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7)

  7红尘男女,情爱之中,有的人在骗别人,有的人在骗自己。
  出院后的干宝,嗜酒成性,十七岁的年华,萧瑟凌乱,十八岁生日就这么仓皇而至。
  杨桃冲着她横眉冷眼的,而干宝似乎并不以为意,依旧冲着杨桃眉飞色舞,故作娇媚状。她拿着啤酒拍杨桃的肩膀,说,兄弟啊!今朝有酒今朝醉!来,跟老娘干了!老娘十八岁了,老娘成人了!
  那时的干宝,应该是喜欢杨桃的。
  那种喜欢,是从青梅竹马而来的依赖,一直被她深深的压抑在心里,后来,她堕落了,就觉得自己离杨桃越来越远了。
  很多次,她都对着我笑嘻嘻的说,叶涵,你没有把我喜欢杨桃的事情跟杨桃那小贱人说吧?
  我点点头,我没说,你不要我说。
  干宝就笑,拍着我的肩膀说,嗯呢。好姐妹!老子怎么可能喜欢他呢?长得跟女人似的!老子就是要死了,跟他开个玩笑!操!你千万别以为老子真的喜欢他啊!长得跟一娘们儿似的男人,老子不喜欢!
  当时我看着干宝自说自话的解释,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感觉。直到十八岁那年,遇到了邱泽,他告诉了我一个词:自欺欺人。
  他说,叶涵!你明明是喜欢我的!你离开马路吧!离开那个痞子吧!跟我走吧!不要在自欺欺人了!
  红尘男女,情爱之中,有的人在骗别人,有的人在骗自己。邱泽曾经属于前者,而我和干宝,都属于后者。
  夜里,因为妈妈是夜班,所以,我将干宝偷偷带回家中。
  家长总是喜欢以自己的意见干涉孩子们的友情,我的母亲和杨桃的父母,在对待干宝一事上,几乎是同仇敌忾。他们一致反对我们同干宝交往。而我们,在那时,对待友情,却有着那个年龄里特殊的“义薄云天”。
  家门口前,我们和杨桃道别。我和干宝刚进屋子,就听到对面杨桃的惨叫,因为他回来晚了,所以正遭受着惩罚。我和干宝对着彼此吐吐舌头,幸灾乐祸一笑。
  夜里,在床上,我睡在靠窗的一面。我担心干宝再一时冲动,给跳下去,续写她的烈火青春。
  干宝打着酒嗝,跟我说,妈的。叶涵你知道不?李莲花那贱人有孩子了!
  李莲花就是和干宝父亲干洪相好的那个小保姆。现在正式荣升为干洪的娘子,干宝的继母。
  我将脑袋靠在干宝的胳膊上,说,这么说来,你要有弟弟或者妹妹了!
  干宝冷笑,说,呵呵,那她也得有能耐生出来!
  她说这话的时候咬牙切齿的,一股冷气从我脊梁后腾——的升起,我说,你不要做蠢事啊。
  干宝说,我做个鸟毛蠢事!老子是做正事!
  我忽地——起身,很认真的看着干宝,我说,李莲花不好,可是你的爸爸……
  干宝就笑,说,叶涵,如果有一天,你有能力了,会不会惩罚那个伤害了你的畜生官员啊。
  我低下头,再次沉默。其实,说起来,我还真的没有想过,自己这一生,会有有这个能力的那一天。
  就在我失神的时候,干宝转头,问我,听说大痞子马路在追你?
  啊?我抬头,几乎毫无心里准备,面对干宝的追问。
  干宝就笑,说,啊什么啊,你挺能耐的。不过马路这人挺狠的,道儿上也数得着的。反正吧,惹不起的时候咱躲着就是。叶涵,你也快十六岁了吧?也该有个初恋了。
  呃……我还没来得及辨白,干宝的话已经说了一套又一套,我忍不住打断了她,我说,是不是杨桃跟你说的?
  干宝摇摇头,说,杨桃那小贱人知道马路追你了?贱人!居然不跟我说!
  我连忙摆手,脸有些红,辩解道,没……没有的事。那马路就是每天跟着我而已。没有追……追我。
  干宝拍了一下我的脑袋,说,靠。整天跟着你不是追你!你当他是脑袋抽了练追尾啊!
  一般说来,干宝的气焰上来的时候,我的气焰就没了,于是我就嗫嚅着说,可是……你又不上学,你怎么知道马路追我啊?
  干宝就笑,打着酒嗝说,你这丫头,越来越不诚实。新安屁大点儿地方,还有老子不知道的事情啊?那马路不是有个老相好么,俩人青梅竹马的,叫沈珍珠。前几天一起在迪厅里HAPPY,她说的。你丫将人家一青春少女搞失恋了你知道不知道?还这么不知道珍惜!
  沈珍珠。
  第一次知道这个名字是看电视剧,在《珍珠传奇》里,那个太子妃好像就是叫沈珍珠。第二次听说这个名字,是在干宝嘴里。
  那天晚上,我和干宝昏昏睡去,谁都没有想过,我们和沈珍珠之间,在不久的将来,将会发生什么。
  隔天黎明,在妈妈下班之前,干宝就遛手遛脚的从我家悄然离开了,拎走前,她抓了俩热鸡蛋,塞到衣服里。可能太热,不一会儿就烫的鬼哭狼嚎的。对门杨桃家里,突然响起了摔盘子的声音。然后只听杨桃的妈妈大骂了一句:就知道隔壁那丫头也不是好人家的女孩,大清早就卖春!
  干宝听得直翻白眼珠,连忙掏出鸡蛋,却又配合着“叫”了几声,大抵是想气杨桃的妈妈。我却不想背这个黑锅,一把捂住干宝的嘴巴,将她塞出门外。
  干宝在楼梯上跌了一下,跌伤了腿,她呲着小白牙,在楼梯口捂着腿,顺手冲着门前的我扔了一鸡蛋。我尖叫了一声,连忙跑进了房间。
  关上门后,只听杨桃家又碎了一盘子,杨桃的妈妈不知道是更年期综合症提前到来还是其它什么原因,狠狠的骂道,说,简直就是一□!大清早的不要脸!
  我躲在门后,眉头紧紧的皱着。前几天,她在过道里看到马路送我回家,还一脸鄙夷的从我身边走过。我想,定也是有很多风言风语传到了她的耳朵里吧。
  门后的自己,心狠狠的疼。
  母亲回来开门的时候,我刚提上鞋子,要去上学。就见杨桃的母亲从对面露出脑袋,一把拉住了我妈,她探头向屋子里看,见我不在,以为我已经去了学校。就对着我的母亲挤眉弄眼的,意思是,你的好闺女,一大清早就和野男人在屋子里胡搞。
  说到这里,她满眼怜悯的看着我的母亲,说,我也是当妈的,谁不希望孩子好,我这话也不知轻重了,也是为了孩子啊。
  母亲很尴尬的笑笑,用力的扭开门,满脸苍白的冲进屋子里。
  我喊了一声妈,想要解释,但是她没理睬我,直接冲进了我的卧室。卧室里弥漫着干宝残留下的酒气,似乎宣告了一切。
  她愣在了原地,满身冰冷。
  我走上前去,拉住她,想要对她解释,她狠狠的回头,狠狠的瞪着我,挥手,在我脸上甩了一记耳光。

《君姓抱信柱,我姓彼岸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