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丁安邦刚坐下,汤若琴就送来了一摞文件。

党校是副厅级机构,文件多。上面的,本市的,都有。而且,一些县里和市直部门也送。其中80%的文件,与党校工作基本无关。但是,既然送来了,就得看,就得划上圈圈。对于重要文件,丁安邦会批上“某某阅处”或者“某某阅办”。对于一般文件,只签上一个“丁”字。以前,马国志上班时,文件当然得首先由马国志批阅,这“某某阅处”“某某阅办”等,只能由马国志来写。马国志不上班后,这事就由丁安邦来了。批着批着,他竟也有了感觉。据科学研究,一件事情,一旦重复做21次,就会成为习惯。现在,他批文件,何止21次了?以前,他写“丁”字时,是很小且向底下的一钩向怀里缩着。如今“丁”字,越来越大了,那一钩,也越来越往外伸着。一开始,他写批示时,还像以前阅文件一样,把处理栏的前面空着,那是留给马国志的。渐渐的,他的字开始往空白处走得更多了。这不,已经直接顶着边缘了。

汤若琴替丁安邦倒了杯水,然后问:“丁校长,祁静静那边的医药费,怎么处理?”

祁静静先后在两家医院住了,先是处理流产,然后是休息。丁安邦道:“多少?”

“一共5000多。”

“这么多?”

“应该还有些营养品。”汤若琴说,“这事,我想了下,还是得请示丁校长,因为现在医药费都已经……”

丁安邦抬起头,“还是解决了吧。不过,是不是以其他的名义解决?”

“那好,我去处理。”汤若琴站起来,走了两步,又道:“丁校长,有件事,不知道该不该说?”

“什么事?搞得玄乎?说吧。”

“听说中纪委正在调查王伊达副书记……”

“啊!”丁安邦这倒真的吃了一惊。他确实不曾听到过这事,一点口风也不曾听到。他马上问:“你是听……”

“昨天晚上,我听孩子爷爷透了一句,但是没多说。好像这次,王还专门到北京,去活动了下。”汤若琴边说边将丁安邦看过的文件整理了下。

丁安邦沉默了会儿,“是吧?不会吧?”

汤若琴道:“我也只是听说,当不得真的。我走了。”说着,就拿起文件,出门去了。

丁安邦转了下脑袋,脑袋依然很灵活。他又转了下脖子,脖子后面发出“吱吱”的响声。他用手按着后脖子,走到窗前。阳光很好,有些绿,明亮中透着些清凉。远处,凤凰山正静静地立在阳光下。山顶上的那棵老松树,只有从他这个窗子的方向,才能看得清楚。据说那棵松树有500年了,就长在一粒庵的原址上。他有一次专门跑到山顶上看过,确实很苍翠,盘旋着,虬曲着。它向北的一面,居然十分整齐,像刀削了一般。这大概是长期立在山顶,承受北风的缘故。而向南的一面,则绿郁着,松针也粗大,伸展着,足足有十几米宽。而现在,从这窗子看,这松树只是一棵松树,看不出它南北两面的差异。可见,真正的岁月痕迹,是不容易被看见的。很多时候,我们看见的,仅仅只是局部,或者假象;而一切事物的内心,其实都在拒绝并提防着陌生者的进入。这样,他又想起了李昌河,想起李昌河苍白得如同纸一样的脸。虽然是同学,但是,丁安邦知道,他并没有能走进李昌河的内心。一直到李昌河离开这个世界,他也没有能认真地去读,去理解。现在,李昌河到另一个世界去了,他想着,眼前就恍惚起来。阴阳两隔,人生无常啊!

丁安邦叹了声,回到桌子前,打周天浩电话,请他上来。

祁静静回党校上班了,丁安邦也观察了下,似乎没有发现什么。这说明周天浩最近做了一些工作,而且十分有成效。县干班马上要出去接受“红色教育”,他想让周天浩带队。有些事,两个人还是得商量商量的。

喝了口水,丁安邦又翻了下报纸,周天浩就过来了。

“天浩啊,坐坐!”丁安邦欠了欠身子,周天浩坐下后,丁安邦问:“那些事都处理好了吧?”

“丁校长是说……啊,都处理好了,没事了。真……不好意思!”周天浩马上意识到了丁安邦指的是什么,赶紧道。

丁安邦一笑:“处理好了就好。这样的事,以后还是得注意些。吴雪没说什么吧?”

“最近正在冷战阶段,当然不全是为了这事。”周天浩说着挠了挠头发。

“要做做工作嘛!女人就要哄,何况吴雪也是个很好的同志。”丁安邦说着,问:“喝茶吧?”

“不喝。办公室有。”

“国志校长那儿,这两天去过吧?我也穷忙,歇两天没过去了。”

“上午刚去过,还是昏迷着。医生说醒过来的可能性不太大了。同时,我还听说……”周天浩压低了声音。

丁安邦耳朵竖了竖。

“我还听说,国志校长可能是……”

“可能是什么?成了植物人?”

“那倒不是。是说他的中风,可能是人为的,也就是说,是他自己有意识造成的。”周天浩往前倾了下,说:“有一些药物如麻黄碱等,能促进血液循环,对于有高血压疾病史的病人,可能会造成血压突然上升,导致大面积出血。”

“这……不可能的。”丁安邦断然否定道。

周天浩道:“我也不太相信。所以,我让医院里不要向外传递这个消息。但是,他们的推断,却……”

丁安邦说:“那你讲讲。”

“一、马国志出事前,曾在医院购买过大量此类药物,而发病后,这些药物不见了;二、马国志送到医院后出现的症状,与药物过量的反应很接近;三、马国志在发病前,就曾交给妻子一封信。虽然这封信到底说了什么,除了他家人,谁都不知道,但可以肯定的是,他对自己的后事有所安排。”

“这……不可能吧?”丁安邦仍然疑惑着。

周天浩摇摇头:“我也觉得不太可能,到现在还是这么认为。关键是那封信,不知到底说了什么?如果能看到,就能找到国志校长出事前的一些活动轨迹了。可惜……”

“天浩,这封信的事,我是国志校长出事后两三天就知道的。他儿子马强告诉我有这么一封信。我提出来要看看,他们拒绝了。而且,这封信似乎涉及到……”丁安邦停了话头,可能他觉得再往下说有些不妥了,就笑道:“既然他家里人不愿意拿出来,我们也只好尊重他们。你得给医院方面再说一下,千万不能再猜测了。还是要尽一切力量,进行救治。”

周天浩显然也明白,丁安邦刚才的话只说了半截,那后面的,恰恰是最重要的。但他既是停了话头,就不能再问了,于是答道:“我明天还要到医院去,再找齐主任他们说一下。另外,费用上,可能有些紧,是不是让财务上先打一些过去,然后再找财政集中解决?”

“这个当然。”丁安邦说,“你给财务说一下吧!另外,天浩啊,刚才小汤过来,祁静静那边的医药费也结了。”

“啊!”周天浩脸上有点尴尬,“那谢谢丁校长了。”

“不谢。县干班下周要出去搞‘红色教育’了吧?我想了想,还是你带队吧,情况熟。吕专校长那边,正在做一个课题,整天埋头在图书馆里,就不打扰他了。你看……”丁安邦问。

“可以!”周天浩很爽快地答道。

“那……要不要和他们班长还有支书在一块商量下?”

“也好。不行这样吧,我请他们过来,就在丁校长这研究研究。”

丁安邦说也行,周天浩就打电话给任晓闵,请她和余威一道到丁校长办公室来。任晓闵问是不是有什么事?周天浩说当然有事,是关于县干班出去接受“红色教育”的。我在丁校长这等着,你们就过来吧。任晓闵说好,我就过来。

正等着,祁静静却来了,在门口张了一眼,没进来。丁安邦本来想喊一声,但看了看周天浩,还是没喊。祁静静走后,丁安邦问:“是找你的吧?”

“大概不是。”周天浩道。

丁安邦晃了晃身子,将椅子弄得“吱吱”地响。周天浩则望了下窗外,他也许也看见了凤凰山上的那棵松树的,只是没有做声。同样是一棵松树,每个人看到的都应该是不一样。每个人心里都有片花园,同样,每个人心里就都有可能有棵松树。其实,那棵松树,周天浩是去看过的。他和祁静静还在树下静静地躺过一个下午。那时,他们之间还只是“彼此欣赏”阶段,因此,也是最美好最纯洁的。两个人躺在树下,看着树在下午的风中,慢慢地沉入素朴,听着一粒庵里的钟声,他第一次握住了她的手。然后……

松树依旧在,只是情怀改啊!

任晓闵过来了,周天浩问:“怎么就……余威余部长呢?”

“他正有事,马上就来。”任晓闵把头发向后扎着,脸色却不是太好。坐下后,丁安邦问:“到北京待了几天?事情还顺利吧?”

“待了五天,还行。”任晓闵回答得似乎没有底气,也许这只是丁安邦心里有事听着才有这感觉。

周天浩笑道:“北京官多,钱多,洋人多。公交车上碰上个肘子,也许就是个司局长。到底是首都啊!吕校长那几天也正在北京吧?”

“好像是。”丁安邦应了句,他注意了下任晓闵。任晓闵的脸色稍稍晕了下,吕专说他看见任晓闵和王伊达副书记了,任晓闵是不是也恰好看见了吕专副校长呢?也许没看见。也许都看见了,都不说。不说的“都看见”,就等于“没看见”。可现在,吕专说了,丁安邦就总觉得有些异样,他赶紧转了话题:“任书记啊,‘红色教育’是县干班的一项重要课程,以前各班开展得都很好。这一班,下周开始,由天浩校长带队。等会儿,待余部长来了,你们好好研究下,想周全,前期工作做细,这样才能出成果,真正使学员受教育。”

“好的。班委会上,我们也初步讨论了一下。”任晓闵正说着,余威进来了。任晓闵继续道:“‘红色教育’对县干班学员来说,尤为必要。虽然一些同志可能去过,但我们要求,没有特殊情况,全体参加。另外,我们计划每个同志回来后,必须提交一篇有分量的感想,然后汇集成一本小册子,也算是这一期县干班学习的一项成果!”

“这个好!”丁安邦道,“天浩啊,每期如果都能出一本小册子,几期下来,我们就可以正式出一本书。这也是县干班教学的一种实践和创新。这个有意义,你得好好抓抓。”

周天浩望了任晓闵一眼:“行!不过,主要工作还得任书记和余部长过问。”

余威笑了下:“主要听班长的。任书记思考问题深刻,观点新颖,我们都得……是吧,任书记?”

“你……余部长这不是……”任晓闵算了下,“今天周三,下周一还是周二出发?路线呢?以前县干班曾经有过固定的路线吧?”

“有过。”周天浩说,“路线基本上是固定的。红色教育嘛,是吧?下周最好周二出发,周日回来。每个学员3000,或者……”

“3000太少了吧?5000吧。”余威插话道。

任晓闵朝余威瞟了眼,她大概是嫌钱太多了,但又不好说,就道:“钱的事不是问题,关键是路线。还有这么多人出去,谁去打前站?包括生活安排、地方接待等等。”

周天浩手机响了,他看了看,没有接,而是道:“这个不用操心。固定路线上的各地方党校,已经同我们建立了稳定的关系,只要定了,我们算好时间,明天给各地发个传真就行。告诉他们人数和参观点,他们会安排好的。天下党校是一家嘛!”

“那请两位校长定一下,具体的时间是……”

丁安邦望了望周天浩,说:“干脆周二吧,周一不一定来得及。县干们都忙得很,可能周一还有些其他的事要安排。”

周天浩想这也不假,县干班周一上午基本上不上课。大部分学员都因为各种事情请假或者干脆不来。他问任晓闵和余威,时间是不是就定在周二了?如果行,就请他们回去布置一下。党校这边,除了他自己带队外,还得有一到两个同志跟在后面搞些后勤工作。他建议由延开辉和办公室的小张两人担任。丁安邦点点头,说可以。不过……他犹豫了下,还是没说。

任晓闵和余威走后,周天浩问丁安邦:“丁校长是不是有别的考虑?”

丁安邦笑着道:“是有考虑。我想是不是吴雪这次参加一下?这几年,她一直也没出去过。你们夫妻也正好借此浪漫浪漫。”

“这得谢谢丁校长,不过,都老夫老妻了,还浪漫什么?何况,孩子马上要考试了,她也走不开。”周天浩回答得很婉转。

“那就……就这么安排吧。”丁安邦其实最担心的是周天浩带上祁静静,可没想到周天浩主动地否决了。这说明周天浩在那决定的那一瞬间,其实考虑了很多。他也许是想带上祁静静的,可是,他还得……

手机又响了,周天浩望了望,说“丁校长,我还有点事,这事我明天来具体安排”便出了门,接着,丁安邦便听见他接听电话的声音了。这声音越来越远,也越来越小,渐渐地就一点也听不见了。

丁安邦头脑有些发木,最近,他老是失眠。魏燕说是心思太重,老是想着一大堆事,说不定到头来都替别人忙活了。他笑笑,说不是心思重,而是年龄大了,人老了。人一老,头就会发木,思考不得问题。魏燕说你这骗小孩子呢?那些电视上的大官们,哪个比你年龄小?你这刚刚过50岁,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候,正当年呢!要是在高层班子里,还是“年轻干部”呢!丁安邦说那倒不假,可是现在我是在南州。在南州,我是老同志了。这样一说,他就想起康宏生书记说的话:你是个老同志,又在主持工作。这后一句,他听了高兴,可前一句,他怎么想就怎么感到悲凉。我丁安邦真的老了吗?在康宏生书记的眼里,我就真的是个“老同志”了吗?

如果真的是“老同志”,那常务也就算……

这些,丁安邦自然不会跟魏燕说。女人家嘴长,你一说,她就守不住,靠不住还会找到康宏生书记那里,岂不闹了笑话?何况理解起来,康宏生书记的话也许还有另一重意思,说他老,是相对于其他两位副校长的。这样,“老”就是经验,“老”就是财富,“老”也就是砝码了。

丁安邦看看表,快5点了。晚上党校难得的没有应酬,他计划早一点回去。晚上,女儿说好要回家的。女儿回家,父母节日。没办法!中国现象嘛!他起身在窗子前站了会儿,转了转脖子,然后将茶杯里的茶叶倒了,杯子放着,明天早晨办公室的同志会过来替他清洗的。这些弄好做完后,5点20分。他打电话给司机,说要提前一点回去。司机说我车就在楼下等着,随时都行。他就夹了包,带上门。走廊上的门都关着,他转过楼梯,手机突然唱起歌来。他停下来,拿出手机,一看是个陌生的号码,想不接,但迟疑了下还是接了,却是李化。李化问:

“晚上没安排吧?我这边正好有几个人,你过来吧?”

“那就算了。我正在回家的路上呢,你怎么用了这号码?”

“这是别人的。你过来吧,今晚上的人都特别,有的可能对你……就直接过来吧,金凯悦。”

“那……好吧!”丁安邦挂了电话,叹了口气,给家里又打电话。女儿已经回来了,听说爸爸不回家,嗔道:“爸爸老是说想我,这不,我一回来,爸爸就躲开了。”丁安邦道:“真的有工作。下次好好陪你!”

车子到了金凯悦,进了包厢,丁安邦一看,四五个人当中,除了李化,还有薛平副秘书长,另外两个女的一个男的,他不认识。李化指着一位长得颇有几分姿色的中年女士介绍道:“这位是省干部进修学校的姚芬芳校长,这位是她的女儿。”另一位男人点了下头,说:“师傅!”丁安邦伸了手,同姚芬芳校长稍稍点了下,她女儿没动。这孩子看起来也才十七八岁,长得一般,正在盯着电视上看动画片。

姚芬芳问:“丁校长在党校?”

“是啊,副校长。”

“那徐记你认识吧?”

“当然认识,他现在是省委党校的副校长了,主管财务。”丁安邦没有说是顶头上司,而是道:“他是我的大学同学。”

“啊,还有这层关系。他同我们家老王关系不错。”姚芬芳划了下左手,手指甲上闪亮着。

李化道:“忘了说了,姚校长家的就是省委组织部的王部长。”

丁安邦心想,难怪李化说对他有用,大概就是这意思,便道:“原来……

哈哈,下次到省城,一定拉上徐记,专门去拜访王部长和姚校长。”

“那倒不必。”姚芬芳道,“有空到省城去坐坐,都是老熟人了嘛!是吧,李部长?”

“是啊,是啊!”李化问:“姚校长,是不是……上菜吧?”

“行!”姚芬芳点着头,然后提着包,上卫生间去了。

丁安邦和李化也出了包厢,李化凑到丁安邦边上说:“你们那事马上就定了。正好姚校长过来,这个机会多好。现在,可是夫人当政,你等会儿看看,是不是适当的……”

“适当的?”丁安邦问。

“是啊,表示一点,她回去后说上一句,可比其他人说上一百句也管用。不是有一句话叫‘一句顶一万句’吗?”

“那……好吧!”

丁安邦嘴上答着,心里却有些不太安稳。他不是舍不得花一点钱,而是觉得没有必要。姚芬芳是省委组织部王部长的夫人,按理,现在夫人在人事上的干预也确实了不得,真要是……可是,一个副厅级干部的决定,据说并不是省委组织部能解决的。特别是党校,重点还在市委。不过,李化既然开口了,他就必须有点表示。否则,事情也许就会向相反的方向发展。要好很难,要坏却只是一瞬。官场上就是奇妙,有时候,某个人的安排本来都已定了,却突然间彻底改变。究其原因,没有什么明显的漏洞。再细想,可能只是某次在某个环节上,稍稍有点失误,或者说打理得不够到位,甚至错漏了某位看起来不太重要却能在背后起重大作用的人物。像省委组织部的王部长,应该就是最后一类角色。虽然他没有决定权,但是他有建议权,有在领导面前直接说话权。领导当面一句话,背后解释一箩筐。他推荐你,也许无益,但他冷不丁冒出句不利于你的话,那可就……领导信的,往往是貌似真诚的批评语言。乍一听起来,这些批评都是站在最公正的立场上,都是为领导干部的用人着想。其实,内在里的玄机,却是机关重重。

因为人不多,所以座位也就稍稍宽松了些。姚校长坐在主宾席上,旁边是她女儿,再边上是司机。这边,李化,然后是丁安邦,组织部办公室的叶主任。李化的司机和丁安邦的司机两个人愿意在下面随便吃点,说自在。酒是五粮液,姚校长说:“这个我不能喝的,来点……”

叶主任问:“干红行吧?”

姚芬芳没有做声。

李化随即道:“姚校长平时……这样吧,服务员,一般女士用酒,是什么?档次要高的。”

“贵妃醋。”服务员答道。

李化望望姚芬芳,姚芬芳点点头。李化说:“就贵妃醋吧,多来几瓶。”

姚芬芳笑道:“来一瓶就够了。这东西是美容的,李部长难道也要……”

“是吧?美容我就不需要了,这张老脸,还美什么?不像姚校长,越过越年轻了。”李化接着问她女儿:“小王,喝点什么?”

“不需要。一瓶雪碧足矣!”小女孩毕竟是小女孩,说话也挺新鲜的。

酒和贵妃醋还有雪碧都上来后,大家礼节性地喝了几杯。李化给姚芬芳介绍说:“这丁校长是我同学,跟刚才你说的徐记,都是大学同学。现在是党校副校长,他们常务退了,位子空着。姚校长方便的时候,也给王部长说说。我这老同学人可真不错,也有能力,当个常务副校长,也是绰绰有余的。”

“是吧?不过这事,我可以说,管用不管用,我可不知道。”姚芬芳抿了一口贵妃醋,脸上就像更明净了似的。

丁安邦笑笑,说:“我来敬姚校长和令爱一杯。”

姚芬芳说:“那倒……孩子就不喝了,我喝吧!丁校长,下次到徐校长那儿,一定得记着,我请你们喝茶!”

大概因为孩子和司机在,酒喝得谨慎,话也说得靠谱。酒席散后,丁安邦拉住李化,说汤主任把东西送来了,是现在就办还是等……李化说现在就办了吧,晚上她们还得和宏生书记的夫人一块喝茶。明天早晨,就得到江北去了。

丁安邦从汤若琴手里接过信封,顺手就递给了李化。李化说:“这个,还是你自己给吧,我给不合适。”

“你给就行。”丁安邦说,“我们又不太熟悉,更不合适。”

李化笑笑道:“那我们一道,走,这就过去!”

《党校(洪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