角色认同的困境

——读《也是亚当,也是夏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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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得承认这是一个很离奇的故事,或是说有点荒唐。虚构的小说却给人真实的感觉,惊讶之余总免不了迷惑,为什么亚当和夏娃以错误的身份相遇在预定的街头,演绎预制的感情却多出一份不曾料到的悲喜?仅仅因为那个计划中的孩子降临吗?
    人与人之间的任何交往因为感情的投入都会变得复杂,我以为零度的情感没有可行的偶然,哪怕与一个陌生人在街头擦身而过,对进入视野的陌生眼神本身已是一个选择,谁能说这一刻你的内心是空白,你的情感是零而不是正负?所以相遇是缘分,不过亚当和夏娃的相遇得益于刻意的缘分。亚当要有一个正常的家庭以满足血脉延续的需要,化解同志身份带来的尴尬与压力;夏娃要有适度的金钱来简单生存,于是两人以红色为信号在街头相遇。可以想像一个落魄的女人独自等待着一桩交易的生成,她在想什么,她在梦什么,她显然已经分不清在生活中的自我了。
    没有站在伊娃的位置,我们完全可以认为那桩交易是她堕落的转折——当然事情的结果未必证明这是一种堕落——或是冒险。存在即合理的下句应该是人要为自己选择的存在负责。于是两人拒绝了有味精的食品,放弃了有咖啡因的咖啡,那桩交易扭转了他们生活的许多“何必”。
    肮脏与“何必”都无关性与爱情,何必的结晶是菲比的出世,她是一枝针管的产物,就注定被抛离,但没想到命运如此捉弄一个无辜的天使。伊娃没有料到自己会对这个突然来临的生命产生本能的母爱,亚当也没有想到这个提前到这个世界报到的孩子会打乱他的生活。作为读者的我们更没想到严歌苓给小天使安排了如此短暂的出场。然而最大的包袱是女孩离开时亚当和夏娃的无力。在惊叹严歌苓的伏笔之外,谁能不为这个荒诞与凄惨的故事动容。
    故事外的我想着故事里的人怎么生活,没有想过自己是否会重复他们的心路。我不是说他们的人生轨迹,而是说是否会和他们一样分不清人与自我、他人的关系。既然亚当认同自己的同志身份,他为何寻找合适的母体创造血缘延续的生命?既然伊娃纯粹为着应急的五万块,她为何像个简单的母亲一样为儿忧喜?他希望肯定自己的父亲身份,她企图遗忘自己的母亲角色,不幸的是他们都不能向自己所不希望的角色告别,他们对噩梦的断裂都不彻底。于是他们为了菲比重逢,为了菲比把各自的生活简化,可是这真的是他们的本意吗?与自己不认同的自我作战,没有绝然的输赢。他们会被爱的本能同化,这不过是我默念希望出现的结局,但是故事却以菲比的离开为结局。我不明白的是为什么亚当和伊娃在她生命的最后没有再做挣扎,是不想让孩子再受痛苦还是希望早点结束这场意料不到的灾难?
    《也是亚当,也是夏娃》的文本中有太多的文化内涵,我的阅历和年龄给我局限,我的解读能力让我对其中的很多暗喻无法参透,是遗憾也是无奈。
    2006年2月15日

《严歌苓其人其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