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03

  湘西凤凰。壤接川贵。虽是一小小的苗疆山城,却因其独特的地理位置而成为历朝各代的重要军事要塞。不过它为人所知,大多是因为出过一个沈从文吧。
  饱染风尘的车子从山与山之间冲了出来,在一座桥旁“吱——”的停下。
  一双修长劲瘦的腿迈下了车子。
  “你过了桥再往前两个十字路口左转就可以走到虹桥了。”皮肤黝黑的司机热情的介绍着。
  雷煦明并没急着过桥。
  凤凰地势不高,依峡而建,而这座桥的地势很高,所以站在桥上便可以看见镇的全景。
  看见清清亮亮的沱江,民族风浓郁的吊脚楼,看见那些楼翘翘欲飞的屋檐。
  “这野杂种的景致,简直是画!”
  以前读过的一句话闪现在他脑海里,让他会心的笑了起来。
  会来凤凰,绝不是为了沈从文。而是因为这里是他父母邂逅的城市。
  关于凤凰,他已经在父母的故事里听了无数次,但是很肯定一点,很多印象都是需要修正的。比如现下在他旁边飞过的绿色TAXI,这在故事里是绝对没有出现过的。
  他掏出了手机,按下了关机键。
  好好放个假吧。
  从沱江大桥打了辆的去虹桥,不是旅游的旺季,人也并不多,偶尔可以看见带着某某旅行社排排的人成群走过,而小镇的大部分居民们,忙着自己的生活,并不搭理。
  就好象是一群人从电影拍摄场地里走过一样。
  雷煦明在北边街找了个临江的客栈,没胃口吃午饭,叫了辆人力车,往沈从文墓地去。
  只是在路上他碰到了很诡异的事。
  他先看见一头招摇的红发,然后落在那红发下超级无敌宇宙大包包上,最后滑落到那一只黑一只棕的袜子上——
  难道今年全国各地都流行藏袜子皮皮的cosplay?
  “为什么会想去凤凰?”
  “因为它的名字很好听。”
  陆繁星到凤凰的理由就是这么简单。这是她到凤凰第二天了。
  午后下了一点雨。
  把古镇的尘土都冲开了去,那些古意都油油的汪了出来。
  她是奉行懒人旅游法的人,想睡觉的时候就睡觉,要休息的时候就休息,宁可少去个风景点也要多吃一碗饭。所以这是她崭湛己煤玫墓涔浞锘恕?
  并没定个方向,可是走着走着便发现路越来越窄,临街的商铺客栈都没了踪影。
  说是走到了尽头罢,偏偏身旁往来人力车表明前面该有了景点,说是没到尽头,实在是没什么人家了。
  “师傅,前面是什么地方呀?”她随手拉了一个正往回说娜肆Τ捣颍推实馈?
  “沈从文墓地。”车夫停了下来,笑着回答,他的腔调带着浓浓的湘西味道。所以“墓地”还是“故地”让陆繁星琢磨了好一回。
  虽然这些年凤凰已经开发了,可是却还没有纯然被商业淹没。人们黝黑脸上的笑,还是淳朴不已,有什么问题在街上随便拉个人问,都一定会一五一十的和你说个清楚。
  “谢谢。”陆繁星甜甜的笑。
  “姑娘,你要不要也坐人力车啊?”后面拉上来的人力车开始兜生意了。
  陆繁星回过了头,瞅见那辆车上已经座了人,便笑着道:“谢谢,不用了。”心想,这里的师傅真好玩,居然有客人了还要捎一个。
  恩,这个乘客好象满有气质的,起码坐在那里感觉就很优雅,脸在阴影下看不清楚,唔,好象戴了眼镜,轮廓很清俊……感觉很熟悉……
  待她看清楚那个乘客的样子的时候,脸上的笑容就僵了:“今年中国流行长这样的么……”
  “坐嘛,你们两一起坐,这里到那边,只收你两元好不好?”车夫很有坚持的精神。
  “真的不用了,谢谢。师傅,这边过去还远么?”
  “很远的!”车夫忙答,“我带你一程好了,不收钱也没关系。”
  “陆小姐,我先说,我无所谓。”雷煦明看见陆繁星脸上表情的松动。
  “啊啊啊,真的是你?小明明?”虽然在惊讶,但一见是熟人,陆繁星动作很迅捷的就爬上了车。
  小明明?
  雷煦明没发表意见,往旁边让了让。
  车子并不大,陆繁星注意到雷煦明让的很多,似是尽量不想让两个人有所碰触似的。玩心大起,她故意往他那边坐坐,他就又挪了挪,再坐坐,再挪,再坐……
  “陆小姐。”雷煦明不愠不火的开口。再这样挪,他就必须练缩骨功了。
  陆繁星看进他眼中的不赞同,吐了吐舌头,坐了些回去:“倘若你的眼神真的也是那样冷,在它的鉴照下,有个人的心会结成冰哦。”
  “我个人对沈从文没多少研究,如果你想探讨,呆回可以当面。”看的出她只是想玩,雷煦明对她态度轻松了不少。
  “其实我也没有。”陆繁星摇了摇头,“我是为了到这边不会被人扁才补课看了一些,还在百度上搜索名句,挑重点背了……哎,其实你可以坐过来一点。”
  “保持安全距离是不给人遐想空间的好办法。”
  吼,这个人很臭屁哎。
  “有人对你有过遐想吗?”
  “很多。”他漫不经心。出来走走真是好,人都轻松多了。
  “没理由啊!”陆繁星有些看不惯他的理所当然,从包包里掏出水喝了起来。
  “有理由。”他顿了顿,考虑下怎样的措辞既能说明白又简洁。
  因为这个世界上肤浅的人太多——十三个字,不过以她的智商未必能理解。
  因为太多人看上我的外表——十一个字,可是可能还是太含蓄。
  太多人喜欢我的脸——八个字,不过说起来好象他是出来卖的。
  不如说这句。
  终于被他想到一句又简单又明了的了。
  雷煦明淡淡开口:“我太帅。”
  噗——
  一口水喷在车夫的头上。
  “对不起对不起。”陆繁星又是道歉又掏纸巾,忙活过一阵才有机会和让她忙的人沟通。
  她仰起脸仔细端详他的表情,想从那清俊的脸庞上看出些些开玩笑的意味。但是很遗憾,一滴都没有。
  好吧,她承认他是有说这话的资本,可是他温文儒雅的外表,根本就不该有说这种话的坏性格才搭嘛。
  “你可以用其他方法来档桃花啊。挖了你的桃花眼戴个眼罩,剃了你的头发或者改成西瓜皮发型,要么在脸上划个几刀……”
  雷煦明好笑的看见前面拉车的师傅在太阳下打了个冷战。师傅一定怀疑今天走什么运拉了个什么人了,还好沈从文墓地这时候到了。
  是一座矮山。
  “我给你们当个临时导游吧。”车夫擦了擦汗,热心的说。
  他领着两人拾级而上。
  “一个老蹦,不所战死沙场,就所回到故乡……”他用他不标准的普通话说着,“所以沈从文就回到了故乡……”
  “师傅,他是怎么回来的?是湘西赶尸那样赶回来的吗?”陆繁星对赶尸很有兴趣。
  车夫尴尬的笑笑,继续说他的:“……他的骨灰分到了三处,所以这里所他三分之一的……”
  “那不就是分尸?”她又插嘴。
  “哈哈哈。”雷煦明终于忍不住大笑了起来。
  这是第二次,他看见有人忍不下去她的问问问了。他回去一定会告诉大哥,如果有人因为口舌而被砍,陆繁星绝对比他先。
  凤凰古城里有许多姜糖店。
  店门口通常都有个大勾,店家们就是在那表演着让人眼花缭乱的姜糖制作。先将熬好的糖挂上了大钩,然后就开始扭啊转啊抛啊什么的。姜糖的褐色颜色逐渐变淡,最后呈现出金灿灿的颜色。店家的手艺都很好,姜糖在他们手是都舞成金色的游龙。
  沈从文故居外就有许多姜糖店。浓浓的姜糖味道,让人止不住想打几个喷嚏。
  雷煦明从沈从文故居出来,已经是傍晚了,于是便在巷口的“老屋”点下了饭菜。
  “老板,听说你这菜很好吃哦!”
  当熟悉的声音再次在他周遭响起的时候,他不禁又抚着额头垂眸微笑。
  是凤凰太小,还是这个世界太小?
  中午从沈从文墓地回来的时候,小道旁好些拿着草蝴蝶卖的小姑娘跟在车子后面叫嚷着他们听不大清楚的话语,拉车的师傅翻译后才知道说的是“天上一对,地下一双”。
  为了这句话,陆繁星跳脚了许久,坚持这样的搭配是把她这朵鲜花给糟蹋了。
  到了城里,他们就分道扬镳了。
  她还是给了师傅钱,还把他的份也抢着付了,然后背着包就走,仿佛刚刚在车上只有她一个人一样。
  “那是当然的!我这可是老店!”老板挥舞着锅铲,权威不容任何挑衅。
  “好,那我就在这吃了!”陆繁星也很是爽快。
  老板将锅铲往后一挥:“进去坐。姑娘你一个人啊?”
  “是啊。”
  “你和那个小伙子拼桌吧,可以省点钱,我们这菜都比较大份。”老板很为人着想的说道,是陈述语气,不是询问语气,认定他们会拼桌是的。
  说凤凰民风淳朴果然是淳朴,要在杭州,能多赚点就多赚点,哪有这样替客人想的。
  陆繁星心里想到,然后在循老板锅铲方向看去的时候就又看见了那个,哎呀,熟人。
  “小明明?”陆繁星走到他旁边,很是惊奇,“这样都能碰到哦?”
  “奇怪吗?”雷煦明扬了扬眉,“比起在凤凰看见你,在这看见你应该算正常的。”
  “哎呀,读万卷书,讨万里饭是我的人生信条啦。”她将大包一甩,甩到旁边的凳子,很不客气的坐下,拿起菜单研究,“老板,介绍下什么菜是你们这招牌啊。”
  “我这什么都是招牌!”老板很牛的说道,不是很白的围裙一角撩起,拿出了根烟。
  “那不如每样都来一个。”陆繁星很是认真的考虑。
  老板也很认真:“那你吃不下的。”
  “那不如这样。老板,你要看清楚哦。”陆繁星闭上眼,在单子上乱戳,“这个,这个,这个,这个,这个。”
  “这两样里血耙重复了,我给你取消一样去。还有这两样,这个先生已经点了,你就不用再点了。”正常人没有这样点菜的,可是这里的老板居然能适应,谁说中国承受能力差?
  “好的。”陆繁星笑咪咪的,好象完成什么大工程一样拍了拍手,转过头来和雷煦明搭话,“刚刚从哪过来。”
  “沈从文故居。”
  “86块钱门票你也去?太坑人了哦。你钱太多啊?”陆繁星眼睛睁的大大,当他外星人看。
  雷煦明凝视着手中的茶,看着茶中淡然的自己,不打算去理会外星人把地球人当非地球人。
  “茶太烫了。”大概是诡异如她,被人当空气看已经习惯了,一点不觉得被冷落,很容易就找到了新的乐趣,“我去买酒。”
  她是超级行动派,话音落下的时候,人已经在店门口消失了。
  再一下下,她就捧着好几杯浑浑的酒,坐回了位子上。
  “这是桂花酒,这是杨梅酒,这是玉米酒……”她拿了塑料杯子将每杯酒都匀了一半出来,“你闻闻,很香哦。”
  他接过。
  菜还没有上桌,不言不语的对座是很尴尬的。
  “陆繁星,你后来做什么去了?”
  “啊!”她忽然一声大叫,“你第一次叫我名字哦!怎么样,是不是觉得叫起来跌宕起伏,大珠小珠落玉盘?”
  “如果你要维持这种反应的话,以后我会继续叫你陆小姐。”他喝了口茶。
  “我无所谓啦。”她嬉皮笑脸,“陆小姐,陆繁星,陆白痴,反正知道是叫我就行。我下午去搞艺术了。来来,给你观赏下。”
  她从包里摸了摸半天,摸出一块还有些湿意的蜡染布,摊在了桌上:“怎样,我自己一手包办的哦,从画到上蜡到染。”
  他给了她一个“早知道会这样”的眼神:“很艺术。”
  确实很艺术,除了知道是蜡染出来的,什么图案根本看不清楚。
  “就知道你是我知己,哈哈。”完全拿来当赞扬听,陆繁星很是得意,开始讲解,“这是百鸟朝凤图啊,你看你看,这个凤凰我让它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是不是感觉出稳重中带点挑逗?”
  百鸟朝凤图?小鸡乱跑图也比这个强吧?
  “你笑什么?你叹什么气啊?哎,再给点评价嘛。”她拿着她的“艺术”在他面前乱舞,幸好老板及时上菜解救了他。
  “唔!唔!唔!”她每样尝了一口,转过身去对老板大叫,“赞!老板,你的菜真赞!血耙韧而不硬,腊肉香而不烟,辣味浓而不散。老板,你太强了!”
  老板笑得合不上嘴:“给你少算一盘菜!”
  “先生小姐,你们明天要不要去苗寨玩啊?”几个本地的妇女在店门口张望了几下,走过来捞生意。
  “什么苗寨?”陆繁星啃着鸡,含糊的问。
  其中一个妇女掏出了宣传页:“岩砬巢,可以看苗居,还有表演看,还有很出名的情人洞。”
  “你去不去?”陆繁星询问的看向雷煦明。
  他点了点宣传页:“车费,门票怎么算?”
  她脸上又出现了了然的笑:“生意人吼~”
  “车费6元,门票50。”
  他抬头看向妇女:“我怎么听我朋友说是20的。”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学生票才25。”
  他将宣传页往旁边一推:“那算了。”
  50到20?不会吧。生意人杀价杀太狠了吧?陆繁星眼睛都快掉下来了,一脸欲言又止的看着雷煦明。
  他怡然自得的挟菜,当没看见她看他。
  几个妇女在旁边叽里咕噜的用土话讨论了一番,代表又出来了:“20就20吧,不过你们不要和别人说。明天我们来接你们,你们住在哪里?”
  啊,真的可以啊?她下巴要掉了。
  “沱风客栈。”她忙答,这种便宜一定要占的。
  他的筷子顿了顿,神情古怪的看了她一眼,缓缓开口:“沱风客栈。”
  夜晚的北门外是最热闹的。
  沱江两岸都是点点的火光,那是当地人用放在筛子上卖的许愿灯。
  沱江也被愿望挤的满满的,水里的星光和水上的火光交错在一起。
  夜晚的吊脚楼只剩个模糊的轮廓,可是那楼上头朦胧的山色和楼下潺潺的水光都好似是这些楼的装饰。总觉得这些楼是活的,随时都会突然跑走一样。
  雷煦明和陆繁星坐在北门外的石阶上。
  “先声明,我真的不知道你住沱风客栈。”陆繁星举起一只手发誓。原本她对这些是无所谓解释不解释的,可是后来发现这个男人对这些事情确实很在意。譬如说吧,他可以对主动靠上来的游人(限女性)很文质彬彬很客气,但是一旦对方稍微表现出点想要怎样,他的态度立刻就会象上次对她一样,杀气十足。
  这个男人,真的是男女关系方面谨慎的要命。她可不想和他闹的多僵。
  他轻轻笑开,笑意漾在眼里:“我知道。”
  “呼——”陆繁星拍胸大喘口气,“吓死我。”好啦,总算把压心头的事情解决了,她在她的大包包里掏啊掏,掏出一个mp3来,递过去一个耳塞:“听不听?”
  “你跟机器猫有亲戚关系吗?”他看了看她那个好象什么都能拿出来的包,接过她递来的耳塞。
  “远亲而已。”她咧开嘴,现出自己的大白牙,按下了play。
  KEVINKERN的OUTOFTHEDARKNESSINTOTHELIGHT悠悠在耳际扬起。
  他没有想到她听KevinKern。以她这种所有打扮都以让人一看就知道是变态的性格,应该是听摇滚类的吧?可是她听KevinKern。
  KevinKern有他的魔力,当他敲出第一个音符的时候,周围的一切就不存在了。
  OUTOFTHEDARKNESSINTOTHELIGHT。
  就象现在身处的黑暗,希望那河面那细小的微光,但是即便只有一点,也已值得人努力追求。
  当两人沉浸在OUTOFTHEDARKNESSINTOTHELIGHT的魔力里的时候,音乐毫无预警的消失了。
  “要命,没电了。”她有些懊恼的嘀咕。多好的背景音乐呀,衬着这风这水这点点火光,真是要命。
  “忽然很想弹钢琴。”他喃喃。
  “呀?”她听见了他的自语,然后惊奇的看着他斯文的扶了扶眼镜,闭上眼,双手在空中摆成在琴键上的姿态。
  他动了。
  明明是没有声音的,她却好象看见了音符从他手底飘了出来,荡在她心里,是和OUTOFTHEDARKNESSINTOTHELIGHT相符的音乐。
  他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表情如湖水般宁静。
  总觉得这刻的他才最接近真实的他。那些洋溢在外的市侩、锐气、栅栏都统统消失不见了,此刻的他高贵的如此澄清剔透。
  陆繁星都看傻了。
  他键下最后一个音符,手在空中凝固成一个优雅的姿势,轻笑了一声,垂下头收回手顶了顶眼镜,柔软发也垂了下来。
  他一偏头就看见了她张大嘴巴痴呆的望着他的表情:“我和他这么象吗?”
  “什么?”她一时有点反应不过来,回了神才明白他误会了她和那个人的关系。不过她不打算解释,“恩,五官很象啦,特别是桃花眼。不过他没你那么市侩,也没你那种锐气,也没有你老……”
  “趁机诽谤我很有快感吗?”
  “一点点,一点点啦。”她捏起手指比了个一眯眯的手势。虽然他没有说,但是她感觉的出来,从他开始叫她陆繁星的那刻,他已经把她当朋友看了,所以随便开玩笑都没有关系。
  “你的她呢?是什么样的?”她也对那个和自己声音象的女生很是好奇。
  “她吗?”他往后一靠,双手随性的支在上一级的石阶上,双腿懒懒的伸直交错,望着天,“她是个很需要照顾的女孩子。”
  “明明很需要照顾,却偏偏撑的好象自己很坚强一样,让人觉得很心疼。”
  “我第一次看见她是在文一路,经过一家店面门口,她和她的朋友在里面,明明在生病,被人糗还要挣扎着有气无力的比中指,可爱到不行……”
  说到后来,他情不自禁的笑了出来。
  “既然那么喜欢,为什么不去抢回来?”
  “抢?呵,我也想啊。”他笑容融了些苦涩,“你也说了,我是男配角。我也想当一个不顾别人意愿不择手段无所不用其极得到女主角的男配角。可是当时她喜欢的那个人故去,她一直当弟弟看的那个人喜欢了她很久,她对他也不是没有感觉,想接受又觉得对不起自己喜欢的人,她已经在这两段感情里头痛不已了,我怎么还忍心再加重她的烦恼?”
  “等一下,这位老大,你不是在那爱死爱活的,可是对方根本不知道吧?”
  “我有暗示过。”他有些黯然,“她不懂我也没办法,而且同一天她也明白了自己的感情。”造化就爱弄人,晚一步、早一步,都不会是你的。
  “拜托,现在21世纪了,那套默默守侯不流行的啦。”
  “你呢?你的积极进取又在哪里?”
  “我?”这下不解释都不行,“我不喜欢他啦。他只是一个在很特殊的时候陪了我一段的朋友,是很好很好的人——哎呀,太长了,说了你也不明白。现在在讨论你哎,才订婚而已嘛,还没死会呢,你还有机会呀!”标准皇帝不急急死太监。其实很多时候好好的情侣分手,就是第三者旁边这样的太监太多事了。
  “我能给她的,她现在身边的那个也可以。而且她喜欢他。我不插足两情相悦的感情。”他顿了顿,“我家曾经穷过。”
  “耶?”现在是转到虾米台了?
  “我家曾经穷过。”他对她笑了笑,不知道为什么,对她说话总是很容易,“那时候有一个男人喜欢上我妈妈,就用打跨我爸生意来逼她就范。我爸本来就不爱做生意,家里基本都靠祖产,所以几乎不堪一击。我见过那时候我妈痛苦的样子,我不想我喜欢的女孩也要经历那样的事。”他依然清晰记得母亲当时偷偷流泪的样子,他不想让她也经历。
  “老大你好矛盾啊。说你爱的疯狂吧,偏偏又冷静的要命,说你爱的理智,又对别人的女人死心塌地。”百年一见怪男人啊。
  “很怪是吧?我自己也觉得。”他不以为意的笑笑。也许是家中其他两个男人太容易得到所爱了,所以所有曲折都跑到了他这来了。
  两人就这样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直到一阵江风吹的她打了个冷战。
  “冷了?回吧。”
  “不要。这里比较舒服,而且还不想睡觉。”她瞄上他的休闲外套,“嘿嘿,老大,展示下你男人的风度吧。”
  “你又不是我女人,我干吗管你。”他笑睨她一眼。
  “喂喂喂,男人的风度哎。”
  “风度值多少钱?衣服是太私密的东西,我又不要你倾心,干吗对你展现风度?”打击的她哇哇叫很好玩。
  “靠,死商人。”开口闭口钱的。
  “对女人有女人的做法,对朋友有朋友的做法。”他解开纽扣,脱下了休闲外套,只剩里面的T恤,“陪你冷,够朋友了吧。”
  “不是我说你哦,”真的是让她忍不住不说了,“小明你在这方面真的是太龟毛了。”
  “我只是不想麻烦罢了。”
  “晓得晓得,你这款男人,有需求绝对是银两两讫型。”
  “错,我是双手万能型。”
  这下没喝水,她直接喷血了。
  “……你刚才那句话……如果我没理解错的话……你的意思是……那个……你……那个……处男?”
  “是啊。”他平平静静,完全不觉得自己说出了什么惊人之语。
  “拜托,你好歹也为难点给点什么脸红之类的表现呀,你这个样子,根本让人很难接受嘛。”
  “又不是我做了错事,为什么脸红?”他平平扫她一眼。这年头,放纵着身子乱玩是高手,安安稳稳的倒要象做错事了。
  她拍着脑门想不明白了:“真的是不懂你什么心态了。”她以往认识的人三教九流的多了,这款从来没碰到过。
  “很简单啊,有一句话我不想对我喜欢的女人说。”他摊摊手。
  “什么话?”
  “如果知道你会出现,我一定空白着我的岁月等待。我不想让她因为这句忏悔而伤心,所以我空白着我的岁月等待。”他用非常平常的语气说着很多人都难做到的事,“女人连经痛都能忍了,男人为什么不能忍欲望?”
  半晌他都没听到她的回应,偏过头去,看见她激动的看着他,眼里有星星点点感动的水光。
  她吸气再吸气,才没让那些水光流出来:“小明老大,我忽然发现你真的是好帅哦。”

《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