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欧阳医生

  我从308房间出来后,在走廊里遇到了欧阳铭。一身的酒味把他熏得皱了一下眉头。
  “你不会是喝酒了吧?”欧阳铭好奇地问。
  “呵呵,就是喝酒了。”
  说着话,我的身体禁不住晃了一下,脚下似乎有点站不稳的感觉。欧阳铭急忙伸手抓住我的胳膊,不解地问:“怎么会喝成这样?我还是第一次见人早上就喝多酒。”
  我笑着摆摆手,“没事,空着肚子喝的酒,有点上头,今天被鹰啄了眼睛。”
  “说什么呢,赶快回房间喝口水休息一会。”欧阳铭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样子,拽着我的胳膊走进房间。
  我坐下后愤愤地说:“今天真的是被鹰啄了眼睛,本来是到308房间找里面的人了解情况,没想到反而被那个家伙给灌了一顿酒,什么事也没了解到,这个家伙有点狡猾。”
  “原来是这样,我当是什么事情。”说着话,欧阳铭倒了一杯水,递给我,“喝口水,很快就好了。”
  “我没醉,喝一斤二锅头都没事,半斤黑方怎么可能醉了。说说你了解的情况。”
  欧阳铭看我的表情不像是醉了,于是说:“跟咱们一起来的人里有一对年轻人,你注意到没有?”
  我摇摇头说:“我没太注意,怎么了?”
  “两个人不太爱说话,总在躲在人群后面。”
  “呃,好像是有这么两个人,男的很瘦很白净。”
  “不错,就是这两个人,刚才我就是从他们房间出来,俩人是上海人,现代版的逃婚记……”
  我忍不住笑了起来,“你的意思俩人是私奔出来的?什么时代了还有这种故事,哈哈……”
  “都是高房价给逼得,女孩的母亲是那种很市侩的上海人,告诉那个男青年,如果没有房子就别想娶她女儿,俩人实在没有办法了,就偷着跑到北京,混了一个月也没找到合适的工作,钱也花光了,走投无路的时候,遇到了一个神秘人,于是就来到这里了。”
  说到这里欧阳铭叹了一口气,“哎,实话说我找了五六个人了解情况,也只有这俩人讲的是实话,其他人不是不讲就是撒谎。”
  听欧阳铭这样说,我忽然别有用意地笑了笑,“欧阳医生,好像我们还不知道你的故事,你是怎么样来到这里的?”
  欧阳铭对我的话没有太大反应,不过表情沉静许多,他沉思了片刻后说:“我的故事跟你差不多,没有什么神秘。我是一名医学博士,主要从事是人体器官移植的研究,准确地说是心脏移植,不客气地说我掌握的心脏移植技术,在世界医学界绝对是处于领先地位,不过……不过……”说到这里,欧阳铭忽然变得吞吞吐吐,似乎有什么顾虑,不想说下去了。
  “是不是你的研究出现了医学上难以解决的问题?”我好奇地问。
  欧阳铭点点头,用赞许的口吻说:“你不愧是干警察的,什么都瞒不过你。我成功地做过十多例心脏移植手术,应该说最初手术都很成功,但是最终这些人无一例外都死亡了,没有一个人的存活时间超过两年……”
  “是不是因为排异的问题?据说器官移植最大的问题就是排异。”
  欧阳铭看着我笑了笑,“你们干警察的知识面就是广,各个学科都要涉及。对于器官移植出现的问题,医学界大多都认为是排异导致的,但是根据我的研究,器官移植最大的问题并不是排异的问题,事实上排异问题用医学手段基本能控制了,已经不是最主要的问题……人体器官移植,特别是心脏移植,最终导致移植失败的原因并不是医学上的问题……”
  “不是医学上的问题那会是什么方面的?”我惊讶地问。
  “这也正是我想知道的,或者说也是我来这里的目的。”
  我似乎猜测到了他来这里的原因,不过没有说出来,而是对他说:“我弄不明白你的话,能不能用通俗地语言给我讲一下。”
  欧阳铭思考了一下,然后指着茶几上的两个口杯对我说:“你看这两个口杯,假如它们是一个工人用同一块泥巴加工成型,再同时烧制出来,应该说组成两个口杯的原料是完全相同,但它们又是不同的两个物体,用辩证唯物主义的观点来解释这个问题就是因为它们内在的‘质’决定了这一点,对于这个问题你一定很清楚。”
  我点点,笑着说:“在警校,哲学是我们的必修课。任何事物都同时具有质和量的规定性,世界上没有无质的量,也没有无量的质。任何事物都是质和量的统一,质决定了事物的不同性……”
  “事实上对于我们人来说也是一样,如果拿刀从我们俩身上分别割下一块肉,化验一下,组成这两块肉的化学成分基本没有什么区别。但是你是你,我是我,区别我们俩的同样是我们内在的‘质’。有一点必须承认,我们这个内在的‘质’同杯子的不一样,是活的,有生命的。事实上就是人的这个内在的‘质’导致了心脏移植的失败。”
  听欧阳铭说到这里,我摇着头说:“我还是没有听明白,你说的这些跟来龟岛镇有什么联系?”
  “我给你举个例子,一年前我为一个患有心脏病的中年男子移植了心脏,所有生理指标都显示手术很成功,但是四个月后这个中年男子在没有任何预兆的情况下突然选择了自杀……”
  “呃,这是为什么?”我忍不住好奇地问。
  “我也同样想知道为什么,所以就进行了很详细地调查,后来发现捐献心脏的这个供体也是自杀身亡,令人不解地是他们两个人的自杀方式竟然完全一样,都是触电身亡。”
  我好像明白点什么了,急忙说:“我曾经看过一篇报道,说的是移植器官的人出现了性格变化,而且变化后的性格与器官的提供者非常相似。”
  “你说的不错,的确有这样的报道,而且这种现象在器官移植者的身上非常普遍。”
  我终于恍然大悟,流露出发现新大陆般的喜悦,“你的意思是不是捐献器官的这个人内在的‘质’,也随着移植的器官来到了受体人的体内?”
  欧阳铭没有正面回答我的问题,他继续说:“我做过一个调查,器官移植成功地很多,例如肝脏、肾脏的移植,有的病人的存活时间超过十年,这种情况的供体无一例外都是活着的人。如果供体是因为某种原因死亡的人,器官移植就很难成功,我所指的是关系生命的几大重要器官……”
  “我明白了,心脏的提供者都是去世的人,所以你所从事的心脏移植就很难成功,是不是这个意思?”
  欧阳铭依然不置可否,他接着说:“我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比如一个国家,有许多部门和系统在时刻运行着,军队、公安、外交、金融、工商、税务、交通、教育等等各个方面的系统,要使所有的系统能够协调运作,必须要有一个精干的政府来指挥协调各部门的运行,如果指挥系统瘫痪,那么这个国家就会不稳定,甚至灭亡。同样一个企业或是一个部门也是如此,你说是不是?”
  我点点头表示赞同,但是不清楚欧阳铭想要表达什么意思。
  “同样在我们人体内也有许多系统的存在,神经、呼吸、消化、循环,分泌系统、排泄系统等等,而且我们人体内任何一个系统的运作,其复杂程度远比国家的任意一个系统的运作高很多。如果在我们体内没有一个“东西”指挥和协调各系统的运行,各个系统肯定会大乱,你承认这一点吗?”
  我不加思考地回答,“当然,谁都知道大脑是我们人体的指挥系统,大脑在指挥着人体内的这一切运转。”
  没想到欧阳铭朝我摆摆手,“这是一种误解,很多人都认为是大脑在指挥人体各系统的运转,事实上大脑只不过是人体的一个器官,大脑本身也是受到指挥才能正常地进行运转。而且医学上就有脑死亡的人,其身体仍然有生命现象存在,也就是说仍有一些系统在运转,这说明绝不是大脑在指挥人体内各个系统运行,在我们体内指挥各系统运转的是另外一个神奇‘力量’……”
  我瞪大眼睛,刚才喝的酒也惊醒了,“你的意思是说我们身体内的灵魂是这个神奇的力量?”
  “宗教界叫它‘灵魂’,哲学家叫它‘质’,也有叫‘精神’的,我把这个神奇的力量称为‘内在自我’,我们这个‘内在自我’的能量之巨大,超乎任何人的想象,它控制着每个人的人体,是我们每个人的真正主宰,但是我却无法证实它的存在……”
  不等欧阳铭说完,我就急忙问:“你来龟岛镇就是为了证实自己的想法?”
  “不错,如果不能解开这个谜团,我所研究的心脏移植技术就很难获得突破,所以当那个神秘人告诉我来这里可以找到答案时,他们正在进行一项叫‘阿尔法7号’的实验,能够解答我的问题,所以我就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看了咱们俩真的是一样,都是为了该死的‘阿尔法7号’实验而来到这个诡秘的地方……”我若有所思地说,就在这一刹那,我忽然想起了昨天晚上的经历,而且清楚地回忆起了全部,那个在黑暗中进行的实验,神秘人所说的每句话……
  我盯着欧阳铭,神情严肃地说:“请你看着我的眼睛。”
  欧阳铭抬眼看着我,眼睛里流露出茫然的目光,疑惑不解地问:“怎么了?你是不是认为我在撒谎?”
  “你昨天晚上有没有跟我一起出去过?”
  我问话的同时紧盯着欧阳铭的眼球,只见欧阳铭的视线不自觉地瞥向了眼睛的右上方。
  几秒钟后,欧阳铭用肯定的语气说:“记不起来了,我昨晚好像是做了一个梦,自己在一个黑暗的空间中,周围什么也看不见,其它什么也想不起来。”
  我知道欧阳铭没有撒谎,因为从人眼睛的转动,可以看出其对外界信息的各种内心反应,这就是为什么人们常说眼睛是心灵的窗口。
  欧阳铭的眼睛反应出了他的视觉储忆,视线想眼睛的右上角运动,说明他在回忆内在的储忆,如果视线朝向右下角,说明他在撒谎。
  我一字一句地对欧阳铭说:“不管是什么原因让你出现了记忆空白,请你相信昨天晚上我们俩的确是在一起过,而且是一起见证了一个令人恐惧的实验。”
  “令人恐惧的实验!”欧阳铭一脸惊愕地说,“什么样的实验?”
  “21克!我们看到了灵魂的重量……”我把昨天晚上看到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对欧阳铭讲述了一遍,把欧阳铭听得目瞪口呆,好半天没有反应过来。
  “这么说他们真的用实验证明了‘内在自我’的存在?莫非这个实验就是‘阿尔法7号’实验?”欧阳铭幽幽地问。
  “我记得当时问过那个神秘人,他说这仅仅是‘阿尔法7号’实验的一部分。如果我猜测的不错,把这些人弄到这里的目的也是为了实验。”我用肯定的语气回答。
  “用来做实验!‘阿尔法7号’实验?让我来这里的时候神秘人并没有说这个。”
  “你难道还指望他们跟你讲信用吗?现在我们连他们是些什么样的人都不知道,甚至连他们的庐山真面都没有见过。”
  我刚说完,颖颖忽然急匆匆地跑进来,气喘吁吁地说:“罗叔叔,辛伯伯让你到二楼去。”
  “哦,出什么事情了?”
  “我不太清楚,好像是一个阿姨少了什么东西,辛伯伯让你赶快去看看。”
  “好,咱们一起去看看。”
  说完,我拉着颖颖的手,三个人一起离开房间。

《死亡之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