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夕阳洒落在广大无际、湛蓝深幽的海面上,致使整个海平面一片波光粼粼、瑰丽璀璨。
    此时,一艘名为「海洋之星」的豪华邮轮,犹如一只美丽的白天鹅,优雅自在的行驶在这片绚烂当中。
    谷云扬──海洋之星的负责人,他一手握着水晶高脚杯,一手帅气的插在合身好看的长裤口袋,宽阔的肩膀则潇洒的倚在雕花船桅,俊脸面海欣赏着这落日美景。
    「师父。」谷云扬的徒弟阿布,手拿着几张纸和手机,走到他身边喊着。
    谷云扬转过脸面对他,「什么事?」
    阿布先将手机递给谷云扬,「小师姑找你。」接着,他又扬了扬手中的纸,「你要的资料传来了。」
    谷云扬看了阿布手中的纸一眼,决定先接电话。
    谷云扬对电话中的人喊了声:「小师妹。」之后便没再出声,一直到收线前只是简单的说了一句:「船再三个小时进港,等我。」
    阿布见谷云扬脸色难看,便问道:「师父,小师姑跟你说些什么啊?你们是不是要旧情复……复……当我没问。」
    谷云扬举杯饮了一口,才缓缓说道:「把你手中的资料念给我听。」
    阿布口中的这位小师姑,是谷云扬师父的侄女,论资历是谷云扬的师妹,他们曾经有过一段情;至于他手中的资料,则是谷云扬早已离婚妻子的资料。
    「念给你听?没问题。」阿布兴致勃勃的回答着,因为他对这个从未谋面的师母也充满兴趣,由他来念就不用问师父,也不会再遭白眼。
    阿布装模作样的将纸拿正,先清了清喉咙,接着才念道:「她叫颜晨曦,今年二十五岁……」
    「这个我知道,跳过去。」谷云扬打断阿布的话。
    「哦。」阿布应了一声,跳过基本资料,继续往下看,他慢半拍的发现了一件事。「师父,她叫晨曦,而小师姑叫夕虹,名字刚好是一早一晚,怎么会这么刚好啊?」
    「我怎么会知道?她们的名字又不是我取的。不要-唆,继续往下念!」谷云扬没好气的说道。
    「是。」阿布唯唯诺诺的应道,接着便往下找重点念。「她的父母是职业赌徒,母亲已经过世,目前和父亲同住在一起。」
    「是什么样的职业赌徒?师承谁?」这倒是引起谷云扬的兴趣,因为他也是职业赌徒,甚至可以称之为专业赌徒。
    「这里没写,不过倒是写到他进出警局很多次,那可能只是一般的赌徒。」
    谷云扬点点头,他认同阿布的观点。
    对一个真正的职业赌徒或是专业赌徒来说,是不可能被抓进警局的,他们只会在属于他们的场所发挥赌技,只有一般市井的赌徒才会跑警察。
    阿布继续念着:「颜晨曦毕业于某知名大学法律系,目前正在攻读硕士班,同时也在联合律师事务所当助理律师,她的目标是检察官。哇!师父,师母真是不简单耶,她居然是个律师!」
    谷云扬厉眼瞅着阿布,语带威胁的问:「你叫她什么?我警告过你多少次了?你想让我丢你下海是不是?」
    他压根儿不承认颜晨曦是他的妻子,颜晨曦这个名字牵系着他和小师妹那段没有结果的恋情,他根本听不得阿布喊她师母!
    阿布连忙垂下头,「是,师父,我绝不会再叫她师母了。」接着,他又往下念:「她十九时嫁给神赌谷门唯一的继承人……谷云扬,在二十五岁时离婚,目前正与一名律师交往中。」
    神赌谷门──以高超赌技起家、传家的神秘家族。
    在二次世界大战期间,它甚至曾在美国、日本等国轰动一时,后来因战争的缘故,神赌谷门因而成为一个传说。
    没有人相信这世上有高超的赌技,只相信表演性的花招,再加上世俗的眼光里赌是不被认同的;也因此,神赌谷门才会成为一个传说。
    事实上,高超的赌技的确是存在的,在日本深山就有这么一位隐居的高人。谷云扬从小就被他父亲送到日本去,拜请这位高人依着神赌谷门留下的赌术秘笈指点谷云扬赌技,好让他能重振神赌谷门昔日的雄风。
    谷云扬又举杯饮了一口酒,接着冷哼一声,「哼!她动作还满快的嘛,刚离婚没多久就有了男人!再念!」
    「没了,就这些了。」
    谷云扬若有所思地盯着海面。
    「师父,你已经如愿和师……和她离婚了,还要调查她的资料做什么?」阿布不解的问道。
    「做什么?」谷云扬轻扬起薄唇,「阿布,你应该知道我要做什么,我说过这辈子跟她没完没了。」
    想当初,他的大妈以谷氏继承权逼他一定要娶她的表侄女颜晨曦为妻,想进而掌控他。于是他转而打电话要颜晨曦放弃嫁他的念头,还跟她坦白他已经有喜欢的女人,可颜晨曦却还是坚持要嫁。
    当时他快被她给气死了,不知她为什么非嫁他不可?他们根本不认识,更别说会有任何的感情。
    而颜晨曦的回答竟是:(我家境困苦,现在好不容易有机会飞上枝头当凤凰,你就成全我好不好?)
    「不好!」他咬牙切齿的回道,但也敬佩她坦白的勇气。「-想飞上枝头当凤凰去找其他的男人!」
    他以为这样的回答已经够清楚了,她会因此而死心,没想到她竟回他道:(怎么找啊?能遇上你算是奇迹了,我一定要把握住你。)
    什么?谷云扬一听当场傻眼!
    「-最好考虑清楚,我可是会让-从枝头上掉下来的!」颜晨曦逼得他不得不口出威胁。
    (不用考虑了,我一定非嫁给你不可,我知道你会听我表姑妈的话和我结婚的。)颜晨曦不知死活的回道。
    谷云扬气炸了!他透过话筒发誓道:「-叫颜晨曦对不对?我谷云扬发誓,这辈子跟-没完没了!」
    后来他还是迫于无奈地跟她结了婚,但却从没有回家过,他打算让她独守空闺到他能掌控谷门家族一切为止,届时一定要她好看!
    谁知他结了婚之后,小师妹开始一天到晚找他吵架,他心烦气躁之余,就经常打电话找颜晨曦出气,隔空交火。
    而他的小师妹闹到后来居然和他分手了,等不及他有朝一日和颜晨曦离婚,便径自嫁人去了。
    这笔帐,他自然也是算到颜晨曦头上。
    他的小师妹要嫁人,他没权利说不,可她却是嫁给将成为他敌手的男人──目前赌术最高、被封为「神赌」的辜鹏。
    要重振神赌谷门,他除了得打造博弈王国,还得拿回神赌的封号;所以目前的神赌将成为他的敌手,除非辜鹏先让其他人拉下神赌的位置。
    万一把辜鹏拉下神赌位置的是他,那小师妹会不会更恨他?
    该死的!又多了一笔烂帐,他一样往颜晨曦头上算。
    后来他大妈因病去世了,他便继承了谷氏的一切。他第一步就把房子卖了;先是让颜晨曦流落街头,接着再断了她所有的金钱来源,一步一步逼得她不得不同意离婚。
    「师父,那你打算怎么跟她没完没了?弟子愿意服其劳。」阿布觉得谷云扬和颜晨曦的没完没了一定很刺激、很好玩,不会输给赌牌的乐趣。
    谷云扬沉吟了一下,「等我有空、有心情再说,目前我有很多事要忙,先让她逍遥一阵子。」
    他是绝对不会放过颜晨曦的,只是他目前有比她更重要的事要忙,他得再添购豪华邮轮,设计邮轮内的赌场,好重振神赌谷门海上博弈王国的名号,这是他父亲的遗愿,也是他的目标。
    「师父,这里有她的相片,你要看吗?」阿布把最底层那张印着颜晨曦相片的纸抽了出来,要递给谷云扬。
    可谷云扬没接过手,反而把酒杯递到阿布手里,「我对她的长相一点兴趣也没有。」接着便大踏步离去。
    谷云扬和颜晨曦当了六年的夫妻,却从来没见过面,当初结婚也只是各自在结婚证书上签名,并且在台湾和日本登报作证。
    至于离婚那就更简单了,两张离婚证书各自签了名再邮寄往返就搞定,根本毋需碰面商谈。
    但他们虽然从来没见过面,却已隔空交战无数次了,从婚前谷云扬央求颜晨曦不要答应他们的婚事,到如今他们虽已离了婚,可偶尔在他心情不好的情况下,他还是会打电话找她出气。
    就像现在,他的心情被她搞乱了,他就想打电话找她发泄情绪。
    阿布注视着谷云扬逐渐消失的背影,再低头看颜晨曦的相片,在脑海里拿颜晨曦和谷云扬的小师妹作比较。
    「长得不错嘛,不过……小师姑好像比较有女人味。」接着,他为颜晨曦叹了口气,「-招惹到我师父,要倒大楣-!」
    日照西斜,晚霞满天,红的、紫的、澄的、蓝的……万紫千红的光彩纷纷洒落,大地一片缤纷。
    铃──铃──
    下班前十分钟,颜晨曦正忙着整理今晚要处理的案子,办公桌上的电话却在此时响起,她按下接听键。
    「您好,我是颜晨曦。」
    (晨曦,我是爸爸呀,-快来保我。)
    颜晨曦一听,无奈地叹了口气,「爸,你不能跑快点?你跑警察跑几十年了,最近是怎么了,老是被逮!」
    她父亲颜耀宗是个职业赌徒,就连她母亲也是,家里的经济全靠他们用赌来的钱艰难维持的。
    出生在职业赌徒的家庭,她没立场要求父母亲不要再赌了,她只能庆幸自己没跟着变成赌徒。
    (老爸年纪大了,体力不能跟以前比了,我跑不到五十公尺就被逮了,膝盖到现在还会发抖!)颜耀宗自己也觉得很呕!
    「我买的钙片你吃了没?那是补钙的,对骨骼很有帮助,可以让你再跑快一点。」颜晨曦真的好无奈。
    (可以让我再跑快点?那-怎么不早说?我一定拿它当饭吃。)颜耀宗认真的说道。
    颜晨曦无奈的摇了摇头,说道:「爸,我现在还有资料要整理,等我下班后马上过去保你。」
    (晨曦,那-先让文涛过来,有正牌律师来保我,那些警察就会立刻放人的。)颜耀宗得意地说。
    他口中的文涛姓常,是颜晨曦目前的男朋友。
    「爸,你替我和文涛留点面子好不好?我下班后就会马上过去保你,你不要打电话麻烦文涛了,知道吗?」
    (好啦。)他只能勉强答应。
    颜晨曦这才安心的收了线,继续整理着资料。
    下班之后,颜晨曦立刻跑出律师事务所,牵着她停在办公室巷子旁边的交通工具──脚踏车,准备赶往警察局。
    自从谷云扬掌控了谷氏的一切之后,她便由枝头上掉了下来,凤凰也被打回麻雀,她重新过回经济拮据的生活。
    可是她觉得快乐多了。
    正要骑上脚踏车,她的手机却在此时响起。嘟──嘟──
    她从皮包里拿出手机接起,「爸,不要再催了,我正要过去……」
    (是我,不是你爸爸。)电话那头是谷云扬。
    颜晨曦也马上听出他的声音。「对不起,我以为你是我爸爸。」她顿了一下,「有事吗?」
    (-说我找-会有什么事?)
    「你若是心情不好要找我出气,那我告诉你,我们已经离婚了,我不要再当你的出气包。」颜晨曦决然的说道。
    在尚未离婚前,她不甘愿也得乖乖当他的出气包,还得无时无刻的应付他,不论是白天还是半夜,可现在他们离婚了。
    (不想再当我的出气包?-这个觉悟也未免来得太迟了吧,颜晨曦,我告诉-,就算我们离婚了,我们的事也还没了结。)
    「还有什么事啊?」她不认为他们之间还有什么事好纠缠的。
    谷云扬轻轻一笑,(我说过,我这辈子和-没完没了,把-当出气包只是我其中的一个乐趣而已。)
    六年下来,他已经养成了不如意就打电话给她的习惯,他没想过要改掉。
    她扁了扁嘴回道:「和我没完没了,你的日子就会快乐点吗?」
    (不管会不会,我就是要和-没完没了。)他顿了一下,(-有男朋友了是不是?他是一个律师。)
    「你……你怎么知道?」颜晨曦讶然。
    谷云扬又轻轻一笑,(-的一切我了若指掌。)
    「谷云扬,你想做什么?我告诉你,我男朋友的父母不希望我和前夫藕断丝连,你不要再打电话找我了,你如果要出气,现在有那种专门提供人出气的场所,你爱怎么出气就怎么出气。」
    (-男朋友的父母不希望-和前夫藕断丝连?谢谢-提供这个宝贵的讯息。哈哈……)谷云扬闻言,畅怀大笑。
    谷云扬那略显低沉又含着气势的嗓音,直教颜晨曦听得背脊泛凉,她忐忑不安的问:「你究竟想要怎么样?」
    谷云扬止住笑,(目前我还不知道要怎么样,等我有空有时再说。不过-记住,我这辈子和-没完没了。)
    从他左一句右一句没完没了的威胁她,使得颜晨曦忍不住想要揭他的疮疤。
    「谷先生,你知道你的小师妹为什么会离开你吗?绝对不是因为你和我结婚,而是你的风度差。」
    这该死的女人,居然大胆的揭他的疮疤!他不禁怒吼:(颜晨曦,-愈来愈大胆了,居然敢这样跟我说话!)
    「我说的是实话。事情都过了六年,你居然还记仇;再说,这六年我也不好过啊,我没人疼、没人爱,情人节总是独自过。」
    (这六年-不好过我更难过,情人节没爱人陪在身边,还得应付那些倒贴的女人!)
    「你那疮疤里全都是脓,早该揭开清一清了。我以前就告诉过你,你小师妹会离开,肯定是爱你不够深,你又何必苦苦恋着她?」
    (爱我不够深?哼,笑话!我跟-讲,我们爱得死去活来的!若不是-,我们现在早就儿女成群了。)谷云扬简直快被颜晨曦给气炸了……
    「儿女成群?那可不一定。」不知死活的颜晨曦还继续反驳道:「搞不好是你结了婚才发现你们爱得不够深,我告诉你,这类的离婚案件我接都接不完。」
    谷云扬不敢说没这个可能性,也因此让颜晨曦给堵住了嘴。
    颜晨曦得意地再说:「谷云扬,姻缘天注定嘛,有女人愿意倒贴,你应该敞开心胸接受另一段感情才对。」
    (-的意思是要我像-吗?刚离婚没多久就马上有男朋友,-是不是还没离婚前就先给我绿帽戴了?)
    「才没有,我可是离了婚才和文涛交往的。在还没离婚之前,有男同学追我,我可是连花都不敢收呢。」
    (哼!话都是-说的,我才不会相信!)他顿了一下,(-男朋友叫文涛?他姓什么?)
    「我不会告诉你。」颜晨曦语气坦然率真。
    (不告诉我是不是?那我自己查。)谷云扬就是喜欢逗她,她愈紧张,他心里就愈舒服。
    颜晨曦一听,立刻用央求的语气说:「谷云扬谷先生,我们已经离婚就不要再联络了,不然我以后不用这个号码。」
    他也挺喜欢听她央求时那种柔软的语气。(颜晨曦,-要是故意换电话躲我,我们就走着瞧!)
    「你到底要我怎么样嘛!帮你把小师妹找回来还给你吗?」她心里百感交集。
    「如果时光能重来,我一定不会坚持嫁给你。」
    (可惜,偏偏时光不能重来。)谷云扬声音略显低沉的回道。(-注意听好,要让我随时能找得到。)
    「喂,那这样好了,我当你一辈子的出气包,你不要再威胁我了;还有,你不要……不要随时打电话找我,我怕我男朋友知道会不舒服,你固定一个时间找我好不好?」
    这番话叫谷云扬听了很不舒服,(-当我们在偷情啊?我告诉-,我想找-就找-,不想找-谁也别想勉强我!)
    「你不要这么霸道?」
    (我就是要这么霸道,谁教-招惹我。)他狂妄地说:(我告诉-,-若因此和-男朋友感情生变,那也是-的报应,哈……哈……)
    说完,谷云扬心情舒畅的挂断电话。
    不管他和颜晨曦在电话里说什么,有时他根本没出到气,反而受了更多的气,但他却总在收线后心情舒畅。

《离婚急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