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杨贝伶很少后悔,因为后侮不能改变既成的事实。可是现在,她却打从心底后悔当天搭了蒋耀天的便车。
    因为自从那趟便车后,蒋耀天的影像不但侵占她的梦乡,甚至连白天的时间也不放过。
    现下,杨贝伶虽身处自己的办公室内,但思绪却没半点系于公事上。
    “贝伶姐,有你的电话哦!”桌上的内线响起秘书的声音。
    她虽然是公司的老板,但公司上下的人都叫她“贝伶姊”,叫“老板”她觉得太生疏。
    “谁?”被蒋耀天纠缠得心乱,杨贝伶有气无力地问。
    “他不肯说,他说,你接电话就会知道他是谁了。”
    “我知道了。”杨贝伶现在没心思去跟人玩猜谜,看了看亮着灯的一线,她拿起电话,公事化地问:“我是杨贝伶,请问哪位?”
    “答案准备好了吗?”话筒传来令人心醉的低醇男声。
    蒋耀天!
    心脏,立时加快了跳动频率。
    “干嘛不讲话?是我太没趣了吗?”
    “不……”找回自己的声音,杨贝伶假咳一声,问道:“蒋先生,您有事找我吗?”
    “没错。”蒋耀天爽快地说,“你想先听公事,还是私事?”
    被搞得一头雾水,杨贝伶不明白地问:“公事?私事?”
    “先说公事好了。我想委托贵公司替敝公司筹办周年舞会,上次你说只接超过百人的案子,中天集团上下共计千名员工,应该符合你的条件。”
    没想到蒋耀天会突然把这么大的Case委托于她,杨贝伶瞬间不知如何应对。
    “希望你不讲话,不是在想婉拒我的话。”
    能帮台湾最具实力、财力的财团筹画大型活动,这无疑是一种光荣,公司的声望一定也会大幅提升,届时,不用多加宣传,自动会有一堆客户主动找上门。
    所以,她理应二话不说,立即接下案子。然而,她一旦接下这Case,就得跟蒋耀天来往一段时间……
    三次偶遇,她清楚地明白,蒋耀天是个魅力指数很高,但危险指数同样很高的男人,一个不小心,她便会为他丢失身心,继而万劫不复……
    在这魔魅的男人身边,她能守住自己的心,不让它沦陷吗?
    “委托的事,你可以考虑几天,不用立即回覆我。好了,公事告一段落,轮到私事了。”
    “什……什么私事?”
    “要谈私事,还是面对面比较好,我就在你公司楼下,可以上去吗?”虽然是疑问句,但却有一种让人无法说不的强势。
    理智告诉杨贝伶,现在她的心情紊乱,实在不宜见到扰乱她心湖的-兀凶。然而,嘴巴却不听理智的使唤——
    “可以。”
    “我这就上来。”他挂断电话。
    不久,蒋耀天出现在她的办公室内。
    虽然对于他的出现,她早有心理准备,但她的心跳还是会因为见到他,而蓦然加速。
    “这个办公室很有你的风格。”他上下打量所处办公室的装潢及陈设。“简洁、明净。”
    “谢谢你的赞美。”杨贝伶努力维持表面的平静。
    蒋耀天挑了和她面对面的座位坐下来,开口便问:“上次的问题,你的答案是?”
    “问题?”蒋耀天突然来找她,这突如其来的冲击,让她的脑细胞不禁有点迟钝。
    “我们要到哪种交情,才可以直呼彼此的名字?已经一个礼拜了,你应该有答案了,对吧?”支着性感的下颚,蒋耀天佣懒地问道。
    这个礼拜,为了拓展海外市场的计画,他这个总裁可说是不眠不休地投身工作,每天的休息时间,平均不超过六十分钟。
    工作稍稍告一段落,他便不自主地忆起杨贝伶。
    一声令下,特助不多久便把杨贝伶的资料奉上。快速浏览过资料,他即
    动身前来找她。
    这星期绝对是工作过度了,他虽有铁人之称,但也难免会觉得累。一般来说,即使再累,他在别人面前也总是表现得神采奕奕。然而,现在他却在杨贝伶面前露出一丝疲态。
    对此,蒋耀天不是不觉得意外,但他没有太在意,有些人天生就是拥有能让人放松的特质。只是杨贝伶比较特别一点,既能勾起他男性的渴望,又能让他自然而然地松弛身心。
    “那个……”其实答案很简单,只是,她总觉得,蒋耀天问这问题的动机,并不单纯,“答案可以有很多……”
    “你回答我一个就可以了。”他打断她。
    可以直呼彼此名字的,可以是好朋友、可以是家人,也可以是……情人。
    “……情人。”她明明可以答其他不痛不痒的答案,但她为何偏偏选了这个会让情况更乱的答案?
    闻言,蒋耀天会心一笑,彷佛就在等她这个回答,“依你这么说,只要我跟你是情人的关系,你就会叫我耀天,我就可以叫你贝伶了,对吧?”
    第一次从他口中听到自己的名字,杨贝伶的心猛然揪了一下。
    他稍微俯身,拉近彼此之间的距离,动人的嗓音散发着致命的诱惑:“那,我们就做情人。”
    脑中犹如被引爆了原子弹一样,杨贝伶睁圆了水灵双瞳,不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我说的话没这么恐怖吧?”蒋耀天不禁笑了声,“看你整个人都呆住了。”
    抿了抿唇,尽数敛去脸上残留的震愕,杨贝伶一脸正色道:“蒋先生,这个玩笑并不好笑。”
    “当然不好笑,因为,这根本不是笑话。”配合她的正经态度,蒋耀天
    收起笑意。
    “我不会当真的。”杨贝伶装出一副不为他的话所动的镇静表情。
    “那可真伤脑筋,”他露出烦恼的神情,“我正打算对你展开追求哪,你不把我的告白认真来看,那我追你,你也没什么感觉。”
    “我说过,我不会把你的话当真的!”她加重语气。
    什么追求、什么做情人的,别说了,别再扰乱她的心了,好不好?
    “这不行。”蒋耀天轻声道:“我当真的时候,我当真的对象也必须当真才行。”语调虽轻,但轻柔中却有着不容别人说不的强势。
    当真?他……会当真吗?
    她直视他,想从他犹如黑洞的双瞳中,找寻到一缕蛛丝马迹。
    怀疑他的心,动摇了。
    突地,心头的理智大叫:不!别相信他!
    有如当头棒喝,杨贝伶板起脸来,“我从来没听过蒋耀天对哪个女人当真。”
    蒋耀天摊摊手,“凡事总有第一次,你之前没听过,或之前没发生过,不代表以后不会出现,不是吗?”
    “你不用再说了,总之,我不会相信的。”杨贝伶-开跟他相触的视线。四目相交久了,她怕自己会开始意乱情迷。
    蒋耀天耸耸肩,一脸淡然,对她的结论不表任何意见,像是她的想法并不会左右他的行动和决心般。
    本来,此刻正值中天集团拓展海外市场的重要阶段,他应该没那种精神、时间花在追求女人身上。然而,短时间内一连碰上杨贝伶三次,让他觉得跟她真的有缘,对她的兴趣亦随着偶遇次数增加而上扬。
    兴趣既然被挑起,他也就决定和她玩上一场爱情游戏。
    “能给我一杯咖啡吗?”他站起身来,伸了下懒腰。“我应该有六十多个小时没睡了……”俊美的脸上,流露出几丝的疲态。
    “六十多个小时没睡?”她眼睛睁得老大,“那还喝什么鬼咖啡?你应该立即回家去睡觉才对!”
    他笑着摇头,“本来是可以好好睡一觉,但老天就是不想让我睡,有个越洋视讯会议改了时间,必须今晚开会。”突如其来的开会消息,是他来她公司的途中得知的。
    照理,他应该折回中天,闭目休息一会,然后浏览待会开会要用的文件,然而,最后,他还是来了这里。
    “我一回家,一沾床,不睡个大半天是不会起来,所以,你还是给我一杯咖啡提神好了,越浓越好。”看到身侧有一排长沙发,蒋耀天不客气地半躺下去。“借用你的沙发一会儿。”
    “差不多三天没睡,一杯咖啡就想混过去?你会不会把咖啡看得太神了一点?”杨贝伶起身,定近沙发上的他。
    “That'sok.Don'tworry”他合上眼,养神蓄锐。
    Worry?她对他?她为什么要担心他?她没理由,也没必要担心他啊!除非……
    不!她才没被他吸引!
    她没有喜欢上他,更没有爱上他!
    心底闪过几千万个否定句,她才稍稍安稳了波动的心。
    杨贝伶快步走出办公室,表面上是帮蒋耀天泡咖啡,实际上是想隔绝他干扰她心的迷人影像。
    “贝伶姊,你没事吧?”秘书小姐见上司神色有异,问道。
    “我没事。”她深吸一口气,努力表现出镇静的模样,“我想要两杯咖啡。”
    “好,我马上去。”
    目送秘书走到茶水问,杨贝伶再深呼吸一下。
    冷静、冷静!你在胡思乱想什么呢?你怎么可能会被蒋耀天这种一身花
    名的男人吸引呢?
    你没有被他吸引!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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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过秘书的咖啡,杨贝伶走回办公室。
    才把咖啡端进办公室,蒋耀天便睁开了眼。
    “是咖啡的独特香气唤醒你,还是你体内的生理时钟作祟?”以再平常不过的表情,她把咖啡递给他。
    “都不是。”蒋耀天坐起身,接过咖啡,对她笑了笑,“是你唤醒了我。”
    “看来,这些地毯的吸音效果不太好,得换新的才行。谢谢你提醒我。”
    喝一口香浓的咖啡,蒋耀天嘴角勾勒的笑意更深,“你明知我不是这个意思。”
    对!她明知他不是这个意思,但她不会被他的甜言蜜语骗倒!
    “你公司的咖啡很好喝。”蒋耀天很快地喝完一杯。
    两个人的咖啡虽然是一样的,但杨贝伶却没喝几口,她尝不出咖啡的味道,味蕾好像突然失了效……是因为她的专注力都在蒋耀天身上的关系吗?
    “要再来一杯?”放弃找寻答案,她放下自己的咖啡。
    “麻烦你了。”他递上空杯。
    伸出手,她想接过已然见底的咖啡杯,可还没碰到杯沿,一只强而有力的男性手臂,已经把她往下拉——
    可怜的咖啡杯没人接着,跌到地毯上去,发出沉沉的一声。
    当杨贝伶意识到电光火石间发生了什么事时,她已被蒋耀天拥入怀中。好不容易才平复下来的情绪,当下再起波澜。
    香软的娇躯被他整个纳入怀抱当中,正如他所想像的一样,搂住她的感
    觉,真的很好。
    “你最好快点推开我。不然,待会发生什么事,我可不负责。”附在她耳边轻喃出声,他好心提醒。
    难得有个女人在他忙翻了的时候,还能勾起他追求的兴趣,他可不希望这恋爱游戏进展太快,快不是不好,但很多时候,很快的开始,通常意味着很快的结束。
    他想慢慢地品味,这次猎爱游戏带给他的快感和滋味。
    杨贝伶的一颗心,因为他的这番话而跳得更快。
    她自觉应该说点话,但神绪早教眼前的魔魅男人全数夺去,怎还能组织言语?
    蒋耀天的长指轻抚她微张的嫩唇,流窜的电击旋即袭上杨贝伶的大脑神经。
    “这片唇,我很想、很想掠夺,不过,我不希望你有我占了你便宜的感觉,更不想因此令你讨厌我,所以……”动人语音才落,性感的薄唇轻吻上她的额际。
    纵然这一吻没落在敏感的唇上,可冲击也绝对不少。
    “当你愿意献出双唇的时候,一定要告诉我。”恶魔的温柔语句、深情微笑虽然只是一缕幻象,可这副假象,却异常灿烂、绚丽,致使被诱捕的猎物,浑然不觉自己已一步一步跳进恶魔为她设下的陷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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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蒋耀天把杨贝伶的心搞得天翻地覆的那天,他并没有喝第二杯咖啡。
    他离开后,她花了好长一段时间去冷静、去平复,以及……去思考。
    一个女人不会平白无故因为一个男人,情绪波动得这么厉害,或许,她应该诚实一点面对自己,承认——她被蒋耀天吸引了。
    意识到自己被他吸引了,杨贝伶除了苦笑,还是苦笑。
    她极力抗拒蒋耀天这个坏男人,但到最后,她还是抵御不了他致命的吸引力。
    她的第一个城池已经沦陷了,她不能一输再输,除非必要,否则,她都不要跟他有所接触了。她要在最短时间内,把他的影子从她心上、脑海,彻底拔除!
    但隔天,杨贝伶便收到他送的花,淡蓝色的花卡上写着一组手机号码,以及几个刚劲有力的字——
    我等你电话。
    从没听闻蒋耀天等过哪个女人,她竟然有幸成为第一个!一瞬间,她有股想打电话给他的冲动。
    但,冲动归冲动,理智仍在,她才下定决心要洗去他在她身上撒下的魔咒,这种冲动是绝对不可以容许的!
    把花及花卡扔进垃圾桶,杨贝伶努力地工作着,不让自己有多余的时间去想他。
    她始终没打电话,但五天后,电话却主动找上了她。
    手机响起,杨贝伶看着电脑萤幕,一手按下接听键,“喂。”
    “是我。”蒋耀天的低沉嗓音,从话筒的另一端传来,她工作的思绪随即中断,大脑一片空白。
    “你怎么不打电话给我?我一直在等。”
    我一直在等——只是简单的五个字,却深深撼动杨贝伶的整颗心。
    努力收起起伏的情绪,杨贝伶以冷静的语调说:“将先生,我好像没叫你等。”
    “好一句‘我好像没叫你等’。”没有波动的声调,让人听不出他有否动怒。
    “……”杨贝伶抿抿唇。她……是不是说得太过分?但她确实没叫他等啊!他空等一场,她有什么责任?
    “杨贝伶,你是一个坏女人。”
    “我?”
    “你明知道不打电话来,我会失望;明知道这么说,我会伤心。但你依然故我。”
    听罢,杨贝伶觉得心房明显一窒,像是被什么掐住了,令她觉得莫名的难受。
    “这种小事,怎么能让你失望、让你伤心?”她从不敢高估自己在蒋耀天心中的地位,以他的条件,再美、再火辣的女人都唾手可得。
    “你又不是我,怎么知道我不会?”他快速打断她。“只要是人,就会有失望、伤心的可能。”
    命运对他太好,因此,从有记忆以来,他从没有过失望、伤心的经验,可杨贝伶却开起了先例。
    他满心以为,他送上电话号码后,她会打电话来,谁知五天过去,她还是没有半点动静。
    她没打电话来,他并不伤心。没有投放真心,何来伤心呢?但平心而论,他的确是有一点期待落空的失望。不过,这点小小失望,让他对这场爱情游戏更投入了!
    有挑战难度的游戏,只会更燃起他的斗志。
    “……”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杨贝伶只好回以沉默。
    “可能因为我从来没主动送上电话号码,所以会希望你打电话给我。我的语气可能有点冲,不好意思!”这番话倒是不假,一向,只有女方向他索取电话号码。
    “不……”好不容易才吐出一字,但杨贝伶又语塞了。
    她不想受他吸引,不想喜欢上他……
    身处他的魅力漩涡中,虽然她极力挣扎,但他一番温言软语,却轻松地把她的挣扎、抗拒统统消灭!
    是她太没用,还是他太厉害了?
    “不愉快的话题到此为止吧!”将耀天话锋一转,“对了,那件事你考虑好了吗?”
    “那件事?”杨贝伶的脑筋一时转不过来,意会不到他说什么。
    “中天集团的周年舞会,这Case你是接还是不接?”
    这桩委托杨贝伶考量了很久,她很少踌躇,果断俐落是她的原则,犹豫不决一点也不像她,只有蒋耀天能有本事让她七上八落,拿不定主意。
    考虑良久,她最终决定是——
    “能够为贵公司服务,是我们的荣幸。”
    她不想因为私人理由,而拒接可以打响公司名号的绝佳机会。私事影响公事,不是她的作风——这是真正的理由,还是冠冕堂皇的借口,现在,杨贝伶也不太晓得。
    “非常好。”她的回答令蒋耀天很满意。“你晚上有空吗?我想跟你谈谈我的要求,在电话里谈不太方便。”
    意识到要跟他见面,杨贝伶的心跳不期然加速了。
    “……有。”

《这个男人太无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