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小姐被囚心悲伤

  湛秉坤笑了笑,他笑的是:自己适才过虑。
  只是他笑容还挂在脸颊之上,忽然变为惊怔之色。
  原来继石枫那股软弱的掌力之后,另有一股潜力逼了过来。
  这股潜力来得无声无色,但劲道却大得了奇,不过,他身为排教三老,同时以十成真力击出一掌。
  他这一掌推出,忽然响起一连串的卟卟之声,他也象狂风巨浪中的一叶孤舟似的,在不断地颤抖与一退再退,最后终于闷哼一声,向地上仆倒下去。
  他没有死,但伤势却比郎飞虎沉重的多。
  鲜血染黑了他的灰袍,一张脸也变得象白纸一样的难看。
  四周观战之人傻了,他们几乎不相信眼前的事实。
  石枫分明只推出一掌,湛秉坤却是两次出招。
  而且他们明明感到石枫的掌力已被震散,湛秉坤何以会受到这般沉重的伤害?
  除了石枫擅于邪术,否则无论怎样解释,决不会有如此可怕的现象。
  人们战栗了,不管武功多高之人,也无法与邪术相抗。
  好汉不吃眼前亏,这等事儿还是避之则吉。
  看热闹的先开溜,找碴的一行也闷声不响的一哄而散。
  这时场中清净了,除了习习晚风,就只剩下石枫跟月儿两个。
  他们相视一笑,然后缓步走回客栈。
  原本闹哄哄的客栈,这时也显得静寂无比,悦宾客栈之内,只剩下他们夫妇两个客人了。
  这一战使得石枫声誉大躁,也使得他们夫妇成了人见人怕的瘟神煞星,他们明晨上道,纵然不是武林中人,也象遇到蛇歇般远远的避开他们。
  只见此等展开,月儿大为气恼,她撇着樱唇道:“这是怎么啦?公子。”
  石枫道:“别人怕咱们,那不是很好么?”
  月儿道:“可是,你再瞧瞧他们的神色。”
  石枫道:“不管这些,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何必管别人怎样。”
  如此一来,他们倒省了不少的麻烦,一直到达潼关,再也没有发生什么意外之事。
  五圣府在潼关东南的笔架山下,它的建筑,与潼关一样的壮观巍峨。
  因为它是天下第一家,在武林中具有无比的声势与威严。
  自然,此等宁前的尊严,是五圣兄弟经过无数次的辛苦奋斗所获得的成果。
  因为任何一个成功的人,都是经过一段艰苦的历程的。
  然而,创业固然不易,守成更为困难。
  现在五圣功成名就,万派尊崇,很自然地养成了一种骄矜之气,平素的言行之中,就有点目无食余子。
  在五圣来说,他们功力之高,天下不作第二人想,骄傲一点,算不得怎样的过份。
  而且,他们总是领袖群伦的前辈高人,纵然骄狂自大,做事还不至太过离谱。
  但他们五圣的两位宝贝儿子,及九名亲传弟子可有点走了样,只要他们与之所至,任何事他们都做得出来。
  在殷村对石枫下毒之事,就是他们一时高兴听杰作。
  当时他们没有留下石枫,却将王家玉及春花秋三名婢女留了下来。
  一方面固然是方济、方渊兄弟功力过高,另一点是王家玉主婢在散功散毒力控制之下,武功已打了一个折扣。
  在拼斗百招之后,王家玉主婢未能脱身而走,结果是她们被生擒活捉,结束了这场战斗。
  走脱了石枫,方氏兄弟这边还死亡三个,伤了两人,这对五圣府来说,是一件十分丢人之事,因此,方氏兄弟一怒之下,就将王家玉主婢带往潼关。
  五圣府大厦千间,藏几个人自然不易发现。
  再说,只要瞒着五圣,谁敢管方济兄弟的闲事?
  于是他们准备北上徐州,再沿关洛大道直趋潼关。
  对王家玉来说,这实在是一桩难堪之事,堂堂的一位千金小姐,居然被人牵着鼻子走!
  总算这一路之上,方氏兄弟并未对她们怎样折磨,只是五圣府骄狂的气焰,却使她们十分不耐。
  这天他们到达徐州,住进东园时附近的一家客栈,比地紧靠子房出,是一个闹中取静的所在。
  晚间王家玉无法入睡,因为她惦念着石枫及月儿。
  她们主婢四人,已服过散功散的解药,只是武功被封闭而已。
  但石枫、月儿到哪里找解药呢?他们虽然逃出魔掌,却令人难以忘怀。
  王家玉的功力颇高,这一路之上,她曾经不断地运功冲穴,但她失败了,五圣府制穴的手法太过高明,她白白浪费了不少睡眠的时间。
  现在她放弃了逃走的念头,但一颗心说什么也安不下来。
  明白满窗,夜色似乎十分美好,王家玉向沉睡中的春儿等瞥了一眼,便披衣而起,向庭院中走去。
  此处虽是客栈,庭院依然清幽,因为,五圣府包了后院,等闲之人是不敢闯入的。
  王家玉瞧了一下月色,莲步轻移,走向着几盆盛开着的盆景。
  但她脚下忽然一窒,莲步轻移,走向着几盆盛开着的盆景。
  她的武功虽被封闭,耳目之灵仍仍异于常人。
  王家玉发现这夜色深沉的庭院中之中,已经有人先她而在。
  “啊!是你……”
  “嗯,姑娘雅兴不浅。”
  王家玉发觉先她而在的,竟是五圣府的大公子方济,一位容貌英俊,武功极高的青年。
  挑挑眉,寒着脸,她不想理睬这位目空四海的狂人,娇躯一转迳向客房走去。
  “姑娘!咱们就不能小谈片刻?”
  微风掠衣而过,方济已拦住了她的去路。
  “与阶下囚谈天,阁下也不怕有失身分?”
  她连正眼也不瞧着方济,粉颊之上冷得像一片严霜。
  方济仍微微一笑道:“你听我说,姑娘……”
  王家玉娇叱道:“不要叫我姑娘,让开!”
  方济没让开,俊脸上仍是一片笑意。
  “告诉你吧!姓方的,我有丈夫,你应该称我一声夫人。”
  “哦!尊夫是哪一位幸运儿?”
  “石枫,就是你们暗中下毒之人。”
  “咳,这实在不幸得很!”
  “不要得了便宜又卖乖,姓方的,谋害了我丈夫,你们就得付出惨痛的代价。”
  “哦!嘿嘿……当真么?石夫人,这回只怕会叫你失望。”
  “哼!别以为五圣府就可以为所欲为,我要你们姓方的人都死绝,府第化灰,并不是什么困难之事。”
  方济面色一变,道:“你当真这么恨我么?”
  王家玉冷冷道:“你们以卑鄙无耻的手段,谋害咱们夫妇,杀夫之仇,我焉能不报!”
  王家玉满面怒火,方济却神眼漠然的淡淡道:“这只怪咱们遇的太巧了,我奶娘新近练成的七窃红,总得找一个试用之人。”
  王家玉怒叱道:“拿别人的生命来试验你们炼成的毒药?”
  方济说道:“这没有什么,一将成名万骨枯,要成功一件事,牺牲是难以避免的。”
  视人命如儿戏,他竟然还有一套歪理,而且侃侃而谈,面色不变,此人心肠之狠,实在骇人听闻。
  此时王家玉再也忍耐不住了,她虽然明知武功被人封闭,与方济这等高手动武,必然自取其辱。
  但她依然纤掌一伸,毫不迟疑的向方济的脸上抽去。
  她目然无法抽到方济,她那双粉嫩柔酥的玉腕,反而送到方济的手掌之内。
  “姑娘!人生数十年;不过像过眼云烟罢了,你何必那么死心眼,念念不忘那个姓石的?再说,我喜欢你,凭五圣府,凭在下,哪一点不比姓石的强?听我的话,姑娘,我会好好的待你的。”
  这一转变,大出王家玉意料之外,她虽是不愿,但羊入虎口,她连挣扎了一下的力量也没有了。
  因为方济屈指一弹,又制住她两处穴道,然后挟住她的娇驱,奔进了他居住的客房。
  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适才分明银月高挂,此时却忽然响起了一声焦雷。
  这一阵惊雷来得十分凶猛,连方济的床榻也为之晃动不已,过了不少时间,一切才算平静了下来。
  其实这算不得真正的平静,因为方济的床榻之上,还有一股嘤嘤啜泣之声。
  “姓方的,你不会得到好死的,害人生命,淫人妻子,天地间如果有因果的话,你会遭到恶报的。”
  “咳!这就是你的不是了,咱们已成了夫妇,我遭了报,对你有什么好处?”
  方济对王家玉施了强暴,这实在是她的不幸,但如果她当真是个重视名节的女人,她虽是无力抗拒,誜以自求解脱。
  但她没有,虽然明知方济心如蛇蝎,是一个难以付托终身之人,竟在木已成舟的情况下而迁就了既成的事实。
  唯一没有铸成错误,是她没有再要春儿等执行陪嫁丫头的职责,因为春儿等不愿,她也没有强人所难。
  在徐州一住月余,游遍了当地的名山胜景,这才联骑西指,向潼关五圣府进发。
  在五圣府,方济先将王家玉主婢藏于偏院,然后找他的爹,报告此次游历中所发生的事故。
  方济的生父是五圣中的老二,名叫方明山,方渊的生父是西圣方镇山,全是纵容子女极端护犊的人物。
  这也难怪,老大方采山只有一个女儿,老三方燕山也只衣—位千金,老五方关山的夫人最美,提起水红莲,谁都会称赞一声这位名躁中州的第一美人。
  可惜水红莲是一只不曾下蛋的鸡,结婚十余年,她竟无法获得一男半女。
  潼关五圣,就只得方济,方渊两个传宗接代之人,他们还能不将这两位公子看得象宝贝似的?
  方济报告经过,自然有他的一套说词,那就是石枫罪该万死,而王家玉与他又是那么情投意合。
  只要方济能说出一点理由,方明山必然认为绝对正确,而王家玉又是那么美丽,无论仪态谈吐,都令人感到高雅脱俗。
  因而潼关五圣最方济的请求,决定将王家玉收为儿媳。
  而且他们择了一个黄道吉日,要在下月初十那天,为方济的婚礼大大热闹一下。
  五圣府的大公子结婚,自然是一件轰动江湖之事,只要是武林中人,谁不想借机会瞻仰一下五圣的风采?
  因此,武林群豪八方荟萃,象水归大海一般向潼关汇集。
  从初一起,潼关城里就人山人海,聚集了数不清的黑白两道。
  江湖原是一个制造是非恩怨的所在,这般人一旦聚在一起,新仇旧恨,难免会挑了起来。
  不过,他们全是五圣府的客人,作客之时找碴,对主人是一项不敬和藐视的行为。
  为了避免开罪五圣,他们不得不克制自己,纵然仇深似海,也要等待离开中州地区再面说。
  由此可见中原五圣的声威,实在是前无古人。
  同时五圣府对这般份子复杂的客人,也做了一番防范,从初一开始,就由九大弟子分区巡察。
  石枫与月儿初一主到达了文乡,由于天色已晚,他俩就在此地歇了下来。
  文乡是潼关东面的卫星镇集,距离五圣府约莫三十余里。
  住在这儿自然较住潼关差了一点,距五圣府也远不了二十八九里之多。
  石枫不想张扬,他认为住文乡较潼关清净,而且他们很不容易找到一个房间,到潼关未必能够找到寄宿之处。
  这家客栈名叫“太华”,房间不算少,客人已住到九成。
  晚餐之后,石枫正想歇息,一阵剥啄之声,忽然响了起来。
  在江湖之上,石枫没有朋友,除了店伙,不会有人前来敲门的。
  因此,他淡淡地道:“门没有关,进来。”
  房门应声推开,进来的却是一个年约五旬的蓝衣老者,石枫方自一呆,月儿已响了一声道:“副会主!你老人家几时来的?”
  此人原来是青龙会的副会主鲁才,他哈哈一笑道:“老夫比你们早来约莫一个时辰,你们小姐呢?她住在哪儿?”
  月儿神色一黯道:“不知道,咱们是来找小姐的。”
  鲁才愕然道:“不知道!还有春姑娘她们呢?”
  月儿道:“春姐姐她们是跟小姐一道的,只要找到小姐,春姐姐自然也有着落了。”
  鲁才忽然面色一沉道:“好,你跟我来。”
  月儿道:“到哪里去?副会主。”
  鲁才道:“你适才说的这些,现在去会主说。”
  月儿道:“会主也来了?”
  鲁才道:“不错,而且正住在本店之中。”
  月儿缓缓立起,目注石枫道:“公子!我去去就来。”
  石枫冷冷道:“你不必去,姓曾的有什么事叫她自己来说就是。”
  月儿呐呐道:“这个……”
  在月儿的处境,实在有点进退两难,勿怪她要口齿呐呐,而举止失措了。
  因为她身分只是一个丫头,青龙会主曾非,却是王家玉的阿姨。
  在积威之下,她不敢反抗曾非的召唤,可是石枫是她的丈夫,丈夫不允,她又怎敢迳行前往?
  鲁才瞧到月儿的神色,不由对石枫怒哼一声道:“你就是石枫?”
  石枫道:“你说对了,石枫正是在下。”
  鲁才冷冷道:“出来,老夫要教训你,再将你送官治罪。”
  石枫道:“要比划么?在下不反对,至于送官治罪么?在下犯了什么法?阁下必须说个明白。”
  鲁才道:“招诱婢女,人贼俱获,就凭这一点,要摆平你并非难事。”
  月儿接口道:“不要这么说,副会主,咱们小姐已经嫁给石公子了,我是陪嫁丫头,你老不妨当面询问于她。”
  鲁才道:“好吧!既然如此,我将你的话告诉会主就是。”
  月儿道:“谢谢副会主。”
  目送鲁才离去,石枫哼了一声道:“此人当真有点莫名其妙,如若不是看在王家玉的份上,我一定要他爬着回去。”
  月儿道:“长江两岸,全是青龙会的势力,连排教都要瞧他们的颜色,曾会主又是小姐的姨娘,咱们不得不忍耐一点。”
  石枫道:“忍耐是有限度的,他如是伤了咱们的自尊,咱们就不能再行容忍了,而且你要记住,你是石枫的妻子,不再是任何人的丫头,在心理上,你应该尊重你自己。”
  月儿螓首一垂,道:“我知道了,公子。”
  石枫对这位美如娇花,心地善良的妻子十分喜爱。
  而且她太年轻,十六岁还是一个孩子,他做丈夫的就应该担当保护她的责任。
  适才的话,含有几分教训的口吻,月儿虽是不会怪他,他也有点过意不去,因此,健臂一伸,就将她那一握柳腰搂了过来。
  “月儿……”
  “嗯!……”
  “你不高兴了?”
  “没有。”
  “我适才说的……”
  “我会听你的话的。”
  “那就好,你先上床去,我闩了门就来。”
  他要关门,但双手还没有伸出,一支长统靴忽然插了进来。
  那是一支尖尖仄仄,令人瞧一眼就会心动的快靴。
  只要瞧到那快靴之人,必然会寻根究底,一路瞧看下去。
  尤其是男人,决不会放弃瞧看它主人的机会。
  石枫是男人,一个生理上十分正常的男人。
  因此,他的目光,沿着一条动人的曲线,一寸一寸的向上搜索。
  靴统之上,是一个圆圆的膝盖,及一截肤光细致,粉嫩酥搓的大腿。
  自然,这条迷人的粉腿,是由一条旗装的岔缝之处撑出来的。
  再往上瞧,圆臂如鼓,象要撅上半边天似的,单凭这份模样儿,已经足够叫人心动神摇了。
  自然,那细细柳腰,挺得象山峰似的胸脯,都有足够叫人犯罪的诱惑力。
  如若说她一个天花尤物,她可是当之无愧的。
  她的娇靥,也堪称一个美字,虽然眼角之旁,添上了几条风霜的痕迹,并不足损伤她动人的风韵与美丽。
  当石枫不是一个好色之人,何况,曾经沧海难为水,有了王家玉主婢,天下的女色他都不屑一顾了。
  然而,他却呆住了,双目直视那张迷人的粉颊,一暗竟收不回它。
  “我可以进来么?石大侠。”
  “门是开着的。”
  她要进来,石枫并没有峻拒,只是他那语气之中,却找不出半点欢迎的成分。
  对石枫的冷漠,她似乎丝毫没有放在心上,娇靥还是带着微笑,腰肢一扭,双脚跨了进来。
  月儿原已上床,此时急忙起身向来人一礼道:“客中招待不周,会主请坐。”
  敢情来人竟是青龙会主,勿怪月儿要起身让座了。
  起身让座,以石枫妻子的身分来说,并没有半点差错。但青龙会主却重重的哼了一声,一双美目之中,也射出两缕凌厉的光芒。
  月儿对这位青龙会主似乎十分畏怯,她竟然娇躯一颤,螓首也跟着垂了下去。
  石枫见状大为气,冷冷道:“会主如若没有什么紧要之事,咱们何不明天再谈。”
  青龙会主面色一霁,道:“正是有一桩紧要之事,才不得不打扰石大侠。”
  石枫道:“请说,石某在听着。”
  青龙会主道:“在我说那桩事儿之前,必须先了解我那侄女与石大侠的过往之事。”
  石枫道:“月儿,你告诉她。”
  月儿咳了一声,遂将怎样离开洛加山,如何联骑出游,尔后他们两情相悦,遂结为夫妇,以及在殷村遭到五圣府的毒手,才落得夫妻分离的经过,作了一番简要的叙述。
  石枫不想让青龙会主知道他们在仙女观习艺之事,接道:“在下命不该绝,散功散竟中和了七窃红,这只怕是五圣府没有料到的,在下与月儿赶来潼关,是想要查询王家玉有没有被方氏兄弟所掳。这是全部的经过,阁下还想知道什么?”
  青龙会主道:“够了,只不过……咳!叫我怎么说呢?”
  石枫道:“说不说全在会主,在下并无勉之意。”
  青龙会主长长一吁道:“我那侄女儿托身于石大侠,必然认为石大侠是堪托终身之人了,唉!估不到良缘天妒,竟生出令人难以想象的变化!”
  月儿道:“会主认为那方氏兄弟,会不会掳去咱们小姐?”
  青龙会主道:“你说错,你们小姐,确在五圣府中,只不过那不能称为掳劫。”
  石枫道:“此话怎讲?”
  青龙会主道:“这正是我要告诉你的,嘿嘿!……”
  告诉什么她不讲,反而双目盯着石枫,发出一阵令人难耐的奸笑。
  石枫冷冷道:“会主要说的就是这些么?”
  青龙会主道:“自然不止这些,我只是要向石大侠提个醒儿。”
  石枫哼了一声,并未问她提个醒儿。
  青龙会主扬了一下柳眉,接道:“人生不如意十常八九,我希望石大侠能够看开了点。”
  石枫道:“在下经得起任何风浪,什么事会主不妨直说。”
  青龙会主道:“石大侠远来潼关,必然知道天下武功齐集此地的原因了。”
  石枫道:“听说五圣府有一桩喜庆之事。”
  青龙会主道:“不错,这桩喜庆之事却与石大侠有牵连。”
  石枫一怔道:“怎么说?”
  青龙会主道:“五圣府的喜庆,是大公子方济将于本月十日结婚,石大侠可知道那位新娘子是何等之人?”
  石枫心头一动道:“是王家玉?”
  青龙会主道:“不错,正是我那侄女儿。”
  月儿大声道:“不,小姐不会背弃石公子的,纵然真如会主所说,小姐必已失去武功。”
  青龙会主面色一沉,道:“你怎知方大公子没有给家玉服食解药?哼!她与石大侠既无父母之命,又无媒约之言,这也能算做结婚?跟我走,明天去侍候你们小姐。”
  月儿原本颇为激动的,此时忽然冷静了下来,她以斩钉截铁地口吻道:“不,小姐将我给了石公子,我就是他的人了,纵使小姐甘心嫁给姓方的,我也不能不跟着我的丈夫。”
  青龙会主勃然大怒道:“好大的胆量,你认为凭石枫的那点玩艺,就能保护你不成!”
  曾非说话之间,突然一掌飞出,五指倏地一摆,猝然扣向月儿的腕脉。
  月儿分明瞧见青龙会主曾非一掌飞来,她依然卓立如山,神色上显得一片凄然的。
  直待曾非的指尖将要触及她的腕脉,她才忽然翻腕一抓,反向青龙会主的手腕扣去。
  这一招简直是神来之笔,无论青龙会主曾非的功力多高,要逃避此等绝世武学“炼魂手”仍是力难心达。
  不过,月儿不想使曾非太过难堪,只是在她的腕脉之上轻轻一扣,便松手急退两步。
  领导长江两岸的青龙会主曾非,见识武功两皆不凡,她以惊诧怃比的目光,呆呆地瞅着月儿,半晌,才咳了一声道:“你使的是炼魂手?”
  月儿还没有答话,石枫已接下去道:“会主神目如电,实在令人心折,我想你应该放心了,咱们夫妇,还有一点自保之能。”
  青龙会主忽然哈哈一笑道:“何止自保,炼魂手是绝代奇功,石大侠夫妇身负绝艺,今后武林将是贤夫妇的天下了。”
  一顿接道:“适才我只是试试尊夫人,希望石大侠不要介意。”
  此人不愧是叱咤青云的一方雄主,脸色变换之快,也是无人能及。
  而且她那不卑不亢的神态,十分顺耳的言语,纵然是极为不满之人,也会对她暗暗称许的。
  她瞧了石枫、月儿一眼,忽然长长一叹道:“家玉心智之高,在咱们女人之中称得是极端杰出,她所选中的人,自然不会错的了。只是她陷身五圣府,怕不是终日以泪洗面,石大侠既来潼关,就应该积极拯救我那侄女才是。”
  她是在称许,也是在关心,那语气之中;更有一分深厚的感情。
  她说话的神态,你只要瞧她一眼,就会对她生出信赖之心,这位青龙会主,实在是一个十分可怕的人物。
  月儿果然大为着急,立即皱着柳眉对石枫道:“公子!会主说的是,咱们事不宜迟!”
  石枫道:“不要急,月儿,初十还有九天,咱们来得及的。”
  青龙会主道:“家玉是我的侄女儿,救人之事我是义不容辞的。石大侠准备怎样进行,咱们应该好好的商量一下。”
  石枫道:“会主盛情令人心感,不过,在下此时心乱如麻,待在下好好的思忖一下之后,咱们再作计议。”
  青龙会主道:“那我就不打扰两位了,咱们明天见。”
  石枫道:“会主好走,恕在下不送了。”
  送走青龙会主,月儿满面焦急之色道:“公子!你说我该怎么办?”
  石枫沉思半晌道:“曾非说的对,我与家玉既无父母之命,又无谋约之言,此等婚姻的基础,实在薄弱得很。”
  月儿道:“你不能这么说,公子,咱们小姐是将清白的身子交给你的。”
  石枫点头道:“我知道,不论咱们的处境怎样险恶,咱们都应该拯救她,只是……”
  月儿道:“只是什么?公子。”
  石枫道:“如若家玉甘心嫁给姓方的,你说咱们应该怎么办?”
  月儿道:“不会的,公子,小姐如若不是重视名节之人,她岂会年逾二十才嫁给你。”
  石枫道:“但愿如此,好啦!咱们歇息吧!”
  月儿道:“咱们现在就去五圣府,好么?”
  石枫道:“现在天色过晚,待咱们赶到五圣府,已经接近天明了,今晚好好的养足精力,明晚咱们早点上道。”
  月儿道:“我真担心,唉!一位锦衣玉食的干金小姐,怎能够忍受那囚徒的生涯!”
  石枫道:“不必担忧,月儿,姓方的既要娶她,就不会叫她受苦的。”
  月儿道:“可是……”
  石枫道:“听我的话,月儿,早点歇息吧!有事明天再说。”
  他知道月儿主仆情深,说什么她也会放心不下,只得拥过她的娇躯,轻怜蜜爱地在她耳边缓慢解说,直到天色黎明,她才朦胧睡去。
  两个时辰之后,她忽然一跃而起,双眼还没有全部睁开,便娇声呼唤道:“公子!咱们走。”
  石枫一把揽着她的纤腰,无限怜惜的一叹道:“月儿,天不黑怎能走?快穿好衣衫咱们吃饭去。”
  月儿委委屈屈地跟着他到食堂进食,一双秀眉始终就没有舒展过。
  他们饮食刚罢,一阵吆喝之声忽然由店外传来。
  接着奔进来两名紧衣窄细的彪形大汉,双手向腰际一叉,大声叱喝道:“大家注意,六公子驾到。”
  六公子是何许人物,石枫与月儿全然不知,但满堂食客象是听到起立的命令一般,呼的一声,全部站了起来。
  唯一例外的是石枫夫妇,他们依然若无其事的在言笑自若。
  “公子!那六公子是谁?象是大有来头似的。”
  “可能是一位前辈高人吧!但江湖之上,似乎从未听到过这位高人的传闻。”
  “咱们要不要回避一下,别叫人家瞧看咱们的岔眼。”
  “你说的是,可是找碴的已来了。”
  不错,那两名叉腰瞪眼的大汉,果然已经气势汹汹的奔了过来。
  这两人身材粗壮,走过来向桌前一站,就像两座铁塔似的。
  他们对石枫夫妇瞧了一眼,其中一人道:“你们的耳朵有毛病么?为什么不站起来?”
  石枫冷冷道:“站不站起来是咱们的事,阁下不嫌管的太多?”
  大汉面色一变道:“你敢瞧不起咱们六公子?报出你的字号,让咱们兄弟伸量伸量。”
  石枫道:“没有这个必要,再说,凭你老兄就想要在下报字号,嘿!只怕不差了一点。”
  另一大汉怒叱道:“老魏,六公子就要到了,快废了这小子,免得给六公子瞧着生气。”
  姓魏的大汉道了一声好,呼的一声,一只斗大的拳头已冲向石枫的前胸。
  此人身高力大,拳风虎虎,论身手,确也有几分门道。
  但他这一拳似乎击在一个强有力的弹簧之上,只感到拳头一阵剧痛,庞大的身躯便已糊里糊涂的飞了起来。
  吧答一声巨响,姓魏的摔了个四脚朝天,还算好,只不过肩头脱了一层油皮,并没有什么要紧吧。
  只是这个人丢不起,身形一跃而起,撩衣撒出了一把明晃晃的单刀。
  与他同来的大汉,也撒出了一把缠着红绸的囊子,两人目射凶光,虎吼着向石枫扑去。
  “住手!”
  一声洪亮的叱喝,适时传了过来,两名扑向石枫的大汉如响斯应,同时一个急旋,双手跟着垂了下去。
  “参见六公子。”
  原来是六公子,并不是什么前辈高人,瞧年龄,最多不过二十四五。
  别看他年岁不大,那份气焰却有点够人瞧的。
  他穿着一件天青色的长衫,手中执着一柄绘着山水人物的绸面摺扇,脸形略显削瘦,双目炯炯有神。
  最令人—目之下就难以忘怀的,是他那副双眼朝天,傲视群伦的神态,似乎除了天上的悠悠白云;没有人值得他正眼一顾。
  他没有瞧着看满面食客,只是向石枫、月儿掠了一眼,便回复那双眼翻天的冷傲神态。
  姓魏的大汉已收起单刀,手指石枫夫妇向六公子禀告道:“禀公子,这两对您老十分不敬,而且还敢出手伤人。”
  “哦!”
  六公子似乎十分诧异,他不相信当今之世,竟有对他不敬之人。
  他哦了一声,目光一垂,再向石枫夫妇瞧去。
  姓魏的大汉说得不错,满堂食客都在躬身肃立,只有这一对夫妇坦然在座,纵然不能说他故意找碴,最少对他这位六公子是存有轻视之心。
  对六公子心存轻视,简直是胆大包天,如若不给他一点惩罚,这口气他怎能咽得下去!
  于是,他脚下一跨,以沉稳凝重的步伐,直冲石枫夫妇的桌前。
  六公子这一发威,堂中食客都知道一场恶斗在所难免,他们希望瞧瞧六公子的绝艺饱饱眼福,因而自动地让开子场地。
  追随在六公子身后的是一名阴阳脸的老者,及两名三旬出头的壮汉。
  这名阴阳脸的老者,可不是一位等闲人物,提起“两面阎罗褚爱孟”,任谁都要惮忌三分。
  此时他向六公子道:“六公子!这件事交给老朽吧!”
  六公子没有吭声,只是向后面让了两步。这表示他同意了两面阎罗褚爱孟的请求,将石枫夫妇交给他来处理。
  
《破折神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