,我相信我的感觉力并不坏……

《腐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