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初芸工作室您好——”
    “妳忘了过来。”
    原本甜美的嗓音顿住,听闻话筒那端的声音,文佩芸的笑容也跟着垮了下来。
    “我没有忘,你没跟我约时间。”她肩膀夹着无线电话,走回混乱堆中分心处理手边工作。
    “我说六天后。”电话那端,高亦翔语调没半点起伏。“告诉妳的当下是下午三点半,现在已经三点四十五了。”
    文佩芸真的很想掐爆话筒,或是毒哑他。
    她一脸欲死地望向墙上的时钟,确实是三点四十五分。她还以为当初他没告诉她时间,就可以这么打混过去……
    “我现在很忙,今天是星期五,等等四点有工读生要来,我走不开。”她语气不耐。
    “妳要忙到几点?”
    “或许六点半,或许七点,我不知道。”
    “哦,那我回家等妳,妳再过来载我。”他径自做好决定后,结束了通话。
    听见“喀”地一声,文佩芸眼一闭,很想仰天大喊“为什么是我”,偏偏她很清楚为什么。
    时间要倒转回到六天前——正确来说是五天又二十个小时前——她载那家伙去“购物”完回到家后,整个人几乎要疯掉地立刻打电话给欣怡她老公,将他的恶行恶状演过一回,结果钱贯杰那男人不只没半点推她入虎口的羞愧,竟然还告诉她……
    “阿翔的举动很正常。”
    “去你的正常!店员被他的问题烦到差点想打他,那叫做正常”她气到爆粗口。
    “放心,他去的店家很固定,工作人员都认识他。”说不定还有特别为他量身打造的奥客教战守则。
    “那他为什么不自己去”
    “意外还是可能发生。”总要有以备不时之需。
    “……”她是去帮忙收尸的吗?
    “好,阿翔的举止是怪了点,但也不能怪他,天才总是比较奇怪。”
    “最、好、是——”最好天才是那个鬼样子……
    “他是我们公司的程序设计总顾问,换句话说他是这行高手中的高手,天才两字当之无愧。文佩芸,妳做网拍的,应该知道网站系统的安全和稳定性是妳这行的命脉,网站出问题,信用和形象可能就全毁了,现在有个天才工程师让妳免费使唤,不用付费,只要……”
    那个该死的钱贯杰,不断的对她洗脑,说那家伙有多厉害、专业能力有多强,再提醒她做生意无非要重信用、顾形象……
    而她在他的强力推荐下,贪图有个能让她网站不再出问题、而且还是免费的维修工程师,就把自己给卖了!
    可恶!她对自己一时的鬼迷心窍,直想抱头尖叫。
    尽管内心悔恨,她还是在忙完工作后,迅速洗了个澡,驱车赶到他家。
    当高亦翔前来开门时,又再度对她挑高了眉。
    “妳洗过澡?”他闻到空气中的香味。
    “对,我刚工作完。”这家伙是狗吗?对味道那么敏感。
    “我以为妳会下了班后直接过来,我在等妳。”洗澡至少要多花个十几分钟。
    “如果你想被臭死的话去找别人。”她才不要全身汗臭味的出门。“走吧,开你的车。”为了自己好,她立即岔开话题。
    “为什么?”
    “我要省油钱。”而且她不想哪天被要找他麻烦的家伙砸错车。
    “我可以补贴油钱给——”
    “去、拿、钥、匙!”
    “喔。”在她阴狠的表情下,他乖乖转身进屋拿钥匙。
    开着贵死人的名车,载着一名怪咖上路,文佩芸心中有股诡异的情绪。
    曾经自己也是有名车及司机接送的大小姐,结果现在只剩一台贷款刚付完的平民车款,每个月被债务及贷款追着跑,这会还沦落到得出卖劳力、当别人的司机……除了落魄,她想不到其它字眼可以形容自己。
    “你不开车干么买这么贵的车?”她心里不大爽快地问。
    “安全。”副驾驶座上的男人声调平平地回答。
    “……”她喉咙发出旁人听不见的细碎声音。
    她真的很讨厌这家伙,讲话奇怪,偏偏又让人很难接话或反驳。
    “要安全干脆不要出门……”她这次嘟哝出声。
    “我得出门接触人群。”
    算他还有自知之明!“你要接触人群,就不要表现出那副讨人厌的模样。”
    “我的态度一直很正确。”
    “比如说?”
    “就事论事,而且实话实说。”
    “……”她又不晓得该接什么话了。
    一路上诸如此类的对话断续发生,虽然讨厌对方,但得负责接送他买东西已成事实,文佩芸只好试着想办法与他沟通,只是口气不免受影响地差了些。
    高亦翔对她的恶劣态度也没有任何反应,态度始终如一——很认真的回答,而且大多面无表情。
    维持着如此奇怪的互动情形,终于到了目的地,停好车,文佩芸下车甩上车门,吐出长长一口怨气。
    跟这家伙多相处一分钟,她就多佩服自己几分,可见几年下来,受到两位室友兼好姊妹的感化加训练,她的脾气变好许多——
    竟能不对他痛下杀手,她真是太厉害了!
    “高亦翔,有客人打电话来说我们的首页很丑,而且网站目录的样式和……”
    听完话筒那端长长一串抱怨,高亦翔目光直直盯着计算机屏幕,声调平平地响应。“个人美感不同,美工不是我的专长,妳可以找设计师设计或制图。”
    “你不会美工?”
    “我会,但我的美感别人不一定懂得欣赏。”
    “喔,我还以为你什么都行,原来……嗯。”
    那声“嗯”的想象空间极大,原本表情波澜不兴的人,两道眉倏地攒紧,敲着键盘的手也停了下来。
    “我会使用所有妳叫得出名字的绘图软件。”他声明。
    “但是你不知道一般大众对美的喜好。”文佩芸接着说。
    “我知道你读过很多书,拿到不少学位,不过一定没有艺术相关学系的对吧!”她话落得笃定。“所以一般大众甚至不同年龄层的女性对颜色或形态的喜好之类的,你一定也没看过相关的统计或研究报告,不了解也是应该的……唉,我跟你说那么多你不懂的东西做什么,反正你又不懂,我就另外找设计师啦——”
    “我、做!”
    “什么?你要做?不好吧,你又不懂——”
    “后天给妳。”他果断地做下决定。
    通话一结束,他火速上网查询相关数据,直接就在网上购买了一堆艺术相关的电子书,完全无视办公室内另外两道视线从头到尾注视着他。
    “阿翔,你和文佩芸处得还不错?”锺印尧问。看样子文佩芸领略到吃死这个认真魔人的方法了。
    “她现在是交通负责人。”他的思路很简单,不相关的人士他才懒得理,但对方有助于维持他的生活质量,自己势必得提供相对的“回馈”。
    “她当你的司机真是一点也不吃亏。”钱贯杰手转着钢笔,咧嘴笑。把这家伙丢出去还真是个正确的决定,麻烦自此脱手。
    高亦翔开始看起密密麻麻的数据,不再理会办公室内的另外两人。“你们继续,我在听。”
    锺印尧和钱贯杰相视一眼。
    这样开会也成?
    忙碌了一天,回家的文佩芸打开住家大门,迎接她的是一室漆黑,她在门口站了两秒,提气吸吐,才伸手打开一旁的电灯开关。
    光线照亮了屋内,桌椅、矮柜、电视……全映入眼帘。
    一切没变。
    遥控器仍在她出门前摆放的地方,杂志已经三天未曾移位,室内的所有东西都在她的控制之下,只要她不碰,就只能乖乖待在原地。规矩得……讨厌。
    她扯扯嘴角。
    两位好友都嫁人后,这屋子只剩她一个人了。
    她回到房间,取出衣物进浴室洗澡,洗去一天的疲惫后,衣着轻便地来到离公寓不远处的便利商店,购买她的晚餐。
    再度回到家,她坐在客厅打开电视,吃着晚餐,视线却看向桌上的各式账单及账本,并时常停下筷子,拿起笔做计算,电视的声音只是让四周热闹的配乐。
    看着帐上的数字,她想笑却又笑不出来。
    存款数字始终没长进,好消息是债务数字正在逐渐减少,坏消息是,就算那数字减少了些,一就十分庞大,大到她都怀疑这辈子有没有还完的一天。
    一股酸楚突地涌上眼眶,她深吸口气将酸楚眨掉。
    只剩自己一个人了,日子怎样都得过下去。虽然瑶瑶和欣怡都嫁人了,但他们没有将东西全搬走,房租依旧三人共同分摊……
    泪水无预警地滑落,她闭上眼,往身后的沙发倒去。
    唉……她又不是自己一个人,这和当初的情形不同,她还有两个好姊妹默默地给予支持,这样就很好、很幸运了。
    躺在沙发上稍作休息,调整呼吸及情绪,过了一会儿,她抹了抹脸。将脸上的泪水拭去,重新坐起身子继续将晚餐吃完。
    “五千八……九百二……一万六……”口中念念有词的她又拿起笔在纸张上乱画。
    账本旁有张同学会邀请函。
    她计算出出席的话可能会支出的开销,而那得从其他地方节流补上。
    再怎么看、再怎么算始终差不多,就算她省掉好几笔开销,那微小的数字变化对债务的帮助连九牛一毛的那根毛都算不上,最后也只是加深自己的沮丧。
    但她已经麻痹到懒得沮丧了。
    吃完午餐,将东西收食完毕,她关掉电视回到房间,动手整理起自己的衣柜。
    各式名牌衣物包鞋衣柜里整齐收纳排列,过去一整间穿衣间上千件的衣物,如今只剩下这些流行性不强的万年款。衣服、包包或鞋子九不穿不拿也会坏,甚至因潮湿而长霉,所以她每过一段匙间就得拿出来翻动、擦拭、做保养检查。
    突然,手机响起,她放下手上的鞋盒,过去接听。
    “喂?”快九点了,这家伙打给她做什么?
    “载我去百货公司一趟。”
    “快九点了耶。”
    “妳马上过来就赶得及。”
    文佩芸放下手机,每次听到那家伙命令式的语气总叫她心头火苗萌发,就算已经知道她说话的态度本来就如此,但还是觉得不爽。
    哼,幸好她也已经知道整治他的方法了。
    她深吸口气,在让情绪恢复平和的同时已着手换衣服,整理完仪容后便冲出家门。
    接到人后再赶到最近的知名百货,就见高亦翔直奔目标的3C商品楼层柜位,文佩芸则走在他身后,与他保持一段距离。
    直到高亦翔买到他要的东西,结完帐后才发现两人的距离有些远。他疑惑地望向身后的人。“妳跟在我后面做什么?”
    “我不是跟在你后面。”她只是不想和他站在一块。
    他又注意到她的穿著。“都那么晚了,妳穿高跟鞋做什么?”
    “不然要向妳一样穿凉鞋吗?”她双手抱胸,态度冷淡。她真的、真的很讨厌看到男人在公众场合露出脚趾,这里又不是海边。
    高亦翔搞不懂她的态度,转身不予理会。
    可恶……他的态度又让她觉得不爽了。
    文佩芸几个大步向前追上他。“你出门可不可以注意一下穿着?这里是百货公司,又不是大卖场,你好歹穿条长裤、穿个休闲鞋或——”她压低声音,劈里啪啦的在他身旁抱怨。
    穿着T恤、五分工作裤、凉鞋,在套上了件短袖衬衫,十分休闲模样的高亦翔,对耳边的抱怨充耳不闻。
    文佩芸不爽地扯了他的袖子一把。“你有没有听到我说话?”
    她终于给了她一眼,短短回话。“我只是来买个东西。”
    “这里是公众场合!”
    “我又没裸体上街。”
    “那是形象!有些店员看妳穿得那么随便才不会理你。”
    “无所以,她只要帮我结账就好。”他只是来买东西,又不需要店员替他介绍。
    文佩芸被他的态度搞得火气都上来了。“你又不是没钱买衣服,干么不让自己体面一点,省得被人瞧不起还要多受气。”
    他又侧头瞟了她一眼,没说话,但眼神和态度让她觉得意有所指,感觉糟糕透了。
    “看什么看?干么不讲话?!”她凶狠的态度活像个女流氓。
    “妳刚才走在我后面是印为我的穿著?”他问得直接。
    文佩芸一愣,心中一阵尴尬,嘴上却不愿承认。“我看不惯妳的穿著。”
    “喔。”他应了声,没再说话。
    两人沉默地等待电梯,直到下到地下停车场,上了车后,文佩芸才忍不住又问:“你刚才『喔』那声是什么意思?”
    刚扣好安全带的高亦翔抬起头。“没意思,我问妳问题,妳回话,我只是应一声表示听见。”
    文佩芸一阵无言。
    她刚才还觉得自己像个势利鬼,以为他也这么想,结果……
    “妳觉得和我走在一起很丢脸。”他说得自然。
    心脏狠狠一撞,彷佛什么见不得人的烂疮被揭开,文佩芸感到羞愤又无错。“我没有!”
    “是吗?”他头一偏,表情似乎带点疑惑,之后又耸耸肩。“无所谓。”他只是依自己的判断,讲脑中认为的情况直接说出来,没其他特别的用意。
    别人的情绪看法之于他根本不具任何影响力。
    “我只是……”不喜欢看到他在公开场所穿得那么邋遢?怕被认识的人看到她身边站了一个邋遢鬼?或是趴有人觉得她和他是一起的?“算了。”
    反正他的确是个彻头彻尾的有钱人,脑袋构造也和正常人不同,不怕人瞧不起,和她这个不“武装”就害怕出门的落魄和不同。
    她沮丧得不想再解释。
    将手上的香奈儿包包往后一丢,她扣上安全带,发动车子驶离。
    坐在一旁的高亦翔静静地观察着她的表情。
    习惯她动不动就张牙舞爪的模样,她突如其来的静默,和脸上带点受伤的表情让他非常困惑。
    她很容易愤怒,但他认识的异性几乎都是如此,并不奇怪。异性这种生物在他脑中一度和异形画上等号,除了居住在星球和生里外貌上的差异,两着对他来说还真差不了多少,总让他感觉生命受到威胁。
    带文佩芸和其他异性又有点不同,她和他接触的次数超过十次,说过五十句话以上、总相处时间至少超过十个小时,除了亲戚、师长、或极少数在工作上会接触的女同事,这数字已可列入他个人的金氏世界纪录。
    他对于她能和他相处那么长的时间,甚至会主动打电话给他找他帮忙这件事,感到奇妙。
    “妳心情不好?”
    “没有。”
    一张脸蛋绷得紧紧的,高亦翔困惑地望着她。“妳生理期来了?”
    “没、有!”
    藉由语调变化,他感受得到她的愤怒指数往上飙升。
    “妳看起来和平时不太一样。”
    “怎么不一样?”她奇怪地瞟了他一眼。
    “没有从头生气到尾。”
    “……”她想撞车和他同归于尽。
    “妳和我应该算是朋友,朋友就要互相关心。”据他三十几年的人生经验,无论男女,都得和她有“一定交情”后——约莫就是不会被他气死,也不会真的气到对他行凶的那种程度——才可能主动联络他。
    他以前在学校的分组报告,同组同学有问题找不到答案时,都宁愿去找老师,也不愿和他多说上几句话。
    对他来说,文佩芸算和他处得不错,也有点交情。
    她非常意外会从他口中听见这些话,双眼不禁瞪大。
    朋友?这家伙觉得她和他算是朋友?
    “我以为你把我当司机。”她心里觉得怪怪的,好像有点喜悦,却又有些不踏实。
    “我没有付妳费用。”司机也要薪水。
    “可是你帮我做网站。”
    “妳也没有付我费用。”对他来说,付钱叫商业行为,没付钱则是互相帮忙。
    “你真的觉得我们可以当朋友?”她好奇又怀疑。
    虽然他三句话内惹火人的功力依旧常让她气得跳脚,不过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她也确定了他没恶意,只是说话真的太“直接”了。
    “我觉得我们的相处方是已经是朋友了。”
    文佩芸着实讶异。
    其实她也挺孤僻的,要论交友,自从瑶瑶和欣怡搬出去后,她彷佛就成了独居老人,除了在工作上街到客户来电,以及会和工读生说上几句话,这段时间和她对话最多的对象……就数他,高亦翔。
    要不是每隔一个礼拜左右就会被他Call出来当司机,兼进行诡异的对话锻炼她脆弱的脑血管,只怕她真会在家里闷出病来。
    嗯……好啦,其实多他这个朋友也不全然没好处。
    刚才一肚子的怒火和低落情绪瞬间蒸发,小小的雀跃在胸口萌芽,欢喜的泡泡一个个冒了出来,在空气中啵啵啵地爆开。
    她偷空又觑了他一眼,这大概是她认识他这个人以来,从他口中听见最中听的一句话,想不到这家伙的嘴里也吐得出象牙来。
    “如果你每次说话都那么惹人开心就好了。”她就不会动不动想拿刀捅他。
    高亦翔眉心微蹙,一脸疑惑地望向她。“惹人开心?”他只是直话直说。
    阿尧和阿杰也是这般载他出门购物、跟他谈天——虽然他们和文佩芸与他聊天的内容很不一样,但性别与工作领域有别,这点他能理解——而朋友遭遇到问题或困难时,基于社会会学中与朋友间维持友好社交关系的原理,他认为自己也有某个程度上的义务要提供帮忙。
    “算了算了,没事”她阻止他再发问、讲话。
    难得一扫地她今天的糟糕心情,就让感觉停留在这美好的一刻吧。
    又多瞄了他几眼,文佩芸心里觉得这家伙确实也不坏啦……在某些方面他还蛮单纯好控制的。
    想到几次拗他帮忙修改网站的情形,她忍不住弯起嘴角。
    “妳在笑什么?”
    “想到开心的事。”她嘴咧得开开的。
    这家伙第一次遭受到她质疑能力时,不只在短短两天内将网站弄得另人惊艳、没得挑剔,还在事后,非常严肃、郑重地做了份报告向她讲解。
    他那时的态度和表情认真异常,活像个努力想扮大人的小朋友,很好笑,却又有几分喜感的可爱。
    高亦翔被她快速转换的情绪搞得一头雾水。“妳今天真奇怪。”
    “随便你怎么说,本小姐现在心情好,懒得跟你计较。”她心中有股自我感觉良好的胜利感。“不过我还是要警告你,最好别再乱说话破坏我的好心情,不然我不能保证不会和你拚命。”她还是冒出但书,语气轻松却夹带着很毒的警告。
    不晓得是迫于她的淫威,或是真的听进了她的“好心劝告”,他只是挑了挑眉、耸耸肩,表示没异议。
    其时他很想反驳她的话,但见她勾扬的嘴角,话还没到喉咙便又吞了回去。
    自己可不想再害她变回刚才那种奇怪的低压情绪,他还是比较习惯她张牙舞爪的模样,或是现在这个笑容也不赖,看起来蛮赏心悦目的。

《毒舌贵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