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老子天生就是当官的,不适宜捣蒜

你连个捣蒜槌槌子都掌握不好,这好的一个细瓷碗眼睁睁就叫你糟蹋了。真要给你个印把子,你拿上瞎捣胡抡,那还不祸国殃民?还‘天生就是当官的’,羞先人去吧……秦秀丽继续攻击我,言语恶毒刻薄。
星期一刚上班,曹局长就叫我去。
老赵。局长这样称呼我比叫“赵主任”显得更亲近一些,让我多少有些受宠若惊。星期五的事情我想这样处理,吃饭的票据你拿来,我签字,让财务上报销,足浴自费。给,这是我的五十块钱。
那,焦局桑拿的费用……
那还用说吗?曹局打断我的话。咱不能干违反原则的事情。我看,老焦最近有些不像话,不能啥都由着他的性子来。
一般情况下,领导不会在下级面前说自己副手的坏话。听曹局的口气,确实是对焦副局有意见了,他处理眼前这件事的作法明显地也是要给“性交的”一点儿颜色看看,同时也表现出对我这个办公室主任的充分信任。
行,就按您的意思办。我说罢就要离开,曹局的五十块钱还在他的桌上。
回来!钱。局长在我背后喊。
您的钱我来付。您就当是我孝敬您一回。我一边说着一边脸就红了,幸亏无人看见。我在心里骂自己是谄媚领导的无耻小人。
老赵,老赵!曹局还在喊。我拉上门,把曹局的喊叫声留在了门里面。
当我把曹局关于头天晚上足浴中心的活动费用自理的决定告诉焦副局时,这狗日的脸都绿了。他说我操,然后就气哼哼地把钱给我了——当然不包括他已经自费过了的给“小姐”的小费。我也没跟他客气,总不能让我来付他的嫖资。那天陪嫖就让我受尽屈辱。
半年阶段性小结的工作结束以后,局里从领导到办事员多少都有些松一口气的想法,大家于是就有些散漫,少数人上班关起门来打打扑克,电脑上玩玩游戏也不奇怪。
有一天快下班了,曹局长又把我一个人叫到他的办公室。
老赵,这半年局里的同志们都干得不错,工作成绩市上的主管领导很满意。你也是立下汗马功劳的。真的,我不是胡说。办公室的工作很辛苦,几乎天天要早来晚走,跟上领导鞍前马后,出了力气还看不见成绩,我十分理解。你的工作的确很重要,我从心底里感谢你。特别是你年龄比我还大,一天伺候我,叫我很过意不去。局长这样说,我的那颗忠于革命忠于党的滚烫的红心被感动得加快了跳动,我差不多要晕过去了。理解万岁哪!
我今天叫你来,是想跟你说一件事。最近市委组织部要大规模地考察处级后备干部,咱们局里的班子不久也可能要调整,你在科级干部里面表现很突出,应该抓住机遇,好好努力一下。你这年龄,也可能是最后一次机会了。具体该怎样努力,我想我不说你也明白。跑一跑组织部,还有主管咱们局的市上领导,都很重要。我也会给你使劲儿的,您放心。我也希望把局里的班子配置好,增强战斗力,那样我也轻松。曹局说。
曹局的一席话叫我无端地激动。从他的办公室出来,我觉得浑身充满了力量。我感觉处级干部的位置对我来说已经不再是可望而不可及的了,而是可以去向往、去追求的了。我还觉得,从今天开始,我也差不多能算是曹局的死党了。这叫什么?这叫知遇之恩!
你剥根葱。我炒菜要用。回到家,刚刚脱了外衣,换了鞋,坐到沙发上,秦秀丽就过来指挥我干活儿。
在班上累得要死,一回来你就叫唤。我突然就觉得秦秀丽这女人很讨厌。好在今天心情不错,剥根葱就剥根葱吧,我还是按照她的吩咐去做了。
好像我就没上班似的。秦秀丽嘴噘着说。你再捣点儿蒜泥,拌凉菜要用。
你还没完啦?指挥我做这做那。我在单位整天就叫人指挥,回来还要听你的,我累不累呀?
你累我不累?男人是爷,女人就应该是奴才?要不咱就不做饭了,你请我和儿子到外头吃去。
我要吃糖醋鱼!已经上小学三年级的儿子奶声奶气地喊。
你他妈好大的出息!等老子当处长了,有钱了,请你吃燕窝鱼翅,至少也油焖大虾,清蒸大闸蟹呢。我对儿子说。雇个保姆,也不让你妈做饭了,天天吃现成的。
啧啧啧,德性!就你这天生的农民,科长还不知道是咋混上的,还想当处长,你家祖坟里有没有那风脉?把蒜泥捣得粘粘的,就算你积德了。我没有用保姆的命,我就是你家的保姆。我要是能不上班专门给你爷儿俩当保姆,那就是烧了高香了。秦秀丽这婆娘就这样,从不说人话,从不给自己的男人长精神。她天生克夫,你看那颧骨高的!
你他妈就会打击我。我说话间一用劲儿,一个蓝花细瓷的小碗竟被捣碎了。哎呀,可惜了这碗!老子天生就是当官的,不适宜捣蒜。我说。
你连个捣蒜槌槌子都掌握不好,这好的一个细瓷碗眼睁睁就叫你糟蹋了。真要给你个印把子,你拿上瞎捣胡抡,那还不祸国殃民?还天生就是当官的,羞先人去吧!提拔处长假如要搞群众推荐,我第一个不投你的票。秦秀丽继续攻击我,言语恶毒刻薄。
你还别说,老子从现在开始还真要努力一把,万一不小心弄个处长干干,上任以后第一件事情就是把你给休了。
吃饭的时候,我还在回味曹局长关于努力争取提拔县处级副局长的提醒,竟没吃出饭菜是什么味道。晚上躺到被窝了,我还是感到浑身充满了力量,于是就把秦秀丽扯过来蹂躏了一回。由于我动作粗暴而且比较卖力气,结果让老婆有了意外的满足,秦秀丽脸上笑得跟一朵花似的,皱纹就尤其深刻。我立即心生倦意,转过头便不再理她,秦秀丽还是左缠右绕,连亲带摸,极尽温存之能事,害得我鸡皮疙瘩起了好几遍,掉得满床都是,心想这女人真是贱骨头。
睡了一觉,才凌晨一点多我就醒了,而且兴奋得再难以入睡。于是我把秦秀丽也摇醒,要跟她说说争取提拔处长的事情。我心想老婆再讨厌也是自己的老婆,争取当处长的过程中某些时候还需要老婆支持,起码也不能后院起火。秦秀丽睡眼朦胧,对我影响她休息表示了愤怒,但后来看我既兴奋又认真,她也就被动地认真起来了。
你不是在开玩笑?曹局长真是这样说的?怪不得你的口气比脚气还大。秦秀丽一下子睡意全无,两只眼睛贼亮贼亮。如果他是认真的,你可不能不认真。再咋说,处长可不是人人都能当的,机会并不多。要是把真正的机会耽误了,那你就后悔去吧,我也饶不了你!听她那口气,这女人把丈夫当不当官看得还挺重,一听到风吹草动比我还来劲儿。
我又不是傻子。我能听出来曹局长是真心的。我现在着急就是不知道该从哪儿上手,有劲儿没地方使。
一般来说,本单位领导、尤其是一把手的推荐是十分要紧的。所以,你不能放松曹局长,一定要把他巴结好。副局长啥的也不要得罪,能有机会套套近乎千万也不要放过。再就是和群众也要搞好关系,不能眼皮子光往上翻,现在一般选拔任用干部都要群众民主推荐呢,还是无记名投票。平时要把人都得罪了,那民主推荐你就没戏。除了这些,还必须要走上层路线,市里主管你们的领导,还有组织人事部门的领导,都要想办法拉上关系,起码要让人家知道你。要不然,符合提拔任用条件的人多得是,提谁不是提,人家干嘛儿非要提拔你?我没有想到,秦秀丽这婆娘对于官场上的事还真知道一些,说起来头头是道。
你说的这些谁都知道。问题在于怎样去巴结,怎样去拉关系?这里头学问大了。首先是能不能拉下脸来,会不会摇尾乞怜,其次是有没有经济实力,第三是最重要的,还是要看天时地利人和。我也开始滔滔不绝,从理论上和自己的老婆探讨加官晋爵之道。第一点呢,还算好办,我把自己这张脸不当脸就是了,当猴屁股,要么就当是戴了面具,不怕蹭,不知羞,就成。经济实力也是个问题,据官场上、酒桌上哥们儿弟兄非正式地探讨,现在一个处长要拿下来起码需要五到十万。咱哪儿来这么多钱?想把你卖了你也已经开始人老珠黄,卖不上价钱了,我的行市大概比你还要“牛”些,问题是把我卖给别人家了,谁来给咱家当处长创效益?不过真正能弄上个处长,这投资就会有回报,所以,哪怕借钱,也要舍得投资,眉头都不许皱的。至于天时地利人和,那就不是咱自己努力所能奏效的了,要看命,要看祖坟里是不是能冒青烟。这东西要去寻找高人预测一下,有命了咱再争取,要不然,命里该吃毬,走遍天尽头,白费力气不说,还会陪了金钱又折兵。
说完上面这一席话,我感觉自己的理论水平无论如何还是在秦秀丽之上。要不,官场上这几年白混了?
行行行,这几年当个小科长、小主任看来也没白当,官场上的事情你还真的比我要懂得多。秦秀丽破天荒地对我提出表扬,脸上堆积出了浓厚的笑意和深刻的皱纹,让我感觉就连自己的老婆也一下子变得陌生起来,可见官位子的吸引力有多大,官本位的思想有多么深入人心。
理论上弄明白没用,关键是要付诸于实践。
哎,这才说到点子上了!不过理论也很重要,有了正确的理论指导,你就有了明确的奋斗目标和努力的方向。我今儿晚上才发现,我老公还不是一块木头。开窍晚一些不怕,就怕不开窍。从明儿开始,你就行动。就像你说的,把脸拉下来,甭怕蹭破了皮,就当它是猴屁股,就当蒙了一层牛皮。需要打点你就吭声,咱家的存款都归你使用。要是不够了,我给你去借。咱又不比别人少长一个鼻子,眼不斜嘴不歪的,人家都能当处长,咱为啥就不能?就说你们局那个姓焦的,那德性,只要看见年轻女人就流涎水,说话粗鲁得跟啥似的!你不比他强一百倍?你放心去努力,你老婆是你的坚强后盾。秦秀丽对我是鼓励加煽动。临了,还手和嘴并用挑逗我,已经开始发胖的身子扭得跟菜花蛇似的,把我又强奸了一回。
仔细想想,我还是感觉没有底气。明天寻谁去呢?我的脸现在都开始发烧了,羞的。临睡觉之前,我又觉得自己泄气了。
你咋是个这!就像个没见过世面的农民一样。秦秀丽抱怨说。 

《身不由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