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一群自称专业人士的高级知识份子在山谷外徘徊,终年不散的浓雾弥漫整座山林,伸手难见五指,阻隔世俗的窥探。
一行人有地质学家、上壤分析师、攀岩高手、野外求生权威,以及该坐在办公室吹冷气的电脑工程师、建筑师,总共大约二、三十名。
其中以天翼财团的执行秘书长窦轻涯最为显目,气宇轩昂、英挺有神,斯文的金框眼镜下是一双锐利的眼。
经过多年交涉,天翼集团仍未顺利买下这座山谷,他们最初是打算在谷里盖大型游乐场和饭店,争取国外观光客,打造国际形象,吸引更多外来客来此消费。
但周休二日制度的改变,让国人普遍重视休闲娱乐,脑筋转得快的生意人便动起兼具养生、休闲的度假饭店主意。
由於紫蝶幽谷的神秘和日渐传开的名气,让不少商人将目标锁定这里,多次以走後门的方式,企图贿赂官员,期望夺得先机占据这块土地。
但那些官员无一敢答应,大把大把的钞票送到眼前又推了回去,要他们自行想办法和谷中的地主商讨,他们无能为力。
一来是没几人能顺利地进入谷中,二来是民间保育团体的大声疾呼,不许政客、财团玷污这块圣地,因此紫蝶幽谷才得以保持最原始的风貌。
「不可能是水货,我直接由研究中心带来的精密仪器怎么会出错?刚刚在山脚下测试的结果十分良好啊!」奇怪,萤幕上除了空白,什么都没有。
「会不会山路颠簸震坏了,你这玩意儿也太不耐用,还没派上用场就先阵亡。」枉费他们当它是宝的费力扛上山。
急得满头大汗的工程师专心地想找出仪器短路的地方,但始终不见故障处。「它有耐震、耐压、耐水三种功能,绝不会受到损害。」
「那探测画面呢?你不要告诉我得戴上立体眼镜才看得见。」
「我哪晓得,上次来也是这样,我们那一组被上头骂得快成猪头了。」现在仪器居然又失灵,他等著挨刮了。
「是吗?这么邪门……」难怪附近的原住民没一个愿意带路,老说圣地不可冒犯。
也许真有那么一回事,连指南针都静止不动,没有一丝反应。
「什么事这么邪门,你们找到入谷的路了吗?」雾是浓了些,但总有办法应付。
笑容极淡的窦轻涯趋前一问,眼底精光一闪而过,自信满满地不信乡野传奇,为达目的他可以不择手段,不管会伤害多少人。
「啊!秘书长,你没在後方休息呀!」以身体遮住萤幕,一群高科技人员心虚地怕他得知真相。
「我是来工作而不是来度假,把你们的发现告诉我吧!」他好带人入谷观测地形,与「地主」商量买卖事宜。
「呃,这个……我们……发现呀……」好难喔!他们拿什么交差?
「有问题?」
不只是有问题,而且是大有问题。「不是仪器出了毛病,也非我们无能,这里的磁场真的非常怪异,怪到仪器无法正常运作。」
「无法正常运作?」思付了一会,窦轻涯提出疑问,「有没有办法解决目前一筹莫展的情况。」
「以目前的情况看来,除了靠有经验的向导带我们硬闯之外,别无他法。」他们的能力有限。
「是这样吗?」扶著下颚思考,他眼中射出诡异的阴芒。
像一位守候著猎物的嗜血猎者,山不就他,他就山,在沉吟片刻後,他立即命人转动大型风扇,企图将浓雾吹散,好顺利成行。
可是二十几台大风扇吹得越猛,雾气就显得更沉浓,由原先的一百公尺远逐渐栘向他们,似有生命地欲将他们吞没。
此计不成再生第二计,他吩咐工程师向山谷泼汽油,明知纵火烧山罪不可恕仍一意孤行,不听劝阻地点燃手上的火把,强行攻山。
但一阵冰冷的风吹过,冻著他持火把的手臂,燃烧的火焰居然冻结成冰,连带他的手也冻伤了。
此时,众人的神情由跃跃欲试转为惊慌,脸色苍白的念念有词,直呼不可思议的往後退。
信佛的开始默念阿弥陀佛保平安,信基督的纷纷取出十字架放在胸前以防万一,无神论的则先想到家中的老少,生怕见下到他们最後一面。
不论用什么方式攻谷都无功而返,信心在一再挫败後逐渐瓦解,敬畏鬼神的心态油然而生,令人不得不信邪。
「哈……蝶姨,他们的表情好好笑呀!像见鬼似地一脸惨白,不敢大口呼吸。」活该,自作孽不可活。
「别取笑他们,要是你在他们的环境中成长,面临今天这样的情况,相信你也会手足无措。」人总是畏惧未知的事物。
「我才不会呢!我叫胡大胆,天不怕,地不怕……啊!毛毛虫。」好……好可怕,差点就爬上她的脚。
「你不是天不怕地不怕吗?怎会见到小姐的徒子徒孙就吓得脸都白了。」翠羽故意消遣她的以指挑开爬行的毛虫。
「人家本来不怕嘛!是它们一下子繁殖太多,我才会吓著的。」好恶心,美丽的蝴蝶怎么会是这丑东西蜕变而来的呢?
生物界的奥妙真是令人难以置信,完全转变形态无一处相似,美与丑全在一种生物身上呈现。
「别逗她了,小翠,咱们还有几坛蜜酿没酿完,该去将蜜采齐了。」那些凡夫俗子不劳她费心。
「是,小姐。」翠羽恭敬的曲膝,姿态翩然宛如出尘的林间魅仙。
她的故乡在蓬莱仙岛,三百年前因一时贪玩而误人人间,被路过的稚童当一般雀鸟加以网捕,差点成为一家子的盘中飧。
所幸精气已退渐凝仙气的紫蝶救了她,并传授她自保之道,於是回不了仙乡的她决定跟随救命恩人继续修行,以婢女的身份回报解围之情。
她们选择了一座小岛落脚,紫蝶幽谷自此才逐渐形成,慢慢筑成仙魔不涉足的世外桃源,供同道中人聚此灵修。
「蝶姨、翠羽姑姑,你们撒手不管了吗?万一他们胡里胡涂闯进谷呢?!」她可不想有人到家里捣乱,她一个调皮鬼就够了。
紫蝶在浓雾中洒下金粉,朝她微微一笑。「光是这片就够他们忙了,咱们忙自己的事吧!」
「可是那群不安好心的人一定不肯善罢甘休,下次拿出炸弹炸山要如何处理?」她不信这群人会知难而退。
人真的很奇怪,有钱还要更有钱,非要将其他物种赶尽杀绝,把绿色换上灰色的钢筋水泥,不让地球有活命的机会。
虽然她体内有著人类的基因,但她非常不齿这种急功好利的做法,每一种生物都有其可爱处,没有人有权剥夺其生存空间。
当然喽!毛毛虫一点也不可爱,可她容忍它们,因为它们是美丽蝴蝶的前身。
灵目一顿,紫蝶的笑容不变。「天地万物自有生存守则,逾越了那条界线就不用我们烦心,天道自会显现。」
「是吗?」老天若长眼,就不会任凭种族相互残杀。
这孩子,又在胡思乱想了。「翩翩,别在心里评判老天的作为,因果轮回是业报,谁也逃不开。」
「蝶姨,你好神喔!居然知道我在想什么。」好厉害,不愧是快成仙的人。
一想到分离在即,她心情立即低落了几分,蝶姨对她而言如同母亲一般,她实在舍不得她离开。
可她还是得强打起精神给予祝福,位列仙班是天大的喜事,可遇不可求,没有千年的修为难以入仙册,这是每一位修道中人的梦想。
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悲欢离合,此事古难全,何况只是成仙又不是死了,哪天说不定还能再聚首。
乐天、不钻牛角尖是胡翩翩最惹人怜惜的特点,前一刻愁眉苦脸的感伤人事无常,後一秒钟又自我安慰的扬起大笑脸,忧愁从来不曾在她脸上停留太久。
「咦,蝶姨,我们的忘忧河怎么浮了具死尸,会不会弄脏乾净的河水。」可别发臭了,她不喝尸水。
掬蜜轻饮的紫蝶小睇了一眼,眉头皱起。「死了吗?」
她没有人类的好奇心,基於悲天悯人的心态,她轻念咒语阻止河的流动,无形的水波化为支撑的手,将河中的男子托住,以免流向谷中的深湖。
不过她还是靠近观察一下,不希望太多人为了寻他而来,扰乱清幽的日子。
「好像死透了,一动也不动的卡在石头缝中,我看他一定是不知死活的登山客,得意忘形的失足坠谷。」鼻子微皱的胡翩翩不喜欢死人,认为他死错地点。
「八成是上游流下来,咱们谷底地势较低,一些碍眼的垃圾全往这边聚集。」不再施舍幸福给人们的青鸟只想自扫门前雪,对漂浮的「尸体」毫无兴趣。
载浮载沉的男子面朝下,令人无从窥见其长相,看似断气地一动也不动,任凭河水运载,透过湿透的衣裳可见他不错的体格,肌理分明十分精瘦。
在河畔饮水的鸟兽都当他死了,不经心的瞥了一眼又低头喝水,视若无睹。
谷中三百年的宁静不曾被破坏,她们希望维持下去,不要有任何变动,人类的世界和她们是分开的。
「啊!是我看错了还是真有其事,他的手指似乎动了一下。」是眼花吧?人死哪能复生。
胡翩翩的惊呼引起紫蝶的注意,水灵眼眸收了收地投以关注,视线落於浸泡河里的修长手指。
突地,紫蝶变回原形,振翅一舞,越过河道在半空中绕了几圈,扬起一道白涛,藉以轻触溺水者的脉搏,粼粼光芒由她周身散发而出。
细微的脉动犹存,口鼻并未完全被水覆盖,显露於外的皮肤透明而苍白,气若游丝。
想著千年之劫即将到来,避免横生枝节的她打算任其自生自灭,人命各有定数不可插手。
但瞧见他怀中露出一角与蝴蝶有关的集册,她心知他必是爱蝶成狂的痴者,否则也不会临死仍紧抱不放,这勾起她的恻隐之心,一时不忍的伸手拉起他。
「啊!蝴蝶,好美的紫蝶,我上了天堂!感谢上帝的恩赐,我最爱的蝴蝶……美丽的……紫色梦幻……好幸福……」
突然醒来的韩青森幸福地微笑著,随即坠落黑暗中,与蝴蝶共舞。
喔!头好痛,身体也痛得快散了,四肢像是被火车辗过一般,没一样黏合著,几乎要投奔自由抛弃主人。
痛,是唯一的感觉。
沉睡的瞳孔感受到光的热力,正挣扎著脱开黑色帘幕一窥这个世界,不愿孤独地留在黑暗里,面对全然的黑。
四周变得好安静,只有他一人被遗忘了,耳边传来几不可闻的鸟雀交谈声。
虽然浑身痛得要命,莫名地,韩青森觉得自己被一股温暖的风包围,胸口涨满暖意的直想笑,不急著把眼睛张开,他微微掀开一条眼缝,打量身处的环境。
雕梁绣屏,纱帏轻放,微送稻香的穗结流苏,老旧的花台摆上一盆丁香,有著岁月痕迹的梳妆台上立了面古老的花纹铜镜,色彩略暗却清雅,看得出主人对它的偏爱。
入目的古色古香令他大为惊奇,仿佛置身古装剧的场景中,只是屋内的摆设更为真实,连他身下躺的木床都价值连城,是用罕见的千年红桧雕成的古床。
天哪!他不是在作梦吧?怎么会出现在古代?
该不会他也学人流行的回到过去,如小说桥段一样荒诞无稽,随便出场车祸人便平空消失,然後在某个已灭亡的朝代中出现……
啊!车祸?!
记亿中的画面如跑马灯的浮现脑海,他记得助理递给他一罐饮料,他因沉迷於集册里的蝴蝶身影而忘了手中有什么,一翻书就打翻了饮料。
为了怕弄脏心爱的集册,他赶忙欲取面纸擦拭,结果不小心拉到车门的开关,此时车子突然一斜,大弧度的转弯,他整个人便像失去地心引力的被往外抛。
腾空的飘浮感只在一刹那,他知道自己正在被往下掉……
噗通一声,他看见美丽的紫蝶来迎接他。
「喝!我的书呢?没被偷吧?!」
猛地惊坐而起,四肢传来的痛楚几乎让他哀叫出声,微微的晕眩过後他大口喘气,扶著头不敢动作太大,他缓慢的移动僵直的脚。
看了身上的伤他大为不解。他不是应该死了吗?为什么死人还有痛感?
他像个七老八十的老公公驼著背,无人的环境让他深感不安,韩青森一小步一小步的离开「红眠床」,靠著墙跨出门槛,走出纸糊的房门。
真的很有古意,放眼望去尽是红楼梦中贾府的庭景,假山流泉,水榭高阁,红瓦覆盖的房舍相互连接,看不见现代化的建筑。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他死了没有?为何眼前的一切如时空错置。
咦,那个提著花篮的身影是个婢女没错,湖绿色的衫裙符合古人的打扮,头上的小髻还插了两朵可爱的小花,摇曳生姿的娇俏模样分明是个古人嘛!
不过他的视线很快被不远处另一道曼妙的背影所吸引,虽然看不见她的容颜,但是心口的悸动骤起,失去控制地想亲近对方。
这种心跳加速的感觉就像是瞧见令他著迷的蝴蝶舞姿,他不由自主地提足向前,全然不管发出抗议的四肢有多难受。
「呃,请问这是什么朝代,我……小生可否借问姑娘芳名?」
噗哧一声,文诌诌的对白逗人发噱,许久没遇见如此可爱人类的紫蝶一本正经的回道:「中华民国,至少目前为止它尚未更改国号。」
「嗄?!」他没听错吧!他在民国?
「你不觉得我这身衣服很熟悉吗?是时尚杂志上的春装。」背著他,她轻笑地将花瓣捣成泥,预备将它们酿成玫瑰露。
嗯,的确是二十一纪的新装,那他刚才不就闹了个笑话。
微怔了一下,厚脸皮的韩青森立即发挥他无厘头的天份,面无窘色地当没发生刚才的窘事,重新问候光是背影就美得令人心动的女子。
「千万别跟我一般见识,我是死人不懂礼节,等我熟知你们这边的规矩之後,我绝对不会再如此胡涂了,会安安份份的用你们这边的交谈模式进行沟通。」他一如往常地以童子军礼保证。
「我们这边?」他的话再度引起她的轻颤,笑声如丝缎般细柔流泻。「你还没死。」
「我没死?」难怪他浑身上下无一处不痛,两百多根骨头重新组合过似。
「人要死不容易,你的命十分坚韧,短期内阎王爷不会收你的魂。」他的面相相当长寿,一生无庸无碌不愁吃喝。
游荡人间数百年,命理之术稍微涉猎,她能由长相和掌纹看出对方一世起伏、享多少福份、受几番灾劫,以及功过相抵能有几年寿命。
但何时富贵、何时落魄,她只能算出大概年份,无法精准地确定是何月何日,以及在什么地方发迹或衰败。
「真的?」他笑得嘴都阖不拢,差点手舞足蹈地抱著她大跳踢踏舞。
「骗你对我有何益处?生或死你自己理应明白,用不著藉由他人来肯定。」活人才有实体,不若魂魄用飘的。
说得也对。「可是你为什么住在这么古怪的地方?活像古人搬到现代。」
他又看到穿著古装的婢女走过低廊,足下绣花鞋的绣上精湛。
「先人传下的祖产我住得习惯,你认为古怪,我觉得惬意,各花入各眼,色浓色淡都是深情。」她对老宅子有所偏爱。
指尖一挑,紫蝶将花瓣上的小瓢虫挑起,轻轻放在一旁的丹桂叶上,轻碰它触角的举动,似在警告它不许顽皮,快快回到母亲身边。
黑白斑点交错的小东西仿佛明了她的意思,头一点,扬翅一飞,没入阳光的余温,朝东边飞去,它的家是布满野浆果的灌木林,成熟果实的香味会指引它回家的方向。
弱肉强食是自然界不变的定律,但如非必要她绝不杀生,让生生不息的生命永远流传。
这也是修行的一种,由内心控制杀戮的欲望,不叫心魔毁了灵修。
「啊!是先人的产业呀!」他笑得有几分傻气。「很清幽,很雅致,别有一番怀古的幽思,住起来舒适又风雅,连我这肚里没什么墨水的人都想吟诗咏赞。」
「你……呵……很有趣的性情,你的人生一定过得很快活。」轻摇螓首,她掩唇轻笑。
能把话说得如此婉转又不得罪人,率真中带著洒脱,让人不免感到心情愉悦。
除了爱调皮捣蛋的翩翩外,他的秉善天性算是人类中少见的了,不浮夸、不躁进,没有时下年轻人的愤世和骄矜,纯粹表现出人性中善的一面。
这孩子很讨人喜欢,可惜她就要羽化登仙了,不然他肯定是最佳的开心果,让紫蝶幽谷更为热闹。
「还不错啦!没什么烦恼……啊!差点忘了一件事,你叫什么名字?」反正顺顺的活了二十七个年头,他对生命没有多余的期许。
如果他有一园子的蝴蝶就更美满了,每天与蝴蝶一起肯定像活在天堂,连作梦都会笑醒。
「紫蝶。」
「喔,紫蝶……」像被雷劈中,他忽然跳起来的往她一比,舌头略微打结,「紫……紫色的蝴蝶?!」
哈!是他最爱的蝴蝶品种耶!他可以看上千遍也不厌倦。
「字面解释是这个意思,你不讨厌蝴蝶吧?」满谷的蝶儿成千上万只,对於不喜欢蝴蝶彩姿的人而言,肯定是一大灾难。
「才不会呢,相反地,我爱死所有的蝴蝶,不管是小粉蝶、紫斑蝶、蓝尾凤蝶,只要是蝴蝶我都爱。」它们是他生命中的最爱。
原本他预估三十岁以前存到一笔钱,接著开始减轻工作量,去学习培育蝴蝶的方法,了解它们的生活习性和饮食习惯,他要尽量充实这方面的知识,好为日後的打算铺路。
四十岁以後,他要慢慢淡出萤光幕前,只做配乐和创作方面的工作,将棒子传给新起之秀,然後利用空闲找一片好山好水进行规画,在蝴蝶最喜爱的环境中打造一座蝴蝶王国。
到了五十岁,他要过著悠哉的半退休生活,与蝴蝶为伍地共度晚年生活,当个快乐的赏蝶族。
会心一笑的紫蝶为他的激越:心生宠溺之意。「我了解了,你是蝶痴。」
为蝶痴狂,为蝶葬送青春终不悔。
「没错、没错,我是蝶痴。」好想看她长什么样,她为什么不回头?「对了,是你救了我吗?」
「应该是吧!我将你从河里捞起来。」是那本书救了他。
「那你有没有看到一只紫色的大凤蝶,差不多有一个小孩子大小。」他比了大约的宽度。
「没有。」她回答得极快。
脸上微露失望的表情,但韩青森旋即扬起可爱的天真笑容。「救命之恩无以回报,我以身相许好了。」
「啊?」她惊讶得掉了下巴,无法相信这么八股的话会出自一名男子口中。
以身相许应是女子报恩的方式之一,而且是古人才会演出的戏码。
「你不要跟我客气,尽管使唤我,不论是砍柴、挑水、上山和打老虎我都成,出得厅堂,入得厨房,上了床是活龙一条,包管你满意得舍不得退货,一用再用的当传家宝……」他滔滔不绝的介绍自己的耐用、功能,保固期限五十年。
「来一道红烧狮子头吧!」她当场出题考试。
大话说尽的韩青森突然一顿,随即接续道:「给我一本食谱,我马上做出满汉全席让你品尝。」
「食谱?」书房架子上似乎摆了几本。
「万丈高楼平地起,大师傅也要磨上几年才有真工夫,只要让我摸索个几天,料理界的食神非我莫属。」他拍胸脯的立下宏愿。
「原来你跟我一样蹩脚呀!只会画饼充饥,癞虾蟆想吃天鹅肉,你多久没照镜子了?」食神,她还苏乞儿呢!伸手要饭。
突起的嘲弄声近在耳边,他回过头一看,「你是谁?」
「我是你救命恩人抚养长大的小孤女,叫声姑奶奶来听。」他那令人喷饭的言语简直幼稚到了极点,他是不是智障呀?
「姑奶奶?」无意识的一喃,他心里想著背影佳人有那么老吗?养得出二十出头的女孩?
「乖孩子,姑奶奶疼你,给你一根棒棒糖。」哎!可惜了那张好皮相,没想到他真是白痴。
「翩翩,不许胡闹。」真是个长不大的孩子。
巧笑倩兮的回过身,紫蝶轻轻往胡翩翩头顶一叩,温柔得流露长者对晚辈的宠爱,绝色容颜完全跃入韩青森眼中。
一瞬间,爱神的箭射入他心窝,为之傻眼地张大嘴巴,表情很呆地像在傻笑,心花朵朵开坠入情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