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老爸,还没找到人吗?”
  推门而入的清瘦男子是长相像肯德基爷爷,也就是秦雪缇服务的“康宁医院”院长的儿子,赵子统。
  “说话规矩点,站有站相,别老是玩世不恭,要是你长进些,我也用不着愁白了头发。”身为受人爱戴的名医,他却教不好唯一的儿子,真是汗颜。
  “意思是没找到人?”真没用,连棵摇钱树也看不牢。
  “你这是什么态度,对自己的父亲也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怎么追得到我最宝贝的爱徒。”鱼在网里不一定是他的,不积极点,早些年锁定的媳妇人选就溜了。
  “何必那么费心,直接上了她不就得了,女人不都是一个样。”等上了床,看她还跩不跩得起来。
  赵子统是被宠坏了,虽然本性不恶,但就是爱玩,好逸恶劳,野心大却不思长进,老想着一步登天,不肯下工夫精进医术。
  “你……你在胡说什么,雪缇可是好人家的女孩,由不得你乱来。”赵院长被儿子偏激言论吓出一身冷汗。
  “别假了,老爸,你不也想从她身上榨取利益,我这是在帮你耶!让你更快达成心愿罢了。”医院要赚钱,靠的不就是名气响亮的王牌大医生。
  秦雪缇的医术了得,家世好,人品佳,人又长得漂亮,不牢牢捉住这条肥鱼岂不是傻子。
  赵院长心口直跳,有些不安。“我是惜才,互蒙其利,你可别真的使什么坏心眼,雪缇的朋友并不简单,随便一个都能整死你。”
  为了安全着想,最好别轻举妄动。
  “怕什么,我才不信几个女人有多大的能耐,有胆放马过来。”心高气傲的赵子统不满父亲对他人的过度吹捧,更加深心里横生的恶念。
  “子统……”不要犯错呀!不然,他也保不了他。
  他不耐烦地一喊。“好了,别说了,你等我的好消息。”
  赵院长忧心地看着儿子的背影,没法放下心。本来他以为雪缇那个当记者的朋友比较好套话,能从她口中问出爱徒的下落,谁知她一问三不知,只顾着追八卦。
  但他不知道的是,随后苗秀慧立刻机灵的打电话给秦雪缇,告知此事,看好友做何打算。
  毕竟人是肉做的,不休息怎能走更远的路。
  而此时的秦雪缇也十分哀怨,托腮望着窗外,眼神涣散,手中拿的不是热腾腾的早餐,而是她不打算再碰的听诊器。
  所谓人怕出名,猪怕肥,她是一战成名,因为突发的火灾事故顿成镇上的风云人物,连方脸大耳的胖镇长也特地颁奖“荣誉市民”的奖牌高高挂起。
  谁叫她多事地只用简易工具,在短时间内救治了数名烧伤严重的伤患,让他们的伤受到妥善处理,免于一死。
  可如今她却有点后悔自己的多管闲事,生死本由命,富贵在于天,瞧瞧她的插手落得什么光景。
  一间破诊所,三面窗户有一面是坏的,铁门拉不下来,卡住了,一扇永远关不拢的门,没有冷气,只有一台不怎么凉的电风扇。
  也许是她救人的事迹一传十、十传百、百传千,被热情的乡亲传得有些神化,即使是破得足以养老鼠的诊所,一天涌进近五百名的看诊人潮。
  这对她来说真的很吃力,以前在康宁医院时,她架子端得可高了,一天看诊人数限定一百名,多了绝不看,而且是自费,非健保给付,没钱生病的人最好别来就诊。
  “医生,我头晕目眩,又鼻涕流个不停,四肢老觉得没什么力气,我是不是得了什么绝症,快死了?”
  秦雪缇费神地看了病人一眼。“是快死了。”
  “什么?我、我要死了……”上了年纪的妇人立即哭出声,还用嚎的,怕人家不知道她哭得有多难听。
  “被自己吓死的。”她冷冷地说。
  “呃!”她忽然一怔,不哭了。
  “到底你是医生还是我是医生?是我诊断你有没有病,而不是你拉拉杂杂地说上一大堆病症,以为自己病的不轻。”有种病人最不受欢迎,那就是认为自己什么都懂,指导医生开单下药。如果真那么行,干什么还要看医生,到药局配药吃,省得占去别人看诊的时间。
  妇人一挨骂,瑟缩地呐呐问道:“医生,那我得的是什么病?”
  “感冒。”
  “只是感冒?”她明明病得很重。
  秦雪缇皮笑肉不笑地多添几个字。“滤过性病毒。”
  “病毒喔!”听起来很严重。
  其实滤过性病毒便是感冒的另一种说法,但是教育程度不高的妇人一听,便高高兴兴地领走一般感冒药丸,逢人便说医生的医术很高明,一眼就能看出她得了什么病。
  结果这一宣传,有病没病的全来排队挂号,让气结不已的秦雪缇差点吐血,再一次怨起害她陷入泥沼的家伙。
  “贱人南呢?”她没好气地问着护士。
  “贱人?”谁呀!没听过。
  “康剑南那个杀千刀的混蛋。”哼!他倒是会给她找差事做,自己却落个逍遥。
  护士倒也冷静,手朝外一指。“康少爷在烧稻草。”
  原本这间破诊所的主人是康剑南的父亲,不过康父最喜欢的工作是当个下田播种的农夫,而非医生,因此诊所在他三天打渔、两天晒网的荒废下变得破破烂烂。
  看病的人还是有,但不多,反正康家是大地主,不缺这点钱过活,诊所开着当消遣,让乡亲有个地方歇脚聊天。
  “什么?他还有闲情逸致烧稻草?”那她在干什么,当她是阴天打孩子,闲着也是闲着吗?
  “咦!医生,你要去哪里?后头还有两百多个病患。”他们拿着号码牌,等着看诊。
  “两百多个……”她脸一黑,头顶快冒烟了。“告诉他们今天不看了,到此为止。”
  “可是他们等了很久。”就为了看“医生”。
  她笑得让人感觉不到一丝笑意。“医生看病去,各自保重。”
  “嘎?”医生看起来没病呀!
  康家真的很有钱,土地也多得数不清,放眼望去,几乎是康家的,只有寥寥几块小田是别人的,种植着块茎作物。
  爱种田的康父把大部分土地拿来种稻,他认为有米吃最重要,而且学人家来个什么有机耕种,所以的农作物全不洒农药,任其自然生长。
  诊所当然也盖在康家的土地上,不走前门,从后门进出的秦雪缇一走出去,看到的是漫天白烟,不住地往白云深处飘去。
  “根据空气污染条例,任意焚烧稻草是有罪的行为,严重者会造成视线不良,影响行车安全。”
  拿着长耙,站立稻田边的康剑南像名英勇的战士,以鹰扬天际的架势守护他的家园,神圣不可侵犯似的,威风凛凛。
  一听到女友的讽刺声,一瞬间回头的他仿佛站在战车上的阿波罗,刹那间的金色光芒在他咧嘴一笑时绽放,耀目得令秦雪缇迷眩了,心湖波涛汹涌,有些站不住双脚。
  就在那零点一秒的迷眩中,她发现他对自己造成的影响力,远比她所以为的要更加强烈得多。
  “谁说我在焚烧稻草,看清楚了,我是在烤肉,只不过烟大了些。”一说完,他眨了眨眼,拔起隔壁旱田种的番薯,连叶带茎地丢进火里烤。
  多可恨的说法,叫人干瞪眼,无法反驳。
  “我没看到一片肉,干脆拿你来代替好了。”看到他脸上飞扬的笑容,一时兴起的秦雪缇起了顽心,从他背后推了一下。
  “等一下,别偷袭,小心我漂亮的长发。”他大叫地护住留了快十年的头发,反手抱住自投罗网的娇躯。“谁说没有肉,马上就来。”
  他是个很随性的人,随即自掏腰包,吆喝放暑假的小鬼跑腿,到他出资开来玩的超市买来一堆肉片、虾子、秋刀鱼、吐司之类炭烤食材。
  几块红砖,铁网一架,现成的稻草当柴火,大伙呼朋引伴,自备板凳,抢先占好位置。
  他还挺会为女友打好人际关系,明明是他出的钱,却说是女友请客,因为她实在太不会做人了,不会说好听话又少有笑容,三句话中有两句会刺伤人,身为男友的他当然要宣传她面冷心热的一面。
  原本等着看病却遇上医生闹罢诊的镇民们,一瞧见有人烤肉,也不计较让他们扑了个空的女医生就在其中,一个个兴匆匆的跑来凑一脚,有的回家搬来一大袋玉米,有的把田埂旁栽种的甘蔗拿来烤,有的提供自家养的土鸡,你捐一点,他扛一些来,让本来只是烧草的举动变成烤肉大会。
  说实在的,场面之浩大叫城市来的秦雪缇看得好不傻眼,她看着跑来跑去的小鬼头,和大热天挥汗仍不减热情的大人,心中隐隐浮起一丝感人的热潮。
  算一算,少说有两、三百人吧!
  “拜托你,千万别动手,我来就好。”康剑南一反大男人的心态,赶紧送上烤好的鸡翅和香菇。
  她了然地会心一笑。“这里没有厨房,用不着担心我会烧了它。”
  “免了、免了,厨房烧了还能再盖,要是你一个顺手把炭火甩出去,不知道会有多少人遭殃。”她的破坏力太强了,他心有余悸。
  五官标致的秦雪缇连颦眉都好看,赏心悦目。“我只是油倒太多了,份量没拿捏好。”
  “不,是你忘了锅里有水,没照我的吩咐先空烧。”他用宠溺的语气说道。
  油一碰到水自然是劈哩啪啦的乱弹乱射,秦雪缇怕热油烫到手,影响她执刀的灵敏性,不假思索地再加水,想让油温降低。
  谁知道她错手拿到洗碗精,一时间油锅起泡冒烟,她又想抢救,取过抹布先做清洁工作。
  总之,是一步错,步步错,一环接着一环,不到十分钟光景,康剑南的厨房狼籍一片,碗盘碎了一地,锅底焦黑,洗碗槽里飘着恶心的黑色泡沫,不知所措的女人拿着锅铲,一脸戒慎地瞪着“生前”是鱼的焦块。
  “你没说,你只叫我放油。”她是个很实际的人,一切按照步骤走。
  “我明明有——”女友一瞪眼,他立刻改口供。“咦!我没说吗?不过下过厨的人都晓得锅子没烧干不能放油。”这是基本常识。
  秦雪缇横了一眼。“我没下过厨。”
  “……”他看了看她雪嫩手心,嘻嘻哈哈地握在手中又哈又搓,“富贵手。”
  “我没有富贵手……”那是一种皮肤病,不宜碰水,手部一干燥更会龟裂,疼痛不已,严重时还会流血。
  他大笑地吻住她诱人樱唇。“我指的是富贵人家的手,天生好命,不用做家事。”
  “花钱请人做就好,干什么自己动手。”她家有专属女佣固定打扫,三餐不是外食便是由厨师准备,她长这么大还没按过电锅开关。
  “说得好呀!宝贝,撒钱就能解决的事何必伤脑筋,享受人生,人生享受,不要跟自己过不去,活着就是要开心地过每一天。”而她是他的快乐来源,让他好想时时刻刻地黏着她。
  “你真开朗。”看他笑得眉飞色舞,神采奕奕,她也忍不住笑开了。
  他着迷地忘了眨眼。“对嘛!宝贝,你笑起来的样子好美,好像全世界因为你的笑而亮起来。”
  “你……你在胡扯什么?”她微微脸红,不好意思地以肘轻顶了他一下。
  “绝非胡扯,你摸摸我的心跳有多快,它只为你一人跳动。”他拉过她的手,贴覆左胸,星子般的黑瞳闪着缕缕情丝。
  “剑南……”他的心真的跳得很快,而他专注的凝视令人心慌。
  “不必害羞,我是你的,看你要蒸要煎随便你,我一定任其摆布。”他也不害臊地当着众人的面,吻起亲亲女友。
  表露无遗的爱意让人羡慕,燃烧不安全的湿稻草前,只见一位红着脸的小女人轻声嗔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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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唷!小俩口真是恩爱,看得我们都眼红了,你们别太亲热了,刺激我们这些没老婆的单身汉。”
  “对嘛、对嘛!太过分了,烤肉烤出爱火来,叫我们以后的日子怎么过呀!”
  乡亲们爱起哄,吃着烤肉,还不忘消遣打得火热的爱情鸟,一见人家又是吻又是抱的谈情说爱,取笑声此起彼落。
  谈恋爱是好事,大家都为他们高兴嘛!但是从没这么高调过的秦雪缇反而不好意思,双颊微酡地瞠瞪着害她落到这等地步的男人。
  “停!停!停!你们这些不要脸的下流胚子,别在那里唱树枝孤鸟装可怜,宝贝是我的,没你们的份,去烤肉吧!别闪了你们的眼。”
  康剑南嚣张地摆摆手,一副山大王的样子,他笑拥美人,睥睨山头,要没见识的小喽啰闪一边风凉去,癞蛤蟆别想吃天鹅肉。
  “啧!瞧他好得意,看了真刺眼。”不知道谁比较下流,一瞧见美女就霸着不放。
  “就是呀!好想把他的下巴打掉,看他还能不能拿那张帅脸四处勾引女人。”
  人长得好看便是占便宜,不论走到哪里都吃香。
  一生顺顺畅畅的康剑南是女人堆中的宠儿,只有他不感兴趣的,没有不迷恋他的女人。
  秦大小姐是他唯一追过,也超难追的女人,他很少这么认真地想要一个人,而且非得到不可,连他自己都觉得很意外。
  “喂!喂!喂!别想使用暴力,我可爱的女朋友在这里,你们这群未开化的野蛮人如果吓到她,我可是会端出祖传大刀砍人。”
  他说的当然是玩笑话,大伙一听哈哈大笑,虽然他曾经当过官的祖上确实留下御赐金刀一柄。
  “阿南呀!这些年轻人没分寸,爱闹你,你就大方点,抱着你女朋友亲个十分钟,看谁还敢不识相。”人老了,就要有点有益身心的娱乐。
  康剑南愕了下,随即满脸粲笑。“阿昌伯,你个“不速鬼”,居然要看我们亲来亲去,你年纪一大把了,撑得住吗?”
  六十多岁的老农夫跳起来扭了扭屁股,表示身体好得很。“亲啦!阿南,我年纪还不老,心脏还很有力,就算万一出了什么事,有秦医生在,她会救我的啦!”
  他啦什么,她才不管他死活,一大票人没事干,尽找她麻烦,她才没那闲工夫陪他们胡闹。
  秦雪缇板着脸,瞪着瞎闹的一群人,想以冷漠的态度驱走乡亲过度的热情,可是炭火的热度烧红她娇嫩桃腮,反而更添艳色,让人看了好着迷,以为她难为情。
  “哎哟!你们要我亲我就亲,那我不是太没志气了,不亲、不亲,你们回家亲木头算了。”他可是举世无双的大帅哥,哪能屈服于群众的压力。
  “你不敢。”不知是谁冒出这句,嘲笑他孬种。
  请将不如激将,这招很好用。
  “我不敢——”康剑南刷的俊颜一凝,气势腾腾地摆出上阵厮杀的架势。“你们一个个给我睁大眼睛瞧着,别把眼珠子给瞧掉了。”
  见他大有豁出去的样子,脸微臊的秦雪缇低声警告。“痞子南,不许你胡来。”
  “宝贝,他们瞧不起我也就是瞧不起你耶!我们怎么可以让人看轻,拼了吧!”他还没当众试过十分钟长吻,很值得期待。
  他笑得好像要吃掉小红帽的大野狼,口水嘶嘶地直吸,望着女友的眼神炽热得快将人融化了。
  她没好气地捶了他一下。“拼你的大头鬼,这种事能拿来闹吗?你要疯别拉着我。”
  “可你是我的女朋友呐!我要亲亲亲……亲你!”他笑拉想走的女人,凑上嘴在她颈上、耳边磨蹭,搔她敏感处。
  “别闹了,你……咯咯……不要玩了,好痒……剑南……咯咯……正经点……”可恶,尽使小人招数。
  秦雪缇边笑边闪躲,笑颜宛如盛放太阳底下的娇艳玫瑰,奔放的神情中是全然的放松,没有一丝烦恼和不顺心。
  不知不觉中她放开了自己,感染了幸福社区的慵懒和闲适,快节奏的脚步变慢了,她开始懂得欣赏身边的风景。
  她没发现自己笑得很开心,跟个孩子一样,飞扬的发丝缠上及腰长发,同样的墨黑如夜,分不清是谁的发。
  “给不给亲?给不给亲?快说快说。”康剑南不住地闹她,抱着她满场飞。
  “好好好,你别摇了,我头晕……”这个疯子。她轻啐,但嘴角是上扬的。
  一听女友喊头晕,他马上体贴地稳住身子,拉起她的手大喊。“我女朋友同意让我亲了,你们记得要感恩呀!她可不是像你们这些随便的人。”
  “切!”一阵嗤笑声,不满他的抹黑。
  “别吵、别吵,我要亲了。”他的雪缇宝贝。
  康剑南一扬起手,全体静默。
  他的表情很认真,认真到令人心慌意乱,仰着头的秦雪缇头一回有着无措的感觉,她双颊晕开了红潮,注视着逐渐放大的脸庞,呼吸慢慢地变得急促。
  一开始,他的吻很轻很柔,像在爱抚一件易碎的瓷器,细心又温柔,勾起她心底不满足的渴望。
  忽然间,他加重吻得狂度,舌尖一顶侵入芳唇,风疾雨狂地席卷着甘津蜜液,一头噬人的巨兽放肆地占领她的领土,吮咬舔弄她最娇软的脆弱。
  时间可以很快,也可以很慢,没人去计算过了多久,激情拥吻的两人已经失态了,浑然忘却他人的存在,绝美的滋味叫人疯狂,谁还记得道德礼教的束缚。
  真的,有点醉了,晕陶陶的,犹如漂浮在空中,脚软得不想站立,攀附着大树虚软无力……
  “大家在烤肉呀!我能不能也参加?”
  娇脆嗓音煞风景的介入,如梦初醒的众人有点茫然,下意识的转动脖子,循声看去。
  蓦地,大家全醒了,瞪大眼睛看向来者,又用眼角瞄向康剑南怀中的秦医生,表情显得局促,欢乐气氛骤然消失。
  “怎么了,你们都不认识我了吗?才几年没回来就把我忘记了呀!”说话的是一名长相甜美的女子,梨涡微现。
  “咳!咳!洁儿,你回来了呀!”较接近的阿昌伯尴尬地问候。
  周洁云……不,本名周洁儿的女人含笑示意。“你好呀!好久不见,身体好吗?”
  其实她早就忘了阿昌伯是谁,只不过故作熟稔的示好,表示出她并未忘本。
  “好,很好。”他笑笑地走开,知道她想找的人绝不是他这个浑身泥土味的糟老头。
  周洁儿的目标很明确,她没再多做表面功夫地一一打招呼,香气扑鼻地走过乡亲面前,然后仰起妆容精致的面庞。
  “剑南,我回来了,你欢不欢迎我?”一说完,她踮起脚尖在他唇上一啄,无视他身边有没有人,举止亲密得好似她不过亲吻自己的男人。
  见状的秦雪缇水眸一眯,非常、非常、非常的不高兴,她胸口燃起一道想切除对方颈动脉的赤焰,清艳面容一沉,浮起冷诮。
  “不论他欢不欢迎你,希望你能自我节制,别到处发情,染指我的男朋友。”
  而她十分不喜欢自己的私有物被人觊觎。
  “男朋友?”周洁儿讶异一呼,像是刚发现她这个人。“而且我很讨厌你,你太做作了,明明眼底闪着嫉妒,却装出天真无邪的表情,自己想当白痴也别把其他人算在内,我们都有一双视力不错的眼睛。”她毫不客气地批评。
  秦雪缇是个任性的人,也跟康剑南一样我行我素、目空一切,她向来是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三分,骄傲得不许别人往她头上一踩。
  “你……”周洁儿脸色微变了下,随即语调娇柔地轻嗔。“剑南,你瞧瞧这女人多凶,她不知道我才是你的正牌女朋友吗?还欺负我呢!”
  “正牌女朋友?”秦雪缇提眸一睨,笑意偏冷的睨视男友。
  一是旧情人,一是新女友,康剑南当然偏心他的最爱。“过去的女朋友啦!我们早就分手了,我最最最喜欢的人是你,谁也取代不了。”
  “你让她吻了你。”她眼中闪着怒火,艳丽了原本就璀璨的双瞳。
  “是亲不是吻。”他用手背抹去周洁儿留下的唇印,不知此举伤了她的心,笑笑地又俯下身重重吻着吃味的女友。“你吃醋的样子好美。”
  她怒火稍降,冷冷一睇。“再有一次我就阉了你。”
  闻言,他放声大笑。“我真是爱死你了,宝贝,你让我心花朵朵开,满天是飞舞的花瓣。”
  他一直不确定她爱不爱他,从她答应跟他交往开始,始终是他比较在意她,她的反应是被动的,冷冷淡淡,好像有他无他都无所谓。
  直到现在,他才有受到重视的感觉,感情内敛的她不轻易表露内心狂野的一面,可是这会儿却为着他向另一个女人宣示主权。
  “不要抱我抱太紧,我的腰快被你勒断了。”这男人真的疯了,这么肉麻的话也说得出口。唇畔微扬的秦雪缇隐含笑意。
  “你是我女朋友耶!我不抱你抱谁。”他笑得嘴巴快咧到耳朵,双手仍不放松地圈在她腰上。
  不知是故意的,或是天性使然,旧情人和新女友的分界十分明显,他腻着怀中的人儿不放,又亲又搂好不热情,对周洁儿却是连声招呼也不打,好像没注意她用不满的眼神瞪他。
  “剑南,你怎么可以和她那么亲密,你忘了我们曾有的甜蜜吗?多少个夜里我躺在你的怀中……”她说得泫然欲泣,一副被恶意遗弃的模样。
  “过去了、过去了,全都过去了,你不要再提起,要是我的女朋友误会我们,我不就亏大了。”他大声一嚷,气呼呼地要把事情说清楚。
  若是有心的话,不难看出他有意截断周洁儿未尽之语,不让她说出两人曾有过的那一段。
  “我才是你的女朋友,你说你永远也不会抛弃我。”她扬高声音控诉。
  康剑南像个孩子似的挥手。“分手了啦!是你主动提的,你不要一直让我背黑锅嘛!好像我有多无情无义似的,明明是你跟那个制作人胡搞被我捉奸在床,你才苦苦哀求我别说出去,我还给了你一笔分手费耶!”
  喔!原来如此。还没走远的乡亲竖直耳朵,一脸了悟地发出“喔”的一声。这消息实在太劲爆了。
  “你……”他居然当着所有人的面,揭穿当年那桩丑闻的真相。
  “剑南,你要继续陪她叙旧,还是跟我回家上床?”她不喜欢啰啰嗦嗦、纠缠不清。
  “上、上床……”他的口水差点滴下来,两眼亮得有如两盏灯泡。
  “要或不要?”她冷冷一瞅。
  她这人向来干脆,直接向情敌使下马威。
  “要。”开玩笑,傻子才会拒绝。
  康剑南急色鬼似地将亲亲女友拦腰抱起,先是用走的,然后用跑的,接着越跑越快,根本是色鬼上身,急着要把女友剥光。
  前女友周洁儿则被冷落一旁,她眼中有着不甘和妒恨,忿然瞪着离她越来越远的背影,右手手指抓着左手手背,抓出一道道鲜红的痕迹。
《孔雀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