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韩家宗祠本就地处偏僻,想找个合口味的餐馆并不容易,再加上每次外出都得变装,两个大男人对于外食的意愿就更显得低落。
既然有个现成的煮饭婆在,又何必冒可能曝光的危险,直接捉这位天才厨娘来满足每张挑剔的嘴,省得浪费她天赐的才艺。
于是乎,不是灰姑娘的上官星儿终究走向灰姑娘的命运,用餐时间一到就得蹲在传统的炉灶前生火,弄得一身灰。
由于近淡水码头,他们的主菜以生猛海鲜居多,不便出面的隐千眠和韩少恩靠电话和外界连系,并与经纪人研讨反击方法,而采购大计则交由女人们去负责。
这一天,也是风和日丽的好天气,一大早上官星儿和季春草提着菜篮沿小路走,准备一次采买一个礼拜的份量,不用每天辛苦的往返。
这一天,心神不宁的隐千眠有些焦虑,他原本想陪同她们前往渔市场,男人的力气毕竟大过女人,由他来充当苦力再适合不过,可是临出门前被一通电话绊住,错过了与她们同行的机会。
而这一天,她们两个都没回来。
不是没回来,是失踪了,不见了,像从人间蒸发般毫无音讯,只留下龙虾爬满地的空篮子,以及丢弃草丛、充满哥罗芳气味的布巾。
她们被绑架了。
或者说,是绑架什么事也不知道的上官星儿,而季春草则无辜受到牵连,只因她在现场或是加以反抗,以致一并遭到带走。
会行此卑劣行径者只有一人,那就是……
“把星儿还给我,别妄想伤害她一根寒毛,否则我不管你是谁,绝不与你善罢甘休。”
厚重木门遭到一道强大外力强行撞开,重重的反弹力道打在白墙又弹了回去,发出极为骇人的声响,足见来者的怒气有多可怕。
静坐在檀木书桌后的男人仅抬头睨了一眼,似未受到影响手中笔不停,眼神沉肃地恍若一切都在预料之内,不足为奇。
“进门前记得敲门,这是做人的基本礼仪。”小学生都懂的礼貌。
“少对我说教,你把星儿藏到哪里?快把她交出来,不要以为你是我父亲我就不敢对你动手。”他不晓得是否能控制自己的怒气。
“原来你还记得我是你父亲,我当你早就认为我已经死了。”面容严肃的隐之云两手交叠放在桌上,看着长得比他高大的儿子,内在的冲击极大,但他仍表现得无动于哀的样子,不让波动的内心情绪表露于外。
他是常常看到儿子,不过是在电视萤光幕上,至于最近一次面对面谈话,大概是十几年前的事了,从他母亲去世的那年,他不仅失去妻子,也失去一个儿子,无法谅解的隐千眠决定摒弃身为父亲的他。
是惩罚,亦是无言的抗议,在神面前宣誓的承诺不该亲手打破,背叛了神,背叛了自己的誓言,谁也挽救不了众叛亲离的酷刑。
“我今天不是来叙旧的,你应该很清楚我是为何而来,何必故作姿态。”他老了,发丝已然斑白,唯一不变的是那双嘲世的冷眼。
“你对我尊敬,同样的,我也会给予你适度的尊重。”隐之云按下通话键,要秘书送两杯咖啡进来。“坐下来吧!我不想一直仰着头看你。”
忿忿不平的隐千眠将拳头握紧,挑了离他最远的位子坐下。“你卑劣的行径值得人尊敬吗?”
“卑劣?”他冷哼地一嗤。“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何况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是我所为,贸然跑来质问我,可见你还不够沉稳。”
“证据?!?!哼,相信普天之下也只有你会找我麻烦。”
隐之云一听,低低地笑了起来,但笑声中有着难以向外人道的沉重,“我自己的儿子还怕管不动吗?也许是你高傲的态度得罪人,人家才会为难你。”
父子之间真有那么大的仇恨吗?他只是一个想要儿子回家的父亲而已,打好事业根基等着他回来继承,不让他在外吃苦受罪,而能一步登向巅峰地免去中途的磨难,他不认为自己的做法有错。
或许就错在两人的个性都太强硬了,硬碰硬的结果是两败俱伤。
“你就是管不动才尽使阴招,暗地里搞小动作,真是可耻。”他不配为人父,竟挟持星儿逼使他让步。
隐之云锐利的眼眯了眯,看得出十分不满这番造次的言语。
“如果我直接跟你谈,你肯有所回应吗?”
“不可能。”斩钉截铁的回答,不留半丝妥协空间。
隐千眠一遇上专制独裁的父亲,执拗的性子就容易被激发出来,不作多想地以行动反抗他,不让他掌控自己的未来。
“是你逼我使出非常手段,不得不用较不友善的方式转达你一句话。”那也是一个父亲的心声。
回家。
听懂的他马上冷漠的回道:“我不会回去那个肮脏污秽的家,你死心吧!”
“连你母亲的房间也不愿踏进一步?”他动之以情,希望能有些帮助。
挣扎了片刻的隐千眠愤怒的扬眉一瞪。“不要再提起我善良美丽的母亲,你们弄脏了她的家,让她连躺在地下也螓眉颦锁,无法展露一丝笑容。”
“你就这么恨我?”他的语气显得哀伤,似乎感到挫败。
“如果你不赶快把星儿还我,我会更恨你。”
听他这般强烈的措词,隐之云不怒反笑。“好吧,既然你痛恨我这个父亲,我就让你恨个彻底,我们来谈个条件,看是你屈服,还是我退让。”他有最佳的筹码在手,输的机率不高。
“什么条件?”他急急一问。
谋略甚深的男人扬起眉,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我要你回来,接下我目前的职位。”
“然后呢?”他的意图不可能这么单纯。
“刘家女儿蕙芳的人品我很中意,她品貌瑞正,知书达礼,知进退,识大体,拥有柏克莱大学学位,是个能帮助丈夫事业的好妻子。”
言下之意用不着点明,只要不傻的人都听得出他的意思。
“还有呢?”隐千眠冷笑。
“搬回家住,我让秀兰将你母亲的房间整理出来,你随时都能住进去。”让他感受到妻子在世时的和乐气氛。
隐千眠将背往后靠,仰起不驯的眼神。“你可以继续说梦话,人老了,也只剩下嘴巴能动罢了。”
“你……”沉冷的面容微闪过一丝怒气,隐之云随即平静地拿出王牌。“或许你不想再见到那个叫星儿的女孩,那我就不为难你了。”
“你拿她威胁我?”卑鄙。
“说威胁就太伤感情了,我只是跟你做个交易,要不要随你,我这人一向不喜欢勉强别人。”他实在不想父子关系走到决裂的地步。
隐千眠愤怒的跳起,走到桌前用力一拍桌。“你把星儿怎么了?”
她要有一丝一毫的损伤,他绝对会让他后悔莫及。
“目前应该是平安无事,但过几天就不得而知,最近有一艘船开往中东,听说那边某位贵族有将东方女子收藏后宫的喜好。”他只能保证现在。
“你居然狠毒到买卖人口,你还是个人吗?”根本是畜生行径。
不为所动的隐之云冷静地看着他。“她的命运由你决定,选择权在你手中。”他不是刽子手,操纵命运的人才是。
“你……”他竟然把所有的责任丢给他。
怒极的隐千眠狠厉地瞪视父亲,充血的眼布满怨怼红丝,他想率性的甩门而出,让他知道他的强横左右不了他。
但是他一步也跨不出去,仿佛生根定住一般,双足有着千斤重,提不高也迈不开,受制于人地下能有任性举动。
攸关心爱女子的安危,他无法草率待之,一时的冲动换来一生悔恨不是他所希望的。
思及此,他怒气顿消,坐进父亲面前的椅子与他正对而坐,表情异常沉着地展露慑人气势,必要时,他也会是一流的谈判者。
“我要先见星儿。”这是他的要求之一。
“不行,先谈好条件。”隐之云坚持。
“好,咱们先来谈一谈接位的问题,若要我进隐氏企业,我要从最基础的业务做起,一年内你不能调动我的职位。”他不做惹人厌的空降部队,一切从头做起。
隐之云思忖了片刻,才说了两个字。“同意。”
“我要有婚姻自主权,什么豪门千金、大家闺秀我一概不见,别妄想藉着联姻动作扩充企业体系。”他是人,不是狗,不做“配种”工作。
“这点值得商榷,我说过我很满意蕙芳这个媳妇,她内能理家,外能帮夫,是你最好的贤内助。”他挑人的眼光绝对不会有误。
“那感情呢?你忘了我已有个两情相悦的女友,你要我学你一心二用,同时周旋在两个女人当中吗?”他忍不住扬唇一诮。
“你……”隐之云气岔了一下,脸色微青。“你一定要一再提起这件事吗?还有,放了那个女孩娶蕙芳,我所有的一切都是你的。”
“很抱歉,不能如你所愿,没有星儿你就等着绝后……喔!我忘了,你还有一个儿子,不怕香火无人传承。你真要逼我娶别人,我结婚前一天马上去结扎,自绝儿女缘份。”
“你……你想气死我不成,我为你安排的对象有何不好?”气血往上冲的隐之云气红了脸,青筋微浮。
他肩一耸,不予置评。“你的一切我不希罕,你留着陪葬吧,我有手有脚不怕饿死,更不想像你一样唯利是图,连儿子的幸福都能当货物买卖,我母亲当初是爱上你的哪一点,她不晓得你生性冷酷无情吗?”
一提到亡妻,他钢铁般的心为之软化。“我不逼你娶蕙芳,但是你要先跟她交往看看,真不行再说。”
“三次,这是我的底线。”他指的是私下见面,也就是约会。
“好,”以蕙芳的姿色和谈吐,定能打动儿子顽固的心。“你几时要搬回家住?”
“我要见星儿,否则这一切都是空谈。”他必须先确定她是否安然无恙。
看儿子坚决的神情,他不免想起和妻子初识的那一年,当时他信誓旦旦要爱她一生一世,不让任何阻隔妨碍他们相爱。
一晃眼人事全非,年轻时的执着敌不过一时诱惑,他亲手毁了自己的幸福。
隐之云幽幽的叹了一口气,按下内线电话。就退让一步吧!反正儿子也只是想知道那女孩有没有受到伤害,卖个顺水人情并不吃亏。
不一会儿,敲门声起,推门而入的徐仲达在见到隐千眠时微微怔了一下,显得十分讶异。
“人呢?徐副理。”
“咦?什么人?总裁的意思我不太明白。”怎么一见面就朝他要人,叫人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
隐之云的脸一沉,怒斥,“我要你捉的那女孩!你不要告诉我,你忘了她是谁。”
“喔!是她呀!”他顿时困惑的摸摸光秃头顶。“可是我一直没查出他们的落脚处,怎么捉人?”
“什么?!”
上官星儿真的失踪了,彻彻底底的消失,没有一丝蛛丝马迹,也不见勒索电话,人就如海岸砂粒,大浪一冲便卷回大海,难有重回沙滩的机会。
她的音讯全无让所有人慌了手脚,包括原本胜券在握的隐之云,他一直以为能掌握事情的流程,将伤害降至最低,不会有人因此事而受伤。
可是他错了,而且错得离谱。
他不仅害了一个……不,两个无辜女人离奇不见,还得面对儿子濒临疯狂的怒气,他有种做错事的感觉,同样忧心仲仲的想找回遭到绑架的女子。
而几乎快疯了的隐千眠根本是彻夜未眠,他拿着两人的合照暗自垂泪,既愤怒又痛苦地双手抱头,自责没能做到允诺保护心爱女子一生一世的承诺。
他甚至接受名主持入席丹的嘲弄,和黎飞儿的冷言冷语,只为了上电视请求全国观众帮他找一个人,一个他爱之若狂的小女人。
镜头前,隐千眠怀抱着一把吉他,歌声哀伤的唱着——
“忘了在哪里牵过,你那软软小手,你对我微笑,世界忘了旋转。当你跟我说再见,星星都为我哭泣,如果再遇见你,我要记得说爱你。是不是我做错什么,是不是我错过什么,为什么你不停留,一起和我数星星……”
他停下来,衬着轻轻的“找一个人”的钢琴伴奏,现场百来位参加录影的歌迷全屏息以待。
他手拨弄着弦,淡淡的开口,“很多人问过我,为什么我从来不说我的爱情故事,你们知道为什么吗?”
台下的歌迷纷纷摇头。一个失控的女歌迷尖声叫出,“隼!我爱你!”
“谢谢你,你们也很可爱。”他一笑。“因为我没有爱情故事可以说,我从未真正爱过一个人。”
他抬头,深邃的眼神悲伤的看向刚刚说爱他的那名歌迷。“你说你爱我,但是,你知道什么叫真正的爱情吗?以前的我不懂,直到遇到了她,她让我这里……”他指着自己的胸口,“热烈的跳动起来。”
“我觉得很奇怪,我不相信这是爱。这个世界上怎么可能会有爱情呢?小时候,我看到我的父亲告诉我母亲,他会爱她一辈子,但爱情难以保鲜,很快就变了质,爱怎么能信?它只是一时的天旋地转、一时的意乱情迷,没有永恒,不可能有一辈子,相爱的人终究会分开。
“那么为什么我这里这么痛?”隐千眠痛苦的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角闪着泪光,“她不见了,那个让我的心热烈跳动的人不见了,我找不到她,像以前老作过的梦一样,她变成一团蒙眬的影子,离开我。
“我不敢睡,担心睡了就接不到她打来的电话,我吃不下,担心她自己一个人有没有吃饱,你们不知道,她很爱吃的。我在街上拚命找她、呼唤她,被人当成疯子我也不在乎。
“但是我找不到她,我的脑中胡思乱想着,她不要我了吗?我从来不知道原来我是那么脆弱,没有她,我真的没有活下去的理由了……”
“隼……”歌迷们不知是看到他哭还是现场的气氛太悲伤,不少人纷纷也跟着掉泪。
声音微带哽咽的他拨动琴弦,开始又唱了——
“……找一个人,一个我深爱的宝贝,你听见了就请走向我,我会在这里一直等你一直想你,让你知道,我的承诺里有多少思念,找一个人,我最亲爱亲爱的宝贝,数到三你就出现好不好,我会带你去天堂,给你我的全部……找一个人,请帮我告诉她,找一个人,我爱她……”
歌声戛然而止,唱不下去的他脸埋在双手间,痛苦的逸出一句,“我真的不能没有她……星儿,你在哪里?你在哪里……”
“找一个人,一个我深爱的宝贝,你听见了就请走向我……”一个歌迷大声的继续唱出这首歌,手中还不住挥着萤光棒,“……找一个人,请帮我告诉她,找一个人,我爱她……”
“隼,不要哭!”
“隼,我们会帮你找到她……”
隐千眠的脸上是止不住的泪,“谢谢你们。请帮帮我,找到她……”
录影前大批制作单位洒狗血,录这什么“找一个人真情告白演唱会”,人失踪了就该去报案,原本一脸看好戏的席丹也动容了,不住偷擦眼尾的泪。
因为隼要上节目被临时取消通告的黎飞儿,后悔刚刚骂隐千眠女友不见是报应,谁叫他要“抛弃”她,她决定等一下去庙里上香,请菩萨保佑让他早日找回心爱的人。
节目播出后,“找一个人”成了大街小巷朗朗上口的情歌,歌迷也一反先前的不满和激动,开始积极地帮他找人。
因为隼的深情、隼的落寞,深深地打动每个人的心,他们为之落泪,为他失去心爱的人而感到难过。
若是问起现今台湾谁最红,十之八九的回答是上官星儿,她是隼的最爱,也是“找一个人”的女主角,无故失踪的她已然是家喻户晓的大人物,谁能不识她。
“我嫉妒你,真的好嫉妒,你怎么可以让我这么嫉妒,你根本没有可以让人嫉妒的地方。”可是她仍是嫉妒,嫉妒到几乎要恨起她。
“季姊姊你别哭了,我们很快就会逃出去,你不用担心我会跟你抢床睡。”怎么办,她没见过人家哭耶!要不要拍拍她的背,叫她别哭红了眼睛,会很丑。
“谁担心这个,我是说我嫉妒你,你没听见吗?”为什么她会跟一个笨蛋同时被捉,根本不关她的事。
对于季春草的咆哮,全国上下找得快翻天的上官星儿只是挠挠耳朵,笑得好不纯真。
“我想你是因为害怕才情绪不佳,其实我也很怕,怕得不敢睡太沉。”她胆子小嘛!怎么有可能突然变上官大胆。
“看不出来。”季春草听了就有气。一天睡十二小时的人居然说她不敢睡太沉,那频频响起的鼾声是由谁发出?
她嫉妒她的好命,嫉妒她的迟顿,嫉妒她的随遇而安。同是阶下囚的身份,为何她能开心的笑着,对着窗外的小鸟唱歌,依然无忧无虑地像是来作客一般?
虽说是被囚禁,但这环境还真不差,床是鹅黄色的名贵好床,铺上同色系的染花床单,轻薄的羽毛被是淡黄色加点浅绿,浴室里还设有舒适的按摩浴缸,她们应该是在豪宅内。
要不是门窗上锁,二楼阳台下守着两头凶恶的大狗,她真会以为自己是在度假。
上官星儿兴奋的抱着用床帘做的布娃娃。“大概是因为我变坚强了,你才会看不出来,我好高兴喔!”
“拜托,别在床上跳来跳去,你几岁了。”尽做幼稚的举动。
“我无聊嘛!没什么事好做真会闷死人。”起码给她一台电视,按着遥控器选台才踏实。
“那就睡觉,你的专长。”她没见过比她更会睡的人,跟猪一样。
上官星儿不平的一嚷,“人家的专长才不是睡觉,你不要小看我。”
“喔!那你的专长是什么?”大概除了睡觉还是睡觉,她别无所长。
“我的专长……呃,专长是……我要想一想,我的专长太多了,需要时间整理。”怎么临时找不到呢?
“你慢慢整理,我要先打个盹。”无所事事的日子真难熬,她从不知道睡也是一件相当痛苦的事。
唉!才关了几天,她腰围变粗了,平坦的小腹居然微凸……季春草一瞄照吃照睡的好命人,心中再度不平衡,为什么吃得比她多的女孩依然苗条如昔,丝毫不见长肉。
“啊!不要睡啦!陪我聊聊天,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回家,我想千眠……”
“我也想他。”那个混蛋居然还没来营救她们,他死在外面了不成?
“嗄?”她想千眠?
可是隐千眠是她男朋友耶!
“嗄什么嗄,我想揍他一顿,不像你们只想情话绵绵。”季春草没好气的一瞪。
她喔了一声,似是松了一口气。“我是想千眠家那架单眼照相机,功能好齐全,不管我左拍右拍、上拍下拍,随便一拍都很清晰,镜头不会跑掉。”
“你……你这个笨蛋,姓隐的怎么会爱上你?!”她好不平呀!
上官星儿有种特殊的魅力,即使身边的人恨得牙痒痒地想掐死她,但是一瞥见她娇憨笑脸,当下只剩欲哭无泪的无奈。
像季春草口口声声说气她、恨她、恼她、嫉妒她,可是对她的照顾却不遗余力,当她有危险时还是会冲上前奋力一救,才会导致相同的命运——被捉。
“爱情哪有什么道理可言,爱上了就爱上了,还能说不爱吗?”她少了一句话没说,三生注定。
从明朝的皇甫追命和长孙无垢,到民初的韩观恶和谢晚娘,他们累积了三世的情分,怎么可能不相爱,爱让他们情系三生。
“爱情没有道理可言……”她叹了口气,也对,要有逻辑可循,隐千眠怎么可能舍她而就上官星儿这个小笨蛋呢?
“什么爱情,什么道理,你们还真有闲情逸致,一点也不担心自己的处境。”该说她们看得开还是吓傻了,忘了要害怕。
上了三重锁的门蓦然被推开,闪进一位仪表不凡的男子,然而其邪肆的笑容让人感到很不舒服。
“担心有什么用,你到底几时才肯放我走?以我们的身价你是要不到好赎金,顶多几百万打打牙祭而已。”连这间卧室的摆设都不如。
心里恐惧的季春草仍摆出一副强悍的姿态,她将上官星儿护于身后,以防这笨蛋又冲出来说错话,惹来杀身之祸。
“谁说我要赎金来着,抓你们来不过出自一时好玩罢了。”谁叫她们其中一人跟姓隐的扯上关系。
“什么?一时好玩?!?!”失去自由多日,换来的竟是一句好玩。
一个上官星儿就够让人吐血了,现在又来个男性版的上官星儿,她干脆死给他们看,省得接下来被他们左右夹攻,气得生不如死。
“啧!用得着惊讶吗?要怪就怪我家老头太偏心,把老婆生的儿子当宝,而情妇的儿子就是草,你们就代为受过吧!”谁对他不仁,他就对谁不义。
他这一招下得狠,让一向瞧不起他的父亲阴沟里翻船,狠狠地跌了一大跤,不但无法和他最爱的儿子前嫌尽弃、握手言和,反而更加深两人之间的裂痕,形同水火般的被隐千眠仇视。
哈!这才叫大快人心,对父亲的报复行动是大大的成功,父亲这下子是百口莫辩,背定了黑锅。
“哪有这道理,你们的家务事干么牵扯到我们身上,我们又不认识你家老头?”真是莫名其妙,无妄之灾。
“我姓隐。”一根火柴棒划出火花,嘴里叼着烟的隐千鹏不在乎别人知道他是谁。
“咦,你是千眠的哥哥吗?”一颗小脑袋从季春草背后冒出,好奇一问。
“不,我小他两岁。”长得很不错,不过稍嫌生嫩些,很难想像那块不苟言笑的木头会爱上这种货色。
隐千鹏以有色眼光审视两人,他觉得成熟的女人较有味道,青涩的小果子难以入口。
“可是你看起来比千眠老很多,你是不是搞错年纪了,你比较像哥哥耶!”一定他被骗了,才会弄不清楚自己几岁。
“我比较老……”她眼睛长哪去,居然分不出长幼。
上官星儿往前一跳,露出好纯洁好纯洁的眼神说道:“绑匪哥哥,你要不要去整形,我认识一位开医院的医生喔!他会把你整得比千眠帅。”
她口中的医生指的是韩少恩。
“我不是绑匪哥哥,我是……”他已经帅翻了,不需要整形。
“绑匪哥哥你干这行几年?绑人的利润好不好?有没有缺打勒赎信的小妹?我可以兼职喔!只要付我赎金的零头就好,我不贪心,真的,你看我一副任劳任怨的灰姑娘长相,就知道我值得信赖……”
一旁的季春草翻翻白眼,冷视被长篇大论震得目瞪口呆的男人,她直接从枕头里拉了两团棉花往耳朵一塞,睡觉去,因为要上官星儿停下来的方法只有一个,而那个人尚未出现。
所以,再忍耐一、两个小时吧!绑匪先生,等她说服你她可以成为很好的伙伴时,你早已口吐白沫,不省人事了。
天佑傻子,愿主保佑快发疯的绑匪先生。
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