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回 古州城中
飞镖手表白了自己的态度后,便将那一头发花白的老者介绍给小三子相识,说:“三少爷,这是石师父,对修整庭院极有经验,所以我带他来见三少爷。”
小三子向石师父一揖:“辛苦石师父!这座破旧的大院,就全靠石师父修理一新了,不知石师父要多少日子和人手?”
“三少爷不须跟小老客气,这是小老的活计。至于要多少日子和人手,小老要四处看看才能作决定。”
“好好,等会就麻烦石师父到各处走走看看。关于这大院的一切修理之事,以后请石师父和标叔说好了。现在标叔已是这侯府的总管家了,侯家内外一切大小事务,都由标叔打点。”
章标听了略为一怔。他以为,自己不过是一个对外的管家,总管自有侯府的亲友担任,就是自己的堂兄在栽麻章府,也只是一个对外联系、接待来宾的管家,总管由章员外最为信任的内侄担当。他怎么也想不到侯府对他这般信任,不由有些激动,问:“三少爷这么信任在下?”
小三子说:“我叔叔说标叔是位正直侠义的君子,又极有才干,我不信任标叔又信任谁了?”
“只怕在下有负三少爷和大爷所望。”“标叔别这样说。从今以后,这侯府就是标叔的家。我年少不懂事,今后这个家就全赖标叔支撑了,我以后也听从标叔的调配。”
“三少爷,在下怎敢如此放肆?既然三少爷和大爷这么信任在下,正所谓士为知己者死,在下将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标叔言重了!”
章管家高兴地向章标道喜。章标说:“兄长,小弟更感激兄长为我找到了这么一户知己的主人。”跟着章标将那三男二女一一介绍给小三子认识,说:“三少爷,在下听兄长说,三少爷没有什么跟随到来,身边没有什么使唤的人,所以在下先斗胆将他们招来,伺候三少爷和大爷,同时打点府内的事。”
“这太好了,我还愁不知去哪里找人,不想标叔已想到了。你们都留下来,协助标叔打点府内外的事。”
这五人大喜,一齐叩见小三子。小三子想不到自己刚才还是四处流浪的小偷,现在竟然变成了侯府的小主人,还有人叩拜自己,一时弄得手脚忙乱,连忙扶起他们:“你们别这样,今后我们都是一家人了,我希望你们也将这侯府当成你们的家。同心合力,打点一切。今后的一切事,你们听从标叔的安排就行了。”
章标这时问:“三少爷,大爷呢?他不在么?”
“哦!哦!我叔叔有些事,昨天下午就离开这里赶回去了。标叔,今后这里,就是由我们两人打点了。”
章管家见这里事情已定,便要告辞回栽麻镇。小三子说:“章管家,你这么快就走?在这里用过饭再走吧!”
“多谢三少爷,小人要赶回去向章老爷禀报,说不定老爷正在焦急地等着我,不知我将事情办成怎样呢。”
“既然这样,我也不敢留你了,请代我问候你老爷,我在这里十分感激他的大力相助。以后有机会,我一定再去拜访他。同时,我还希望管家多关照辛姑娘。她的伤要是好了,就请来这里干活。”
“三少爷放心,我会将卒姑娘送来的。”章管家又向章标告别而去。
章管家一走,章标又说:“三少爷,我想和石师父四处走走看看,好作安排。”
“标叔,你和石师父不休息一下么?”
“三少爷,不用休息了!”
石师父也说:“我刚才坐着,已休息过了。三少爷,小老还是早看看,也好心中有数。”
“既然这样,我带你们去。”小三子看看天色,突然又想起一件事来,问章标,“标叔,你们一路从停洞来这里,还没有用饭吧?”
“三少爷,我们一早用过了,还不饿,看完后再用也不迟。”
“标叔,我看还是打发一个人去饭店叫一桌上好的酒菜来,就作为我给标叔、石师父和大家洗尘。这座大院可以说是什么也没有,别说碗碟,连筷子也不多一双,真的一切得从头办起,什么家具都要添置。”
章标想了一下:“三少爷说的是。”他对一位手脚麻利的男青年说:“小旺,你对城里熟悉,你去办这一件事。”
“是!管家。”
小三子马上从身上掏出二锭二十两的白银给小旺:“小旺哥,你将银两带去,先去饭店办一桌上好的酒菜送来这里,剩下的,就买米、买柴和碗碗碟碟等厨房应用的家具回来。”
叫兴嫂的女子说:“三少爷,还是我与小旺兄弟一同去买吧。关于厨房一切应用东西,他没有我熟悉。”
“好!那你们一同去吧!”
兴嫂和小旺欢欢喜喜转身出去了。小三子说:“标叔,石师父,我们一块在大院各处走走看看。”
小三子在买下这座大院时,看管人已带他到各处看了一遍,对大院的每一角落都熟悉了。这座无人居住的大院,几乎占了城东偏北角一条巷子的大半,前厅除了一座大堂之外,还有一处幽雅的小会客厅,大堂两旁是厢房,大堂后面又是一处四合院房舍,过去不知是主人还是总管所住的房间,其中有帐房和书房。一侧有一处月亮形的门,一过月亮门,便是主人内眷所住的内宅了。内宅布局更是典雅、幽静,有回廊、小桥和亭台楼榭。小三子昨夜就是住在内宅一个小院中的一个房间内的。这小院是独立的,看来是过去房主公子少爷们居住的地方。内宅一处有一扇小门,打开这扇门,便是后花园了。
后花园的面积更大了,有一口极大的荷花池,一座曲桥横跨北面,湖心有湖心水榭。水榭四周原来都是绿色纱窗,春、夏、秋在水榭中赏花吟月饮酒,与友相聚,最惬意不过了。花园中可以说处处是景,亭台楼阁隐没在花果树林之中。林荫小道,曲径通幽,假山草坪,小桥流水,莫不布设得独见匠心。可惜现在都破败了,只见荆棘丛生、万草横长。亭台楼阁中的一些栏杆、花窗也残缺了,隔着荷花池的一条林荫花径,另有一道圆门,那才是后花园的正门。圆门之外,又是一排房舍,那是整座大院的厨房、柴草间和杂物房。有一条走廊,可通到前面大堂,此外,还有马厩,仆人们的房间。
以前这座大院,是一户官宦人家的住宅,后来破落了。他的后人不知又犯了什么官司,于是变卖家产,筹资上省城疏通。四乡的田地都卖光了,只有这座大院没有人敢要,因为风水先生说这座大院犯太岁,对屋主十分不利。不时有一些贼人、小偷窜到这大院,当地百姓便流传大院里闹鬼,就更没人敢买了。
小三子不相信有什么鬼神,也不大相信什么犯太岁之说。其实当地百姓所传说的鬼,小三子恐怕也是其中的一个。因为他每次路过这里,都爬进这座无人的大院中睡;一阵风、小神女更不相信什么鬼神了,他们本身就是人们流传的所谓鬼神之类的人物,来无踪、去无影,不是鬼神又是什么?
小三子带着章标、石师父在大院各处走了一转。章标对人员的安排心中有了底,石师父对大院各处的维修心中也有数了。他们沿着走廊回到大堂时,小旺已从饭店叫来一桌上好的酒菜,摆在大堂八仙桌上,他还和兴嫂各挑回一担柴米和厨房用具回来。
他们主仆、管家和石师父刚好八人,坐满了一桌,由饭店打发来的两名店小二伺候着他们。
他们高高兴兴地饮酒吃饭,酒足饭饱之后,店小二将饭店的碗筷、酒杯、碟子挑回去了。石师父问:“三少爷,你打算怎么维修这座大院?是大修还是小补?”
小三子说:“当然是大修,重新粉刷一新,像新的一样了。”
“三少爷,小老将丑话说在前面,要是大修,恐怕要四五百两银子才行。”
章标问:“石师父,要用这么多么?不能少一点?”
“标总管,这大院各处破烂不少,不但需要一般的杂工搬沙运石,清除各处的败草废砖瓦,还须请一些石匠木工油漆工和砖瓦泥水工等等,这钱恐怕少不了。”
小三子说:“四五百两就四五百两,只要石师父早一点修好就行。”
“小老一定尽力而为。”
章标又问:“石师父打算何时动工?”
“现在年关已近,杂工易请,工匠就不大好请了。标总管,这样吧,等过了年后,待年初八,我们就动工好不?”
“石师父,可是我们……”
“标总管的意思小老明白,小老可以先派四五个杂工来,给你们住的地方先修一下,清除庭院的杂草败物,大门也修整一下。”
“这样也好。”章标立刻从自己怀中掏出五十两银子交给了石师父,“石师父,这是定金,辛苦石师父今天下午就打发人来清理。”
小三子有点愕然:怎么标叔用自己的银两来支付了?当时也不便出声,也不能自己要抢着付,这样就显得太生分了。因为标叔叔是侯府总管家了,一切银两支付应该由他来打点才是。石师父接过银两后说:“好!小老现在就去唤几个人来,先修理前后院的门窗和清除杂草败物。”
章标说:“那辛苦石师父了。”
石师父走后,章标便吩咐三男二女今后应做的工作,由阿发和兴嫂负责厨房和伙食之事,小旺和小达协助自己打理大院的事及外出购物,打发珍姑娘专门伺候三少爷。”
小三子忙说:“标叔,我不用人伺候。”
章标还没有说话,珍姑娘却开口了:“三少爷,你是嫌弃我粗手大脚,不配伺候你了?那我回家去。”
小三子连忙说:“不不!珍姑娘,我不是这个意思,你千万别误会。我是说目前这大院里里外外,有很多的事要做,不用一个人专门来伺候我。”
章标说:“三少爷,就算你不用人伺候,那内院一切打点清理等细活,总得有人去做的。三少爷,就让珍姑娘负责内院的一切工作吧!”
“那,那,那就辛苦珍姑娘了。”
珍姑娘说:“三少爷,你怎么跟我们下人也这么客气了?”
“我,我可没有将你们当下人呵。我是将你们都当成了我的兄弟姐妹,一起共同弄好这座大院。今后,你们也别叫我什么三少爷了,叫我小三子或小三就行了。我也叫你们为发哥、达哥、兴姐姐、珍姐姐好不好?”
这是小三子出自肺腑的真心诚意的话,没有半点虚情假意或矫揉造作,的确,在此以前,他只是一个江湖上四处流浪的小偷儿,别人见了他,客气的称一句小哥或小兄弟,不客气的叫小娃子。他见人,年纪大的叫叔叔伯伯,同辈的叫阿哥阿姐,老人都称爷爷奶奶。对有钱人家,他是从来不去称呼,甚至远远避开了他们,不得已时才勉强叫一声大爷。从来没有人称他为少爷公子的。谁知一夜之间,命运将他变成了人们心目中的富家少爷公子。这两天来,大家都称他为三少爷。初时,他听得浑身不舒服,因为不熟悉,他又不能去阻止别人这么称呼,也只好听之由之。现在,他想到今后要和章标等人长久共同生活在一起了,才把心里话说出来。
小三子出自真心的话,反而弄得章标等人相视愕然。章标由于听了本家兄长的介绍,知道小三子不是一般的有钱人家,而是江湖上的豪侠义士,引起了他的敬重,才爽快答应为侯府效力。他不是看在一百两银子的聘礼上,而是感到侯府的人了解自己,有士为知己者死的心理前来的,也感到能为这样一位东家效力,是自己的荣幸。他了解江湖中人的豪爽大方,重义气,讲交情,不重名分。尤其是豪侠人土,肝胆相照,平等对人。但小三子的话,一时间令也令他有点意外。
至于小旺、兴嫂他们,真正是愕然了。称自己的小主人为小三子或小三,这像话吗?哪还有什么上下尊卑之分?初时,他们都以为自己听错了。的确,他们在接触小三子时,感到自己新的小主人,毫无主子的架子,亲切平易近人,这是他们从来没有碰到过的。他们暗暗感到高兴,感到标叔带他们来投对了人,所以说话时也随便了,但在称呼上可不能乱了套。一时间,大家都不知道怎么说才好。
章际说:“三少爷,你的心意我们明白,你将我当成叔叔,将他们当成了兄弟姐妹,视我们为一家人,这我们都领你的情了。但称呼上可不能随便,不然,就引起别人思疑了,在古州城也成为笑话。弄得不好,以为我们在欺主哩,恐怕就会有些打抱不平的人前来干涉了。”
兴嫂也说:“是呀,不管三少爷称我们什么都好,我们都称你为三少爷。”
小三子想不到一个称呼,会弄出这么严重的后果来,也不敢再坚持下去了,他笑了笑:“这样,我只好当当三少爷了。”
珍姑娘说:“你本来就是三少爷嘛!怎么是当的了?”
小三子又笑了笑,对章标说:“标叔,今天,你别的家私可以迟一些买,但最主要的是先买两个装贵重物品的铁箱子回来,—个放在你住的房间,一个放在我住的房间。”
“三少爷这么吩咐,我立刻去办。”
下午,石师父叫来了几个工匠和杂工来,首先修理小三子和章标所住的房间门窗,这些工匠和杂工便在原来的大厨房升火煮饭。章总管将大堂西侧的一处厢房,作为石师父的住处和议事的地方。一座冷冷清清的大院,顿时热闹起来。
小三子仍住在自己原来酌小院中。章总管安排了兴嫂、珍姑娘、小达住进内院的房间,由珍姑娘伺候小三子,兴嫂和小达负责厨房的工作,自己带着阿发、小旺进住了前院大堂后面一侧的四合院。两只铁箱子早已买回来了,一只抬进了小三子的房间,一只摆在章总管的帐房中。
是夜,小三子将章总管请到了自己房间,珍姑娘沏好一壶茶端上来。小三子说:“珍姐姐,多谢了!”
“哎!三少爷,你怎么仍对我这么客气?这是我应该伺候的。要是这样,我以后不敢给三少爷端茶送水了。”
“好好,我以后不客气就是。珍姐姐,我有些重要的事和标叔商量,你在外面,暂时别让人进来打扰。”
“是!三少爷。”珍姑娘给他掩上房门。
章总管见小三子这般慎重,心下困惑:三少爷有什么重要的事与我说了?当珍姑娘离开后,便问:“三少爷,有什么重大的事吩咐?”
原来小三子早巳从床下取出一阵风那一袋金银和一大叠银票,放进了铁箱里,现在小三子将它取出来,放在桌子上交给了章总管,说:“标叔,这是我风叔叔带来的所有金银和银票,现在我全部交给你打理了,你用它来支付一切费用。你怎么用,怎么支付,都不必问我了,一切由你作主。”
章总管怔了怔,在灯下望着这一堆金银和一大叠银票,问:“三少爷,这有多少银两?”
“我也没清点过,风叔叔说,大概有一万一二千银两吧!”
章总管更愣住了。一万多两银子,这可不是一个小数目,自己过去所得的镖,镖车上的货物,也没有几趟价值一万两的。就拿中州城的一些大户来说,身家上万两的,可以说是屈指可数,不到十户。这一万多两的银子,除了修新大院的四五百两银子外,就是再雇用些家人,每个月开支也不过一百多两,一年才一千多两。一万多两,够十年的使用了。不由问:“三少爷,这全交给我打理?”
“标叔,你是这里的总管家,我不交给你又交给谁了?我风叔叔在临走前,还特别吩咐我,要信任标叔,府上所有大小事务,都由标叔处理和打点。”
“风爷过年后不回来么?”
“标叔,不瞒你说,我风叔叔是江湖中人,一年四季,常在外面四处走动,极少回来。就是我三妹妹,也极少来这里。我又年少不懂小,少不了也要经常出去走走。所以这里的一切,就全托标叔照管打点了!”
章标一阵激动:“我感激三少爷和风爷对我的信任,不知三少爷和风叔希望在下怎样打理这一笔财富?”
“我和风叔叔希望多做善事,救济这一方的贫苦百姓,不时照顾这一带的穷苦无依靠的老少妇孺。望标叔用这一笔财富经营一些生意,最好在城里开商店、设饭馆,将赚到的钱,用来救济穷苦人家,这就是我和风叔叔、三妹妹买下这座大院的目的。”
章标又是一阵激动:“三少爷,这是行善之举,在下更应倾尽全力而为了!”
小三子向章标一拜说:“我在这里代表穷苦百姓,拜谢标叔了!”
“三少爷,怎么这样说?在下更代表这一带穷苦百姓,感激三少爷一家的大恩大德。”
“标叔,我家只是出钱而已,而出力的却是标叔。还有,这次修建大院时,除了请一些有艺在身的工匠外,其他粗活,就多请一些贫苦人家来干,这也是一种救济方法。”
“三少爷,我知道怎么去办了。”
“再有,其中的一百两银子,是标叔的,请标叔收下。”
章标一时愕然:“三少爷,你这是……”
“标叔用自己的钱,不是付给了石师父五十两么?”
“嗨!三少爷,你怎么算得这么清楚?那也只是五十两,怎么叫我取一百两了?”
“标叔,你别瞒我了,我知道风叔叔给你一百两的礼金,你都分给了兴嫂、珍姑娘、小旺等五人,每人十两作为他们五人的安家费,下午又付给了石师父五十两,而你自己,一分钱也没有取。标叔,这是我风叔叔对你的一点敬意,我望你一定要收下。”
“三少爷,你是不是当我是自己人了?”
“当呵,我怎么不当了?”
“既然我们是一家人,那还分得这么清楚?像一家人么?”
“标叔言重了!但标叔的家中……”
“嗨!我家中?目前剩下我妹妹一个人,并且已在十一月出嫁了,实际只有我一个人,我要安家费来干什么?再说,我过去还有积蓄。风爷的心意我心领了,而且今后这里就是我的家。三少爷要当我是自己人,这一百两银子的事,就别再说。”
“标叔这么说,我也不敢多说了。我希望标叔自己要用银子时就只管用,这侯府的财富,也是标叔的。标叔要穿好、吃好、住好,千万别苦了自己。”
这一夜,他们在房间里,坦诚地谈很久,不但谈到目前的事,也谈到今后如何经营和发展的事。直到深夜,章标才提了一万多两银子回到自己的房间去了。
小三子也总算放下了心事,他打算将辛姑娘和覃婆婆婆媳两人接来后,便一心一意在后园练功练武,他决定不负风叔叔所望,成为江湖上的一个侠义之人。
要是没有什么风波掀起,小三子修建侯府大院的事,应该是一帆风顺的。可是当“侯府”两个大字的横匾挂在大门上时,蓦然一位身穿锦袍、头戴英雄帽,浓眉大眼、一脸焦黑的大汉,带了四名一色黑衣劲装、身佩刀剑的打手闯了进来。看守大门的阿发一看,感到情况有些不妙,连忙上前一揖说:“各位大爷,前来侯府,不知有何……”
阿发的话还没有说完,一个打手凶恶狠地喝叱道:“去!叫你家主人前来见我们的金大爷!”
阿发一怔:“金大爷?莫不是城西麒麟楼的金大爷?”
另一个打手又喝了一声:“你既然知道是麒麟楼的金大爷,还不去快传你家主人出来迎接?”
“是是!请金大爷和各位大爷稍等一会,小人马上飞报我家主人出来迎接。”
“还不快去!罗嗦什么?”
阿发从人们的口中,知道麒麟楼的金大眼大爷,可是中州城里一个有头有面的人物,很有权的大财主,人称黑麒麟。但为何有头有面,阿发不是江湖中人就不知道了。他感到黑麒麟和手下人大凶恶霸道了,好像有钱就看不起人似的,我家三少爷也有钱呵,但不见三少爷这么凶恶。阿发不敢再说话,飞跑进去报告了。
阿发不知道黑麒麟是什么人,恐怕小三子也不清楚,只有章标清楚。黑麒麟金大眼,曾是峨眉剑派一位俗家弟子,剑术不高,但在古州一带也没对手。他在古州城颇有名望,与官府和江湖人士都有来往。在古州一带,有名的人物除了古州老虎,就数他了。古州老虎凭着官府的势力,为恶一方,开赌包娼,强占民田,逼良为娼,鱼肉乡里,民愤极大,十足是当地的一个恶霸。而黑麒麟就全凭自己的真本事,一把剑打尽古州一带没对手,而称雄一地。他虽然没有古州老虎那般胡作非为,臭名远播,却是一城豪强人物,在古州城和郭外一带乡村,向百姓征收保护费。凡是在古州城卖艺为生的江湖人土,都得亲自上门向他拜访,缴纳一定的银两,才可以在街头上卖艺、算命,不然就不得安全。其实他是古州城一个黑社会的头头。有时官府缉拿一些凶犯和大盗,捕快们也求他出面相助。这一次官府通缉铁棍苍龙和翻山豹子,就是求他出面,由他的弟子协助捕快们四处缉凶,当然也靠他维护一城的治安了。
城中开店的、跑买卖的和来往江湖上的艺人们在古州城谋生时,除了向官府交纳税金外,也得向他交纳一定的保护费,以求得平安。这也是善良百姓的一句口头禅:花钱挡灾。不然,你店铺开不成,也不能摆摊做生意,总有那么一些流氓无赖来给你添麻烦,弄得你买卖做不成,而且也没有;什么人上门。交纳了保护费,麒麟楼发给你一面小旗,就没有流氓无赖来找你麻烦了。就是有,麒麟楼的人会给你出面,讨回公道。这些,就是黑麒麟成为一城富豪人家和有头有面人物的原由了。
黑麒麟有几位武功不错的弟子,也养了一批打手。他开设赌馆,但并不包娼,总算他曾经是位名门正派的弟子,没强占民田民房、逼良为娼等恶行。所以他没引起武林人士的注意。只有古州一带的人们,才知道他黑麒麟的大名。别处州府的人只知道他是古州城中一位有名望的富豪人家,在古州城要是碰上什么事,送上礼金和礼物求他,他可以给你解决困难,一阵风和小神女不知道古州城有黑麒麟这人,小三子虽然知道,却不知道他是古州城黑帮的头头,只知道他是一位有名的大财主,有时还助人排解困难。
小三子动用六百多两银子买下来了这座不时闹鬼、无人敢居住的大院一事,引起了黑麒麟的注意,暗想:这是哪里来的大富人家或官宦人家,跑来古州城买房置业了?手下人向他报告,说是栽麻镇章员外介绍来的。后来他又听到这户人家将一个什么镖局的镖师,请来当总管家,准备大兴土木,修建原来破旧的大院。
黑麒麟听了感到恚怒,暗想:你居然不先来拜见我便在这里大兴土木,能在这里安居乐业么?所渭人乡随俗,进庙拜神,那个什么三少爷是个小孩,不懂江湖规矩,还情有可恕;但你章标是闯州过府的江湖客,难道也不懂规矩么?我多少在古州一带有些名气,是城中一位头面人物,你竟敢不先来拜见我,你眼里还有我么?好,你不把我看在眼里,老子看你们能不能在这城里呆下去。
黑麒麟仍不敢鲁莽行事,他先要摸清楚侯府是什么来头,竟敢大刺刺不理睬自己。黑麒麟再进一步打听到,这侯府既不是什么官宦人家,也没有多大的靠山背景,只不过是外地而来的有钱人家,与任何官府都没有来往,黑麒麟又不禁暗想:难道你章标凭武功而不将我黑麒麟放在眼里?我要看看你有多少斤两了!于是,黑麒麟便带了四名随身打手,前来侯府挑衅生事。
小三子的确不知道江湖上有这么一个规矩:要先拜见当地龙头大哥才能在当地谋生。他过去每到一处,是悄然而来,悄然而去。而且他还是一个未成年的小孩子,流浪儿,更不为人注意了。章标虽然在江湖上行走过,但人事方面的关系,都是由总镖来打理,自己不用过问。而且他生性耿直,也看不惯各处豪强种种恶劣的行径,更不满镖局主为了保镖的平安,卑躬屈膝地去讨好各地豪强、好汉和武林中成名英雄的做法。逢年过节,镖局都要送上不少金银财物、以买得过境时的平安。加上黑麒麟也不是什么成名英雄人物和当地豪强,就是镖局走镖经过这一带时,只会讨好九龙门的人,并不会讨好黑麒麟的。
章标不知道黑麒麟竟然是古州城里黑帮的头头,以为他只是富豪人家,有头有面的绅士。别说章标不知道,就是知道,也不会去买黑麒麟的帐。他一向就厌恶这种不光彩的行为。这样一来,小三子和章标都没去拜见这位黑麒麟。小三子是不懂,章标是不屑。
偏偏黑麒麟前来生事时,章标有事出去了,阿发慌忙向小三子报告。
小三子一听愕然:这么一个古州城有权有势的头面人物,干吗跑来这里见自己?我可与他沾不上任何关系呵!而且自己也不知怎么去会见这样一个大人物。
阿发说:“三少爷,看他来势汹汹,你不去迎接他,恐怕不行了。”
小三子只好硬着头皮说:“发哥,那你好好招呼他们到大堂上坐,我换过一件衣服就出来。”
“是!三少爷。”阿发又慌忙跑出去了。
珍姑娘早已从房坚取了一件体面的衣服给小三子换上。这一套衣服,还是珍姑娘见小三子过去穿得不像样子,建议章总管去街上买回来的,不然小三子连一套像样的衣服也没有。珍姑娘替他梳洗好,束好头发,束好腰带,把他打扮成一个公子一样,说:“三少爷,你这下才像一个真正的少爷了。”
小三子笑道说:“要是这样,我就不做什么少爷了,穿起来浑身不自在。”
珍姑娘笑说:“少爷,你快去吧,不然客人在外面等急了。”
“珍姐姐,我见了他应该说什么话才好?”
“你是这里的主人,见面当然说些客气的话啦!什么大驾光临啦!什么有失远迎呀!三少爷,你不会连客气话也不会说吧?”
“好好,我这就去和他说。”
小三子也没有家人跟随着,来到大堂上,看见一个神态十分傲慢的身穿锦袍的黑脸大汉坐在大堂上,他身后有四位身佩刀剑的汉子站着,单是这副威严的场面,已令小三子心怯了。他只好走上去一揖说:“不知大驾光临,有失远迎,恕罪!恕罪!”
黑麒麟金大眼本来打算站起来还礼,但见是一个乳臭未除的小孩子,举止行为,完全不像富豪人家的公子,就是麒麟楼一个给自己倒茶水的小厮,也比他神气得多。黑麒麟便端然不动坐着,也不回礼,一双威严的目光盯着小三子,问:“你就是这里的主人三少爷?”
“见笑!见笑!我正是。”
四个打手也惊讶了,异口同声问:“什么?你就是侯府三少爷?”
“是呀!你们以为我是假的吗?”
四位打手相视一眼,他们左看右看,看小三子怎么也不像富家公子。因为小三子身上没有丝豪富家公子的神态和气质,倒是跟伺候别人的小厮差不多。一个打手说:“我们不管你是真的假的,我们问你,你知不知古州城的规矩?”
小三子茫然:“不知道呵!古州城有什么规矩了?”“你为什么不来麒麟楼拜见我们的金大爷?”
“哦?这就是古州城的规矩?”
“不错!这就是古州城的规矩。”
“是不是凡是来古州城的人,都要去麒麟楼拜见你们了?”
“对!不去拜见,就别想在古州城里呆下去!”
小三子暗想:怎么古州城有这么一个规矩的?这真是少见了!小三子想息事宁人,不想多惹事端,便说:“好好,那我明天一定去拜见金大爷就是。”
“小子,你现在想去拜见也迟了!”
“迟了?那,那,那你们要怎样?”
黑麒麟一直坐着不出声,似乎自己不屑与小三子说话似的,一切由四个流氓来问话,小三子这么一问,四个打手不知怎么说了,一齐望着黑麒麟。黑麒麟看了看小三子一眼,看出小三子一脸茫然之色,便说:“看来你不知规矩,你的总管家是个走南闯北,见过世面的人,他也不懂规矩?没向你说?”
小三子摇摇头:“看来他恐怕也不知这古州城的规矩,要不,我们早就去拜见你金大爷了!”
“好吧!就算他也不知道,我原谅你们。”
小三子一揖:“多谢金大爷!”
“但我这次亲自登门拜访,总不能这么就离开吧?”
“金大爷的意思——”
“先拿三百两银子出来,作为你们不知规矩的谢罪费。”
小三子一怔:“什么?三百两银子?”
“以你们这么一个有钱的人家,三百两银子不会交不出来吧?”
小三子心想:你们这不是上门敲榨勒索吗?跟入屋抢劫有什么小同了?原来古州城里一个有头有面的人物,跟坐地收赃的大贼头一个样,怪不得麒麟楼这么富有了!他也是小孩脾气,一时好奇便问:“要是我们一早去拜见金大爷,就不用交这三百两银子了?”
—个打手说:“以你侯府这么一户人家,拜见我们金大爷的见面礼,也应该拿二百两银子来。现在弄得我们金大爷亲自上门,叫你先交出三百两,已是宽恕你们了。其他的,没有五百两,请不动我们金大爷离开。”
另一个打手说:“这只是你们不知道的赔罪费,另外每个月都得交一百两银子,作为你们一家的保护费!”
小三子更是一怔:“什么?以后每个月还要交一百两银子的保护费?”
“不错,这可以保证侯府一家大小安全、产业安然无事。一百两银子,不会多收你们的了!”
小三子一时愕然不出声,黑麒麟盯着冷冷地问:“侯三少,你不交也可以,以后你们侯府的人有什么冬瓜豆腐,三长两短,或者突然暴病身亡,或者横尸街头,甚至侯府大院无端端起火,焚为平地,我们就不管了。”
这更是明日张胆的威胁恫吓,小三子更是惊震得呆若木鸡,半晌也出不了声,暗想:这金大爷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在州府城中,公然声言恫吓,难道不怕王法么?要是过去,小三子才不理这些威胁,自己一走了事,顶多不再来古州城罢了。现在可不同了,自己一走,那不害了标叔、石师父等人?但这么一来就交出银子,实在太冤枉了!黑麒麟盯着他又问了一句:“你舍不得交?”
小三子说:“金大爷,你容我想想,过两天答复你。这事,我还得和总管标叔商量一下,我一个人作不了主。”
“好!我容你想两天,但这三百两银子,你马上交出来!”
“现在你们就要三百两银子?”
一个打手喝道:“小子,你以为我们金大爷这一双金腿,是白走来的么?”
小三子恼了,也顾不了那么多了:“我要是不交呢?你们怎样?”
“那你们将‘侯府’这块横匾给我们取下来,修建工作也马上停止。”这个打手以为这样一吓,小三子马上会乖乖将三百两银子交出来。
小三子脱口而说:“你们这不是入屋抢劫吗?”
黑麒麟一下站起,厉声说:“小子,你再说一遍!”
小三子也吓得站了起来:“我,我……”
“你敢说我金大爷是人屋抢劫的大盗?小子,你不妨到大街上打听一下,那一家店铺酒馆、客栈,不按时向麒麟楼交纳一定的保护费?古州城,便是我金大爷的地盘,没有我的许可,谁也不能在这里安家谋生,都得给我滚出去。”
突然,章标从屏风背后转了出来。章标早已回来了,听阿发说了大厅的事,说黑麒麟金大爷带人前来生事。章标问:“现在他们在哪里?”
“在大堂上,三少爷还和他们交谈。”
“既然有三少爷和他们交谈,我们作属下的也不方便进去。”
“标总管,他们来时可凶恶极了,我担心三少爷会有危险。”
“要是这样,我们转到屏风后面听听再说。”
初时章标以为金大眼带人前来生事,恐怕与侯府的人有什么过节。现在一听,完全不是这么一回事,这明显是仗势凌人,敲榨勒索。于是他再也忍不住,从屏风后面走出来,冷冷地说:“金大爷,这事我就不明白了,这明明是官府之地,怎么是你的地盘了?”
黑麒麟见屏风后面突然转出一位神态凛然的大汉,眉宇之间隐现一股正直之气,一时愕然:“你是什么人?”
“在下是侯府的总管家,姓章名标!”
小三子见章标回来,好像有了靠山一样,大喜说:“标叔叔,你回来了?”
“三少爷,我回来了!”
“标叔叔,你回来得太好了!他们……”
“三少爷放心,我一切都听得清清楚楚,这事我来处理。”
黑麒麟盯着他问:“你就是江湖上人称的飞镖手?”
“不敢!那是在下的贱号,见笑江湖。”
“侯府的事,你作得了主?”
小三子马上说:“他是侯府大总管,怎么作不了主?就是我也听他的。”
黑麒麟说:“你既然是江湖中的人,也该知道江湖上的规矩吧?”
“知道!知道!但在下一向遵守官府的王法,对其他的一些横蛮无理的坏江湖规矩,却一概不遵守,也没有必要去遵守,只知道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
“看来这位大总管打算破坏这里的规矩,不向麒麟楼交纳保护费了?”
“什么保护费?这是收黑钱。别说我们没有这么多的冤枉钱,就是有,也不会交出去!”
四名打手一下将兵器亮了出来,为首的一个说:“看来你是想找死了!”
章标威严地望了他们一眼:“在下劝你们还是收起兵器的好,不然……”
“不然又怎样?”
“不然你们将有一两条尸体留下来,讨不了什么便宜回去!”
黑麒麟说:“你不想想,你们会有多少尸体留下来?”
“只要放着章某不死,我敢说一句,你们麒麟楼没有一天的日子好过。要是你们敢动一动侯府中的一块砖、一片瓦,我就是拼了命,也是将你们麒麟楼毁了!”
小三子一听,雄心大振,说:“标叔叔,说得太好了!我拼了这个侯府不要,也要将他们拼了,来个鱼死网破,大家不好过。”
章标不禁用敬佩的目光看了小三子一眼,因为小三子的这一句话,不啻是给自己极大的支持。他对黑麒麟说:“金大爷,你听清楚了吧?在下劝你见好收手,以免伤了和气。今后我们各不相犯,你走你的阳关大道,我们过我们的独木小桥,怎样?”
黑麒麟初时听章标、小三子的口气这么强硬,还有些犹豫。现在一听,章标的口气软了下来,便认为他们主仆二人惊畏了自己。的确,以他们二人之力,能敌得过麒麟楼?侯府有本事的不过是章标—人,而自己单是弟子就有四五个,还有一批打手,难道还怕了章标一人不成?再说,自己就这么回去,传了出去,自己今后还能在古州城立足?能收人的保护费?那无疑足叫自己今后永远在江湖上消失。所以黑麒麟是怎么也不能这么收手而止。现在他又认为章标软了下来,一声冷笑:“如今你惹了我金大爷,我会收手么?”
小三子问:“我们怎么惹了你了?”
“你们敢不交保护费,就是惹了我金大爷,而且还对我这么无礼!”
小三子问:“你想怎样?”
“你们想我金大爷收手很容易,除了交三百两银子外,还得在酒楼摆几桌酒席,邀请城中一些有名望的人来,当着众人之面,向我敬酒请罪、这样,我可以放过你们。”
这简直是欺人太甚,别说章标和小三子还没有与他们交锋分胜负,就是交锋败了,以章标的正直和小三子心内不屈的傲气,宁死也不会答应这样屈辱的条件的。小三子这时的眼里,这个金大爷已不是古州城的有头有面的人物,而是像栽麻镇那五个可恶可恨的流氓无赖之徒了,只是身份地位不同而已。这样的恶霸无赖,非教训他们不可!他暗想:山妹妹和风叔叔教我一身自卫武功,这时派上用场了,就是自己真的不敌,也可以抽身而走。到了夜里,我不闹得整个麒麟楼人人惊恐不安才怪。不!我要像山妹妹在古州堡对付古州老虎一样,先一把火烧了麒麟楼,取走他们的所有财富,分发给城里的贫苦百姓和交纳过保护费的商店、客栈。
小三子自从在那一夜惊走了鬼脸,长脚等四人,对自己的武功有了信心,尤其是对自己的轻功、偷技更有信心。只是标叔、珍姑娘他们怎么办?到时,只好叫他们先离开古州城,在别的地方再买一间大院,安置他们。
可是章标在这时早已出声了:“姓金的,看来不经过交锋,我们是谈不拢了。这也好,江湖上向来没有什么公理可言,那我们就按江湖规矩办事,胜者为王,败者为寇,你们出手好了!”
黑麒麟说:“好!我就是要看看你这飞镖手有多少斤两,敢在我地盘上坏了我的规矩,还敢这般对我放肆无礼!”黑麒麟说着,一把利剑出鞘,朝章标说:“亮出你的兵器来!”
两个打手站出来说:“金大爷,这姓章的不过是镖局的一般镖师,怎配大爷与他动手?还是由小人们先来打发他好了!”
这时小旺将一口刀送了上来:“标叔,这是你的刀。”
章标从小旺手中接过刀说:“小旺,你好好护着三少爷,别让他受惊了!”
“标叔,我知道了。”
眼看就要动手,小三子一下站出来大声说:“慢着,我有话说!”
章标一时愕然:“三少爷,你有什么话要说?”
黑麒麟金大眼却认为这个穿起龙袍也不像太子的富家公子看见真刀真枪害怕了,愿意答应一切条件了。他同时也喝退了那两名打手,脸上流露一丝得意的笑,说:“侯三少,你现在改变主意还来得及,可是现在你要交的不是三百两,而是六百两。我可以保存你侯府的颜面,不需要当众敬酒赔罪,但你的这一位大总管,得给我滚蛋,立刻离开古州城。”
小三子说:“好呀!等你打赢了我再说!”
黑麒麟愕然:“什么,打赢你?”
“不错!打赢我,标叔叔只是我的大总管,你们要的什么赔礼费、保护费,都是冲着我来,不关我标叔叔的事。要交锋,你们和我灾锋好了,我奉陪!”
章标怔了怔:“三少爷,你——!”
小三子向他打了个眼色:“标叔叔,这么四条乱吠乱叫的走狗,你更不配与他们动手,失了侯府大总管的身份,让我来打发他们好了!”
一个打手凶恶地喝道:“小子,你说什么?”
可是他的话音刚落,小三子骤然跃起,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啪!啪!”两个耳光,刮得这个打手一时傻了眼:“你敢打我?”
小三子在跃回来时说:“你是什么东西,敢呼我为小子?就是连你们主人也称我一声侯三少。我为什么不敢打你?要不是给你家主人一点面子,我早将你这条不知上下的走狗扔了出去了。”
“你——!”这个打手恼羞成怒,举刀就向小三子劈来。小三子身形一闪,以小神女教他的掌法顺势一掌拍出,“蓬”的一声闷响,就将这个打手拍出了大堂之外,摔在外面石阶上爬不起来。
小三子这两下快得不可思议的招式,不但令章标惊奇、讶然,就是黑麒麟也愕异了,他也算是武林中人,虽然看不出小三子是何门何派的武功招式,却看出小三子十分的灵巧敏捷、出手不俗,不但会武功,还是一位行家哩!
小三子初时在黑麒麟的眼里,是一个公子不像公子、小厮不像小厮的小娃子,根本就不将他看在眼里,今天主要对付的是飞镖手章标。当他听到小三子说:“你们打赢了我再说”时,还以为自己听错了,重问:“打赢你?”现在他看见了小三子这两下不俗的武功招式,才惊异起来,感到小三子可不是一般的小娃子,在他眼里,小三子几乎是一个深藏不露的人。
那三个打手见自己的同伴给小三子拍出了大堂之外,一时间呆住了。跟着他们相视一眼,便一齐向小三子扑来。一般来说,这些打手没有得到黑麒麟的暗示和命令,不会自作主张去与人交锋,尤其是主人在场,更不能这么放肆。除非是主人有危险或遭人袭击,才会挺身相护而出手,与人交锋。现在,他们没有得到黑麒麟的任何暗示,便一齐向小三子出手了,除了为自己的同伴报仇之外,主要是来之前,黑麒麟已对他们说过,只要有人对我有任何不敬,你们都可以出口和出手,打伤打死了人,我自会为你们撑腰,不用你们负责。打手们有了黑麒麟这么一句话,所以他们一来侯府,气焰嚣张,见人就肆意大声喝骂,不用黑麒麟吩咐,更抢在黑麒麟之前,自作主张。
现在三个打手不等黑麒麟的吩咐,就一齐向小三子出手,半点也不感到奇怪。小三子在三把明晃晃的刀剑向自己劈来之时,身形一晃,早巳闪到一边,令三个打手劈来刺出的刀剑,一齐落空,章标一见,便想出手。小三子忙说:“标叔叔,你别出手,这么三条恶狗,我会一个个打发他们。你注意那姓金的好了!”
章标一听,立刻凝神不发,暗藏几支飞镖在手,不但注视着黑麒麟的举动,也注意自己的小主人。只要小主人一有危险,他的飞镖会随时出手。
小三子这时的武功,可以说是与往日不可同日而语了,身法、掌法,都是武林中的上乘武功,足可以与武林中的高手周旋,何况一阵风不但向他体内输入了一股真气,还打通了一处玄关,令体内真气畅通,内力大增。只是他的身法掌法还运用得不够老练而已。但要打发这三个打手,真是绰绰有余。
这三个打手,除了有些蛮力之外,只是会一般的刀剑招式,对付像鬼脸、八哥、长脚之类的不屑之辈可以,也可以欺负一些跑江湖卖艺的艺人,对付会真正武功的人就不行了。他们根本不是小三子的对手。、没有多久,小三子不是将他们踢翻在地,就是将他们扔出大堂。他们不是臂断,就是腿伤,更有的胸骨断了几条,痛得他们再也不能动手了。
这一下,令章标看得惊喜不已。想不到小主人身法轻灵敏捷,掌法不凡,怪不得能在栽麻镇严惩那五个流氓无赖了。他也看不出小三子的武功出自何门何派,但他却看出,这无疑是一种颇为上乘的武功,就是自己也胜不了,自己真是白为小主人担心了!
黑麒麟更是看得傻了眼,神态再也没初时那么不可一世了。跟随自己身边的四个打手,是众打手中武功最好的了。要是这四个打手联手来认真对付自己,自己也不可能在短短时间里将他们刺伤或全部击倒。而这侯府人不出众、貌不惊人的侯三少,竟然在短短的时间里,将自己身边的打手全部放倒了,其武功可想而知。何况还有飞镖手在一边根本没出过手。他这时才感到自己太过鲁莽,没有摸清对方的底细就上门来挑衅生事,实在是自讨没趣。
小三子见自己轻易就打发了四个打手,信心更是大增。他藐视了黑麒麟一眼说:“姓金的,现在轮到你了!”
黑麒麟感到要是自己就这么溜走了,连动手过招也不敢,今后自己还有何面目在古州城立足?他只好硬着头皮说:“好!我来领教你的高招,请亮兵器!”
黑麒麟虽然是古州城一霸,恃艺凌人,但也曾经是峨嵋派的弟子,在交锋时,不想占对手的便宜,更不像他手下那四位打手,不打招呼,就骤然下手,形同偷袭。他多少自恃身份,请对手亮出兵器交锋。
小三子见黑麒麟亮了亮手中的利剑,而自己根本不会刀剑等兵器的武功,同时自己也没什么兵器可亮。小三子在学那两门武功时,只是防身自卫和逃跑,根本不打算与人交锋。要不是黑麒麟和他的手下欺人太甚,逼得小三子不能不出手,小三子也根本不打算与他们动手过招。现在他见黑麒麟要以兵器交锋,感到自己用什么兵器,恐怕也胜不了黑麒麟,但闪避黑麒麟的招式,自己却十分有把握。小三子想了—下说:“算了,我也不想与你过不去,我不出手还招,让你出手。要是你能以十招剑法刺伤我,我甘愿服输,将这座侯府大院让给你,我立刻离开古州城。要是你在十招中仍伤不了我,请你马上离开这里,今后也不得再来找侯府的麻烦!怎样?”
黑麒麟讶然:“什么?你不还手,让我刺你十招剑?”
“不错!”
“你这么的小看我?”
“不是小看,我只是不想令你太难堪。”
“好!要是你不出招还手,能闪过了我的十招剑法,我马上离开这里,今后再也不来与你们过不去。”黑麒麟感到这样的条件对自己太有利了!自己不但没有任何生命危险,也没有什么损失,顶多不收保护费罢了。
小三子问:“你说过的话算数?”
“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小三子对章标说:“章标,你来见证,要是他敢不认帐,他们一个个都不能活着离开侯府。”
黑麒麟心头凛然,问:“要是我在十招之内刺中了你又怎样?”
“我也马上离开古州城,这座侯府是你姓金的。”
章标说:“不但我们三少爷离开,在下也离开古州城,永不回来!”
小三子又对那四个受伤坐着或呆立的打手说:“你们也算是见证人。”
四位打手愕然,也只好点点头。
小三子对黑麒麟说:“好!你出手吧!”
黑麒麟说:“侯三少,小心,在下出手了!”他一剑挥出,招式却也凌厉,这是峨嵋派的一字穿阳剑法。一字穿阳剑,也是武林中的上乘的剑法之一,在江湖上颇有名气。剑法是上乘剑法了,但由黑麒麟的手中抖出,就不怎么上乘了。黑麒麟不但人品不高,也可以说没有什么慧根,心中的杂念极多,就是再上乘的剑法,他也学不上手,只能学到剑法其中的一些皮毛招式而已。正因为这样,峨嵋派的掌门人对他摇摇头,劝他离开,还要他今后在江湖上,千万别说出是峨嵋派的门下弟子。而黑麒麟也受不了峨嵋派诸多清规戒律和清苦的生活,早已想离开峨嵋山了。现在一听,更是得偿所愿,心想:不说就不说,今后你们也管不了我。这样,他便回了古州城。
尽管黑麒麟学不到一字穿阳剑的精髓,更谈不到什么以气御剑,但这一门剑法的招式,却也在古州一带无敌手,真是塘中无鱼虾为大,于是便称雄一方,连古州老虎也胜不了他的剑招,几乎给他刺伤。但黑麒麟也不敢得罪古州老虎,和气收场,并且互为依靠,古州老虎将古州城划了给他,而黑麒麟有责任保护古州老虎在古州城的赌馆、妓院等产业,而不收保护费,黑麒麟也不能将势力伸展到古州城以外的市镇乡村,不去干涉古州老虎的一切活动。可是古州老虎一死,他的势力便慢慢向四周伸展了,只是不敢太露骨,怕得罪了古州的长官,而美其名是保护古州老虎的各处的产业。
黑麒麟这样不成气候的剑法,又怎能在十招之内刺中了身怀上乘轻功和身法的小三子?一旦交锋,他恐怕连章标也胜不了。
黑麒麟可以说将一身的本领都抖了出来,竟没一招剑能刺中身形轻灵而又身法似魔魂幻影的小三子。尽管小三子这时的身法还没有练到最佳的境界,但闪过黑麒麟的剑招却是轻而易举,很快,他就闪过了黑麒麟的十招,当黑麒麟再一连抖出三招所谓的凌厉剑法时,小三子一下闪到了他的身后,改掌为抓,一出手就将黑麒麟手中的利剑夺了过来,同时利剑还架在他的颈脖上,喝声:“不准动!”
黑麒麟吓得哪里还敢乱动,惊恐地说:“你,你,你怎么又出手还招了?”
小三子问:“我问你抖出几招了?”
“是,是,是十三招了!”
“你说过的话算不算数?”
“我,我,我马上就离开这里。”
小三子提剑一跃后退一丈:“好!这次我放过了你,望你遵守你的诺言。”
黑麒麟见凉冰冰的剑锋离开了自己的脖子,才透了一口大气出来。要是自己刚才逞英雄口硬,一条命早已去见阎王爷了。人家在十招剑内根本不还手,自己不但一剑也没有刺中,就是连对手的衣服也没刺中。人家一出手,便可取了自己的一条命,自己拿什么与人较量?这时他面如死灰,怔怔地站在原地不动,暗想:自己和侯府作对,简直是太不自量了!
小三子将剑掷回给了他:“你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