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她可以相信他吗?
相信了,是重生,还是灭顶?
「这位先生,我想你没搞清楚,我们谈的是家务事,与闲杂人等无关。」女人不耐烦的开口。
「家务事?」他一脸困惑。
何桃花略带涩然地介绍套装美女,「她叫何弱柳,是个知名律师。」
「她姓何?」他更迷惑了,以前从未见过,他只当是堂表亲族的关系。
「何弱柳是我姊姊,和她是双胞胎的哥哥叫何轻风,是国际间有名的投顾专家。」优秀到她怎么也追不上的兄姊。
「有哥哥姊姊?」穆幽华讶异地看向她。
她自嘲的说:「我还有爸爸妈妈,继父继母,几个同母异父、同父异母的弟弟妹妹,我的家庭真可爱呀!父母兄弟姊妹都到齐了,一个和和乐乐的大家族。」
唯独没有她。
「既然你有父母,为什么还和外公外婆同住,他们不是你的家人吗?」
穆幽华太震惊了,脱口而出不合宜的话语,他从来没见过桃花的爸妈出现,一直以为她是父母双亡,父亲那边无亲人照顾,才托付六、七十岁的老人家。
何桃花蓦地神色惨淡,嘴唇略显苍白,他的直白戳中她心底最深的痛楚。「你想明白为什么吗?那我就好心地告诉你,因为他们认为我不够好,不配当他们的孩子,所以我的父母不要我,像丢垃圾一样的丢掉我。」
那些被她锁在心底的话语,瞬间涌上——
她是你的女儿,跟你姓,你就该抚养她!母亲尖锐地说道。
谁说跟我姓我就要养她,你十月怀胎较辛苦,她跟着你比较好,父亲无情的吼着。
你不要就丢给我,你当我是你们何家的清洁妇,专收破烂不成,她的母亲说得好恶毒,仿佛她不是她生的。
你不要,我也不要,那随便找个地方让她待着,我很忙,没空理这个多余的。
父亲转身就走,忘了她还饿着肚子。
那年她五岁,他们以为她听不懂两人的争执,当着她的面把她互相推来推去,吵的不是孩子该跟谁,而是该推给谁。
「桃花……」他心一痛,却不敢抱住她,怕她下一秒钟在怀中碎掉。
事实真相居然是这样,天底下有这般不爱孩子的父母,将她视为累赘丢弃。
「够了吧!桃花,别说得自己好像很可怜似的,至少外公外婆过世的时候留给你一块地,你把它卖了就是大富婆,一辈子不愁吃穿。」何弱柳没半点心疼,只想着自己的目的。
说起疼她的外公外婆,原本情绪不稳的何桃花更为激动。「留给我就是我的,你有资格过问吗?他俩一前一后过世时,你们有谁来祭拜,为他们送葬,连来上住香都推说没时间,要我自行处理。」
她一个人守灵,一个人折纸莲花,一个人披麻戴孝,手捧骨灰体送入永久安眠处,她一个人孤孤单单包办了所有的丧事……
两次。
何弱柳毫无愧色的辩解,「那时是我考律师执照的时期,被咤六法全书》压得昏天暗地,哪抽得出空走一趟?轻风在美国赶不回来,妈再嫁生的小女儿发烧住院,爸的公司出现资金危机,也是忙得焦头烂额」
「借口,全是借口,只要有心不会没有时间,何况你一次就考上执照,那另一次呢!哥在美国不是有事要办而是和朋友去冲浪,妈是外公外婆唯一的女儿,不回来送最后一程合理吗?还有爸他……」
何桃花深深吸了口气,有些硬咽地发出心中的不平。
「他居然在外公的百日跟我要钱,说女儿孝顺父母是买经地义,要我把外公外婆的遗产全交给他保管,他会妥善投资,改善公司周转不灵的窘境…
「呵!他说的是『他的』公司,绝口不提该留多少给我,他想拿走的是全部!当时的我未满二十岁,谁问过我未来的生活该怎么过,有没有钱养活自己……」
「你干么老往坏处想,我们也是为你好,怕你被骗……」一个小女生不懂事,很容易遭有心人蒙骗。
「骗什么?外婆走时已花了外公一大半的积蓄,等到外公也走了,你知道那一笔丧葬费从哪来吗?是里长四处奔波,向街坊邻居墓款来的,我跟你们开口,你们一块钱也不借,还嘲笑我说,那是你的外公外婆,理应由你全权负责。」何桃花咬牙切齿的说。
需要帮助的时候一个也不在,把她当路人,想起还有可供利用的地方才上门来演戏,这样的亲人还不令人寒心吗?
「……你就一定要惦看这些过去的小事不放吗?我们的亲人感情可以从现在培养,你又何必一直拒绝我们?我也是来和你商量,又不是要抢你的东西……」何弱柳一副「我都是为你好」的语气。
「你说完了吗?说完请离开,你们不要桃花,但我要,再来对她纠缠不清,我们就循法律途径解决,上了法庭再来辩对错。」穆幽华已无法忍受,神色清冷地下逐客令。
【第八章】
气氛闹得很僵,剑拔弩张之际,己和邻居闻风赶来,穿着一身花俏运动服的美花姨慢条斯理的站出来,表情平和的开口缓和一下紧绷的情绪。
「不好意思,容我插一下嘴,桃花啊,其实当年那笔丧葬费不是街坊邻居的爱心,而是……」她看了穆幽华一眼,说出真正的事实,「小华一直和我保持联系,知道你金钱上有困难,就寄了一张三十万的支票。」
她一开口道出的真相像是一颗震撼弹,当场震得何桃花一阵晕眩,也让她内心五昧杂陈,一时之间不知该说什么才能表达心里的感触。
她始终以为是自己一个人,没人在意,没人关心,没人理会她死活,野拿似地自生自灭,她世界里的阳光是裹上一层灰的。
可没想到,在她最痛苦的时候,还有一个人默默地在远方注视着她,给子她温暖,适时地伸出援手,让她在漫漫长夜尚能感受到一丝温度,不感孤单。
而那个人竟然是她刻意遗忘的初恋情人?
这是老天恶意的玩笑,还是对她的怜悯?在爱过、恨过、怨过、痛过后,叉开了一扇窗,明明白白告诉她自怨自艾有多可笑,她的命运还是掌控在他手中。
竹蜻蜓飞得冉高还是会落地,不像蜻蜓只有一季的生命,是这个意思吗?其实她想要的一直静静地躺在手心里,只是她不曾低头去看。
「还有呀,你以为继承遗产不用缴税吗?还有你监护人的问题,也是小华特地找人协助我来处理……」她那时忙的事可多了。
但服务里民是她美花姨的责任,再忙再累她也没关系,务必让幸福里内每一户居民都能获得最好的照顾。
「为什么不跟我明讲,隐瞒我……」何桃花鼻头一酸,眼眶泪光浮动。
「说了有什么意义,你连我寄来的信都撕个粉碎,要是知道我暗地里的作为,你会接受吗?」她太倔强了,他很清楚。
不会,当年的她什么也没有,除了该死的骄傲,她咬咬唇,「那为什么,十年里,你一次也没回来看我?」
穆幽华苦笑,一脸黯然。「我回来过,当你正满脸笑意地挽着某一任男友的手共吃一份冰淇淋,你笑得很开心,所以我走了。」
他不忍心破坏她得来不易的快乐,停留了一天便搭机回美国,试着要忘记她,他想只要她过得好,他不应该再打扰她。
可在他准备淡忘她之际,美花姨来电了,在他走后的第三天她和男友分手了,原因是对方脚踏两条船,她当场逮到两人车震。
心疼、不舍、难过,他巴不得立刻飞到她身边安慰,但是他什么也没做,因为他胆小不知她是否会原谅他,只能在远方望着同一颗月亮,假装他正拥着她,提提诉说离别后的思念。
何桃花听了心中有说不出的滋味,有酸有涩,有一点苦,她的故作姿态把自己的人生搞得一团糟,一再在错的人身上寻找想要的真爱。
她误了自己,也害了别人。
美枕姨见两人距离拉近了一大步,不禁微笑。接着,她要替桃花处理这位姊姊了。
「这位桃花的姊姊?你可能是白跑一趟,你说的那块地的持有人,实际上并不是桃花一个人的,她和人共同拥有。」不说清楚她大概不会死心,会一直来闹,美花姨的笑脸亮得非常刺眼。
「什么意思,她和谁共同拥有?」她先前虽说母亲也有份,可其实母亲对外公外婆不闻不问,早就没了资格,除了何桃花,他们没什么亲感,还会留给谁?!何弱柳眼神凌厉,不快手边的资料竟是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