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在场比武的二人都没有注意到多了几位不速之客,就是知道也必须装作不知道。
  秦快滑出三步,身子微转,他的短魂刺透空而出,在虚实互映眨眼即变的招式中,再次滑退三步,右手的长游魂反卷敌人兵刃。
  “银煞”木照开二根丈八蛇矛上下交旋,但见流辉交织,幻影中,双矛如指,暴飞秦快胸口!
  秦快长刺去势太急,反收不回,振腕反卷,人也藉力一个筋斗,筋斗翻跃的一刹那,短刺闪耀,刺向木照开的右腕——他始终没有忘记自己的承诺!
  这一次,木照开有点火了,手腕倏翻,侧面欺进,矛尖一抹波颤的蓝芒,由上往下,飞戳敌人的小腹,出手快,招式狠,硬是夺命的架势。
  秦快动也不动,掌心翻动,将长刺一半卷在掌心,成了第二根短刺,硬是欲与木照开作近身的搏斗?
  秦快闷不哼声的往上凑近,反应要来得更快,更犀利,右手短刺施以鞭法,左手短刺使用剑法,在木照开丈八蛇矛将刺入小腹的刹那,微缩小腹,丈八蛇矛便再也够不着,右短刺急鞭二根蛇矛,左短刺如剑挥砍木照开双腕!
  “银煞”木照开不及思量,当急急要是保住双手,况且秦快鞭击之力震得他双手发麻,猛地抛弃两根“夺命蛇矛”,一个筋斗暴跃五尺之外。
  秦快冷哼一聋,右手短刺倏地伸长,锐风旋流,袭向木照开,木照开正待落地,乍见此景,猛又吸气一个翻滚,秦快岂容他逃脱,长刺“呼”声翻卷,准确无比兜迎木照开翻滚之势,而瞬息里,秦快改鞭为刺,那根二丈长的长透魂刺便透入了木照开的右腿脚根!
  闷哼有如呻吟,木照开只一个旋转,小山似的庞大身躯便一头栽倒于地。
  秦快扯出长刺,又点了他四处穴道,人也跟着倒在地下喘息不已,背后冷玉环赏赐的剑伤早已血渗重衣,黑衣上湿上一大半,血还不断的流出来。
  “妙手小如来”丁嫱微弱的声音道:“秦大哥,快点穴道止血啊!”
  若没丁墙的提醒,秦快心想自己可能会一直睡下去不想醒来,可能血流不止虚脱而死。
  勉力起身点了穴道,秦快猛力甩甩头赶走晕眩,步履蹒跚走近木照开,从他怀里搜出二只药瓶,拔开塞子一闻味道都差不多,冷然道:“那瓶才是真的解药?”
  木照开双目圆睁,充满怒火,语音冰冷的道:“不知道!”
  “输要输的光棍,阁下答应输时双手奉上解药。”
  “老夫这么说过么?”
  “真的不肯说?”
  “不知道!”
  秦快意味深长的冲他一笑,不带笑意的笑道:“如果在下以阁下的丈八蛇矛在贵体上划一道伤口,不知阁下打算服那瓶药?”
  “银煞”木照开身子不由自主的抖了抖,道:“你不能这样做。”
  秦快皮笑肉不笑的道:“在下不喜欢与俺意见相左的人,你到底说不说?”
  “银煞”木照开畏惧的望了不远处的蛇矛一眼,道:“老夫不服,你的武功无法令人服气。”
  秦快不悦脸色一闪即逝,道:“长江后浪推前浪,阁下不服也不成,爽快说出来,贵方的下场会好一点。”
  木照开如何听不出秦快语含威胁,奸笑道:“如果老夫告诉你,你会安然无恙放老夫等人走?”
  秦快沉吟半晌,道:“阁下双手染满血腥,在下……”
  木照开截口叱喝道:“你小子若执意要废掉老夫双手,老夫打死也不会说,更别打要封住老夫等人的武功。”
  秦快回首望了丁嫱一眼,恨声道:“在下全依你就是,快说那一瓶是解药?”
  木照开阴侧恻一笑,秦快又警告道:“不要耍花样,否则在下整人的法子多的是,当然,在下会留下你们,直到小孩无恙,她只要出一点差错,你们三个就必须活活陪葬墓底。”
  木照开冷不防全身微震,万万想不到眼前这位有点弱不禁风的小子会想出许多恶毒的主意,冷哼一声,恨声道:“算你狠,红色那瓶就是。”
  秦快起身,冷冷丢下一句:“希望你不要逼得在下撕破脸。”
  木照开体会话意,吼道:“老夫已说出一切,小子你还待怎样?”
  秦快不理,走近丁嫱,扶起奄奄一息的身子,拨开塞子,将一颗药丸塞进她嘴里,见她咽喉不动,柔声道:“小嫱,快将药吞下。”
  丁嫱有气无力的道:“我口干舌燥,吞不下去。”
  秦快皱眉,回想找水,这才注意到不远处一直朝他们打量的不速之客,提高嗓音道:
  “四位朋友,可有携带水壶?”
  那四人互望看一眼,矮胖如冬瓜的那人道:“那个小孩好面熟,好像在那里见过?”
  尖嘴猴腮的仁兄一拍脑袋,细声道:“老子想起来了,不就是前些天在不远林子外跟咱们抢马的小鬼,那小子想必就是他所提的‘秦大哥’了。”
  高瘦如竹竿的叫沈不聪,哦了一声,道:“既然旧识,借他水壶也不妨。”
  说着取下马鞍旁的皮水袋,抛向秦快,秦快听他们所言,心中雪亮原来是会稽山寨下来的土匪,见水壶来势极猛,不禁暗赞手下功夫不凡,不是普通盗匪,反手将皮水袋抛在半空数转减去劲力,才抄在手中,忙拨开皮塞,灌入丁墙口中,耳里却倾听他们谈话。
  小冬瓜葛冬山极为不屑的道:“喂,沈不聪,那小子不敢接你的水壶呢!”
  四人中唯一的年轻公子嗤的一声笑了,葛冬山奇道:“少寨主,你笑什么,难道我说错了么?”
  年轻公子年纪廿一二,比秦快大一点,人称“粉面刀王”朱轮,自然是因为他人长得英俊,刀法又好才得此称呼,此时微微一笑,拱手道:“葛叔,小侄怎敢笑你,只是依我看来,那小子好像不是畏惧沈大叔的强劲手力。”
  大毛猴江神佑幸灾乐祸斜睨葛冬山一眼,葛冬山气道:“看什么?你那双猴眼该丢进粪坑里洗洗了。”
  沈不聪挥手阻止他们争辩,向朱轮恭敬道:“少寨主认为那小子别有用意?”
  “粉面刀王”朱轮颔首,肃然道:“由刚才的比斗中,三位叔叔应该都看出那小子功力不弱,沈大叔并未用足全力,他不可能接不住,唯一的解释就是他不愿多浪费一分力气,也不喜炫耀,将实力留待最需要之时,三位叔叔认为这种人可不可怕?”
  沈不聪三人皆默然,显然已同意朱轮的看法,均不由自主朝秦快这边靠近。
  这时丁嫱脸色已转为红润,秦快放下心中大石,道:“运功看看有无阻碍?”
  丁嫱依言做了,良久睁眼感激的道:“我没事了,秦大哥,谢谢你,只是你的伤不要紧吧?”
  秦快背部剑伤长尺余深三寸,裂开的肌肉向外翻卷,经风一吹,早已令秦快疼得直咬牙,经丁嫱一问,只有苦笑,示意她又有敌人,不要先露了底。
  以“粉面刀王”朱轮为首,四人齐至,秦快打量朱轮几眼,不得不承认他的长像的确很美,比大多数女人还白嫩的肌肤,十指纤纤,头发梳得又光又亮,纵然如此,眉宇却含带一股男子特有的气概,轻咳一声,秦快怪声道:“你可愈长愈像女人了,阿轮小子。”
  “粉面刀王”朱轮怔了怔,试探道:“听你的口气,我们以往素识?”
  秦快放下丁嫱,起身闲闲弹着袍上的灰尘,懒懒地道:“八九年前重阳节,俺一气之下替你剪了个怪头,中间一绺,左右各一绺,如此特殊的发型,难道你已经忘了。”
  不仅朱轮变色,其余三人齐声怪叫,不约而同道:“秦家大少爷?”
  秦快不怀好意的一笑,向朱轮眨眼道:“秦家只俺一个后代,你该不会贵人多忘事吧?”
  “粉面刀王”朱轮只觉得头皮发麻,呻吟道:“阿惰小子,怎么会是你?下山第一天就遇上你这小子,莫非是大凶日?”
  秦快面色一沉,冷然道:“你还好意思说咧,那日沈不聪、葛多山、江神佑三人大发神威,从一个小孩手中夺走在下二匹马,才发生刚才的混战,奶奶的,俺差点被那两个老家伙坑在这里,看到你们,在下才觉得倒霉,真是气死俺了。”
  全身酸痛加上伤口火烧般的痛楚,令秦快火气大发,沈不聪三人被他骂得面红耳赤,偏偏又找不出话反驳。
  “粉面刀王”朱轮自小人人争捧,遇上秦快不识美丑的脾气,外貌占不到半点便宜,只有拿出男儿本色,干咳一声,肃然道:“过去的事就别再提了,你先疗伤要紧。”
  沈不聪三人争先要为秦快疗伤,小冬瓜葛冬山抱怨道:“大少爷,你不脱下上衣,如何上药?”
  秦快横了他一眼,起身道:“到别处去吧!”
  大毛猴江神佑摸着胡腮,取笑道:“有女娃娃在,大少爷害羞了,哈哈……”
  沈不聪一挥枯瘦的右臂,道:“你再笑,小心大少爷捏个泥团子塞住你的嘴。”
  江神佑猛地煞住笑声,尴尬不已。
  三人对疗伤都颇有研究,互相配合得很好,为秦快消洗伤口,敷以药膏、生肌散,还强迫秦快服下几颗补药,显然跟秦快交情都很不错!
  秦快呼口气,穿回外袍,道谢不已,笑道:“在下也懂得一点疗伤技巧,比起你们可差多了。”
  小冬瓜葛多山一副很不在乎的样子道:“这不算什么,只是膏药好点罢了。”
  四人回到方才的战场,只见朱轮不停在逗丁嫱说笑,丁嫱却扳着脸看也不看他,朱轮自觉没趣,回身见秦快来到,摊摊手道:“这小孩真别扭,会不会是哑巴?”
  秦快未言,大毛猴江神佑已抢着道:“不可能的,少寨主,那天我们还被他骂得狗血淋头,如此尖牙利嘴,如何是哑巴?”
  秦快心知有异,蹲身柔声道:“没事吧?小嫱,是不是刚才吃的药有问题?”
  丁嫱哼一声,话中带刺道:“我没事,只是身上的伤口痛得我不想说话。”
  秦快一惊,又奇怪道:“在下要你疗伤,你为何不听呢?”
  丁嫱头一甩,噘起嘴道:“又没有人教我,问得真莫名其妙。”
  秦快见她伤在腿及臂,不由皱眉,最后道:“你还小,一切俗礼就不必管了。”
  向朱轮讨来刀伤药,割开伤口上的衣服,为丁嫱疗伤,包扎妥定,故意在她伤口上击一下,丁嫱痛呼,秦快嘿嘿一笑,道:“以后说话少带刺就少受苦。”
  “粉面刀王”朱轮摸摸丁嫱后脑,和悦的道:“小弟弟,如今你会说话了吧?”
  丁嫱嫌恶的挥掉朱轮的手,骂道:“你最好正经点,想卖俏,找铜镜去吧!”
  朱轮再次不讨好,也就不理丁嫱,问秦快道:“秦叔叔就只你一个宝贝,如何肯让你出来涉险?”
  秦快冷漠笑笑,叹息道:“俺这儿子向来就不宝贝,只是勉强不得才生下来。”
  “乱讲!”朱轮不以为然道:“嘴里这么说,其实你心里何尝不明白你在他们心目中的地位?”
  秦快苦笑不语,沈不聪深沉的道:“少寨主既然遇上大少爷,可须请他上山盘桓数月,否则寨主知情会怪罪的。”
  “粉面刀王”朱轮一笑道:“沈大叔安心,他想走也不成啊!”
  秦快连忙摇首道:“不成,俺有要事待办,回程再上山拜望朱伯父。”
  朱轮皱起眉头,更坚决的道:“不成,你有伤在身,再重要的事也办不成,至少也等伤好再说吧!”
  秦快欲再争,“银煞”木照开已扭着喉咙道:“臭小子,你该不会忘了刚才的约定吧?”
  小冬瓜葛冬山起身道:“大少爷就不要再劳累了,有什么约定,我去替你办。”
  秦快感激的笑笑,道:“解开他们穴道放他们走吧!不过,地上的两根丈八蛇矛可须毁去才是。”
  “银煞”木照开气叫道:“好歹毒的臭小子,这跟废掉老夫双手何异?”
  秦快冷酷的道:“在下对你们已经容忍再三,你还待怎地?想必阁下兵器上的毒药配制不易才如此紧张吧?哼,正合在下之意。”
  木照开气得直抖,葛冬山先收拾丈八蛇矛,才替冷玉环三人解穴,冷玉环阴冷的道:
  “姑娘不承情,秦快。”
  秦快不耐烦的挥手道:“快走吧,下次朝面欲和欲杀,至时再谈吧!”
  “黑水仙”冷玉环笑得凄苦,道:“父仇不共戴天,秦快,这辈子除非我们双方死一个,你永无太平日子。”
  秦快不在意的道:“不要说些狠话来唬人,若你执意如此,在下接着就是,不过,不会再对你仁慈了。”
  冷玉环受辱似的叫道:“我说我不承情,秦快,你大可现在就杀了我们,一了百了,你已经有四个帮手,还怕对付不了我们?”
  秦快痛苦的呻吟一声,道:“在下从来就不想杀人,冷姑娘,希望你们不要迫在下开戒。”
  唇边的黑痣一颤,冷玉环怒道:“你表现你那门子清高?独树那一套江湖仁义?我爹因你而死,你总不能否认吧?”
  秦快坦然地道:“令尊之死在下不推卸责任,但是,在下已分析得很清楚,他是咎由自取,在下只有抱歉,却无愧于良心。”
  冷玉环挑起一双新月似的眉儿,尖声道:“你少他娘的摆出这么一副悲天悯人又仁义道德的假面具,拆穿了还不是沽名钓誉,博人感激,半文不值!”
  摇摇头,秦快安详的道:“尽其在我,不求谅解,冷姑娘,下次见面有何道儿,在下接着就是!”
  冷玉环狠狠瞪了秦快一眼,扭头离去,“金煞”潘少荫朝秦快吐一口唾沫,恨道:“你死定了,小子,老夫绝不会饶你。”
  “银煞”木照开冰冷的声音含着阴险:“希望下次朝面的时候,你不要又是孤零零一个。”
  言下之意是想广邀帮手对付秦快,秦快装作不懂地道:“为什么?阁下想在身上多开几个洞?”
  金银双煞冷酷阴狡的一笑,随即离去。
  小冬瓜葛冬山咋舌道:“乖乖!那三个好凶,大少爷,你是如何惹上这段梁子?他们又是谁?”
  秦快心想说来话长,而且他们知道肯定会随侍左右保护,惹来不必要的麻烦,遂道:
  “身在江湖,乱七八糟又莫名其妙的事层出不穷,说了徒费唇舌,你们无须挂心。”
  四人也很老江湖不再多问,秦快起身告辞,又道:“在下座骑你们抢了,该还二匹吧!”
  “粉面刀王”朱轮如何肯放人,道:“阿惰小子,你存心要我难堪么?若给山上儿郎知道我请不动你,还有什么颜面?”
  沈不聪三人纷纷附和,你一言我一句,说得秦快头皮发麻,最后只好举手投降,叹息一声,道:“在下生平最怕口舌厉害之人,死人都能被你们说活。”
  众伙大笑,拥簇秦快与丁墙上会稽山,一路上丁嫱沉脸不语,秦快心中有数,道:“别急,住几天就走,耽误不了你的事。”
  “自作聪明。”
  “怎么?”
  “又在装蒜?”
  “有话请直说,不要拐弯抺角的。”
  “妙手小如来”丁嫱轻挥妙手,道:“会稽山寨的人都是你的朋友,一路上居然提也不提,你可真沉得住气。”
  秦快摸摸鼻子,问道:“在下朋友不少,有必要一一数给你听么?”
  丁嫱嘟嘴不悦道:“原来你一直把我当作外人?”
  秦快怪叫一声,道:“小姑奶奶,说话可要凭良心,在下给你整得还不够惨?怪过你么?
  为了救你,不得不放走那二个老浑蛋,对你,俺已经容忍又容忍再容忍了,你要是再捣蛋再闹别扭,俺只好挥挥衣袖,跟你告别了。”
  丁嫱侧坐于鞍前,与秦快共骑,闻言不快,猛力勒住缰绳,待马停步,跃身落地,指着秦快泫然欲泣:“你可说出来了,早就知道你没有诚意陪我回去,一直挑剔我的缺点好找借口开溜,如今你可找到了,再见!”
  秦快气得脸色发白,见她走得果决,想及当初承诺,不禁又悔又恨,又不想对一个小孩食言,只有策动马匹追上去,丁嫱专找树跑绕,令秦快难以捉住,不一会,因脚受伤跑不快,一个踉跄跌倒,碰触伤口痛得哭起来,秦快追上一把捉她上马鞍,气结道:“别哭了,真他娘晦气,到底是谁该哭?”
  “我哭我的,关你什么事?”
  “算了,遇上你小姑奶奶,算俺倒霉好了。”
  “怕倒霉不会躲得远远的?”
  秦快连声叹气,呻吟道:“如果能躲,躲到地狱去俺也甘心。”
  丁嫱反而不哭了,斜睨秦快道:“没想到我这么厉害,能逼你这般惨,我真伟大!”
  这时朱轮四人跟上来,一脸不解,秦快拱手道:“会稽山恐怕去不成了,只有回程再拜访,请代在下向朱伯父请安。”
  “粉面刀王”朱轮夷然不悦道:“说得好好的,怎么又变卦?”
  秦快指着丁嫱苦笑道:“在下答应她在先,不办好于心难安,反正回程也须经过这里,阿轮你就放人吧!”
  朱轮心想再争无益,再三叮嘱秦快回程须上山一趟,秦快满口答应,朱轮四人才依依不舍离去。
  见四人远去的身影,秦快呼口气,道:“这下你可满意了吧!”
  丁嫱撇着嘴,哼声道:“我是在救你,你别不知好歹。”
  秦快眼中闪着问号,丁嫱又道:“他们殷勤中含带恶意,也许对你有所企图,你难道感觉不出来?”
  不信的一笑,秦快好奇道:“在下有什么值得他们图谋?”
  丁嫱脸色凝重,道:“这就要看你是什么身份了,反正,他们有问题就是了,信不信由你。”
  秦快面无表情,道:“女孩子就是疑心病重,走吧!”
  “吧”字还在唇间,秦快业已策动座骑狂奔,丁嫱冷不妨差点捧下马,忙抱住秦快,狠狠在他背部伤口重击一下,秦快痛哼,她才笑道:“谁叫你总是以大欺小,一点风度也没有。”
  “度你的头!”秦快骂道:“将你送回家,俺立刻就走,而且最好这辈子再也不要看到你这惹祸精。”
  丁嫱大大不以为然,鄙夷道:“江湖人若怕惹祸,我看你干脆躲到师娘怀里吃奶算了,出来混什么江湖?”
  “都有你说的。”
  秦快不再言语,专心策马奔骑,景物纷纷往后移,几乎已看不清树是树,田是田了,可见马奔得有多快。
  一路无风波,次日正午已抵达金华江,丁嫱老家就在金华江上游一个渔村,这倒令秦快想不到,丁嫱的外表的确不像个渔村女,倒像大户人家的刁蛮小姐。
  是日傍晚,安抵“长怀村”,正是渔民收网归来的时刻,村中小孩见是丁嫱,纷纷叫:
  “小皇帝回来了,小嫱皇帝回来了……”
  秦快听了好笑,问道:“你是那门子皇帝?女皇帝?”
  丁嫱笑眯咪的向村人打招呼,良久才有空道:“每次同他们玩家家酒,我都扮皇帝,久而久之,就成了这里的女皇帝了。”
  秦快恍然大悟的“嗯”一声,又道:“你是女孩子,为何不扮公主或皇后?”
  丁嫱瞪了秦快一眼,神气道:“公主或皇后那及得皇帝威风?况且放眼全村,除了我,谁有当皇帝的气派?”
  秦快哑然失笑,道:“好吧,小皇帝,不知行宫何处?”
  “想开溜了?”
  秦快直认不讳,丁嫱负气道:“自己找,全村最破的那家就是我家。”
  四顾附近的屋宇,秦快不禁笑道:“此处每家都很破,但比起俺家,可又好多了。”
  丁嫱头一次听秦快主动提及自己,好奇道:“你家如何破法?”
  秦快自己也觉得好笑的道:“四壁通风,冬冷夏热,而且不必开窗。”
  “不必开窗?”丁嫱好奇道:“是不是破洞太多,没有窗子阳光也能射进来?”
  “意思的确如此。”
  丁嫱这下可高兴了,道:“如果你家真是如此,两相一比,我家可谓大户了。”
  秦快失笑,望着被海风吹得残破不堪的渔舍,真不敢想像丁嫱的家会破到何种程度。
  丁嫱明白秦快想法,撤着嘴道:“房子是用来睡觉的,只要能遮风挡雨就够了,没有必要做成高门大户,楼阁拱桥。”
  秦快心有戚戚焉的颔首道:“咱们的想法倒不谋而合。”
  说着极目四顾想寻找丁嫱口中最破的渔舍,让马小跑步绕村子一圈,除了村长的家豪华点,其余的都差不多一样破,都有八九年以上的历史,秦快实在看不出那一家比较破,将马停在一座只剩几东稻草盖顶的废宇,叹道:“别打哑谜了,小婶,这破村子每家都很破旧,令尊令堂难道都不曾接济他们?”
  丁嫱以教训的口吻道:“穷人知足常乐,你懂什么,若没有意外发生令他们三餐不济,爹娘不愿意破坏这份安宁,钱多欲望多,什么坏事也就跟着产生,你别不懂装懂。”
  秦快给反驳得无以回答,只好苦笑道:“你年纪小,懂得倒不少,好吧,小诸葛,小姑奶奶,请你指明贵府的去处吧!”
  丁嫱没有好气的道:“你不会比比看,那一家最破?”
  秦快望一眼身旁快坍下来的废宇,道:“这间该不会是陛下的行宫吧!”
  丁嫱飘身下马,朝废屋走去,至门口比个“请”的手式,秦快一怔,怪笑道:“历朝皇帝,就属你最落魄,俺道这屋子已好些年没人住了,未想你家真的是破,不会一进屋就坍下来吧?”
  丁嫱收回手式,双手插腰道:“你可是我家第一个客人,到底请不请?”
  秦快原没有进去的意思,看到这间由外边可以看清里头小厅的破屋,再听丁嫱言语,忍不住好奇,飘身下马,昂然入内,摇摇欲坠的竹椅上积灰盈寸,秦快不禁皱眉道:“你家真的这么穷?”
  丁墙眨眨眼道:“就那些渔民看来,我家是又穷又神秘,住全村最破的屋子,却不必工作整天玩乐,我猜他们心里一定在怀疑我们的钱是从那里来的?”
  秦快明白原委,不感稀奇,伸手一摸桌子灰尘,骇然发觉手不沾尘,原来灰土是用黏剂黏在桌上,转头想问丁嫱,却发现她已不见人影,秦快脑思飞速旋转,认定问题出在这屋子,只是不知机关在那里,这时传来丁嫱的声音:“秦大哥你等等,我去问爹娘可不可以请你进来。”
  秦快听不出声音来自那里,也不想多事,道:“算了,在下责任已了,这就告辞了,你善自珍重。”
  不理丁嫱叫喊,快马飞驰往来路而去,待丁嫱追出来只剩一点人影,气得跺脚道:“你答应替我做一件事,岂容你就此逃脱?”
  不知何时,丁嫱身后走近一对三十来岁,相貌不俗的男女,女的声音甜美,道:“小嫱,他是你喜欢的人么?”
  丁嫱回身呼声“爹、娘”道:“他最喜欢欺负人家了,看他那副懒样,好像对什么事都陌不关心,真是气死人。”
  “妙手观音”洪宛青倩笑凝眸道:“他若不关心你的安危,如何肯大老远送你回来?”
  丁嫱泄气道:“说关心不如说是勉强,一路上总是冷冷不太爱开口。”
  “妙手如来”丁神偷呵呵笑道:“爹看得出来,他不是那种肯为不相干的人勉强自己的人物,是主见极强的人。”
  丁嫱提不起劲的道:“别提他了,喜欢他的女孩子有好几个,我何苦凑上一脚,无趣!”
  丁神偷将丁嫱高举坐在自己右臂,道:“妙手如来想要东西,那样得不到手?就连你娘那颗心,也是当年你爹施展妙手空空偷来的,你是爹娘的衣钵传人,又特具天赋奇材,怎能就此泄气?”
  丁嫱心思一转,苦笑道:“可是我功夫太差,他总嫌我累赘。”
  丁神偷看不到头顶女儿表情,怒道:“他真的这么说?别急,小宝贝,待爹娘将全部武功传授与你,找他比斗一出怨气。”
  “妙手观音”洪宛青旁观者清,忍不住掩嘴葫芦:“大神偷精明一世,也有胡涂的时候,被自己的女儿算计了还洋洋自得。”
  丁神偷茫然望着妻子,洪宛青又笑道:“小嫱这孩子自小聪明,我们一直没空传授她武功,她岂有不趁机逼你教她的道理?”
  丁神偷哈哈大笑,将丁嫱搂在怀里笑骂道:“这么小就会用心计,长大了还得了。”
  丁嫱不依的一扭,道:“爹,人家又没骗你,一路上有好些人想要我的命,若不是秦大哥救我,如今你们可见不到我了,你看,我身上还有四道伤口呢!”
  丁神偷夫妇看了心疼,丁神偷更是怒气连连:“是谁敢要你的命?知道你是我的宝贝女儿么?”
  丁嫱摇头,加油添醋道:“秦大哥总爱挑剔我给他惹麻烦,所以将我丢进家门就赶忙一溜烟跑了,丝毫不肯多留,如果我学好功夫帮他对付敌人,看他还敢不敢瞧轻我?”
  丁神偷一阵激动后又恢复冷静,眨眼道:“那些想要你性命的人,都是你先去招惹人家的吧?”
  丁嫱蛮横的,理直气壮的道:“人家又不是故意的,只能说他们倒霉罢了。”
  丁神偷夫妇失笑,洪宛青有趣的道:“依娘看来,倒霉的恐怕是刚才策足马力逃走的那个年轻人吧?”
  丁嫱很顺口的接道:“娘,你怎么说的跟秦大哥一模……”
  言至此警觉露了底,忙以手掩嘴,丁神偷夫妇却已笑得合不拢嘴,丁嫱叹道:“爹娘怎么可以帮着别人来取笑自己的女儿?”
  丁神偷捏了捏丁嫱鼻子,笑骂道:“看你多坏,跟你在一起的人都觉得倒霉,哈哈……”
  丁嫱扭股糖似的在父亲怀里撒娇,道:“爹,我不管啦,这次你们一定要教我厉害的武功。”
  洪宛青轻抚丁嫱面颊,笑道:“傻孩子,爹娘的武功不教你又能教谁,只是你必须乖乖的在此待上一二年,甚至三四年七八年,全看你的悟性高低了。”
  丁嫱眼中闪着光芒,坚决的道:“我愿意,我一定会在最短的时间内学好。”
  丁神偷夫妇相视而笑。
  “无事一身轻”是谁说的?真是聪明极了。
  秦快此时就有这种感觉,全身飘飘然,若非已经老大不小,可能会跳起来欢呼数声。
  丁嫱是他喜欢的人,像妹妹一样可爱,他视她如小豹子乔玄和小贡子乔馥同样的感情,但严格比较起来,他发现自己对丁嫱的疼爱多点,这是他最不愿承认的事实。
  “真是发神经了!”秦快心中嘀咕道:“那小妮子给俺惹的麻烦,十个小豹子加十个小贡子也比不上,平日无故多出几个厉害对头,都是拜她所赐,真他奶奶的,那家伙除了惹祸还会干什么?”
  想想又觉得有欠公允,覆心道:“不过,她的妙手之技可是一绝,小小年纪真不简单,再则‘乾坤玉佩’也是因她才得手的……哎呀,算了,俺已经将她丢还她双亲,还想她干什么?”
  说不想就不想,心中思量下一步该做什么?
  背部的伤口还火辣辣的疼痛着,加上这二天飞马赶路,此时一闲下来,令他痛着直冒冷汗,只好找个地方休息一下,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秦快下马,摔掉缰绳,走近江边,掬水洗面,四望无人,索性就伏在沙上睡觉。
  不知时间过去多久,秦快感觉有软软的东西舔他后颈,那种又湿又痒的感觉合他醒来,侧头一看不禁失笑,马儿正低着脖颈伸长舌头直舔他,这才注意到天色早已黑得不见五指,只有天空几点稀疏星光照明,原来马儿在催他上路。
  秦快舒畅的伸个懒腰,抚着马鬃道:“辛苦你了,俺给你取个名字如何?”
  马长嘶一声,听得懂似的有反应,秦快慎重其事道:“咱们先说清楚,俺没空照顾你,明天就带你上会稽山,在这短短几天里,俺就暂时叫你阿啡,依你叫声而取的,还满意吧?”
  马儿果然“啡——”的叫一声,秦快满意的拍拍马鞍,翻身上马,抖动缰绳,道:“走吧,阿啡,找不到住家忍耐点,天明上镇保证让你吃得大呼过瘾。”
  阿啡听得懂似的迈开马脚奔跑。
  天光大亮之际,如秦快预算来到一处小镇,会稽山离此不远了,秦快进店吩咐小二让马食最好的饲料,自己也饱餐一顿,上街溜一转,又飞马朝会稽山驰去。
  沧海桑田多变化,八九年不是短时间,上次来时,秦快还是个小孩子,时光如白驹过隙,岁月匆匆流逝,会稽山依样耸立在那里,没有明显的改变,秦快再次来临,却已由一名小男孩成长为挺拔硬脾气的男子了。
  会稽山寨的儿郎一见秦快出现,立即鸣锣传报上山,马儿自然就有人代牵了。
  走没几里路,但见一名方面大耳,不怒自烕的五旬大汉迎了出来,身后跟着“粉面刀王”
  朱轮及沈不聪一干人,一群人浩浩荡荡出来迎接,虽然多年不见,秦快依旧可以认出为首的那人即是会稽山寨主,“旋风刀霸”朱侯!
  连忙迎了上去,秦快向朱侯长揖为礼:“朱伯父安好,你老人家亲自出迎,小侄的阳寿不知被折减多少了?”
  一席话说得朱侯等人哈哈大笑,朱侯拥抱着秦快,道:“你小子可也长大了,我都快认不出了,不过你这副模样正是你们秦家的独门标记,别人想冒充都冒充不来,没错,你是阿惰小子,只是你一张嘴,可比那二根老骨头灵活多了,也厉害多了。”
  所谓“二根老骨头”就是指秦快之父秦劳及堂伯秦生,秦快好些年没听到,道:“这些年来,爹和阿伯可曾来拜望伯父?”
  “旋风刀霸”瞪起眼,气咻咻道:“别提了,那二根老骨头准是忘了我这个老朋友,一个屁消息也有,只是二人在江湖上的声望一天比一天高这事老子倒清楚的很。”
  秦快连忙拱手道:“朱伯父也是知道的,阿爹阿伯他们的怪性子,拿刀架在他们脖子上也不肯动一动的。”
  朱侯还是不大高兴挥挥手道:“别提你那狗熊老爹和阿伯,真他娘想了就气,还是咱爷侄俩好生叙叙。”
  “粉面刀王”朱轮在身后不悦道:“爹可真是有了新人忘旧人,阿惰小子一来,立刻就忘了你的宝贝儿子!”
  “旋风刀霸”朱侯回首瞪眼道:“你的确是老子的儿子,可是老子却看不出你小子有何宝贝之处?”
  群雄忍不住“嗤”的笑出来,朱轮一拳击在秦快胸膛,笑骂道:“真有你的,阿惰小子,长得不怎么样却到处吃香。”
  秦快回敬一拳,皮笑肉不笑的道:“那及得你潘安再世,宋玉重生,说说看,这附近的女孩子被你迷得还剩几个?”
  众伙又暴笑不已,朱轮俊脸通红,笑斥道:“你为何不学秦大叔和二叔把嘴闭起来,也没人笑你哑巴。”
  “旋风刀霸”朱侯笑眯了眼,道:“我说儿子啊!你比人家痴长几岁,平日威风八面,怎么遇上阿惰小子,除了吃瘪还是吃瘪啊?”
  朱轮脸色微变,秦快解危道:“伯父别取笑阿轮了,他是寨主继承人,自然不能同俺一样光练嘴皮子不磨功夫。”
  朱侯微微叹气,正待说什么,沈不聪上前笑道:“寨主,大少爷旅途辛劳,请他上山休息一下吧!”
  朱侯若有所觉的嗯一声,目光慈爱投在秦快身上,道:“听说你受伤了,待会儿给我瞧瞧,你朱伯父的医术可是一等一的,包你不数天又生龙活虎,比不受伤前活跃。”
  秦快自是感激,朱侯大声吩咐道:“不聪,通知厨下备筵为秦少爷接风,另外把我的医箱检视出来,我要亲自为侄儿疗伤。”
  在会稽山寨住了三天,秦快背上剑伤已经结疤,朱侯的疗伤术令人大开眼界,而且,据他自己说,待硬疤脱落,疤痕自会消除,这又令人一惊,那么深几见骨的伤口会不留疤痕?
  不过,这点秦快就不在乎了。
  反正,如今他全身上下没一处不舒泰,骨头似乎都轻了三两,这才是他重视的享受。
  朱侯待他无微不至,简直比对儿子还好,令秦快受宠若惊,山寨里的儿郎自然对他恭敬又谦顺,总而言之,他们对秦快好得过份,令秦快感觉吃不消。
  有时候,主人过份的殷勤,对客人也是一种负担。
  秦快就有这种感觉,他想早一点离开,又寻不出适当借口,如今目注山间一条小溪,心中不禁苦恼。
  也只是刚刚将目光移向山下,秦快尚未及有第二个联想,轻微得几乎错以为是树叶飘落的声晋,突然惊动了他!
  本能的反应,促使秦快猝然侧闪,于是,他看见一柄长短如中指的晶莹利刃,堪堪从他腰旁穿过,坠落溪中,溪水利时乌黑一圈,显然含着剧毒,秦快随手抄起树干,将小刃挑上地面,他明白想谋他命者一击不中,早已逃逸,追之太迟,索性不理,注意力集中在如指般的薄利小剑。
  小剑上遗留的毒渍令人看了触目心惊,秦快心中思忖假设不小心被射中,没有喊叫救命的机会就得倒下,可见毒性之烈,与谋杀者之用心歹毒。
  是谁想要秦快性命?
  这是最合他想不透的事,他不相信朱侯会要他的命,他有太多的机会可以杀掉秦快,甚至令人不知不觉。
  譬如秦快这些天所服的药均是朱侯一手配制,大可在里面渗点慢性毒药,令秦快隔上几年才死,有谁会怀疑到他?况且在他的地盘,秦快有个三长两短,不仅对“秦门双惰”难以交待,传说出去也颜面扫地。
  秦快盯着地上的小剑,心中思潮起伏,他突然想起丁嫱的猜疑,难道会是“粉面刀王”
  朱轮及沈不聪一干人?
  摇摇头,秦快否定这种想法,喃喃道:“他们没有杀俺的理由,俺没有什么值得人家图谋,无财又无势,阿轮小子比俺强多了,况且我们感情一向不错,若说图谋,只有俺图谋他寨主继承位,不过,这是天大的笑话,打死俺也不干。”
  将会稽山寨功夫好的人过滤一遍,秦快觉得他们都没有嫌疑,只有怀疑到外圈人,但是,外人如何能潜进山寨内部不被察觉?秦快又头疼了。
  取出汗巾,拈起小剑仔细看了又看,找不出可以证明某个人身份的蛛丝马迹,秦快废然叹息一声,小心将小剑层层包妥,揣入怀里,心中若有所觉,信步向小剑飞来之方向踱去。
  不远处有一连三进木屋,是岗哨的一个地点,有八个人轮流守卫,白天二人一轮,黑夜则四人一轮,如今守卫的是老王和小吴,至于他们叫什么,秦快就不甚了了。
  小吴眼尖耳灵,听得脚步声,大老远就看见秦快,忙含笑的打招呼道:“大少爷闲散间来了,寨主在寻你呢!”
  秦快若无其事的道:“你知道伯父找俺有什么事么?”
  老王赶紧凑上来抢着道:“还不是担心大少爷背部的伤口,请你去让他检视一下好安心。”
  秦快感激的一笑,道:“伯父太过虑了,俺的伤早已不碍事了。”
  小吴陪着笑,一边催促道:“寨主既然担心,大少爷就快回去让他看看吧!”
  “好,俺一会就回去。”
  秦快顿了顿,以平淡不经意的口吻又道:“刚才,可有人打这儿经过?”
  老王是一根肠子通到底的直性子,道:“不久前,少寨主曾来询问大少爷的去处,我们说不晓得,他就走了。”
  秦快茫然一阵,喃喃道:“阿轮?他找俺干什么?”
  小吴叫了秦快几声,搓着手笑道:“你没事吧,大少爷。”
  秦快回复原样,懒洋洋的道:“俺会有什么事?”
  老王有一句说一句,楞楞的道:“可是刚才大少爷发呆的样子叫人好担心,害我以为少爷那儿不舒服?”
  秦快哑然失笑,道:“胡说,俺那有你们形容的娇嫩法,去忙你们的吧,不必管俺,俺好得很。”
  小吴有些诚惶诚恐的道:“大少爷,你忘了寨主在找你……”
  秦快有点无可奈何的道:“好吧,俺这就回去,朱伯父实在太过操心了。”
  走了几步,又回身道:“刚才俺问你们的话,不要向任何人提及知这么?”
  老王及小吴齐声答应。
  进入山寨总本营,霸主的威范在大堂上显示,尽头步上四级台阶摆张雕龙花纹大椅,上铺虎皮,看来烕猛异常,自然是“旋风刀霸”朱侯的宝座了。
  朱侯不在上头,秦快却看见朱轮坐在他的少寨主宝座,是尽头处旁设的太师椅,拿本册子不住翻阅,秦快走上前去,看清上面写的全是山寨里职司的姓名,不禁问道:“你在此土生土长,难道寨里一干兄弟的名讳还弄不清楚?”
  朱轮惊觉似脸色一变,强笑道:“爹年纪渐长,做儿子的也该替他担点责任是不是?”
  “当然!”
  朱轮的答非所问,秦快没有反驳,却不禁心中嘀咕:“这原本就是你的事,何必用询问的口气问俺?”
  朱轮合上册子,请秦快落座,小心的道:“老实说,阿惰,你有没有兴趣统领一个帮会,或当领导人的欲望?”
  秦快想也未想,很干脆的道:“没有,俺知道自己不是那种料子,也没这个兴致。”
  朱轮放心似的呼口气,啸喃道:“那就好,那就好……”
  “怎么?”
  “没什么!”朱轮掩饰的一笑,转个话题道:“秦大叔和二叔是江湖上出名的杀手,阿惰小子,将来你是否也会步上后尘?”
  秦快黯然摇头,懒洋洋道:“杀人实在乏味得紧,俺也狠不下心取人性命。”
  朱轮有趣的一笑,道:“江湖上最出名快刀杀人的杀手,他的儿子居然是个菩萨,传出去可有得瞧。”
  秦快不在意的笑笑,闲闲的道:“这有什么好大惊小怪,人总要为自己而活,爹总不能握着俺手腕,教俺非往敌人脖子上砍吧?”
  朱轮谅解的点点头,道:“外头不识秦大叔的那些人,若知有你这个人,这不知将你想像到何等冷酷,杀人不眨眼的地步。”
  淡然一笑,秦快道:“一个人,总不能让天下人尽都了解。做儿子不能批评老子的不是,俺也从来不觉得做杀手有何不好,就如同商贾农工一样,全是为了混饭吃,只是方式不同罢了。”
  朱轮莞尔道:“你倒真看得开,天下好像没什么事能合你心动?嗯,就像随和吧,这也好,那也不差,睁一只限,闭一只眼就过去,凡事不会太认真,是不是?”
  哈哈大笑,秦快道:“你在那里听来这些话,却拿来调侃俺?”
  也是十分有趣的笑了,朱轮道:“难道不是么?你给我的感觉就是这样。”
  站起身,踱了几步,秦快道:“外表是不可靠的,阿轮,你会发觉俺的性子很倔,令俺迷惑的事非弄清楚不可。”
  说着语意深长的看了朱轮一眼,朱轮不自主抖了一下,秦快移开目光,冷漠的道:“伯父呢?听说他找俺有事。”
  朱轮十分紧张,又故作冷静的道:“什么事?爹找你有什么事?他只找你么?”
  秦快满心迷惑的目注朱轮,奇道:“你是怎么了?阿轮,伯父找俺是为了审视伤口,难道你也受伤了?”
  朱轮呼口大气,忙又掩饰性的笑道:“别多心,爹在后堂,你去吧!”
  秦快感到莫名其妙的又看朱轮,才转进后堂。
  后堂,朱侯同沈不聪、葛多山、江神佑三人高谈阔论,一见秦快,朱侯一把拉秦快按在身旁椅子坐下,道:“快见,你来得可巧,正好为伯父做个公证人。”
  一头雾水的呆笑一下,秦快道:“什么事啊?瞧你们慎重其事的样子。”
  待沈不聪三人给秦快见礼后,朱侯笑道:“老子认为不论功夫、见识、对敌应变之能,你都比阿轮强,他们三个却颇不以为然。”
  秦快嘴角牵动一下,道:“小侄从未在伯父面前献丑,伯父如何下判断?”
  朱侯开怀大笑一阵,道:“就凭你问的话就可证明,换是阿轮,准不服气跟老子辩驳,丝毫不会想到这关节。”
  秦快见沈不聪三人面色难看,心中明白,道:“有道强将手下无弱兵,阿轮在伯父及三位叔叔调教下,岂是善与之辈?伯父太谦!”
  小冬瓜葛冬山十分受用的直点头,道:“寨主,我说的没错吧,少寨主的能耐是足以承你衣钵的,你老大可放心。”
  朱侯冷哼一声,没好气道:“老子若放心,早就翘脚抽大烟享清福,还管这些乱七八糟的歪事!”
  沈不聪清咳一声,道:“少寨主近来发奋图强,极思磨练,寨主有何不放心?”
  朱侯脸色很难看,道:“那小子是狗头热屁股,支持不了多久。”
  大毛猴江神佑尖声道:“寨主之言有欠公允,癞痢头儿子也是自己的好,何苦总是令他难看?”
  朱侯神色黯然,叹息道:“就是因为他是老子的儿子,老子才须这么烦心。”
  秦快静静听了半晌,方道:“阿轮有什么不对么?”
  “别再提那混帐小子!”
  朱侯不耐烦的一挥袍袖,又殷勤的问秦快道:“快儿,你有没有兴趣当一位领导人?”
  秦快心中一动,暗忖道:“又一个,伯父问这话,莫非……”
  不敢再想下去,连忙摇头。
  沈不聪三人欣慰的一笑,朱侯却不悦道:“大男人应该有点野心,得过且过算什么男儿本色。”
  秦快挑明了道:“俺不懂伯父的意思?”
  朱侯一张烕猛的脸孔逼近秦快,一字字的道:“老子要你继承会稽山寨主之位!”
  “寨主——”沈不聪三人齐声呼起来。
  朱侯挥手打断他们话头,叱道:“该怎么做,老子心中有数,难道还要你们来教?”
  沈不聪三人低首不语,却可以感受到他们心中那股忿怒不平之气。
  朱侯全然不管,只是兴致勃勃的又同秦快道:“老子就是中意你呢,小子,十足的男人模样,虽然懒气太重,却更显得与众不同,再则你光华内蕴,不骄不躁,实在难得的人才,如何?点点头吧?”
  秦快心中直叫要命,道:“伯父三思,阿轮才有资格继承寨主宝位,由小侄来承当,算什么呢?篡位?”
  朱侯气吼一声,叱道:“又不是在争皇位,你有什么好顾忌的?大丈夫气吞山河,一个小小会稽山寨也值得你犹豫再三?”
  秦快性子又起,提高声音道:“既然伯父这般说,小侄就挑明了吧,俺根本没有兴趣做人王,管理这么多人的吃喝生活,伯父心中也是明白秦家人懒性,为何还提出这等令俺、令全山寨上下均难以接受的事情?”
  朱侯呆怔一会,才喃喃道:“阿轮他不行,他不行……”
  秦快调匀呼吸,冷静的道:“为什么不行?他一切很正常啊?”
  朱侯长叹一声,道:“徒弟选师父,师父何尝不选好的徒弟?阿轮长相花俏不足令人诚服。”
  秦快莫名其妙的一笑,道:“真是荒天下之大唐,只要他有慑人的本领,谁管他是不是长得太好看。”
  朱侯不置可否的点头,又道:“可是他优柔寡断,实在不是龙头的料子。”
  秦快目光闲闲的投在沈不聪三人脸上,三人均以祈求的目光看他,遂道:“伯父太多虑了,虎父岂有犬子?”
  “你他娘就会替他说话。”
  朱侯咕哝一声,沉思良久,沈不聪三人紧张地等待朱侯的判决,也难怪他们心焦,朱轮可说是他们从小捏大的,生下来就注定要继承寨主之位,如今突然晴天一个霹雳,将由另一个不太熟悉的人取代他位,怎不令他们不平?
  秦快反正已打定主意,图个空闲闭目养神,至于他心里在想什么,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在朱侯未有表示,陡地——
  锣声震天,紧接着啃声不绝,最后传来十一下慑人心魂的鼓声。
  朱侯骤然惊醒,双目圆睁,咬牙切齿道:“又是那一道杂碎来攻山?”转身向秦快道:
  “你伤未好,待会儿不要逞强,且看伯父如何收拾那些瞎了狗眼的猪犯。”
  秦快本欲脱口而出:“俺的伤已不碍事了。”但转念一想,点头不语,暗自忖道:“希望阿轮小子能趁机表现一番,以增伯父信心。”
  思念间,一行人已到大堂,只见各职司儿郎纷纷奔来报到,朱轮一一指示,得令者忙又转身离去,朱侯看在眼里,深沉的道:“轮儿,是那道朋友?”
  朱轮连忙见礼,道:“是石延坡的那伙强梁前来寻仇。”
  “上不得枱盘的杂碎,也敢二度复仇。”
  朱侯咒骂数声,又沉声道:“今日就交由你主持大局,让爹看看你有没有实力继承你老子的衣钵?”
  朱轮面上泛光,抱拳道:“是,孩儿绝不会让爹失望。”
  冷哼一声,朱侯冷冷的道:“做了再说,别学鸭子——嘴就有半斤。”
  朱轮脸色一变,不再说什么,走出大门指挥部下。
  朱侯望着儿子愤怒的背影,苦笑问秦快:“你们都认为我对他要求太苛了?”
  微微一笑,秦快道:“爱之深,责之切,不是么?伯父。”
  朱侯略激动的拍拍秦快肩膀,道:“你是个好小子,不可多得的好小子。”
  秦快不语,朱侯拉着他手道:“走,咱们出去看那小子能办得多出色?”
  二人相携上了望楼,底下双方情势一览无遗,兵刃交击声不时传来,可见朱轮正在应付一名横眉竖眼的大汉,秦快问一声,朱侯答道:“那老杂碎很有几分浑力,自称‘大力金刚’熊虎,是以前石延坡‘天星寨’副寨主,二年前对方寨主给老子摘了头,熊虎理应升为寨主,却有人不服,说必须为他们寨主复仇才有资格荣登宝座,去年熊虎曾带人马前来攻山,铩羽而返,没想到他居然不怕死又来寻衅。”
  秦快颔首,喃喃道:“这也难怪,江湖上的恩恩怨怨永远没个了结,为了尊荣颜面,倒也怪不得他们。”
  瞪起眼,朱侯有些不悦道:“你怎么为他方说起话来,一开始就是他们先招惹老子,企图并吞我会稽山寨。”
  皱皱鼻子,秦快坦然道:“小侄只是就事论事,伯父自己不也说过,大丈夫气吞山河,他们有这种野心也不足为奇。”
  “你……”朱侯气结道:“你小子真是莫名其妙,敌友不分,荒唐之至!”
  秦快闭上嘴,眼望一片宁静的山林,刹时成了修罗场、阎王殿,不胜感慨,轻叹口气。
  朱侯又瞪起眼,道:“小孩子又在叹什么气?”
  秦快微喟一声,静静的道:“在江湖,人命可真贱,半天前,他们或许还跟妻子欢聚,如今却人首异处,只为了头顶领袖的一点野心。”
  迷惘了,朱侯不解的道:“你到底是杀手生的儿子?还是菩萨的徒弟?真不敢相信那二根老骨头调教出来的人会这么悲天悯人法。”
  有些意外的一怔,秦快随即笑了:“现在小侄可明白为何爹与堂伯这许多年来,一直未上山拜访伯父你了。”
  侧过脸来,朱侯盯住秦快道:“为什么?”
  秦快夷然不惧被盯着看,淡淡的道:“只因为伯父和外间人一样,不了解二位老人家的心境,都以为杀手是冷酷残暴的。”
  不悦之色一闪,朱侯道:“那二根老骨头确是杀人不眨眼,不是么?”
  秦快抬头望了天空一眼,低低的道:“老爹和阿伯所杀的均是该死之人,就算那人在外边人看来多么仁义道德,二位老人家却有法子挖出他们隐藏在道德下的肮脏丑陋,那种人杀之无愧良心,只是别人不了解,就认定阿爹与阿伯是不分善恶的杀手了。”
  朱侯呆窒一会,呐呐道:“他们不说出来,别人如何来了解?”
  明朗的一笑,秦快道:“懒人何来闲工夫求人谅解,只要无愧于良心就够了。”
  怪笑数声,朱侯有趣的道:“那二根老骨头是老怪物,你小子则是彻头彻尾的小怪物,亏你说得出这些谬论。”
  秦快安详的道:“想法不同,伯父自然另眼相看罗?”
  二人相视大笑,下面情势却更白热化了——
  且说与“粉面刀王”朱轮相拚的石延坡“天星寨”代理寨主“大力金刚”熊虎使一双大铜锤,几十个回合下来占不到丝毫便宜,更且大腿吃了朱轮一刀,此时吼道:“臭小子,小白脸,给老子闪一边去,叫朱侯老狗出来,躲躲藏藏算什么好汉?”
  朱轮呼吸毫不混乱,神清气闲的道:“我这关你这条狗都爬不过去,还妄想找我爹比量?”
  熊虎哇哇大叫,挥舞铜锤,叫道:“老子让你,你倒关起门自称第一?奶奶的,叫你见识见识熊大爷的本领。”
  朱轮一柄宝刀挥洒生风,冷笑道:“熊老狗,你,简直狂得可笑,完全不知所谓。”
  熊虎气吼如雷,大铜锤夹着“呼、呼”之声,直捣朱轮中宫。
  急切里,朱轮斜移闪躲,随即手中宝刀更加猛厉的攻击,杀人时,也不失潇洒气度!
  秦快看得津津有味,朱侯却咒骂道:“这小混蛋永远不忘自己漂亮的外貌,拚命之际尚讲究外表,真是孺子不可教。”
  秦快却为朱轮辩驳道:“阿轮是有自信收拾他,才得如此从容啊!”
  “从容个屁!”朱侯破口大骂道:“敌人又非熊虎一个,他就不知道赶紧放倒他,好去协助其他兄弟铲除敌人?”
  朝下面观望一会,秦快道:“依小侄看,‘天星寨’余孽上山攻打,除了吃瘪还是吃瘪,阿轮定也看出这等情势,所以……”
  朱侯不待秦快说,打断道:“你不必老是替那小子说话,他的老毛病做老子会不清楚?
  就是跟娘们一样爱漂亮!”
  泰快有些厌烦的道:“只要不影响大计,个人的小缺点就无须深究了。”
  朱侯不再咕哝,关心着底下的战况——
  渐渐地,“天星寨”一干人限于地形上、人数上的吃亏,败阵得十分快,沈不聪三人的表现更是老辣,“天星寨”的小罗喽根本抵不过有高深武术修为的江湖人。
  蓦地——
  正当朱轮轻松迎击熊虎的大铜锤,即将放倒他的刹那,一条斑花锦烂的毒蛇,突然由落叶里蜿蜒而出,直滑向朱轮脚踝!
  猛地看见这条毒蛇,朱轮闪避不及,挥刀斩击,如此一来,却将全身要害卖给熊虎,熊虎岂会不趁机出口怨气,双锤重重捣向朱轮。
  “少寨主小心!”
  朱轮听见葛多山的警告,砍了毒蛇,脚下不稳,欲闪乏力,趁势在地上一滚,此时——
  一柄极小的剑斜里刺进熊虎大脑,哼也没哼,熊虎整个人软瘫倒下,死了个透!
  有道树倒猴猡敌,“天星寨”的人已失了斗志,逃的逃,拚的拚,更见胜利在即了!
  这些秦快全不放在心上,他一双向来半开半合的睡眼,此时陡地睁大,看来是那么清澈,那么神光湛煞了。
  他就把这双如秋水般的眼睛投在熊虎身上,虽然距离远些,依然可以看出那柄小剑的剑柄和不久前谋杀他的那柄剑一模一样,只是没有喂毒,给人的感觉是小巧可爱的。
  吃力的,艰辛的收回目光,秦快在这收回目光的过程中,业已明白是怎么回事,但,他却十分迷惘,更十分伤感,只因他从未坏疑对他照顾无微不至的会稽山寨一干儿郎中,会有人想要他的命!
  朱侯看见儿子那一幕,怒气冲冲想大骂,一瞧见秦快古怪的脸色,遂改口道:“怎么了?
  孩子。”
  秦快淡淡一笑,平和地道:“阿轮的武艺超群,脑子也灵活,足以承继伯父的衣钵,小侄尚有事待办,应该向伯父告辞了。”
  “什么话?”朱侯不悦道:“住不了三天就想走?比那二根老骨头还不像话,莫非我们小庙供不了你这尊大神?”
  秦快连忙摇首,道:“伯父说这话岂不折煞小子,小侄确实有事,来日定当再来向伯父请安,你老人家千万不要误会。”
  朱侯这才顺了气,道:“要走也须等你伤好再走,差不了几天的。”
  秦快眨眨眼,笑道:“你老人家难道对自己的医术没信心?”
  “你小子就有得说。”朱侯挥手道:“好吧,老子也不强留人,不过,今日事情太多,等明日老子替你设宴送别再走吧!”
  秦快不好再说,只有点头答应。
  不多时,朱轮奔向了望楼,瞧见秦快也在,吓得舌头打结道:“你……你……你……也在?”
  朱侯一瞪眼,抢着道:“你又在发什么疯,被毒蛇吓昏了头,将阿惰视作毒蛇它祖宗?”
  朱轮尴尬一笑,忙道:“不,孩儿以为阿惰小子应该在房里休息养伤。”
  朱侯没好气的哼一声,道:“事情都办妥?”
  朱轮精神一振,道:“敌人均已肃清,请爹下达善后令谕。”
  朱侯踱个方步,沉吟道:“你已经老大不小,今天这档事就由你全权负责到底,办妥来通报一声就是。”
  朱轮大喜,恭身答应,离去前又望了秦快一眼,见他抬头望天冥想,叹息一声下楼而去。
  朱侯一拍秦快肩膀,笑道:“在想什么?走吧,咱爷侄俩今天好好痛饮一番。”
  秦快颔首,二人谈笑下楼寻乐。
  次日午后——
  朱侯为首,会稽山寨重要头儿将秦快送到半腰,秦快坚持请他们停步,双方遂珍重道再见,朱轮牵着为秦快预备的骏马,道:“我送到山下吧!”
  秦快也不说什么,再向朱侯长揖为礼,领先下山,朱轮在后跟随,一路上二人均不开口,眼见快抵达山脚,秦快开口道:“你不必说什么,俺根本不怪他们。”
  朱轮居然不感到莫名其妙,道:“你已经知道凶手是谁了?那也好,一切由我来承担吧,阿惰小子——”
  秦快陡地转身,截口温和道:“不用再说了,俺了解他们的苦衷,不怪他们也不怪你,就当一切没有发生过好么?”
  朱轮重重抱拳,感激道:“阿惰,我在此掬心相谢了。”
  秦快接过马缰,道:“俺走了,你有三位好叔叔相辅,应该不会让伯父失望,你自己珍重了。”
  “你自己也珍重。”
  上了马,秦快回首道:“爱之深,责之切,希望你能谅解伯父的苦心。”
  朱轮颔首,秦快释坏而笑,催马上道,身后又传来朱轮的呼叫声:“阿惰小子,你一定要再来哦——”
  回身摇手招呼,秦快飞驰而去。
  一路上,秦快取道西北,跟“冷姑”的约定还一年有多,但他突然决定不再等,急急要解开那道谜。
  这些日子,他多次回想自得到圆环之后所发生的事情,其中,有太多他解不开的谜,蒙汉混血的吉塞尔在这道大谜中扮演什么角色?乔家三兄妹又是什么身份?陆启明及王大秃、张小秃是否也牵涉在里面?最重要,“冷姑”为什么总是想逼迫他去调查这件秘辛?
  秦快不明白,有时望着天空冥想,好像捉到什么,却又毫不真实,常常想得头昏脑涨,那枚圆环他更不时拿出来翻看,熟得闭眼也能描绘它的细纹,但是,他就是看不出它到底有什么重要?是缺少什么?还是时间不对?抑是地点有误,还不到它显出功能的时候?
  秦快很痛苦的发现自己具有懒人最不应有,也是最要不得的缺点——好奇心!
  这些日子来,除了睡觉,他无时无刻不在想,甚至有时作梦也梦到它,梦到它突然裂开为两半,中间藏有一张宝藏图,吉塞尔等一干人你争我夺,将图分撕为八九片,每人掠夺一小片无用的地图,却不思找到宝藏再均分,秦快忍不住笑得直打跌,因而梦醒。
  有次梦醒自己取下“乾坤玉佩”上的黑珍珠,嵌入圆环中心的圆洞,刚好那么密合,就在那一刹那,圆环通体发光,滴溜溜的乌光旋绕圆环运行,那时正日午,太阳刚好挂在天空,两光相遇交流,圆环居然自秦快手中窜升,大家都怔住了,吉塞尔不知那来的力量,居然腾身想扳下圆环,就那么神奇地,他随着圆环一起升空,阳光太刺眼,待秦快眨眼再睁开,却发现吉塞尔肥大的身躯及圆环都消失了,他不及向其他人询问他们去那儿了?出了一身冷汗醒来,也许还怪叫一声,引得朱侯派去侍候他的人前来探询。
  自那夜后,他知道再不解开这道谜,他会想得发疯,而他又不愿发疯,只好顺了“冷姑”
  心意早日探查出来,如今,他有点怨恨那位将圆环塞进他怀里的姑娘。
  快马来到浦阳江,向一名船户谈妥以双倍价钱连马运过河,船夫磨磨蹭蹭半晌才请秦快上船,秦快自然地打量船夫一眼,不觉得有何不妥,牵了马上船,船夫熟练地摇橹,秦快看得有趣,道:“船家,让俺也试试如何?”
  船夫微掀斗笠,冷淡地道:“俺生平最讨厌爱逞强的人,给俺乖乖坐着就是。”
  秦快讨了个没趣,移目望着江水波涛,突然觉得脚底微湿,心生奇怪,回目又望见船夫弃橹准备跳江,一个腾身捉住他,把他摔得做狗爬,又点了他穴道,这时船中渗入的水已淹至足踝,秦快心中忖道:“这里离二岸都太远,就算俺能藉着船板渡河,马怎么办?它才二岁,死太可怜了。”
  马似乎也感觉到危机,长嘶不已,秦快抚它鬃毛,道:“别慌,俺会救你的。”
  一把捉起船夫,秦快冷煞地道:“快说,如何才能令我们二人一马均安全抵岸?”
  渗水的地方在摇橹位置附近,船夫挡住破洞,因此秦快一时没有注意到,吃了个闷亏。
  船夫被捉住衣领,艰难的呼吸道:“洞……洞……把洞堵起来。”
  秦快冷眼看着破洞,冷道:“他们是不是要你下船后再把洞戳大,好淹死俺?”
  船夫被秦快一双怒眼吓得只有老实点头。
  秦快也不为难他,只是多点他几处穴道,哑穴也顺便点了,再将他整个人塞在破洞上,也就是以船夫的臀部堵住那个大洞,船夫动也不能动,只有任秦快摆布。
  试了几次方法,总算将大洞堵住,这时水也淹得很高,船有点沉了,秦快以船夫的斗笠拘水,双手齐动,迅速无比,不一会,除了还湿湿外,对生命已没有妨碍。
  秦快双手摇桨,发觉摇橹十分沉重,里面包的不是铁就是钢,冲着船夫一笑,道:“看不出你有一身好武功,还好在下不敢托大,使了全力,否则岂制得住你?”
《试马江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