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司马放看来,这对我是天赐良机,定能借着渔民的掩护走水路出西川,这样一来,我便无处可逃了。
只可惜他哪知道,我们走的是天官桥。
“你们都早点歇息。明早一大清早就出船,我去通报村里的渔民,找几个跟我关系好的老弟兄出去跑跑船。”
罗老爹说完,在肩上搭了件汗衫便走出了门。
罗老爹很清楚,明天的出船多半是凶多吉少,但他没有办法,如果无人出船,司马放会起疑心。所以,他只能拿着我给的钱票,去请自己多年相交的老哥们。
屋内的气氛有点闷,谁都知道明天江上会发生什么,喝了点闷酒后,众人各自回房歇息了。
次日。一大清早,罗老爹就起了床,在小屋中开坛做法。
他的这种纸人术,应该是属于茅山御鬼术的一种,召唤附近的孤魂野鬼在纸人身上,以作短暂的停留。
罗老爹在请了符,咬破手指。杀鸡放血,供了野鬼后,六只野鬼就上了纸人的身,船上蓑衣,动了起来。
这种野鬼的阴气很弱。以我的气场都足够震散他们的魂魄,所以我与众人只能屏住自己自身的气场,生怕惊到了他们。
作完了法,罗老爹的几个老伙计都上了门来,这些老人都已经是七十岁以上的高龄了,有些甚至腿脚都不太好走了,但为了老兄弟他们依然都来了。
“老哥几个,今天咱们为了后生仔,这一去怕是就回不来了啊。来吧,喝了这口酒,我们就上路吧。”
罗老爹深知今天这一去,回来的机会很渺茫,一旦司马放发现床上的是纸人,他肯定会痛下杀手。
桌上早已经摆好了酒碗,几个老头也没多说。一人端起酒碗,仰头便干了,然后拿着满脸坚毅的披上蓑衣,上了村口的渔船。
“爷爷!”罗成双目含泪,跪在罗老爹的跟前。
“成儿,以后你就跟着秦王,一定要好好干,光宗耀祖,明白吗?”老头颤声嘱托道,粗糙的手掌在罗成的头上爱抚着。
“爷爷放心,孙儿一定誓死效忠秦王,建功立业,不辜负你老人家的厚望。”罗成咬牙坚毅道。
罗老爹满意的点了点头,看了我们几人一眼,领着纸人出了村,往村口的小渔港走去。
我们兄弟几人望着几个老头的背影。深深的鞠了一躬。
“兄弟,现在不是难过的时候,时间紧迫,咱们得赶紧动身了。”我一把拉起罗成,凑在窗口边往村里仔细的查看着。
罗顺似乎往港湾方向去了,现在正是离开的好时候,我们几人从后面的小路往乌鸦山方向而去。
众人上了船,罗老爹将六个纸人分别藏在几个老头的船中,这才趁着雾气往江上顺流而下,一时间潜伏在罗村附近的密探视线全都被渔船所吸引了。
司马放此刻正在玉华楼内的雅间来回的踱步,将军府被烧后,玉华楼便成了他临时办公的地方。
他一直在望着面前的这张石子镇地图,绞尽脑汁的盘算着每一条可能出川的道路。
“计划完美了,应该是毫无漏洞的,秦无伤肯定会在江面上被拦截,肯定会的。”他的口中不断的喃喃着。
自从在阴山九龙洞败给我之后,他一直耿耿于怀,他相信只要杀了我,就还有机会取的龙气与转灵珠。同时,作为司马皇族的后人,他无法容忍自己一次次的败在我手上,所以这一次,他一定要抓住我,以泄心头之怒。
“报!”一个兵士飞奔了进来。
“说!”司马放连忙问道。
“罗村方向的密探汇报,秦无伤等人已经上了渔船,沿江而下,再过半个时辰就会落入咱们的包围圈。”兵士报告道。
“很好,你再去传令镇守在沿河的将军们,切不可打草惊蛇,让秦无伤给跑了,在平弯一带下手。”
平弯是捕鱼的胜地,这一带的水势较缓,而且平静,适合大军进行全方位的包围。
“遵命!”兵士领命出门而去。
司马放长长的舒了口气,“秦无伤,这次你插翅也难飞了,我倒要看看你怎么躲过我的天罗地网。”
江面上,太阳渐渐的升高,金光洒在江面上,是如此的漂亮迷人。
船顺流而下,一个时辰后,便已经到了平弯。
“老哥几个,你看这多美啊,我们世代生在西川,多看几眼吧。”老罗头端着烟枪,眯着眼欣赏着平静水湾中的美景。
飞鸟掠过水面,留下一串波纹,河中的飞鱼游走,这是他们世世代代生长的土地。
几个老头将船靠拢,围在一起,喝着小酒,用最后的时间,欣赏他们世代生长的这座山头,这片水域。
西川的船舰出现在平湾,十数艘大船,上千名兵士全副武装的围了过来,很快将老人们堵在了水域中间。
“奉司马大人之命,捉拿钦犯秦无伤!”领头的将军大喝一声,舰船上立即抛出铁索,将小船勾到了战船边上。
“罗老头,你窝藏钦犯,还不速速投降。”罗顺指着老罗头,尖叫了起来,鹰犬的嘴脸暴露无遗。
“罗大人,你在开玩笑吧,我老哥几个出来捕鱼,犯了哪门子法?”老罗头冷笑道。
“给我搜!”
野蛮的兵士跳上渔船,将几个坐在船中的纸人给揪了出来。
“将军,搜到了,六人,一个不少。”
领头将军大喜:“太好了,本将军倒要看看,闻名天下的恶贼秦无伤,到底是否有三头六臂。”
由于我出道以来,干过不少轰轰烈烈的大事,在玄门中的名气极大,但真正见过我的人却并不多。
玄门人也有“追星”的习惯,是以这位将军听说拿到了我,欣喜异常,这可是立大功的好事。
罗老爹哈哈大笑了起来,笑罢,冒了个烟泡,冷喝道:“就你们这样的狗贼,也想抓到天命王者,简直是痴人说梦。”
说话间,老罗头手指一动,六个纸人糊的猛烈的燃烧了起来。
“怎,怎么回事?”将军不可思议的大叫了起来。
“将军,不是秦无伤,这老狗给咱们使了掉包计,咱们中计了。”罗顺却是知道老罗头懂些旁门左道,当即大叫了起来。
将军四下看了一眼,见划船的都是七老八十的家伙,顿时明白了过来,这些都是自己主动来送死的,他已经中计了。
“来人,把老罗头抓起来。”将军大叫道。
“不用了!我老哥几个既然敢到这来,就没想过活着回去。”老罗头满脸刚毅的傲然道。
说完,老哥几个从口袋中摸出火折子往船中抛了过去。
这船中早已经装满了硫磺、火药,几艘船紧靠在一起,瞬间化作火海,猛烈的爆炸开来,顿时将江上围着的战舰也给毁伤了不少。
一时间江面火焰四起,兵士被火烧死、落水的数不尽数。
老罗头与他的老兄弟们用最壮烈的方式殉葬在他们祖祖辈辈生活的这片水域,用鲜血与生命庄严的告诉慕容家,他们是不会被压迫所打垮的,只要还有活着的人,就一定会继续战斗下去。
我们六人刚上了乌鸦山,就见到平湾方向火光冲天,顿时心头一沉,知道罗老多半已经选择了殉道。
“爷爷!”罗成朝着平湾方向磕了几个响头,双眼血红,痛苦无比。
我们恭敬的鞠了躬,我一把拉起罗成,哀痛道:“兄弟,把悲痛留在心底,这将是你我来日踏平慕容氏的动力。我向你发誓,总有一天,咱们会打回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