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你有留声机?!」
  是她要找的那架吗?
  夏秋千用着异常热络的目光逼视才送走一脸失望的关天笙的葛元卓,让他一时语塞不知该怎么回答才好,她突然变化的态度令人有些无所适从。
  不过他恢复得很快,要她先回视一室的凌乱再说,刚才的话题还没有结束,他正等着她的下文。
  「他的」留声机安安静静地摆在他家里电视柜旁,它没有脚不会走远,一定会等到他将她的事情处理完毕,死物不急,人比较重要。
  可是多了急切的夏秋千根本不给他机会啰唆,推着他就往对面走,大门敞开也不怕小偷上门,反正里面的乱相一瞧也知道没什么好偷,想来大清扫她绝对欢迎。
  进到他屋子里她左顾右盼,嘴里不忘咕哝着,「你有留声机居然没告诉我!」可恶,那种复古式的留声机是越来越难找了,没想到近在咫尺就有一架。
  「妳有提过妳在找留声机吗?」他反问。
  「没有。」她不会随便告诉任何人这件事,这是她的秘密。
  葛元卓好笑的叹了口气,「妳没说我怎么晓得妳在找它,我长得不像妳肚子里的蛔虫吧?」
  她瞪了他一眼。「既然你在追求我就要投其所好,多方打探我真正所要的是什么,而不是半夜跑过来我家捉贼。」而且还身手差的没逮到人,太逊了。
  枉她把他估算得很高,结果是灯下打哈欠的猫,误以为是凶猛的虎影,虚有其表。
  「妳认为留声机下落比捉贼重要?」他的声音蕴含着一丝严肃,为她的轻忽自己感到愤怒。
  「当然……」是的。在看到他骤地阴沉的脸色,夏秋千聪明的收回口中的答案。「反正贼已经跑了,而留声机还在。」
  意思是看得见和看不见的差别,人一向重视眼前。
  「贼是跑了,但背后的原由我想妳会非常乐意的详细告诉我。」她的安危重于一切,他不会让她拿自己的命开玩笑。
  「背后的原因……」他太认真了吧!有必要追究到底吗?
  「千秋,我正等着。」他有得是时间跟她耗。
  等就等吧!谁理他。「你的脸色会不会太难看,像是来讨债的。」她真怕他一拳将墙壁打穿,留个洞好让空气流通。
  「少顾左右而言他,妳知道我很有耐性,而且和妳比邻而居。」也就是说她想跑也跑不掉。
  眼睫下垂,夏秋千的叹息含在眼波之间。「早就说你是个烦人的人,果然很烦,我都可以不当一回事的掠过,你为什么非要追根究底呢?
  「放过我也放过自己,这不过是一桩普通的窃案,找个钟点女佣来整理不就得了……」
  「夏秋千,妳觉得我把留声机扔下楼好不好,我越看它越刺目,非常不开心。」尤其是她的冷漠。
  不要呀!千万不能扔,摔坏了我要住哪里?
  一道白影慌张地在喇叭内跑来跑去,稍微探出喇叭口偷觑相互对视的一男一女,她在想该用什么方法才能撮合他们俩,顺便打消那不该有的念头。
  啊!有了,就是那个。
  一张泛黄的相片突然由墙上板画后滑落,在无风的环境中像有只无形的手托着,飘呀飘地落在夏秋千的肩膀,黏住似的一停就不动了。
  以常人来说会顺手拿起来一瞧,夏秋千也不例外地瞄了一眼,本想只是一张家庭式的合照,对她而言不具任何意义,她的家早在十五年前就毁了。
  但是那一眼却让她无比惊讶,手指微颤几乎捉不牢那薄薄的相片,睁大的圆瞳流露出孩子一般的伤痛。
  「你……你怎么会有这个?」这东西不是早就不在了,随着人去楼空而淹没。
  看到她手中的相片,不知它如何掉落的葛元卓轻声说道:「站在最后排,表情很不驯的男孩就是我。」
  「你……你是孤儿……」她知晓这件事,但是不知道他也待过育幼院。
  「对,慈惠育幼院,待了几年。」他说得平静,眼中有着怀念。
  「你认识修女奶奶?!」已经过了那么久吗?感觉有一世纪。
  「是的,我认识玛莉萨修女,她是个非常好的人。」可惜走得太快,让人措手不及。
  「嗯!她很好,可是……」我不好,是我害死她的,她是因为我才死的。
  记忆一下子拉得好远,树洞里哭泣的小女孩,还有盖上白布的慈祥面容,周遭安慰的人群,以及一朵朵盛开的白色菊花。
  她很任性什么也不肯说,看着一坏坏的黄土洒落棺木上,将她敬爱的人儿永远埋在地底,再也不会用温柔的声音哄她入睡。
  从那时候起她告诉自己不要再爱人,付出一定不会得到回报,口里说爱你的人到最后都会违背誓言,没有人能一辈子陪着另一个人。
  眼泪留不住想留的人,伤痛只能自己承受,她知道她是孤独的,一个人被留下来了。
  「玛莉萨修女临终前最放不下的人就是妳,她说妳的心破了一个好大的洞,需要很多的爱和关心才能弥补,而她没时间了。」
  「你和我同时期待过慈惠?」为什么她不认得他,记忆中并无他的印象。
  「我想妳一定忘了我,那时的我们都很孤僻,喜欢自己一个人独处,不愿跟其它孩子在一起。」他最常去的是山丘上那棵大树。
  「等等,你是用石头扔我的臭男生!」她记得那颗石头扔得她好痛好痛,让她气得不想吃饭。
  葛元卓微微呻吟的露出苦笑,「妳干么记住这种事,小孩子的恶作剧而已。」
  他记得她很多事,包括她爱吃小颗的西红柿,不吃青椒和洋葱,蛋只吃蛋白不吃蛋黄,晨祷迟到,做礼拜时会望着天空发呆,诸如此类的小事他始终牢记在心。
  而她自始至终没正眼瞧过他,她不在乎任何人,也不在乎自己,没有好奇心也不会接近正在玩耍的孩子,像一只风筝老仰望着蓝色的天。
  会注意到她是因为她的背影特别孤寂,明明只是个孩子却像历经风霜的老妇,对漫长的岁月不抱希望,只是孤零零的等着。
  没人知道她在等什么,相信她自己也不懂,就这么日复一日的远离人群,孤立自己。
  当时会拿石头扔她的理由很简单,因她不肯理他,不管他有心或无意的走过她面前,她眼里永远看不见他,彷佛他只是一片秋天飘落的叶子。
  「那是你没有被石头扔过,不晓得那感觉有多痛。」现在一回想起来还觉得痛,那颗石头刚好打中她的后脑勺。
  「妳在翻旧帐吗?那都是小时候的事。」他有过更痛的经验,譬如被枪击中。
  轻按着胸口,葛元卓犹能感受子弹穿胸而过的灼热感,剧烈的疼痛麻痹了他的感官,他看到不断冒出的鲜血染红他的身体。
  当时他以为自己死定了,脑海里想着他还有什么想做却没有做的事,想着如果他死了,有谁会为他悲伤。
  蓦地他想起曾允诺玛莉萨修女的事,于是拚了命挣扎着要活下去,他告诉自己还不能死,在台湾的某地有个人需要他,他没有倒下的权利。
  在鬼门关走了一趟又回来,他要完成自己的承诺,不管那个人是否真的需要他。
  他很庆幸还活着,才能遇见她。
  「小时候的恶行会造成长大后的阴影,我的感情线就是被那颗石头打断了。」所以她无欲无求,没有喜怒哀乐。
  「妳……」眼一瞠,葛元卓差点笑出声。「不,我很肯定妳从小就是个缺乏情绪的小孩,绝不是因为我顽皮的行为。」
  这么爆笑的话出自她口中真叫人难以相信,她以为她还是做错事不会遭受责罚的小孩吗?
  「你想推卸责任?」眼一瞇,她的语气不无责备。
  相反的,他很想负起责任,就怕她不愿意。「不,我来负荆请罪了,负责修补妳的感情线。」
  用他的爱。
  「修得好吗?」她看他的眼神满是怀疑,不相信他是华陀或扁鹊,能妙手回春。
  「妳要给我机会修补,光靠我的力量是不够的。」她不把心打开,他无法将洞补起来。
  「什么机会?」一开口夏秋千就知道不该问这句话,她绝对会后悔。
  果然。
  「爱妳的机会,用爱修补妳受创的心,让它也懂得爱人。」这是一项相当大的工程,需要无比的决心和毅力。
  噢!头又痛了,她搬石头砸脚。「你会不会说得太伟大了,爱不是万灵丹,别依赖它治百病。」
  用爱当标语很可笑,它要真那么有效就用不着医生了,每天念个上百回万病不缠。
  葛元卓笑着轻触她脸颊,「所以才要更努力呀!将它化为事实,妳不能再闭上心门过日子了。」
  「听起来我很吃亏。」他说的努力不包括她吧!
  「怎么会呢?妳赚到一个我。」他把自己当成奖品,得奖者只有她。
  唉!她在自掘坟墓。「我可以退出吗?我忽然发觉这个实验不好玩。」
  她有种陷下去的感觉,无法回头。
  「爱情本来就不能实验,它只会更认真。」他说的是此时的心境。
  「你是说你爱我?」他们认识才多久,有可能进展这么快吗?
  她还是不懂,但是能勉强接受这个麻烦。
  「我爱妳,不然妳以为我干么追妳。」想要她开窍恐怕得用大锯子锯开她的脑壳,倒十桶爱情酱料洗洗她的脑。
  「无聊。」这是她所能想出的理由。
  她不是最美的,也不是最动人的,性冷牙利,古怪难相处,怎么会有人想追她呢?除了吃饱了撑着还有什么原因。
  「妳……妳真的有逼疯佛祖的本事。」咦!等等,他们不该讨论这件事吧?「夏秋千,把妳的狡狯收起来,妳想把入侵者那件事模糊掉吗?」
  差点被她牵着鼻子走,把正经事搁在一旁腐烂。
  「喔!被你发觉了。」看来她做得还不够漂亮。夏秋千没有愧疚的一耸肩,认为男人太精不是好事。
  「不要以为这次没事,下次就能安然度过,我不是每一次都能刚好在妳身边,妳……」
  「好了、好了,别再念了,我告诉你就是了,我的耳容量负荷有限。」吵,是她最不能忍受的。
  「我的出发点是关心,我不允许妳漫不经心的过日子。」他要终结她的孤独。
  天呀!为什么听来像世界末日。「你要真那么空闲就去查查我四周有没有可疑的人物,我觉得有人在监视我。」
  「为什么妳会有这种感觉?」他不动声色的问道。
  「昨天以前不知道,这会儿大概有些明白,因为我的计算机。」伤脑筋的事留给他,闲人的位置非她莫属。
  「计算机?」跟计算机扯上什么关系?葛元卓一头雾水地瞅视着她。
  「答案出炉,我是计算机骇客。」她以极冷的表情自动配乐,当当当的哼着。
  「妳是……计算机骇客?!」如果是这理由就说得过去,但是……「妳到底得罪谁?」
  「去问我的硬盘。」而它不幸被偷了。散落一地的计算机残骸里独缺它的踪影。
  眼一瞪,葛元卓真想抓发狂啸,「妳不会说它们被偷了,而妳没有备份吧?」
  「有,我有备份。」只是她不认为有需要它的一天。
  「在哪里?」有备份就好查了。
  「包子家。」正确说法是暴君的家,嫁鸡随鸡,嫁猪狗牛羊只好随畜生去。
  「包子?」她将硬盘藏在包子里?!
  「包子是个人,听说她也曾拥有过一架留声机。」她的视线一飘,落在不远处的留声机。
  「不要把话题扯开,包子是谁,住在哪里,为人是否正直?」他少说了一句,会不会出卖妳。
  自己去查。她的眼中笑浮着这几个字。「对了,你有没有在留声机底部发现一封信?」
  「夏、秋、千--妳要我砸了它吗?」若是能让她专心的话。
  「包子姓孟,刚好出国度蜜月,你可以试着在她家守株待兔,我想等上一年半载她总会回家。」线索到此为止,谢谢不联络。
  「妳……」他忽然想起一件事,对着仍是很觊觎留声机的她说道:「清晨大约三、四点左右,我接到一通找妳的电话,是个女的,不知道会不会是她打来的?」
  要降服她就要跟她斗智,她太聪慧了,近乎狡黠。
  她表情一僵,问得很轻,「你、出了声?」
  「我只是喂了一声,对方立刻把电话挂掉。」他猜对方就是她口中的「包子」。
  「啊!我完了,暗无天日的日子又要开始了。」她突然想到什么的看着他。「我要逃难,你的家借我住,不准说不。」
  他在心里笑了,直道:求之不得。「好,借妳住,不过我要收租金。」
  「趁火打劫。」简直与土匪无异。
  「从现在算起,一餐饭一个吻。」他要留住这个梦,不择手段。
  不管是不是光明正大,拥有她将是他一生最大的收获,她必须是他的,没有第二种可能性。
                
  什么一餐饭一个吻,大不了她不吃饭改吃面,总没有借口占她便宜吧!
  可是她怎么也没想到这个大麻烦会变成无赖,凡事他说了算不得异议,反正她不肯用心就由他付出,改写她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思想。
  结果他找来一堆事让她忙得没有时间思考,大脑不动就不会想太多,她才能专心考虑接受他的感情。
  这种强迫式的爱情对一向置身事外的她似乎有效,她渐渐习惯了他的存在,他的吻,他的爱抚,甚至有时还会忘神的想起他。
  奇怪,明明一抬头就能见到的人为什么想他呢?他有什么值得她挂记在心的吗?
  答案是没有。
  「喂!你家的门铃响了。」她该不该去躲起来,万一是她此生最大的恶梦来了就糟了。
  「我正在洗头,妳帮我开一下门。」说话的声音有点含糊,像是不小心吃进一口泡沫。
  「抱歉,没空,我很忙。」她正在用脚打电动,洛克人快死了。
  「妳在忙什么……」由半敞的浴室门一觑,他为之失笑。「小姐,妳不能偶尔当一次正常人吗?」
  「我很正常,你该去开门了。」不然电铃就要烧坏了,和她家一样变成哑铃。
  葛元卓探出头做出拜托的手势。「我头发还在滴水不方便,大概公司里的人拿年度报表给我,妳帮我接下就好。」
  一到年底就要开始准备报税的资料,工作一整年就数这时候最忙碌,一大堆证件要收齐,还要小心不超过扣缴凭额,免得辛苦的血汗钱被政府扣光。
  纳税虽是人民的义务,但总要让人民看到钱用到哪里去,像他们家附近的道路挖了又补,补了又挖,一年到头进行工程整修,钱都浪费在这种没有意义的事情上了。
  「不好意思,这是你家,请不要当我是台佣来指使。」滴水关她什么事,顶多他待会再拿拖把来拖就好。
  「女王陛下,需不需要修剪甲?」拿条毛巾抹着湿发,拿她没辙的葛元卓只好一笑置之。
  「别挡住我的屏幕,我正要过关。」这些跳来跳去的小人儿还挺有趣的。
  「玩物丧志。」他后悔买游戏机让她打发时间,她根本已经沦陷了。
  「谢了,你的功劳。」起码她的大脑停顿很久没用了。「对了,你确定留声机底座抽屉没有信?」
  玩着手上有点瑕疵的白玉,夏秋千一心二用地试图用指甲拨掉左下角的污渍,好让它看起来纯白无瑕。
  「嗯!我只发现妳手上那块玉。」而她喜欢就给她,她难得对一件东西感兴趣。
  「那鸳鸯情书放到哪去?还是其实修女奶奶的留声机不是这一架?」
  仔细瞧瞧把玩的白玉,它的外观神似一对相依偎的鸳鸯,雕功不是很细,看得出粗糙的雕痕,但是光滑的玉质似常被人抚摸,毫无刮人的棱角或磨磋面。
  情书应该是一封信吧!为什么加上鸳鸯两字呢?难道和这块玉有关?
  翻来覆去看了又看,还是看不出所以然,玄机到底藏在什么地方,难不成它其实是张地图,得用火烤水浸才会浮出图相?
  边打电玩还能分出心思研究的夏秋千悠闲地坐在原木地板上,背后靠着一组大沙发,腋下压着布丁狗造型的抱枕,一脚抬高放在沙发附赠的靠垫。
  现在的她看来真的很颓废,自从家里遭窃后,她的「狱卒」就自动替她请了长假,不希望她工作将自己暴露在危险中,出入都必须由他陪。
  虽然她觉得他太大惊小怪,杯弓蛇影地自己吓自己,但她一向习惯冷眼嘲世,不会阻止别人做傻事,他要想草木皆兵就由他,休息几天对她是有好处的,至少某人找不到她。
  思绪拉回来,因为刚进门的母鸡笑声真的很刺耳,一声声刺进她的心,那个上身赤裸有着可观伤疤的男人目前属于她,那双血红色的鸡爪大概攀错位置了。
  嗯!那叫上下其手吧!让她心里很不舒坦,专属物不得擅动的法令还没颁布吗?
  「元卓,我渴了,拿杯果汁来。」不是在示威喔!而是她嘴巴有点干。
  葛元卓的应声还没响起,一道尖锐的女音如逮到丈夫偷情证据,怒气冲冲的三步做两步冲了过来。
  钱慧安脸色难看的指着夏秋千,一副盛气凌人的大老婆姿态,「说,妳到底是哪来的狐狸精,谁准妳待在元卓表哥家里?」而且还敢指使他拿东西。
  「第一,我不姓狐,请礼貌的称呼我夏小姐,第二,妳的元卓表哥刚好是我的男朋友,请不要用可怕的眼神瞪我,第三……」
  夏秋千将一旁切开的柳丁拿高,用力一挤汁液喷到她手上。
  「……我很不喜欢人家用手指指着我,麻烦把妳的爪子缩回去。」
  「妳……妳敢用柳丁汁喷我?!妳以为妳是谁,元卓表哥是我的,妳别不要脸往脸上贴金,元卓表哥才不会喜欢妳这种怪里怪气的女人。」可恶,她一定要把她赶出去。
  怪里怪气?夏秋千斜瞄正抱胸偷笑的男人。「既然不要脸怎会往脸上贴金呢?太不合逻辑了,到底要不要脸?」
  好样的,居然把战争留给两个女人开打,他越来越滑头了,像姓万的风流鬼,只除了没他的花心。
  不过麻烦终究是麻烦,还是为她惹来麻烦,即使她毫无意思为他解决麻烦,不过麻烦的麻烦仍想找她麻烦,这是女人悲剧性的宿命吗?
  女人只会为难女人,从没想过造成女人痛苦的原因是男人,要讨债也应该去找男人,爱情不一定全是盲目的。
  「别跟我耍手段,妳这套我看多了,不管妳是谁都给我听清楚,我跟元卓表……元卓在一起四年,我们朝夕相处和夫妻没两样,早晚会结婚,妳最好识相点别痴心妄想,他永远也不会看上妳。」
  因为她会把他牢牢捉住,绝不让其它女人有机会接近他。
  「等你们结了婚再来捉奸,根据台湾现今法令,妨碍家庭最高可判刑六个月或易科罚金,我建议妳先去申请一份结婚证书,然后记得要填对名字。」真怕她不识字。
  「妳……妳……」遇到冷静得毫无表情的对手,老是自视甚高的钱慧安气得脸涨红。「表哥!你这是什么烂客人,她居然敢瞧不起我,我替你把她轰出去。」
  一听她的话,夏秋千只是勾起唇淡笑,继续用脚打电动,让麻烦自己去解决麻烦。
  「她不是我的客人,诚如她先前说了,她是我的女朋友,我不希望妳语无伦次的乱说。」看在元宝的份上,他尽量容忍她。
  她不坏,只是跋扈,没吃过苦的娇娇女。
  「谁语无伦次了,她是你的女朋友那我算什么?!我跟了你那么多年,你就这么对待我吗?」什么女朋友,她一样让她滚得远远的。
  「别说些让自己难做人的话,妳为我工作多年我并未亏待妳,该给妳的薪水我一毛钱也没扣,即使妳三天两头的请假。」
  只要她把份内的工作做好,人到不到公司倒无所谓,他对员工的约束有着相当大的弹性空间。
  不知悔改的钱慧安以为他故意恼她,表情不高兴的一嗔,「你在怪我常请假呀!大不了以后我天天上班嘛!你别随便找个怪女人气我,我会生气的。」
  「同样的我也会生气,我不喜欢听见有人说我所爱的女人怪,她一点也不怪,只是率性。」还有很严重的惰性。
  「你……你为了她骂我?」她不敢置信的大吼,好像他的行为有多么不可饶恕。
  「慧安,妳是好女孩,但不是我要的,我们可以维持很好的主雇关系,妳不要想太多。」没想到他会叫另一个女人不要想太多。
  葛元卓轻瞟聚精会神打电动的女友,为她的太过「专心」感到莫大的挫折感,有女人找上门她丝毫不起疑心吗?
  他承认自己是有些刻意,想藉此看看她的反应。
  钱慧安根本不接受他的说法,激动的一脚踢开夏秋千正在玩的游戏机。「有她就没有我,我等了这么多年就是要成为你的妻子,我不会让你抛弃我。」
  什么主雇关系,这些年来他也没有制止她以老板娘自居,分明是默许他们有美好的未来,他怎么能说翻脸就翻脸地不要她?!
  她要缠他缠一辈子,他没有她是不行的,光是公司那些帐就没人管得了。她以此为筹码而暗自为傲。
  「葛元卓,你动手还是我动手,有她就没有我。」夏秋千也开口了,她不介意拾人牙慧,当这人侵犯到她的平静时。
  她的脸是笑着,但眼中无一丝温度,她将游戏机捡回来重新联机,再度用脚摇杆按钮,看起来像在说天气真好。
  但是暗笑在心的葛元卓看出她已一肚子火,赶紧连拉带拖的将狂吼狂叫的钱慧安带出,并用非常严肃的口气要她别来打扰,他们要恩爱了。
  门一关,他做的第一件事是把电铃的线拉掉,他知道他若不这么做,待在屋内的他们将无宁日。
《鸳鸯情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