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是夜,杨婕仪来到麦维的住处。
    按下电铃,开门的竟是郭玲婉。
    她是他的情妇不是吗?开门的自然是她。杨婕仪解释着,强迫自己吞下一口差点翻涌而出的酸气。
    婚礼虽然取消了,可搁置的合约总让她以为婚礼只是延期,依旧把麦维当成是她的未婚夫,吃他身边的女人的醋。
    杨婕仪没打招呼,径自往屋里走去。
    她跟郭玲婉根本不熟,饭店那次是她们第一次见面;可两人之间似乎隐藏着什么深仇大恨,一个不笑板着张脸,一个也跟着不笑,摆出一副高姿态。
    见麦维不在客厅,她才不得不开口问道:“请问麦维人呢?”
    “在书房。”郭玲婉也没好脸色地回道。
    杨婕仪朝书房走去,郭玲婉又开口:
    “他在讲电话,我都在外面等了,你也敢打扰?”
    杨婕仪停下脚步,走回沙发坐下。
    “你来找麦维做什么?你们不是毫无瓜葛了吗?”拜她完美的计划所赐,成功地破坏了他们的婚礼。
    她还找来记者,故意要让外界认为她和麦维是一对,而胡聪和杨婕仪是一对,让媒体炒热这个新闻,看能不能弄假成真。
    没想到结果未能如她所料,麦维不但花钱封锁了新闻,还自己筹设临时公司,麦维转而跟他们远洋联姻合作的希望落空,至今她还得三天两头地缠着他,希望他能合作。
    “有瓜葛,我要和他复谈合作案。”她将来意表明,是想让郭玲婉知道,她和麦维之间还有合约,颇有要她不要妄想的味道。
    “要和他复谈合作案?”胡聪在搞什么?他不是几乎掌控了杨氏企业,怎么会让杨婕仪有机会和麦维复谈合作案?
    “没错。”
    “你知道我也在和麦维谈合作案吗?我们快谈成了,到时你和麦维的合约就无效了。”她挑衅着。
    “我知道,可是我既然要和麦维复谈合作案,麦维还是得先跟我谈过,才能决定要不要和你合作。”
    “你、你为什么又要和我抢?麦维本来就是先和我们谈的,要不是你们从中拦截抢走麦维,我早和麦维结婚了,你现在又来和我抢。”郭玲婉是愈说愈气。
    “谈合作案凭的是本事,远洋的情况不如我们,你怎么可以说是我们从中拦截,说我抢了麦维?”
    “要凭本事就凭本事。”她手叉腰,在她面前抖了抖,晃动两颗超级大水梨,展现“真本事”。
    杨婕仪有些自卑,低头看着自己的。原来麦维喜欢大波霸,她知道有些男人是有这样的癖好。
    可恶的麦维,一定是嫌她的小,才养个大波霸情妇在这里耀武扬威。她微愠道:“我不跟你比那个,无聊!”
    “你说我无聊?你自己没有就说我无聊,你以为有多少人有,比不上就认输,现在马上滚出去。”
    “谁说我没有?我是刚好,过大是累赘,也只有那种无聊的男人……”她指着麦维书房的门,“才会喜欢这么大的。”收回指着房门的手,接着夸张地用手比着郭玲婉的胸型。
    郭玲婉岂甘示弱,她夸张地把手当成飞机,配合着“咻”的音效,从杨婕仪胸前飞过,“飞机场。”
    “飞机场旁有两座美丽的小山丘,不高不低,风光明媚。”杨婕仪顺着她的话说道。
    “结果刚好让坦克车压过去,可怜啊!变成一片平坦。”像接故事似的,郭玲婉也接了下去。
    “没有你大,不代表平坦。你知不知道,像我这样的大小,将来生了孩子之后会大得刚好,而你会大到连走路都重心不稳。”她还一边表演着往前栽倒的动作,好笑至极。
    郭玲婉看得怒不可遏,“把衣服脱了,我们来比比谁的又大又漂亮。”她才不管她气死人的揣测。
    “胸大无脑,我才不跟你比,再跟你比下去,我都快变猪了。”神经病,谁会真脱下衣服来比。
    “胸大无脑?没大脑的是你!我偏要跟你比,把衣服脱了。”她抓住杨婕仪衣服的前襟,要她脱衣服。
    杨婕仪想挥掉她的手,郭玲婉却不打算饶了她,两人的肢体冲突愈来愈大,愈演愈烈。
    “住手!要不然两个都给我滚出去。”麦维怒喝,瞪视着突然登门造访的杨婕仪。
    他从杨婕仪指着他的书房指桑骂槐开始,就在旁边默默地观战;没想到两人的话题愈扯愈远,比较到脱了轨,还发生肢体冲突。
    听见麦维的怒喝声,两人立刻分了开来,不敢再发一语。
    接着,麦维问杨婕仪:“你来找我有什么事?”
    “我要和你复谈合作案。”
    “复谈合作案?”麦维不屑地冷哼一声,继续说道:“为什么要重提合作案?你有胡聪帮你,你不是很有信心能把杨氏管好?”
    她还有什么资格跟他复谈合作案?在他的尊严被她如泥般地践踏时,她就已经没了资格,纵然他这几个月竟不知‘着了什么魔似的不时想到她,还担心她真如姑奶奶所担心的被胡给骗了,落得人财两失。
    麦维的反应明显不屑,令郭玲婉安下一颗心,她迅速走到麦维身边,亲密地偎着他。
    “维,你说得对,你跟杨氏企业根本毋需再谈。她已经把胡聪招揽进杨氏,就表示她打算由胡聪撑着杨氏,她跟胡聪又是相好,哪还需要跟你合作。”郭玲婉一双媚眼瞟着杨婕仪说道。
    杨婕仪瞟了回去,最后将视线落在郭玲婉紧靠着麦维胸膛的大胸脯。她耍赖地说道:“麦维,我就是要谈。”
    “我只和姑奶奶谈。”
    “现在杨氏由我做主。”她不能把烂摊子丢给姑奶奶,她敢做敢当,她会让事情圆满解决。
    “进来。”麦维推开郭玲婉,转身进入书房。
    他肯定杨氏出事了。
    杨婕仪立刻也要跟着他进入书房。
    “维,为什么还要跟她谈?我们谈得差不多了,你不是答应我,如果决定合作,就要在我的生日舞会上宣布。”郭玲婉冲到书房门口问着麦维,挡着要进书房的杨婕仪。
    “我跟杨氏企业确实还有合约在,等我跟杨氏企业谈过之后,如果谈不拢,我就会和你联姻合作,你先请回吧。”
    郭玲婉只能退出书房。
    她心里纳闷着,胡聪怎么可能让杨婕仪和麦维谈合作案?合作案谈成,他在杨氏将无立足之地,他到底在搞什么?
    如今杨婕仪又跑来插一脚,可能又会抢走这个合作案。她不容许悲剧重演,她一定要问问胡聪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
    一进书房,麦维立刻说道:“要复谈可以,我要再一次了解杨氏的情况。”
    “我把资料带来了。”杨婕仪早料到麦维会这么做,她将手中的资料递给麦维,惶恐难安。
    公司的情况被她搞得一团糟,郭玲婉又不放弃和麦维合作,这对她来说简直是腹背受敌。
    麦维详细地看着杨婕仪带来的资料,眉头愈锁愈紧,杨婕仪则在一旁冷汗直流,坐立难安。
    麦维终于从一堆资料中抬起头,微眯着眼看着杨婕仪,“你居然在短短三个月的时间里,让胡聪把杨氏企业搞得元气大伤。”
    “我也有错,我承认我不是经营公司的料。”她终于勇敢地承认自己的无能。
    “到了这步田地,你还护着他,你就当真这么爱他?”一股不知从何而来的怒气揪得他心痛,他赫然抓住她搁在桌上的手质问着。
    “我不是爱他,也不是护着他,我……”她勇于承认自己无能,却没勇气承认自己看错了人,她宁可被骂无能,也不要被笑识人不清。
    “不是爱他,也不是护着他,那是为什么?”麦维抓着她的手不自觉地加重了力道。
    “胡聪他……”她抬眼看了他一眼,才鼓起勇气说道:“我发现公司财务状况出了问题,也发现胡聪竟然在公司里,利用职权和一些女职员乱搞。”
    麦维松开手,眼中闪过一丝关怀又似无奈的嘲讽,“看来,你终究落得人财两失。”
    “我没有人财两失,只是损失了不少财,所以我要复谈合作案,以减少损失。”
    “你把杨氏企业搞得条件不如远洋,却以为我还会继续跟你合作?况且,你应该没忘记合作案中姑奶奶附的但书,我们必须联姻,合作案才会生效。”
    “我知道,我并不反对联姻,是你冤枉我、诬赖我,是你取消婚礼的,所以我把公司搞成这样,你要负一半的责任。”怎么跟她梦里说的话一样?原来她心里早想着要这么做。
    “我冤枉你、诬赖你?是不是非要我捉奸在床你才肯承认?不要以为这种事没凭没据的就可以抵赖。”他缓了缓怒气,继续说道:“很抱歉,关于合作的事,我得再考虑考虑。”
    “你根本就是想和远洋联姻,而郭玲婉本来就是你的情妇,你喜欢她有大……”
    她将“波霸”两个字跳过,续道:“所以就故意拒绝我。”
    “她是我的情妇?我没空养情妇,你不要乱扣帽子。”
    “她不是你的情妇?你不是喜欢大……”她的手比了一下,发现实在很不雅,又马上放下。
    “我没那种特殊兴趣,刚好就好,就像你的。”他语带暧昧又刻意揶揄。
    麦维注视她的眼神,仿佛像他的手一般,正游移在杨婕仪每寸肌肤,她全身起了一种异样的感觉,教她羞红了脸,微微低着头。
    羞涩让她的口气轻柔而不自在,却又急着想证明郭玲婉真的不是他的情妇,她轻声问道:“她真的不是你的情妇?”
    “不是。”麦维瞅着她回道。
    她那份不像是矫揉造作的娇羞,让麦维想掐死她。就是这副该死的模样,在这三个月不断地骚扰他。
    更气的是,骚扰他的还不只是她,胡聪总会在她的身后出现,他们两人总是离不开的一起气他。
    “那你带她到饭店做什么?聊天啊?”杨婕仪继续试探。
    “去捉你和胡聪!”他怒吼。
    又冤枉她!杨婕仪抬眼怒视着他,因羞怯而使泛红的俏脸更加粉红。“没有开房间就是没有开房间,为什么没人肯相信我?”
    “你们本来就是情侣,且你曾一度不想和我结婚,你说谁会相信你?”
    “我是一度不想和你结婚,可我后来想和你结婚了,是你和郭玲婉开房间,胡聪带我去捉的。”她解释着。
    婚礼取消后,她才发现自己好像爱上了麦维,就算胡聪在她面前晃着,也引不起她的注意。
    除了公事,她没跟胡聪谈过一件私事、吃过一顿饭、看过一场电影;她总是自己独处,偷偷想着眼前这个冤枉她、诬赖她、还取消婚礼的臭男人。
    “他带你去捉的?”而他是郭玲婉要他去捉的,记者又刚好出现……
    麦维的思绪迅速流转着,想着某种可能性。当时大家皆在气头上,根本没去细想其中的巧合,如今想来……
    “我知道没人相信我,就算我说破嘴也没人肯相信我,只因为我和他曾是情侣,就算我有凭有据也没用。”
    麦维轻笑着。“有凭有据?这种事会有凭有据?”
    “有什么好笑的?我就是有凭有据。”
    他继续笑道:“那你把证据拿出来。”
    “如果我拿得出来,就代表你真冤枉我,你就必须为今日的情况负一半责任,那时你是不是就可以不用考虑,直接进驻杨氏企业?”
    “那也得看你的证据能不能教人信服,如果你是去饭店拿什么开房纪录,找什么第三者,我可不接受那样的证据。”
    “不是那些。”
    “那是什么?”
    “是……到时你看了就知道。”
    “那好,只要你的证据能让我信服,我马上进驻杨氏企业;不过联姻的事得另议,你跟胡聪不清不白,我无法忍受你当我的妻子。”他说出心中在乎的事,却没发现这种在乎其实夹带着某种情愫。
    就像他其实可以不用再和杨氏合作,可他却想知道她有什么证据能证明她没和胡聪去开房间,好消一消他憋了三个月的气。
    他从不细究自己为何在取消婚礼后仍在意着这件事,仿佛她真是他老婆般在意着。
    他还是要取消联姻?杨婕仪沉默半晌,等待一阵心痛过后,她才回道:“我答应。”
    “同样,如果你的证据不能让我信服,我将会和远洋联姻合作。你什么时候要让我看你的证据?”
    “我需要准备一下,明天晚上我到你这里来。”
    ※※※※※※※※※
    “胡聪,你到底在干什么?你不是掌控杨氏企业了吗,怎么还会让杨婕仪跟麦维谈合作案?”被麦维请出门的郭玲婉正一肚子火,她把气出在电话那头的胡聪身上。
    (小婕跟麦维谈合作案?这件事我不知道,你是怎么知道的?)正在风流快活的胡聪,紧张地推开了怀里的女人。
    他虽掌控了杨氏企业,可却掌控不住杨婕仪的心。这阵子杨婕仪明显地对他冷淡,淡到连朋友都不如,他们之间只剩公事。
    她怎么会突然跑去找麦维?难道她发现了他所投资的几个案子都亏本?
    “她现在人就在麦维家里,我刚被麦维请出门,我怎么会不知道?如果今晚让他们谈成了,我们也玩完了。”
    (应该谈不成,麦维是个精明仔细的人,重谈合作案,他一定会再看过杨氏的情况。)
    “胡聪,请你讲清楚,我听不懂。”
    (我错估情势,几个转投资案都亏本,杨氏这三个月是负成长。我以为杨氏资本雄厚,那些投资就算失败,把它丢在一旁也损失得起,没想到杨氏的财务状况并不如我想象。)
    “难怪我们公司情况大不如前,就是用了你这种狗头军师。”
    (郭大小姐,请你讲话客气一点,做生意本来就有风险。)
    “我不管,你必须想办法阻止杨婕仪跟麦维合作。”
    (这也关系到我的利益,不用你说我也会想办法。)胡聪收了线,将大哥大往桌上丢。
    “胡总,你生什么气?”胡聪身边的女人问着。
    “不关你的事,你先回去。”他得好好想想要怎么处理这件事,杨婕仪有可能已发现公司财务让他搞得一团糟。
    “难得可以早回家,那我走了。”女人走出总经理室,没有丝毫留恋,明显只是各取所需罢了。
    胡聪也开始闭目沉思着,直到门又被打开。
    “胡聪,你这是什么意思?”女人将一张纸丢到胡聪脸上。
    他拿着纸回骂道:“你在发什么神经?”
    “你玩够了就把我解聘,算你狠!”
    “我什么时候把你解聘了?”
    他看着手中的纸,那正是一张解聘书,解聘原因——行为不检。
    难道,杨婕仪连这个也知道?

《投机贼女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