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日子不紧不慢地过着,欣雅每天放学后都会张望那条通往林间的小路,但是一想到那张冷冰冰的脸,她又止住了脚步。还是不要打扰他吧,那是属于他的领地。
    有一天欣雅刚刚走进教室,导师就突然把她叫了出去。
    “你现在马上到派出所去一趟。”
    “什么?派出所?”欣雅愣了一下,明白韩语中的派出所就是“警察局”。
    “是的,听说在校园里你曾经被人持刀劫持,现在这件事情要定案了,所以要你过去一下。”
    “呃?是,我马上过去。”欣雅有些慌张,却只能点了点头。
    那件事情已经过去许久了,今天才要定案吗?还要她去警察局。在国内她也没有去过那种地方,到了韩国反而要过去,这让她的心里有些紧张,不知道面对那些警察,她应该怎么办。或许应该把绍杰叫来陪她吗?
    欣雅摸了一下自己的手机,但又放下了。
    还是不要打扰他吧,不然他又会大惊小怪。在这里她要依靠自己,不能事事都依赖绍杰。
    打定了主意,欣雅就自己走进了警察局的大门。
    她被一个漂亮的警察学姐带进了一间屋子,才刚推开门,欣雅立刻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孔。
    车俊熙!
    俊熙也在她们走进来的时候抬头,正好看到了有些紧张的苏欣雅。他的眉毛似乎微微地挑了一下,一个非常细小的动作,小得令人无法发觉。
    “姐姐!”突然有人用中文叫她,欣雅才发现原来在俊熙的身后还坐着一个小女生,就是上次被人抢了背包的中国小女生。
    “你也来了?”欣雅越过车俊熙的身子,直接走向那个小女生,“是他们叫你过来的?”
    “是,姐姐,我好害怕。”小女生像是来韩国念预科的,韩文也不怎么灵光,握住欣雅的手一直在发抖。
    “不用怕,有姐姐在这里。你叫什么名字?”欣雅安慰着她。
    “我叫苏悦。”
    “苏悦?你也姓苏?”欣雅开心起来,“我也姓苏呢,我叫苏欣雅,看来我们真的很有缘分!别哭,已经没事了,只不过是来定案而已。有姐姐在这里,不用怕的。”
    她们相互握紧了手指,欣雅因为身边有这个更小的女孩子,把紧张和害怕全都丢到了一边,倒真的像是个大姐姐的模样呢。
    车俊熙听不懂她们之间的话,但还是回过头来看了两个女生一眼。看到欣雅怀里抱着那个小女生,他微微扯动了一下唇角。
    她要保护别人?连她自己都需要保护呢。
    “她们都是留学生吗?”警察伏在桌案上问道。
    “是,她们从中国来的。”俊熙代替她们两个回答。
    “新生报到时被抢了背包?听说有人受伤了?”
    “是,那个长头发的颈上受了点伤。”俊熙流利地说着。
    “那请小姑娘过来签个字吧,我们要看一下她的伤口。”警察站起身来。
    欣雅也跟着站了起来。
    她颈上的伤口早已经长好了,只留了一个淡粉色的伤疤,一位女警走过来之后,在她的伤口上摸了一下。
    “没有问题,长官。”女警回应道。
    “那好,去把那几个家伙带进来,让这几位学生指认一下。”警察说道。
    女警立刻走了出去,不一会儿就带着几名罪犯走了进来。其中有一个深深地低着脑袋。他们几个一看,便发现那正是抢了苏悦,又伤害了欣雅的小子!
    “你们看一下,其中有那个抢你包的人吗?”警察先问苏悦。
    “有……”小女生吓得发抖,“就是……就是那个……”
    她伸手,指向低着头的那个人。
    那小子突然抬起头来,恶狠狠的目光立刻就扫向她们。
    苏悦被吓得大叫一声,连忙躲到苏欣雅的背后。
    那个小子突然朝两个女生扑了过来,虽然他身上还戴着手铐!
    “啊!”苏悦尖叫,死死地抓住欣雅。
    欣雅也被吓坏了,但她的身后就是小悦,她退又退不得,眼前的那个家伙又直扑了过来。
    突然有个身影飞快地挡在她的身前,用力地朝那个家伙飞起一脚!
    砰!
    那家伙被重重地踢倒,摔在地上。
    警察没想到这家伙胆子如此之大,在警察局里居然还敢袭人:“再去叫几个同事来,马上把这家伙给我关起来!”警察大叔一手按住地上的那小子,气得大吼着。
    欣雅和小悦真的被吓坏了,好大一会儿两个人才重重地喘出一口气来。
    挡在欣雅面前的那个高大身影才微微地侧开,那张清秀而俊逸的侧脸,再一次深深地印入了欣雅的脑海。
    车俊熙……这个无论在任何时候,都会冲过来救她的车俊熙……
    终于弄完了警察局里一长列的手续,有许多韩语欣雅听不懂,幸好还有俊熙在旁边,帮她解释了不少问题。终于被送出警察局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小悦请他们送自己回家,俊熙居然没有拒绝。于是两个人一路把小悦送回了汉城大学的预科系,才准备返回自己的家。
    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初秋的夜里,晚风微微地吹着,有些透骨地冷。两个人并肩默默地走着,谁也没有开口,只有身边的车子在马路上呼啸着。
    “哥哥(哥)……”欣雅开口,却第一次随韩国女生改了口,没有再叫“学长”,而叫了韩国女生习惯叫的“哥哥”。
    俊熙的脚步停了一下,但视线依然没有落在她的脸上。
    “谢谢你……”
    “如果你又想对我说这个,那就算了吧,我先回去了。”俊熙的表情一如平常地冷静。
    “哥哥,等一下!”欣雅拉住他,“难道不能给我一个机会感谢你吗?我们中国人不喜欢欠别人人情的,给我一个机会感谢你吧,即使我只是想请你吃一顿饭。”
    “你们中国的说法,我没有什么兴趣。”俊熙终于转过脸来,把目光落在她的身上,“但是以后我不会再救你了,所以还是自己好好保重吧。”
    “呃?”欣雅愣了一下。
    他怎么可以是个这么冷酷的人?她只不过是想请他吃一顿饭感谢他,但是他却这样冷冷地把别人推开。难道他就从来不需要别人的关心吗?为什么只想要把别人推开,好像怕别人闯进他的世界?
    “哥哥,难道你就那么讨厌我吗?讨厌我跟你说谢谢?我真的并不想打扰你,我只是想和你成为朋友……”欣雅冲到他的面前,倒转过身子来,面对着他说。
    “不必。”车俊熙真的冷得连冬天的冰雪都要向他退让,“我不需要你的谢谢,不需要你成为朋友,你只要离我远远的,不要打扰我。我不会再救你了,永远不会再有下一次。”
    不知为何,当俊熙冷冷地吐出这句话的时候,欣雅突然有种想要流泪的感觉。他的话像是一堵冷冷的墙,把她狠狠地隔绝在外。
    车俊熙,你为什么要这样?为什么要这样对我?难道想要成为你的朋友,都这么困难吗?
    “哥哥,我不会放弃的!”欣雅突然朝着他的背影喊道。
    俊熙停下脚步,他回过头来看她。
    仿佛她说了一句很好笑的话一般,他直直地盯着她。
    不会放弃?她到底懂不懂她在说什么?好像只有恋爱中的女孩才会对男生说这样的话吧?他只不过说不要她靠近自己,她在说些什么?
    “你……”俊熙刚想开口对她说什么,却突然眉尖一皱。
    他伸手就揽住了欣雅的腰,立刻就把她纤瘦的身子往自己的怀里猛地一带!
    欣雅被吓了一跳,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能随着他的力量,重重地跌进他的怀里。
    “呼!”
    一辆卷着冷风的摩托车,飞速地擦过她的身边!
    “该死的!会不会开车?”俊熙生气地咒骂。
    跌进他怀里的欣雅,却悄悄地抿起了嘴唇。
    他不是说再也不会救她吗?那为什么刚刚还会在危险来临的时候,依然还会做出这种动作?他明明就是个心口不一的人,一个为了掩饰自己的内心,而拼命装酷的人。
    “你笑什么?”俊熙低头,看到怀中抿嘴偷笑的苏欣雅。
    “哥哥,你刚刚不是说,再也不会救我了吗?”欣雅抬起头,用那双亮晶晶的眸子直盯着他。
    车俊熙被这双明亮的眸子盯得无处可逃,那汪像是清泉一般的眸子,就像是潮水一般,朝着他的世界整个扑过来。真的好像元珍的眼睛啊!他忘记有多久时间没有这样凝视过一个女孩的眼睛,自从元珍离开韩国后,他就再也没有这样看过一个女生。
    这亮晶晶的眸子让他无处可逃,如同潮水,正透过他那堵冷冰冰的墙上的缝隙,汹涌地朝着他的世界里渗透下来。他真的有些害怕,害怕自己的世界被这种眼神覆盖,他的心还留在元珍那里,不可以被这个有些相似的眸子所诱惑……
    “我是不会救你了!”俊熙立刻狠狠地推开她,刚刚眼中才闪过的温柔,立刻收得干干净净。
    “哥哥,不要这样啦!”欣雅笑了笑,“我知道以后无论我发生什么危险,你还是会救我的!”
    “不会的!”
    “会的!”
    “不会!”
    “会的!”
    她仰着小脸和他顶嘴,眸子就那样在他的脸上扫来扫去。
    俊熙突然停住,目光与她交织在一起。
    欣雅的脸颊突然涨红,她分明也感觉到了他目光中不一样的东西。
    “苏欣雅,”俊熙清楚地叫她的名字,“不要喜欢我。”
    “呃?!”欣雅的心头猛地一跳。
    不知道俊熙怎么会突然冒出这句话来,她并没有向他说些什么啊。她只不过跟着他,想要感谢他,而且喜欢看到他而已……
    喜欢?
    欣雅的呼吸蓦然加重。
    “不要喜欢我,那只会伤害你。”俊熙冷冷地说。
    “我……我才没有呢。”欣雅的脸颊涨得通红。
    “没有就更好。”俊熙几乎能看穿她的心事,“我走了,以后不要再找我。”
    欣雅连忙抬头:“为什么?为什么哥?为什么不可以喜欢你?为什么不可以再找你?难道你已经有喜欢的人了吗?”
    车俊熙的脚步停了一下,他转过头来,很郑重地对着欣雅说出一句话:“是的,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欣雅的心立刻重重地跳了两下,一抹失落,立刻就掩盖了她整个世界。
    苏欣雅的小屋。
    “没事的,真的没事。就做了一下笔录而已,签了个名字。是的,那个小女生也在,还有救了我的……”欣雅停顿了一下。
    “真的没事吗?你为什么不打电话给我,让我陪你去?”电话那头的齐绍杰在责怪着欣雅。
    “反正是去警察局嘛,又没有什么危险,我就不想打扰你了。”欣雅奇怪地皱眉,“绍杰,是谁告诉你我去过警察局的?”
    “呃?这个嘛……”齐绍杰愣了一下,“秘密。”
    “秘密?你跟我还有秘密?”欣雅不相信地扁嘴,“我们两个从小就玩在一起了,你的心事难道还能瞒得住我吗?让我猜猜看……啊,是韩莉元!”
    聪明的欣雅,果然一猜就中!
    “又被你知道了。”绍杰有些失望地说,“是莉元打电话给我的啦,她说怕你有事,希望我过去陪你。”
    “哎哟哎哟,什么时候这么快就叫‘莉元’了?你们倒是蛮熟络的嘛!”欣雅撅撅嘴巴。
    “其实也没有很熟,只不过是……”绍杰想要解释,却突然一停,“怎么,丫丫你吃醋啦?”
    欣雅被他奇怪的话弄得一愣:“什么?齐绍杰,你少乱说啦!谁要吃你的醋!你少自作多情了!哼!不说了,我要睡觉了,晚安!”
    欣雅不等那边反应,立刻就挂断了电话。
    这个绍杰还真爱开玩笑,什么要抱抱,又说她在吃醋,他都胡思乱想些什么呀!她不过是把他当成好朋友,好哥哥而已,干吗一定要说出这样的话,把他们之间单纯的友情弄得乱七八糟的。她不喜欢这种感觉,一点也不喜欢。
    放下手里的电话,欣雅坐在计算机前面。
    还是那幅美丽的风景,还是那个远远坐在枫树下,微微皱着眉的忧郁男生。
    “哥哥……”欣雅抬手,想要触一下计算机上的他,却突然只碰到那冷冰冰的屏幕,如同他那张冷冷的脸颊。
    欣雅忍不住摇头轻笑,笑自己的傻。为什么眼睛会一直留在他的身上,为什么会被他吸引?
    “不要喜欢我。”
    那句冷冷的话又响在她的耳边,带着一抹自负,一抹自大。不过她真的好喜欢他,从第一次见到他,到他一而再,再而三地救她,保护她……大男人是他的外表,但那颗心,一定很需要宠爱吧……
    “是的,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他的另一句话,又让欣雅的心跌进了谷底。他已经有喜欢的人了吗?那为什么在他的脸上看不到幸福的表情,永远都是那张冷冰冰的面具?
    车俊熙,你是在骗我吗?要我离你远一点?再远一点?
    欣雅的目光移到桌边上,又有一封洁白的信,安静地躺在那里。
    三天一封,真的很准时。
    想不出这么浪漫、这么痴情的男孩子究竟是什么模样,也想不出究竟是什么事情,会让他们失去了联络。欣雅真的很为那个女孩惋惜,也很为这个一直等不到回信的男孩而心疼。
    她突然在脑海里冒出一个奇怪的想法,或许她可以代替那个女孩,回信给那个男生?
    这个想法一跳出来,立刻把欣雅自己都吓了一跳。她怎么可以这么做?那不是骗人吗?可是如果能够安慰一颗受伤的心,即使是骗人,也是个善良的谎言吧。
    欣雅一想到那个痴情的男孩子收到回信的时候,应该是怎样一个幸福的表情,立刻就觉得有种冲动在她的心口沸腾,她已经忍不住要动笔了。
    翻出信纸和信封,她立刻就照着信封上的地址,认认真真地写了下去。
    “首尔特别市?菖区?菖路?菖号齐炫”。
    那个名字是他留在信封尾上的名字,说真的欣雅还真的没有听说过韩国人姓“齐”,除了绍杰之外,她不知道这里还有人姓“齐”。会不会也像“茶茶”一样,只是个亲昵的称呼呢?
    不过管他呢,她现在重要的是要好好地回一封信给这个男孩。
    傍晚放学之后。
    车俊熙急匆匆地背着背包从教室里冲出来,他需要马上到他的“领地”去,因为在他的背包里,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东西,需要他一个人静静地分享。
    只不过他才走下楼梯,就立刻被人拦住了。
    “俊熙!”李恩圣开口叫他。恩圣已经在这里等他很久了,但看到俊熙的那一刻他甚至还有些犹豫。
    “恩圣?”车俊熙微微停了一下脚步,“有什么事吗?如果不太重要的话,可不可以改天再说?我现在有别的事情需要去做。”
    “呃……”恩圣看着车俊熙匆忙的样子,已经到了嘴边的话又不知道该怎么说出口了。
    “那没事了?”俊熙看一眼他,“那我先走了,晚上打电话给你。”
    “等一下,俊熙!”李恩圣从他的背后跟过来,匆匆忙忙地就朝他身后的背包里塞了一件东西。
    “怎么了?那是什么?”俊熙有些奇怪。
    “没什么,是……是今天的报纸……”恩圣皱了皱眉,“你如果有空的话就看看吧。”
    “报纸?”车俊熙有些奇怪,“为什么给我看报纸?”
    “没……也没什么,我怕你无聊。好了,我先走了,再联络!”
    李恩圣居然丢下这样的一句话,转身就跑掉了。被搞了一头雾水的车俊熙虽然很奇怪,但是来不及细想,只能背着自己的背包快步向校园的深处跑去。
    背包里的那件东西,比起恩圣给的报纸重要上千倍、万倍,他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看看它,想要安静地享受它……
    他的脚步非常急,捏着背包的手指甚至有些微微地颤抖,但是他还没有走到石子路的尽头,就已经在那棵高大的枫树下,看到了一个娇小的身影。
    那是一个穿着水红色连衣裙的漂亮女生,乌黑水亮的及腰秀发在她的身后柔顺地披散着,她手里捧着一本书,但目光却没有落在那上面,反而抬着头,直视着头顶上方,枫叶飘落下来的方向。她的鼻尖挺挺的,娇巧而可爱,这样微微侧过的脸颊,令她长长的睫毛如同洋娃娃般忽闪着,明亮的眸子倒映出红色的枫叶、蓝色的天空,纯净澄澈得像是一块透明的水晶。
    她真的很漂亮,漂亮得令人张不开眼睛。在这个美丽的画面里,她就是天上可爱的精灵,不小心坠落在人间。
    俊熙突然有种把这个画面留住的冲动,但是握在他掌心里的手机晃了几晃,他依然还是没有把它打开。
    算了,她在这里,他还是换个地方吧。
    俊熙立刻转身,他希望能一个人安静地坐下来。
    “哥哥!”苏欣雅听到了他的脚步声,立刻朝他喊道。
    俊熙的脚步没有停下,反而继续向前。
    “哥哥,你要去哪里?”欣雅从他的身后追过来,拉住他的胳膊。
    “放开我。”俊熙甩动自己的手臂。
    “哥哥,你怎么了?”欣雅看向他的眼睛,“你要去哪里?为什么来了又要离开?”
    俊熙被她那双亮晶晶的眼睛盯得无处可逃,只能冷着一张脸说道:“我不喜欢被人打扰,既然你喜欢来这里,那么我以后不会再来了。”
    “哥哥!”欣雅被他的话弄得涨红脸颊,“请你不要这个样子,我不是故意要闯进你的世界,如果真的让你这样为难,我走好了。”
    她放开他的胳膊,转身就走。
    这次换俊熙愣住了,没想到她居然这么听话。以前她总是拉着他要说上一大通话的,但为什么这一次……突然有种小小的失落感,但俊熙摇了摇头,把那抹感觉压了下去。
    看着她的身影真的消失了,俊熙返回那棵枫树下,坐了下来。
    他先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才拉开自己背包的拉链,想要把那个“重要的东西”拿出来。
    但拉链拉开,首先掉出来的是李恩圣塞进他背包里的当日报纸,厚厚的报纸弹出他的背包,散落在地上。俊熙微微地笑了一下摇摇头,恩圣不知道发什么神经了,居然怕他无聊送报纸给他看。不过他现在没空看报纸,他要看的是——
    他在背包里取出一个非常精致的笔记本,小心翼翼地打开,笔记本里夹着一封洁白的信。信薄薄的,信封上的字秀秀气气的,但俊熙却把手指放在信上,轻轻地抚摸了很久也没有打开。
    他的心里五味杂陈,说不出是什么感觉,但是拿到这封信的时候,他的手指依然是颤抖的。真的是元珍吗?真的是她吗?虽然在心底告诉自己“不可能”,但是他的心却在激烈地跳动着。
    “元珍……”
    他抚摸着那封信,贪心地盯着信封上的字,指尖在信上摸了又摸,好不容易才鼓起勇气,想要把信封轻轻地撕开——
    指尖才刚刚动了一下,他的目光突然扫到了散落在地的当日报纸上的一张彩色照片。
    那是一场金碧辉煌的订婚宴会,站在所有人中心的漂亮女孩,正在被人套上象征婚姻的戒指……在照片的旁边,用非常醒目的字体标注着——韩国吴氏集团与中国林氏纺织联姻,吴氏千金大小姐今日与林氏二公子订婚。
    车俊熙的动作突然僵住,他有些不能相信地盯着那张《今日早报》,似乎像是被人定住似的整个人都凝固了。
    手里洁白的信封突然滑落了下来,居然就躺在那份报道的旁边,醒目地刺伤着他的眼睛。
    车俊熙突然很想笑,但是他却笑不出声来;他又突然很想哭,但是眼泪隐在他的眼眶,涨得他的眼睛生疼。
    是嘲弄吗,还是捉弄?为什么要这样对待他?为什么?为什么他手里捏着来自“金元珍”的信,却看到她在中国和别人订婚的报道?上帝啊,你是在考验我,还是在折磨我?
    俊熙淡淡地扯了扯嘴角,突然想起了那个在中国的夜晚——元珍妈妈所说的话……
    原来,一切都是真的。元珍,你真的……离开我了……

《韩城绝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