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百妙真经
司空奇知道,假若袁天刚双掌一翻,自己便除了硬接,再无别策!
尤其这等内家重手,在互相硬拚接之下,无法缓冲,必将立分强弱,伤了和气!司空奇遂委屈万分地,及时施展了一式灵妙无停的“万劫逃”身法,贴地平飞,并颇为不满的沉声叫道:“袁老人家,世上事决不能不教而诛,你若再如此无理相逼,却莫怪司空奇要放肆了!”
袁天刚冷笑不答,真气微提,身形凌空一仰,竟自收住下扑之势,向后倒翻七八尺远!
这样一来,恰好迎上司空奇的贴地平飞,袁天刚暴吼起处,双掌齐翻,宛如神龙天侠-艇,向司空奇猛然下击!
司空奇知道这是“神龙倒吸水,鹏翼巧垂云”的上乘绝招,根本不容两躲,遂也只得施展“凌波耀浪,金鲤跳龙门”的身段,右足足尖点地,身形猛然一翻,双掌握足神功,对着袁天刚的来势,飞迎而上!
四只手掌一合,在力量上讲来,倒是秋色平分,袁天刚被震得斜飞出五尺,司空奇则被震得就势翻出三步!
但双方均是一流高手,自然彼此心头雪亮,知道已分了强弱!
因为袁天刚是蓄势凌空击下占了便宜,司空奇是仓卒翻掌上迎,有点吃亏,结果既然持平,司空奇的功力修为,自比袁天刚略高半筹左右!
在司空青的意料之中,袁天刚必将立即发动一次更凌厉的袭击!
故而,他丝毫不敢怠慢地,赶紧巍立如山,凝神待敌!
谁知事情大出意料,袁天刚斜飞五尺,身形落地以后,竟对司空奇一抱拳,含笑说道:“司空老弟,多谢你了!”
司空奇真如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愕然问道:“袁老人家,你这葫芦之中究竟卖的什么药?能否对司空奇明白见教?”
袁天刚哈哈一笑,扬眉说道:“司空老弟,你大概有些不知,我袁天刚生平有桩怪癖,就是无论何等深仇,均只向其下手一次,倘若未能如愿,便决不再加报复!”
司空奇点头叹道:“一击不中,便即远。袁老人家这种性格,正是古侠客一流人物!”
袁天刚手指刚刚筑好那座坟头,厉声狂笑说道:“司空老弟你看,这一杯黄土之内,掩埋了多少冤魂?我对那‘九幽妖魂’宇文悲,委实欲食其肉而寝其皮,才甘心!但又有上述怪癖,遂不得不设法度清敌我武功,以求在一发即中,有十成十把握的情况之下,再复出手!”
司空奇恍然大悟地,“哦”了一声说道:“这样说来,袁老人家适才向司空奇攻击之举,莫非是一种模仿作用,想测验你自己……”
袁天刚不等司空奇说完,便接口说道:“司空老弟猜得不错,我因你‘金手书生’,位列‘武林四绝’之一,在功力方面,定与‘九幽妖魂’宇文悲相去不远,若能和你斗上几招,也就可以知道我扑杀‘九幽妖魂’宇文悲时,要不要先作一番准备?”
司空奇神情委婉地含笑说道:“我认为若能多一份准备,便可多一份收获,袁老人家还是把那‘九幽妖魂’宇文悲,看得稍重一些较好!”
袁天刚目闪神光,点头说道:“我已从老弟身上,试出‘武林四绝’决非易与,又发现了自己沉湎美酒,功力荒疏!故而已决意利用一段时间,先把以前所学,仔细整理整理,然后再去寻那‘九幽妖魂’宇文悲的晦气!”
司空奇微笑道:“常言道:‘有备无患’,袁老人家既能如此虚心,则司空奇可以断定那宇文悲必将在你手下遭受到应得报应!”
袁天刚叹息一声说道:“司空老弟,你既已了解我的心意,则对于袁天刚方才冒犯之事,或可曲为谅解?因为我若蛮不讲理,逼得你勃然大怒,拿出真正功夫来,刚才根本无法获得理想中的测验效果!”
司空奇听袁天刚这样说法,遂插眉笑道:“袁老人家,我再提醒你一件事儿,就是‘九幽妖魂’宇文悲所擅长的一套‘游魂身法’快捷无俦,你务须防范他在见势不妙之下,来个逃之夭天,便不易再寻找的了!”
袁天刚连连点头,便向司空奇复又抱拳为礼,长揖告辞互道珍重而别!
司空奇目送袁天刚驰下“九华绝顶”,单独在这高峰顶上,略为徘徊,寻思自己怎样去找“碧目魔女”淳于瑰的下落,才比较获得头绪?
蓦然间,这位“金手书生”司空奇想出了一种比较新鲜的奇妙方法,遂含笑扬眉地,飘然而去!
武林中,又起了石破天惊的龙争虎斗!
武林人物,传说纷纷!
昔年以美艳驰名的“万妙夫人”鲍玉容与久未在武林露脸的“千手天尊”,在“幕皋山”中,一条名叫“盘蛇峡”的山谷之内,约斗七日!消息传开,武林震惊。
他们约斗之故,是为了争夺一册旷古绝今的武林秘籍!
这册“武林秘籍”,名叫“百妙真经”,在武林传闻已久,据说经上载有百种神奇武学,种种妙用无伦,但从来也未听得有谁能福缘深厚地寻获这册“百妙真经”,加以参研,因而艺出群雄,独霸宇内。
如今,这册“百妙真经”竟在“庐山”的“大汉阳峰”绝顶,被“万妙夫人”鲍玉容及“千手天尊”通乾道长,同时发现!
既然同时发现,势必争先恐后地,同时下手抢夺!
于是,遂把好好的一册“百妙真经”撕成两半,抢到上半册之人,是“万妙夫人”鲍玉容,抢到下半册之人,是“千手天尊”
通乾道长。
本来,他们以为这“百妙真经”上,既然载有百种武林秘技,则每人到手半册能够获得五十种绝顶神功的修为锻炼之法,也就可以满足了。
谁知各自分手,披书细读之下竟发现大谬不然,想法完全错误。
这“百妙真经”的记载方法,极为特殊,是一页页的参差错乱书写,除获得全书,才能慢慢推敲,演绎组合地,得窥全貌。
其中只要缺少一页半页便使人茫然失措,无法贯通全篇,如今“万妙夫人”鲍玉容与“千手天尊”通乾道长,仅仅每人抢了半册到手,岂非等于废物?
故而他们约在“幕阜山盘蛇峡”中,相斗七日,胜负每日一计,用半册真经作为赌注,谁能在七日以内,获胜较高,谁就是整册“百妙真经”的主人。
这桩讯息,本应极为秘密,但却不知怎会泄露出去?弄得有不少武林人物,纷纷知晓。
“万妙夫人”鲍玉容,“千手天尊”通乾道人,因各需准备,遂把相约日期,定在四月初一。
但他们知道消息走漏以后,定有不少武林高手,会存觊觎地,赶来“幕阜山”坐观自己鹬蚌相争,而收毫不费力的渔人之利。
情势虽然不妙,但事成骑虎,已不便把这桩约斗取消,鲍玉容遂与通乾道长,商议出了一项变通性的新奇办法。
他们索性公开,把四月初一以前,赶来“幕阜山盘蛇峡”内的武林高手,抽签分作两组,互相对抗,在分了胜负赢得整册“百妙真经”之后,便由这一组的组合人员,共同参究。
四月初一清晨,已有七八个武林名手赶到,在“盘蛇峡”
口,向通乾道长所派的役子之前,登记姓名,等侯分组。
按他们规定,初一午正,是截止登记时间,嗣后再有外客,若强行进峡,即视为公敌,由峡内请人,共同下手,把他除掉。
如今,业已登记七人是“福建少林寺”达摩院首座法善大师、“洞庭隐叟”顾龙庵、“四海穷神”游大坤、“毒狐”唐媚香、“红桃浪子”艾三江、“百粤飞鹰”包大空,以及一位多年未现身江湖的“红灯魔母”潘玉萍。
这七位武林名手之中,以法善大师、“四海穷神”游大坤、“洞庭隐叟”顾龙庵等三人,算是白道人物,“毒狐”唐媚香、“百粤飞鹰”包大空、“红灯魔母”潘玉萍等三人,算是黑道凶抻。只有一位“红桃浪子”艾三江,双目早被仇家挖去,已成废人,却仍策杖,不避艰辛地赶到这“幕阜山盘蛇峡”口。
转眼间,时将午正,仍不见有其他武林人物到来,遂只好就这七人之中,抽签分组。
但就在这即将抽签之际,却发现了两点困难。
第一点困难是倘若将黑道人物及白道人物抽在同一组内,彼此是否能够精诚合作?
第二点困难是人数逢单,无法抽签,若是添上一人,或是减去一人,才好干均分配。
那执役之人正感为难,“红桃浪子”艾三江忽然哈哈大笑说道:“老弟不要着急,我有办法。”
“毒狐”唐媚香因这“红桃浪子”艾三江所炼“桃花戮神砂”、“桃花迷神网”,及“万劫桃花泉”等“桃花三煞”厉害无比,昔日“秃顶黄狼”彭一沛,便曾借了他的“桃花戮神砂”来寻自己报仇,若非巧为“碧目魔女”淳于琬撞破,自己真还险遭不测!故面深知艾三江厉害,遂一笑问道:“艾大哥,你有甚么办法?”
“红桃浪子”艾三江怪笑说道:“我是盲目残废,无法在武林争雄,我自行退出,使你们六人可分做每组三位!”
“红灯魔母”潘玉萍扬眉问道:“艾兄远道赶来,忽又退出,不是太吃亏么?”
艾三江笑道:“我打算替你们作一名公证人,不论哪方得胜,只要把那‘百妙真经’读给我听上一遍,我便满足了。”
“百妙真经”的经文极为颠倒凌乱,连细心参究,尚且难于领悟,倘若仅仅听上一遍,哪里会有甚么收获?故而,其余六位武林豪客,无人表示异议.“红桃浪子”艾三江听得无人反对,遂又笑道:“至于你们六位因立场关系,混合分组较难,我认为不必抽签,干脆以法善大师、“四海穷神”游大侠、“洞庭隐叟”顾老先生三人,作为一组,以“毒狐”唐姑娘、‘百粤飞鹰’包当家、“红灯魔母”潘老婆婆等三人,作为一组,不仅人数相同,功力强弱情形,也似乎可称公允!”
“毒狐”唐媚香媚笑说道:“艾大哥,你这法儿虽好,但哪一组与“千手天尊”通乾道长合作?哪一组与‘万妙夫人’鲍玉容联手?不是仍要抽签儿,以作决……”
“四海穷神”游大坤因“千手天尊”通乾道长与自己曾有一面之识,人又比那“万妙夫人”鲍玉容,来得正派,遂不待“毒狐”唐媚香话完,便自接口怪笑说道:“唐姑娘,这也不必抽签,你们一组与“万妙夫人”鲍玉容合作,我们一组与“千手天尊”
通乾道长联手,不就解决了么?”
“毒狐”唐媚香闻言,便向“百粤飞鹰”包大空、“红灯魔母”潘玉萍等二人,含笑问道:“包当家的与潘老婆婆你们对游老花子的这种说法有意见么?”
“百粤飞鹰”包大空默默不语,“红灯魔母”潘玉萍却微笑说道:“这样也好,但我们不能一厢情愿,应该问问两位主人,是否赞同……”
话犹未了,峡口执事弟子便向“红灯魔母”潘玉萍,恭身赔笑说道:“潘老婆婆不必为此担心,两位主人早有吩咐,说是不论如何分组,一概主随客便!”
说完,便自引导群豪,进入这“盘蛇峡”内。
峡名为“盘蛇”,地势自然极为盘旋曲折,但到了峡底,却成为一片方圆数十丈的袋形平原,倒是极理想的武林人物互相交手之地。
左面的靠壁之处,均有十数个天然石礅,左面中央坐着一位黑纱垂脸,使人难窥貌相的灰衣女子,右面石礅中央坐着一位仙风道骨的青袍道人。
群豪虽然多未与“千手天尊”通乾道长,及“万妙夫人”鲍玉容相识,但眼前情势,却一眼即明,立时左右分组。
“毒狐”唐媚香、“红灯魔母”潘玉萍、“百粤飞鹰”包大空等三人,走向左面,在“万妙夫人”鲍玉容的身边落座。
“四海穷神”游大坤、法善大师、“洞庭隐叟”顾龙庵等三人,则走向右面壁下,与“千手天尊”通乾道人会合。
只有那位自愿担任评判的“红桃浪子”艾三江,则由他徒儿陪同,走向这片平原中央,盘膝而坐。
中方,左方,均无异状,只有走向右方的“四海穷神”游大坤,却蓦然足下微顿,口中“咦”了一声。
原来,他发现那位自称“千手天尊”通乾道长的,竟是冒名,并非自己的昔年旧识。
但游大坤也不过刚一惊疑,便听有一丝蚊哼似的语音,向自己耳边说道:“游老人家,请你不必惊疑,在下是有重大图谋,才妄自借用‘千手天尊’通乾道长名号!”
游大坤闻言,遂神色自如地,走到这位冒用通乾道长名号的青袍全真身旁,缓缓坐下,也运用“蚊语传音”功力,向对方问道:“尊驾何人?能将此举用意,告诉我老花子么?”
青袍全真嘴皮微动,对游大坤耳边说道:“在下司空奇,江湖人称‘金手书生’,此举是为了察访拙荆‘碧目魔女’淳于琬的下落,并用‘万妙夫人’鲍玉容之名,诱使‘九幽妖魂’宇文悲入网!”
游大坤听得对方竟是金手书生司空奇,不禁越发吃惊,司空奇遂把“九华绝顶”之事,向他约略说了一遍!
游大坤静静听完,目光微注坐在面壁下的那几名恶煞凶神,扬眉问道:“司空老弟,照你这样说来,对面那位‘万妙夫人’鲍玉容,也非本人的了?”
司空奇点头说道:“真正的‘万妙夫人’鲍玉容已死,对面那位,是我约了一位方外好友‘妙光神尼’所扮!”
游大坤想了一想,仍以“蚁语传声”向司空奇问道:“司空老弟,你编造了‘百妙真经’的那段故事,是想引诱‘九幽妖魂’宇文悲贪利前来!但不知邀请‘妙光神尼’,假扮‘万妙夫人’鲍玉容之举,却是什么用意?”
司空奇悄悄答道:“因为‘九幽妖魂’宇文悲之妻是死在‘万妙夫人’鲍玉容的手内,宇文悲遂对鲍玉容衔恨入骨!倘若听得鲍玉容在与人约斗,宇文悲必会赶来,或便可以从他口中探听‘碧目魔女’淳于琬的下落!”
说到此处,忽然微提真气,向那位自愿担任评判的“红桃浪子”艾三江,发话叫道:“艾兄,我们双方各有四人,便由每人上阵一次,以四阵定输赢!倘若两两成和,再推代表一人,互作决斗便了!”
“红桃浪子”艾三江双目虽瞎,耳力却灵,闻言之下,立即点头说道:“好,如今请通乾道长,与鲍夫人,及双方同组之下,互相略作准备,听候艾三江发布号令,开始交手!”
司空奇微微一笑,又向“四海穷神”游大坤,低声说道:“我们这组之中,全是白道奇侠,不应对其隐瞒,请游老人家代我把实情通知‘洞庭隐叟’顾龙庵,我则通知法善大师,就说此事过后司空奇再分别谢罪!”
游大坤哈哈怪笑说道:“司空老弟不必担心,我认为他们两位,对此事,定会慨然相助!”
果然,“洞庭隐叟”顾龙庵与法善大师,听了游大坤、司空奇所告的实际情形之后,均毫未表示有甚不悦,并一齐声称,倘若“九幽妖魂”宇文悲当真赶来,便大家下手将其除却,为武林永灭祸患!
司空奇见三位武林奇侠,如此对自己友好,正在心中宽慰之际,忽然瞥见对阵上的“百粤飞鹰”包大空,业已站起身形,似乎准备走向场内。
“红桃浪子”艾三江也恰在此时,发话叫道:“如今开始四阵定输赢,互相切磋过招,可各随志愿,下场对敌!”
“百粤飞鹰”包大空听了艾三江之语,立即一式“芒鹤渡海”,灵妙无俦地飞降场内。
司空奇笑道:“这是一名粤中巨寇,手下颇黑,武功以轻功、‘七禽掌’及‘鹰爪力’等见长,哪位会他一会?”
“洞庭隐叟”顾龙庵应声答道:“司空老弟,‘百粤飞鹰’包大空,与顾龙庵还算略有过节,我去会一阵好么?”
司空奇点头笑道:“顾老人家的神功绝学,享誉江湖已久,去让这粤中巨寇,尝尝厉害也好!”
顾龙庵面含微笑地,站起身形,缓缓走向场中。
“红桃浪子”艾三江因双目已瞎,看不见来人是谁,遂含笑问道:“左右双方的下场人物是谁?请先对艾三江一告。”
“百粤飞鹰”包大空应声答道:“在下是‘百粤飞鹰’包大空,对方是‘洞庭隐叟’厩龙庵!”
艾三江“哦”了一声,扬眉笑道:“包兄与顾兄,一位是百粤名家,一位是洞庭高手,正好互相切磋,但不知你们打算采取.甚么较量方式?”
“百粤飞鹰”包大空尚未发话,“洞庭隐叟”顾龙庵业已应声接口答道:“我们用兵刃动手,见血方休!”
包大空听得微觉一愕,艾三江也讶然问道:“顾大侠,今日这“盘蛇峡”较技之事,不过是为了那册“百妙真经”,何必,……”
顾龙庵冷笑一声,接口说道:“艾朋友有所不知,顾龙庵除了为那‘百妙真经’,参与分组较功以外,还与这位‘百粤飞鹰’包当家的,有点过节,故而打算把两桩事儿,合在一起办了!”
艾三江点头笑道:“既然如此,自然另当别论,但不知包兄是否赞同顾大侠的提议?”
“百粤飞鹰”包大空狞笑说道:“顾大侠怎样划道,我包大空自然怎样接着!但不知顾大侠所说‘过节’两字,却自何来?因为包大空虽然久仰‘洞庭隐叟’盛名,今日还是第一次得睹光彩!”
顾龙庵面罩严霜,沉声说道:“包当家的,去年十月下旬你在‘罗浮山香雪海’中是否把位青衣少女,打了一记‘三隐绝户掌’并伤了一杖?”
包大空愕然却步,目注顾龙庵问道:“雇大侠,那位青衣女,莫非与你有关?”
顾龙庵点头说道:“岂但有关,她是我嫡亲侄女,并在回转‘太湖顾家庄’后,因伤重难疗,香消玉殒!”
包大空眉头微蹙,苦笑说道:“想不到那位姑娘,竟是顾大侠的至亲?但错已铸成,无法补救,如今只好请教顾大侠打算怎样问罪的了?”
顾龙庵双眉一挑,冷然说道:“‘问罪’二字,顾龙庵不敢承当,但江湖人物说得好:“光棍打光棍,一顿还一顿,我侄女既然死在包当家的‘三隐绝户掌’,及‘和合丧门杖’下,顾龙庵今日便仍想领教你这两桩厉害绝学!”
“百粤飞鹰”包大空听得“洞庭隐叟”顾龙庵这样说法,知道无法菩罢甘休,遂点头说道:“好,包大空恭敬不如从命,便以‘和合丧门杖’,夹杂‘三隐绝户掌’力,来领教顾大侠的惊世绝艺!”
话完,双手向腰下一探,便把一对得意兵刃“和合丧门杖”,取在手内。
他这“和合丧门杖”共是两根,每根长两尺两寸,杖身呈三角形,近杖尖处,凿有一些透空小孔,末端并有机簧,在必要时可以把两根短杖,合为一根长杖,发挥还击威力!
“洞庭隐叟”顾龙庵深知这位“百粤飞鹰”包大空,是成名甚久的独脚巨寇,武功甚强,不太好斗,遂不敢怠慢他,也把自己的得意兵刃取出!
他这得意兵刃,是一条长达三尺六寸的蛟筋软棒,但棒端多了一枚寒铁枪尖,及一蓬血挡故而能兼枪棒之妙!
包大空双手分执“和合丧门杖”,狂笑说道:“凡属到过三湘七潭之人谁不知道:‘蛟筋寒枪兼棒,百鸟朝凤震庭’!今日包大空何幸得此缘,在这‘盘蛇峡’中,领教领教顾大侠的‘百鸟朝凤’手法!”
顾龙庵扬眉说道:“包当家的不必过谦,顾龙庵今日便以‘百鸟朝凤’的枪兼棒法,以及‘金刚掌’力,向包当家的请教!纵然步我侄女后尘,我也毫无所憾!”
语音了后,左手执“寒铁枪”尖,右手执“蛟筋棒”尾,亮出一个“当关拒敌”门户!
“百粤飞鹰”包大空知道顾龙庵是洞庭大侠,必然自矜身份不肯先向自己进招,遂也不再客气地将“和合丧门杖”举起,用了招“双龙取水”,对顾龙庵的双肩部位猛力砸落!
刷……嘘……
“刷!……”是杖风,“嘘……”是杖尖小孔所发乱人心思的尖锐怪响!
顾龙庵会者不忙,虽见对方来势猛烈,但仍左手松开“寒铁枪”尖,右手一振“蛟筋棒”身,向包大空当头猛砸而下“和合丧门杖”缠去!
顾龙庵这一不怕包大空,竟敢横棒硬接对方来招,却把位岭南巨寇“百粤飞鹰”唬住了。
人不怕他,他便怕人。包大空不愿意一开始便被顾龙庵缠住双杖,互相拚力硬夺,遂半空中顿肘收势,打算化“双龙取水”为“毒蟒腾风”,改直为横地猛扫对方双肋……
谁知他招势才收,顾龙庵的招势也变!
顾龙庵这横棒上递,原来是虚招,即是包大空顿时收杖,遂力达棒梢,改迎为点,向外一送!
这一来成了“百粤飞鹰”包大空的“和合丧门杖”,猛扫顾龙庵左右双肋,“洞庭隐叟”顾龙庵的“蛟筋寒铁枪棒”疾点包大空的心窝要害!
倘若双方均把兵刃,递够尺寸,则自然成为两败俱伤之局。一位洞庭大侠,一位百粤巨寇,谁肯才开始就采取这种拚命打法?遂双双含笑撤招,重行战在一处!
包大空的“和合丧门杖”,化为两团玄云,顾龙庵的“蛟筋寒铁枪棒”,变作一片光影!
在玄云密罩,光影狂旋之下,两人并以“三阴绝户掌”及“金刚掌”,不时硬对,但因功力仿佛,暂难分出胜负!
司空奇看着,向“四海穷神”游大坤低声笑道:“游老人家,想不到这位‘百粤飞鹰’居然不弱,暂时能与顾大侠维持个分庭抗礼局面!”
游大坤扬眉笑道:“司空老弟,你话中既有‘暂时’两字,是否认为顾老兄必可获胜?”
司空奇点头笑道:“据我看来,顾大侠毕竟火候较纯,应该在一百五十招左右,可以转超上风,而于两百招内获得胜利!”
游大坤怪笑说道:“倘若站在我个人立场,我倒希望宇文悲这条‘九幽妖魂’,不在此地出现!”
司空奇莫名其妙地诧声问道:“游老人家此语何意?”
游大坤怪眼双翻,应声答道:“因为上次在‘太行绝顶’我老花子又为了不忍心见死不救,从宇文悲手下,救了‘毒鹫’龙化一命,遂得罪了这条‘九幽妖魂’!宇文悲曾发狂言,说是只要江湖再遇,便非对我老花子猛下绝情毒手不可!”
司空奇听得双眉一挑,目闪神光说道:“游老人家放心……”
一语未毕,这位游大坤便已纵声狂笑道:“司空老弟莫要认真,我老花子只是开玩笑而已!游大坤‘四海穷神’之名并非浪得,怎会当真对那宇文妖鬼,有所怯惧?”说到此处,忽又把语声放低地,向司空奇悄悄说道:“司空老弟,我听说原委以后,也觉那‘九幽妖魂’宇文悲,因生性残贪,又与‘万妙夫人’鲍玉容,仇恨甚深,定将闻讯赶来!但此人一向动作隐秘,捷于鬼魅。我们不必担心他不来,却要防范他蓦然出现对妙光神尼所扮的假鲍玉容,突下毒手!”
司空奇胸有成竹地,微笑答道:“游老人家所虑极是,但司空奇与妙光神尼,也有先见及此,已筹对策!故而宇文悲倘若潜来逞凶,可能会碰一个极大钉子!”
这时,“百粤飞鹰”包大空与“洞庭隐叟”顾龙庵,业已斗到七八十合,果然是顾龙庵那根“蛟筋寒铁枪棒”,有渐渐占上风之势!
司空奇向场中看了一眼,又对“四海穷神”游大坤道:“其实‘九幽妖魂’宇文悲不来,我也可以于两个月后,在小孤山‘天刑宫’的‘四绝大会’之上见他,只不过因为摸不清拙荆的吉凶下落,有些心急而已!”
游大坤问道:“司空弟,你与淳于姑娘,何时结婚?怎的不请我老花子饮上一杯喜酒?”
司空奇脸上微觉发烧地,赧然答道:“司空奇与淳于琬,目前尚是私订终身,等‘四绝大会’过后,再正式成婚,届时自当奉请游老人家,先临赐福!”
游大坤哈哈大笑,正待答话,忽听场中互相动手恶斗的两人之内,有人发出一声闷哼!
原来,“洞庭隐叟”顾龙庵斗到此际,见“百粤飞鹰”包大空业已手下略慢,知道对方在真力的耐战方面,比不上自己充沛!遂索性大奋神威,一面加强“金刚掌”力,一百施展开“百鸟朝凤兼枪棒”中“凤落歧山三点头”的绝招,向包大空发动猛烈攻击!
包大空本是一位功力甚高的岭南脚下盗,但因不戒“色”字,平素纵欲过度,元阳稍亏,在遇上大敌,久战之下,更难免相形见绌!斗到百合开外,包大空业已渐感不支,顾龙庵再加劲发动攻击,自然更使他难禁压力!
“凤落岐山三点头”是三招变化无穷的四环绝学,在包大空眼前幻出千条棒影,百点枪尖,使之神摇目眩!
包大空眉头暗蹙,因自己早把“和合丧门杖”合二为一地变成一根长杖,以图腾出手来,应付顾龙庵的“金刚掌”力,故面右手改握长杖中腰,也自施展出一招“法轮旋光”绝学,企图暂拒来势!
顾龙庵一见对方如此应接,不禁心头狂喜,龙吟长啸起处,蓦然劲贯右臂,猛力一抖!
漫空幻影中的百点枪尖,先自陡然停止变化,合成一点,再复由一化三,变成三点寒星飞入了包大空的长杖旋光之内!
这种方法,才是“凤落岐山三点头”的真正威力所在!
漫空幻影,骤然合一,是“凤落岐山”!一点枪尖,化为三点寒星,飞入杖旋光,分袭包大空咽喉、心窝、丹田上中下三路要害,是三点头的手法!
包大空想不到对方的“百鸟朝凤兼枪棒”法之中,竟有如此神妙绝招,想避已难,勉强闪开了咽喉、丹田的两处致命攻击,却被那顾龙庵的寒铁枪尖,点中了左肋部位!
包大空钢牙咬处,发出一声闷哼,顾龙庵却毫不留情地,再向他劈出一记“金刚掌”!
这位“洞庭隐叟”顾龙庵,是三湘大侠,一向厚德宽仁,今日对这“百粤飞鹰”包大空,不稍加容忍之故,是有两点因素:
第一点自然为了他嫡亲侄女之仇!
第二点则为了包大空在岭南一带,恶迹颇著,身上血腥既多,淫孽亦复不少,倘能就此除却,也是为武林造福之举。
包大空左肋中了寒枪尖,刚想交代两句,认败下场,他日再图报复,一股奇劲掌风,忽又当胸撞到!
他疏神未备,想避已难,遂“嘭”的一声被顾龙庵这记暗蕴,“金刚掌”劲的劈空重手,扑个正着!
包大空“腾腾腾”地,连退出四五步去,发若飞蓬,面如金纸!
顾龙庵冷笑一声,指着这位岭南巨寇,扬眉叫道:“包大空,你打了我侄女一记‘和合丧门杖’及一记‘三阴绝户掌’,使她玉殒香消,今日顾龙庵也打了你一记‘蛟筋寒铁枪棒’,及一记‘金刚掌’,总算是为我侄女报仇雪恨了!”
语音一了,顾龙庵便向“红桃浪子”艾三江扬眉叫道:“艾朋友,这一场胜负已分,顾龙庵可否归回本阵?”
“红桃浪子”艾三江双目虽瞎,听觉却灵,并且有他徒儿在旁报告,故而已知双方动手情形。他点头笑道:“武林人物,过手切磋,胜负是常事!两位莫存芥蒂,各自请回,双方派人再斗第二阵吧!”
顾龙庵扬眉一笑,飘身纵回,包大空却“咕咚”一声,栽倒在地!
原来包大空所受寒铁枪尖之伤,并不大重,但又复挨了那记“金刚掌”以后,却不仅被震得脏腑翻腾,并把枪伤创口,震裂得扩大倍许!
他内外俱伤,自难支撑,只掌扶住手中的“丧门和合杖”勉强站立,左肋间鲜血泉流,衣裳尽湿!
如今,外伤是创口太大,流血过多,内伤是脏腑狂翻五内如沸,这位岭南巨寇,遂告不支倒地,遭报死去!
由“妙光神尼”假扮的“万妙夫人”鲍玉容,见“百粤飞鹰”包大空已死,遂一面命人收尸,一面向“毒狐”唐媚香、“红灯魔母”潘玉萍等低声说道:“包当家已在‘洞庭隐叟’顾龙庵的手下惨遭不幸,哪位再下场时,务须小心,不可轻敌大意!”
“红灯魔母”潘玉萍自恃技高,接口怪笑道:“鲍夫人不必担忧,且让我试上一试!”
妙光神尼知道这位“红灯魔母”潘玉萍昔年武学,本已极高,如今隐迹甚久以后,突然再出江湖,必更厉害!遂向她低声说道:“潘老婆婆,我们今日之战,主要目的在于那册‘百妙真经’,故而除非万不得已,不必多结仇怨!”
“鲍夫人放心,我懂得你所说此时不宜多结仇家之意,只在晴器手法方面,与对方比划比划便了!”
话完,站起身形,缓缓走到场中,向那“红桃浪子”艾三江,笑声问道:“艾兄,玉萍想以暗器手法,会会高明,请你给我安排一位适当对手!”
“红橇浪子”艾三江双目虽瞎,雄心仍在,并练有两桩极厉害的杀手!他此来当然意在“百妙真经”但四千索心机甚深,遂自动担任评判,以期等待左右双方,斗得两败俱伤之际,再坐收渔人之利!
如今,既然听得“红灯魔母”潘玉萍出场叫阵,遂点了点头,向司空奇等人,高声叫道:“通乾道长,请你选派一人出阵,与‘红灯魔母’潘老婆婆,较量暗器手法!”
司空奇闻言,目注“四海穷神”游大坤,含笑说道:“游老人家,你……”
游大坤不等他往下再说,便连连摇手,怪笑道:“老弟这桩差事,可千万不要落我的头上!因为一来老花子生平不善暗器,疏于此道,二来我还有点其他原因,不愿意和那‘红灯魔母’潘老婆婆动手!”
法善大师听得,念了一声“阿弥陀佛”,接口笑道:“游老施主,你既如此一推,这桩差事,岂不是要落在老衲头上了么?”
游大坤看了法善大师一眼,笑嘻嘻说道:“大师若肯出手,自然再妙不过!你颈间所挂那串数达一百零八粒的‘牟尼佛珠’是‘福建少林’的‘十大绝艺’之一……”
法善大师合掌当胸,念了一声佛号,截断“四海穷神”游大坤的话头,含笑摇手说道:“游老施主,你不必替老衲硬往脸上贴金,我有自知之明,区区一百零八粒‘牟尼佛珠’,绝非潘玉萍昔年威震江湖的‘百剑三灯’对手!我不过是垫垫场子,拖拖时间以等待那‘九幽妖魂’宇文悲赶来,自投罗网而已!”
他一面说话一面站起身形,向司空奇略打问讯,僧袍飘处,便缓缓走向场内!
潘玉萍见是法善大师下场,知道他是“福建少林”的第一硬手,遂也不敢怠慢地含笑说道:“难得法善大师有此雅兴,潘玉萍真是福缘不浅!”
法善大师合十笑道:“潘者婆婆莫要过谦,你的暗器手法足称独步当今!老衲昔日无缘领教,如今才冒昧登场,以期一开眼界!”
艾三江听得一笑说道:“潘老婆婆与法善大师,均不必过谦,要知道彼此若是太客气了,这场比斗,便失去精彩!”
“红灯魔母”潘玉萍闻言,遂向法善大师笑道:“大师是否以福建少林十大绝艺之一的‘百零八粒牟尼佛珠’赐教?”
法善大师缓缓从颈上摘下那串“牟尼佛珠”来,合掌当胸,念了一声佛号说道:“老衲除了这串佛珠以外别无可作暗器之物!”
“红灯魔母”潘玉萍扬眉笑道:“大师打算怎么比较?”
法善大师笑道:“潘老婆婆请自决定,出家人随遇成缘,老衲敬从遵命就是!”
潘玉萍目光微注这位“少林”高僧,微笑说道:“大凡比较暗器,只有两种办法!一种是互相袭击,一种是各自施展,故而先请大师决定一种方法然后再……”
法善大师不等潘玉萍说完,便自含笑说道:“我们都活了这么大年纪,再若以暗器相袭,弄得闪躲窜蹦,未免太失体统!还是各自施展。”
法善大师手捏“牟尼珠”念了一声“阿弥陀佛”说道:“老衲愿意先显薄技,抛砖引玉,以求潘老婆婆,及艾施主明教!”
潘玉萍见对方愿先行展露暗器手法,遂退立一边,含笑问道:“大师需不需要用什么物件?”
法善大师摇头答道:“不需他物,老枯就利用这串啤尼佛珠的百零八粒儿,及一根丝线,略显小技便了!”
说完,便将手中“牟尼佛珠”的丝线捏断,左右双掌各握着一珠儿,但在掌的食指拇指之间,还捏着那根穿珠细线!
潘玉萍因垦使用暗器的大行家,故在看了法善大师的举措以后,不禁微吃了一惊,扬眉问道:“大师是施展‘群蜂归巢,金针刺蕊’手法?”
法善大师点头答道:“老衲面对潘老婆婆如此名家,也不敢以过分庸俗手法,有污尊目!但究竟是否能够作到‘群蜂归巢,金针刺蕊’地步,却还不一定呢!”说完,便把右掌中所握的“牟尼佛珠”,一粒一粒,连续不断地,用指力向右前上方弹去!
这一粒粒的“牟尼佛珠”均通体浑圆,并非月牙形,或碟形之物,居然也能因内家巧劲,在空中由右向左地,回旋飞回!
右手“牟尼佛珠”连弹,左手中的“牟尼佛珠”,也不断移向右手以内!
法善大师弹得极远,换句话说,也就是那些“牟尼佛珠”在空中所走的圆弧极大!
故而百零八粒“牟尼佛珠”弹出以后,在空中仍似粒粒相连,只是其中缺少了一根穿珠细线而已!
这种“群蜂归巢”手法,已极惊人,但更惊人的却是法善大师陆续表现的“金针刺蕊”手法。
原来法善大师右手弹出“牟尼佛珠”之际,左手食指拇指之间,所捏的那根穿珠蛔线,也为内家真力所注,宛如铁线一般倏然坚挺如针!
第一粒“牟尼佛珠”,走完圆弧,飞回法善大师身前竟不偏不倚地恰好珠孔部位穿过穿针细线!
第二粒“牟尼佛珠”仍复如此!
第三粒、第四粒莫不依然,直等一百零八粒“牟尼佛珠”完全穿回穿针细线,法善大师方把细线两端,合挽了一个小结,使这串佛珠归还原形,戴在颈上,向“红灯魔母”潘玉萍合掌一拜,念了一声“阿弥陀佛”,说道:“潘老婆婆,老衲献丑已毕,敬观老婆婆妙绝当今的罕世手法!”
“红灯魔母”潘玉萍微笑说道:“大师这套‘群蜂归巢,金针刺蕊’手法,极是高明,竟能将两种不同巧劲,分开左右双手,同时施展,真不愧‘福建少林’的十大绝技之一,潘玉萍见识了如此绝学,有点怯于献丑,不敢东施效颦了呢!”
法善大师又念了一声佛号说道:“潘老婆婆不必过谦,老衲久仰你那‘百剑三灯’手法,那才是傲视乾坤的独门绝技!”
“红灯魔母”潘玉萍闻言,扬眉含笑说道:“既然大师定要看,潘玉萍只好不揣鄙陋地,献丑施为,敬希指正!”
这位“红灯魔母”,因为法善大师,不仅武学甚强,并是德隆望重,名门正派的有道高僧,故而言语之间,绝不轻狂,对他十分尊重!
法善大师见潘玉萍对自己极有礼数,知道这位“红灯魔母”,果然异于寻常凶邪,遂又复合掌笑道:“潘婆婆太谦虚,请自施为‘百剑三灯’手法,让老衲开开眼界!”
“红灯魔母”潘玉萍也不再谦虚,遂把腰间所悬的软皮剑囊解开,井从怀中取出了三盏特制红灯!
她这盏特制红灯,不仅制作得十分精巧,可以折叠,灯外并装有两只小小金色软翅!
在场诸人,除了“四海穷神”游大坤,谁也未曾见识过潘玉萍这种傲视乾坤的暗器手法!
连“金手书生”司空奇,也只听说了“红灯魔母”的“百剑三灯”手法,堪称当世一绝,却不知绝到什么程度?
如今,他见了这盏可以折叠的红纱宫灯,不禁向“四海穷神”游大坤,低声含笑说道:“游老人家,这红灯以外,竟装设金色小翅,委实极有趣味”莫非潘玉萍使三盏红灯,在空中回旋飘荡……”
“四海穷神”游大坤不等司空奇说完,便截断了他的话头,轩眉笑道:“这老婆子的‘百剑三灯’手法,确实高妙无伦!司空老弟,你难道不曾注意到那百柄小剑的剑柄之上,全都附有两片金色薄翼么?”
司空奇双目微注,越发失惊说道:“我只闻“红灯魔母”潘玉萍的‘百剑齐飞’之名,却还不知道她所用剑儿,竟然造得如此小巧精致!”
原来,潘玉萍腰间所悬软皮剑囊里,共有四排,每排插着二十五柄长才盈寸的小小带翅金剑!
这时“红灯魔母”潘玉萍举手三扬,三盏纱红宫灯便自凌空飞出!
灯外装金色小翅,本系贴灯折叠,但到了空中,不仅仅金翅齐展,并会上下扇动地回旋飞翔!
司空奇摇头叹道:“潘老婆婆的手法固高,但这种‘带翅红灯’也装做得太精巧!游老人家请看灯中居然还有燃蕊,倘若燃火点着飞旋,夜空宛如鬼火神灯,岂不更妙?”
游大坤微笑说道:“司空老弟,你且静静欣赏!潘老婆婆的这种‘百剑三灯’绝技必须等到‘三灯齐亮,百剑回囊’之际,才是她独门暗器手法最高界的!”
司空奇剑眉微挑,愕然说道:“游老人家,甚么‘三灯齐亮,百剑回囊’?莫非……”
话犹未了,“红灯魔母”潘玉萍巳探手腰间,不住连挥,带翅金色小剑一柄柄地联翩飞出!
司空奇不再发话,只聚精会神地,欣赏这种罕世难睹的奇妙暗器手法!
“红灯魔母”潘玉萍并未将柄柄小剑完全发出,软皮剑囊内,虽已全空,她却控制了六柄小剑在手!
其余的九十四柄小剑,在空中结成一团回旋上下的金色剑虹,把那三盏虹灯,圈在剑虹圈内,灯剑之间并似时有接触。
司空奇“咦”了一声,向游大坤低低说道:“游老人家,你有没有发现甚么异状?”
游大坤失笑说道:“司空老弟,你这句没头没脑的话可把我老花子问糊涂了!何谓异状?”
司空奇发觉自己问得委实大无边际,遂含笑又道:“我是说潘老婆婆的金剑红灯之间,所接触的疏密不一,好象她竟用剑代笔,在那三盏红灯以上,画什么画儿?或是写什么字?”
游大坤长叹一声,点头说道:“司空老弟,你的眼力真不错,据我所知,除非深知底细之人,多半都在事前看不出潘老婆婆耍的是什么花样?”
说到此处,“红灯魔母”潘玉萍已把手中所控制的六柄小剑,也自发出!
三剑东飞,三剑西飞,但飞到那三盏红纱灯的灯口上空之时,却尖对尖地相互一错!
六柄剑尖对错,产生三溜火光!
这三溜火光奇巧无伦地射向灯蕊,遂把那三盏红纱宫灯,完全点亮!红灯一亮,灯纱之上赫然现出了无数小小剑孔!
这些剑孔,并非杂乱无章,只是在三盏宫灯的红纱之上分刺出“潘玉萍”三个字样!
潘玉萍把暗器手法,能练到如此神奇地步,委实看得在场的所有人物,一致由衷喝彩!
游大坤向司空奇低声笑道:“司空老弟,三灯既已齐亮,百剑即将归巢,潜老婆婆虽是魔道中人,但这桩绝学的精妙程度,也着实令人不能不佩服呢!”
司空奇闻言,也着实目注空中,果见那百柄小小金剑,全自分由左右两路缓缓飞转。
这时“红灯魔母”潜玉萍从腰间解下软皮剑囊,分持在两手之内。
原来那软皮剑共是四囊排,每排可以插剑二十五柄,制作得极为精美,能从横里分开,如今“红灯魔母”潘玉萍便是分持剑囊,准备迎接那归巢百剑!
果然,潘玉萍双手分开,她眼前光芒乱闪!
那百柄金色小剑,丝毫不乱,左面五十,右面五十的缓缓飞来,织成两道金色剑虹,一柄一柄插入软皮剑囊的剑孔之中!
潘玉萍收完百剑,把双手剑囊,由分而合地,悬向腰间,那三盏灯蕊已接在红纱上,以剑孔分绣出“潘玉萍”字连的带翅宫灯,也随后飞转!
好位“红灯魔母”,觑准飞灯来势,展袖迎空,轻轻一拂!
一阵微风吹处,三盏红纱宫灯的灯蕊全灭,随即一齐投入“红灯魔母”潘玉萍的罗衣大袖之中!
法善大师钦佩万分,合掌当胸,连念“阿弥陀佛”,并不等“红桃浪子”艾三江加以评判,便自含笑道:“番老婆婆,你这种‘三灯齐亮,百剑归巢’并能在纱上刺字的神奇手法,确令老衲叹为观止,甘心认败!”
“红灯魔母”潘玉萍对于这位少林高僧,始终保持良好礼貌,闻言之下急忙摆手谦然笑道:“大师过谦,潘玉萍只是花样繁多,比较新鲜一些而已!你那种‘群蜂归巢,金针穿蕊’才是内家正宗手法!”
法善大师微微一笑,也不再与“红灯魔母”潘玉萍多言,转身向“红桃浪子”艾三江,合掌说道:“潘朋友,老衲在这阵上甘心认败!请艾朋友转告双方,各自选人再斗第三阵吧!”说完,便即神色安详,面含微笑缓步转归本阵。
“红桃浪子”艾三江听了法善大师如此说法,遂对“红灯魔母”潘玉萍怪笑叫道:“潘老婆婆,少林高僧既巳对你的‘百剑三灯’手法,甘心认败,则左右双方恰好各胜一阵,秋色平分!
就烦你回阵转告鲍夫人,请她继续派人出场……”
艾三江话犹未了,司空奇突然高声叫道:“艾朋友请你暂时住口!”
艾三江闻言,诧声问道:“通乾道长,你这是何意?艾三江有什么话儿说错了么?”
司空奇暂未答理“红桃浪子”艾三扛,却目注左首方峭壁十来丈处的一丛浓密藤蔓,扬眉叫:“壁上何人?请正大光明地,现身答话!”
峭壁间的大丛藤蔓之后,先是寂然无人答话,随后厉啸忽起,有条白衣人影,电闪纵出,向那位假扮“万妙夫人”鲍玉容的妙光神尼扑去!
这条白衣人影,长发披肩,面容如鬼,加上他那种迅捷得宛如鬼魅的飘忽身法,使在场群雄,无论识不识,都知道来人就是名列“武林四绝”之中,最心狠手辣的“九幽妖魂”宇文悲!
假扮“万妙夫人”鲍玉容的妙光神尼,因与“金手书生”司空奇早已料到“九幽妖魂”宇文悲可能有此一举,自然早有准备!
故而“九幽妖魂”宇文悲所化那条电闪白影扑到距离妙光神尼尚有一丈五六之际,妙光神尼突然翠袖双翻,从袖中飞出三点如意形的火焰,及一蓬极细的银色光雨!
宇文悲一见之下不禁大惊失色,赶紧疾打“千斤坠”从半空中沉落身形,不再前扑!
原来,这位九幽妖魂宇文悲虽极凶狠狂傲,却也眼力绝高,极为识货!
他认出那蓬极细的银色光雨,是专破“金钟罩”、“铁布衫”、“十三太保横练”,及各种内家气功的沙门无上暗器“佛眉戮魔针”!
那三点如意形的朱色焰,则是威力凌厉、无物不焚的菩提如意火!
宇文悲一身功力,虽巳妙化通神,但对“佛眉戮魔针”“菩提如意火”这两件佛门法物,却深翱厉害,连一件也不敢沽惹!
他识货得快,知机得早,应变措施又迅捷妥当,才逃脱了这法火焚身、佛针罩体之劫!
宇文悲吸气收势急,以“千斤坠”功力,降落身形,刚刚逃过那三点火焰,一蓬银针,却又陷入了群雄合围之内。
因为“盘蛇峡”内群雄,在入峡之前,便已互相约定,只要过了午正,谁再进谷滋扰,谁就是大众公敌!
但宇文悲仗恃身怀绝艺,虽见群雄四起,把自己围在核心,却仍然丝毫不怯,目光如电地,向周围扫视察看!
他看到“四海穷神”游大坤居然也在阵中,不禁双眉一挑,狞笑叫道:“游老花子,你也在此最好,可还记得‘太行绝顶’之上的那件事么?”
宇文悲目闪凶芒,厉笑说道:“你们人多,但在我宇文悲眼中,却均无非是些举掌即碎的土鸡瓦狗之辈!”
游大坤“哦”了一声,冷笑说道:“宇文悲,你走眼了吧?难道我们之中,就没有足能与你齐名并称的罕见人物?”
宇文悲闻言,首先目注妙光神尼,沉声问道:“你既能使用‘佛眉戮魔针’及‘菩提如意火’便非‘万妙夫人’鲍玉容,定是佛门弟子,通个真名实姓如何?”
妙光神尼念了一声“阿弥陀佛”佛号,笑道:“宇文施主眼力果然厉害,竟能识得我‘佛眉戮魔针’‘菩提如意火’两种法物?贫尼妙光,一向参禅南海!”
一面说话,一面除去脸罩,现出庄严妙相!
妙光神尼这一揭开本来面目,倒未使“九幽妖魂”宇文悲感觉太大惊奇,却令“毒狐”唐媚香、“红灯魔母”潘玉萍、“红桃浪子”艾三江等,听得好不诧疑。
宇文悲“哦”了一声,抱拳说道:“我正怀疑中原一带哪里有能用‘佛眉针’及‘如意火’的佛门高手,原来竟是‘小南海伽音庵主’驾临‘幕阜山’中。但宇文悲久闻庵主潜心般若,已绝俗缘,却为何胃用‘万妙夫人’鲍玉容的名号,来弄这场玄虚?”
“毒狐”唐媚香、“红灯魔母”潘玉萍,及“红桃浪子”艾三江等,听了宇文悲如此问话,也一齐静待妙光神尼答话。
妙光神尼合掌当胸,含笑答道:“贫尼委实早巳厌弃江湖,逃禅南海,这次是难却至友之邀,才来此结上一段缘法!”
宇文悲扬眉问道:“庵主贵友是谁,你们所弄这场玄虚,莫非专为诱我?”
妙光神尼手指司空奇所扮的通乾道长,含笑答道:“这就是贫尼唯一方外至交,宇文悲施主的所有问题,均由他回答便了!”
宇文悲目光微注,冷然问道:“照‘伽音庵主’的例子看来,尊驾也不是什么通乾道长,何不以本来面目,与宇文悲开诚相见?”
司空奇闻言立即除去化装,现出本来面目!
宇文悲大感意外地,往后退了两步,失声叫道:“司空奇原来是你啊!我们‘四绝争尊大会’再有两月之久,便将在欧阳美的‘小孤山’中举行,你如今还要把我骗来此地则甚?”
司空奇抱拳笑道:“宇文兄不必动怒,小弟是有桩要事必须向你动问,才……”
宇文悲不等司空奇话完便自摇手说道:“司空奇老弟,你说有话问我,我也有话问你,我们俩人换个地方密谈免得人多碍事!”
司空奇知道这“九幽妖魂”宇文悲的一身功力太高,此时若想除他,必将付出极惨烈的代价!何况“四绝争尊大会”确已近在眼前,此时若对宇文悲有所攻击,反易贻笑江湖,遂点头说道:“好,我们就换个地方,单独说话吧!”
话完,向妙光神尼及“四游穷神”游大坤,抱拳笑道:“有劳伽音庵主,及游老人家,代我向在场诸位武林高朋解释解释,司空奇少时再来亲自谢罪!”
宇文悲哈哈大笑,指着“四海穷神”游大坤,目闪凶芒说道:“游老花子,今日算是便宜了你,但江湖间倘若再度相逢,宇文悲决不舍把你轻轻放过!”
游大坤扬眉狂笑说道:“宇文悲,你发的什么狂?卖的什么味?别人怕你这条‘九幽妖魂’,我游老花子却敢斗你一斗!”
宇文悲狞笑道:“老花子,你莫非吃了熊心豹胆?竟敢对我顶撞!既然老寿星吊颈,活得不大耐烦,你就拿命来吧!”
话音方了,白衣大袖抖处,便向“四海穷神”游大坤,凌空猛拂!
司空奇深知“四海穷神”游大坤虽是一位能手,但比起“九幽妖魂”宇文悲来,却还稍差半筹,生恐惟有所受伤,或损了英名,遂双拳一抱,暗发无形劲气替游大坤化消了宇文悲的拂袖阴风,并朗声笑道:“宇文兄若想比划比划,司空奇奉陪如何?”
宇文悲见司空奇恃技逞能,代“四海穷神”游大坤出头挡横,心中虽然恼恨,但深知目前情势,不便硬拼,遂只好“哼”了一声,扬眉说道:“我如今与你动手则甚?反正‘武林四绝’之间,必须论序争尊,我们在‘小孤山天刑宫’内有得斗呢!”
话完,白衣飘处,一纵六七丈高,扑向来时峭壁!
司空奇向在场群雄,微一拱手,也自随后追去。
一位盖世凶邪,一位旷代奇客,宛如电闪云飘般地,翻越了两重山峰,宇文悲方止住脚步,向紧随身旁的司空奇,狞笑说道:“如今已无外人打扰,我们可以谈一谈了!”
司空奇开门见山地,朗声说道:“九华绝顶‘万妙夫人’鲍玉容洞府之中的所有弟子侍女,尽数被人抓碎天灵而死!这桩事儿,似是宇文兄……”
宇文悲不等司空奇说完,便自接说道:“不错,这桩事儿,.是我宇文悲所为,司空大侠莫非要替那些冤魂怨鬼,报仇雪恨?”
司空奇摇头说道:“鲍玉容阴刁淫恶,她手下人又有甚么好人?宇文兄虽然杀戮太惨,但也可算得为武林除去一股祸水,司空奇怎么会替那些荡鬼凶魂,管甚闲事?”
宇文悲愕然问道:“司空大侠既不是要替他们报仇,却向我问起此事则甚?”
司空奇微笑说道:“因为我有位至交好友,那时也恰在万妙夫人鲍玉容的洞庭之中,遂想向宇文兄请教-声,知不知道她的踪迹下落?”
宇文悲皱眉问道:“你这好友是谁?鲍玉容洞府之中的所有人物,差不多都被我杀光了呢!”
司空奇因当时曾细搜洞中,并未发现“碧目魔女”淳于琬的尸体,遂胸有成竹地扬眉笑道:“宇文兄若想杀她?却恐不易!司空奇这位好友,便是与你我齐名当世的‘碧目魔女’淳于琬呢!”
宇文悲听得茫然答道:“你此话从何而来?我在‘九华绝顶’哪里见过什么‘碧目魔女’淳于琬的踪迹?”
司空奇听他这样说法,不禁紧皱双眉,想了一想又对宇文悲问道:“宇文兄,你能不能把你到了‘九华绝顶’以后的一切经过,对我说上一说!”
宇文悲点头说道:“我因‘万妙夫人’鲍玉容对我有杀妻之恨,早就想寻她报仇,但她踪迹久隐,苦于遍寻不获!这次好容易才听说鲍玉容住在‘九华绝顶’,遂立即前往,把她洞中所有人物,杀了个干干净净!”
司空奇皱眉问道:“其中有没有比较扎手之人?”
宇文悲摇头狂笑答道:“没有,没有,多半都是一抓即死,其中只有两三人,想是鲍玉容的嫡传弟子,才与我撑持了十来回合!”
说到此处,这位“九幽妖魂”忽然想起甚事,怪叫一声,目光中凶芒如电地,狞笑说道:“我想起来了,其中有桩怪事!”
司空奇精神一振,含笑说道:“宇文兄请讲,小弟洗耳恭听!”
宇文悲道:“我一到洞中,便开始杀人,但几乎即将尽数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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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文辈狞笑说道:“那密室门户,设有机关,非深知底细之人,无法开启!我正对坚厚石壁皱眉,‘万妙夫人’鲍玉容忽然自行走出,被我趁其不意地,一指点倒!”
司空奇听得心中又是一跳,目注宇文悲,摇头缓缓说道:“宇文兄,你是当代武林中泰山北斗般的第一流身份之人,怎可趁其不备,暗暗下手?”
宇文悲被司空奇斥责得好生惭愧地,赧然说道:“你有所不知,那‘万妙夫人’鲍玉容,刁狡无比,又练有极多毒辣暗器,何况我更深入她所居巢穴以内,天时、地利,以及人和,全都被她占去,遂逼得我只好采取这种略为有所失身份的非常手段!”
说到此处,话锋微顿,看了司空奇一眼,又复纵声狂笑说道:“在这诈虞百出,险诈万端的江湖之中,贵能通权达变!司空老弟你这次所安排的‘盘蛇峡’假夺奇书一事,还不是暗用机谋?似乎不必专责我了!”
司空奇脸上也自微觉发烧,但因一心系念爱妻“碧目魔女”淳于琬安危,遂又向宇文悲问道:“宇文兄,你点倒‘万妙夫人’鲍玉容后,把她怎样处置?”
宇文悲目内凶芒电闪地,狞笑说道:“鲍玉容曾暗下毒手,害死我的老伴儿,我怎肯让她像其他那些冤魂怨鬼一般,死得大痛快?”
司空奇听得颤声说道:“你……你把……把她……”
“九幽妖魂”宇文悲何等机灵?何等刁恶?他见“金手书生”司空奇神情这般激动,便联想到对方曾调查“碧目魔女”淳于琬下落之语,再与自己昔日所经情事,互一对照,不禁恍然有悟,凶相一收,咄咄怪笑说道:“我把这位与我有杀妻之仇的‘万妙夫人’鲍玉容,带下了‘九华绝顶’!”
司空奇把两道剑眉,愁皱得几乎结在一处,面罩寒霜,沉声问道:“你既要报仇,为何不干脆下手,却把鲍玉容带走则甚?”
宇文悲阴恻恻地,怪笑说道:“鲍玉容既然杀了我的老伴儿,我便要叫她也尽尽作我老伴儿的义务!”
这几句话儿,宛如晴空霹雳,平地焦雷,震得司空奇脑海中“轰”的-声,眼前全是金星乱转地,看着宇文悲,呆呆发怔!
宇文悲心中暗笑,脸上却装出一副诧然神情,向司空奇扬眉问道:“司空老弟,你怎么像是有病?”
司空奇钢牙暗咬,一面聚集自己的成名绝学“金手神功”,一面目闪精芒,厉声叫道:“宇文悲,快说!你到底把那鲍玉容怎么样了?”
宇文悲轩眉答道:“我把她……哈……哈……哈……”
他只说了“我把她”三个字儿,便截住话头,而代之以一连串既阴毒,又淫恶的狂笑之声!
这阵笑声,只把这位“金手书生”司空奇听得恨从心上起,,怒从胆边生!一咬牙关,右袖倏拂!
“九幽妖魂”宇文悲正在得意狂笑,忽见司空奇的儒衫大袖,当胸拂来,遂也左掌翻处,以一式“推波逐浪”,接架来势!
他一面发招,一面开口中叫道:“司空奇,你和那位‘万妙夫人’鲍玉容,是什么关系?我把她如何如何,又与你有甚……”
宇文悲话音至此,便自停不言,脸上神色,也起了急遽变【此处缺一页】
卸劲,加以化解!
对方如是俗手,或功力比宇文悲弱了甚多,则不但掌上内劲会被卸去,且反为宇文悲所制!
但宇文悲如今面对之人,是功力比他只强不弱的“金手书生”,这一招式更是司空奇傲视乾坤的“纯阳金手”!
如今情势之下,宇文悲自然吃了大亏,他粘不动对方手掌,卸不尽对方之力,双掌灼热如火,酸疼欲折,胸中血气,也一阵翻腾浮动!
这还是他早就运功护住脏腑,这还是他业已卸掉司空奇的对成劲力,否则恐怕即有肝肠尽裂的性命之虑!
司空奇哈哈一笑,目中如闪电神光,闪亮得有点骇人地,扬眉叫道:“宇文悲,你枉称‘武林四绝’之一,‘九幽妖魂’四字,在江湖间,能禁小儿夜哭!却怎只有这点本领,宛如只外面好看,里面草包的绣花枕头?来来来,且打点精神,再接我一记‘纯阳金手’!”
一面说话,一面右掌微扬,等到手扬过之际,整只手掌,已由淡金色泽,转变成深金色泽!
武林人物,多半都有不服输的雄心傲骨,尤其身份越高之人,也就惜羽如金,好名更甚但“九幽妖魂”宇文悲今日却不得不服输,不得不吞声忍气!
因为,他深自己一着棋错,疏神大意!在司空奇第一记淡金色的“纯阳金手”之下,业已受伤不轻!如今对方掌色,既由淡金转为深金,又将全力发掌,他更如何接架得住?
不予接架固将被司空奇认为胆小怯战,但若不顾一切地,逞强硬接,却必将更加丢人现眼,甚至无望复仇,就此断送性命!
宇文悲想通这种“好汉不吃跟前亏”以及“两利相权取其重,两害相权取其轻”的道理,遂在司空奇那只深金色泽的右掌,刚刚举起,尚未落下之际,厉啸一声,纵身飞遁!
司空奇决想不到这大威名的“九幽妖魂”宇文悲,竟会怯敌图逃!不禁气得一面纵身急追。一面厉声叱道:“宇文悲,像你这种胆小无耻之辈,哪里还配列名‘武林四绝’?你还要不要脸?”
宇文悲边逃边狞笑答道:“司空奇,你算什么东西?我怎么不敢和你动手?但我目前有要事,不愿奉陪,且把这场战斗放到‘小孤山天刑宫’便了!”
司空奇闻言,仍自急追不舍,并扬声叫道:“宇文悲,你如今不和我动手也行!但却须把方才所说的话儿说完,那‘万妙夫人’鲍玉容,到底……”
宇文悲心想自己在动手上已经吃了大亏,只有从这种地方,加以报复,遂不等司空奇话完,便自狞笑连声地,接口说道:“你是鲍玉容的甚么人?我为何要对你说出怎样把她……”
宇文悲知道司空奇极欲得知下情,却偏偏刁钻已极地到此住口,又复代之以一阵森冷怪笑!
司空奇气得厉声叫道:“宇文悲,你不要放刁,我偏要你说出!”
宇文悲狂笑说道:“你怎样叫我说呢?你又追不着我!”
这两句话儿之中藏有极强烈的激将意味,也藏有相当阴【此处缺一页】
乱石之后!
蓦然问,司空奇的眼光一亮,看出蹊跷!原来这谷口乱石甚多,东一堆,西一堆,有的是天然生成,有的则似人工堆置!
司空奇起初的注意力,只放在搜查“九幽妖魂”宇文悲踪迹之上,未对谷中怪石,感觉异样,如今细-观察,却发现这一堆堆石块,堆置得并不简单,其中好像还蕴藏着甚么玄妙的奇门阵法?
有此发现以后,司空奇恍然顿悟宇文悲并未随便奔进,而是有计划地,把自己引来此地!
如今陷阱当前,究竟应该坦然直入?抑或知机止步?
司空奇仅仅略一盘算,便选择前者!因为他一来不甘示弱,二来还要追寻宇文悲,查问“九华”之事!
但当他刚刚走近第一堆怪石之前,陡然从山谷深处,飞起一团绿色火球,把谷中用得碧光闪闪,平添了不少幽森恐怖气氛!
司空奇暂时止步,目注那团绿色火球,心中颇觉诧异!
因这团火球,并非直起直落?竟如同“红灯魔母”潘玉萍那种带翅纱灯一般,可以在空中飞腾变化!
司空奇正自寻思这绿色火球来历之际,第二团绿色火球,又自凌空飞起!
第三团,第四团……第七团!
空中有了七团绿色火球飘转飞翔,绿光闪烁,照碍人须眉皆碧!
司空奇忽然又有发现,他发现这七团绿色火球,不论在空中如何变化?保持了一个固定关系位置!
这固定关系位置,就是“北斗七星”形状,把“天翔”、“天玑”、“天旋”、“天权”、“玉衡”、“开阳”、“摇光”的斗柄构位置,交待得清清楚楚!
司空奇看出这七团绿色火球,无论如何飞翔变化,均保持“北斗七虽”的关系位置以后,心中忽然想起一事,不禁大吃一惊,脱口失声叫道:“这是‘北斗魔灯’!”
“北斗魔灯”四字,刚刚出口,空中的七团绿色火球,便倏然一齐坠落不见,失去踪迹!
司空奇不禁颇感踌躇,对于自己究竟应不应该进入谷内奇门石阵之事,略作盘算!
原来司空奇尚于师门学艺之际便听说有位魔教高手,名叫“北斗神君”屠永庆,此人性情极怪,武功极高,但因与一位佛门圣尼,互相较技,败在圣尼手内,从此含羞隐遁,不见踪迹!
根据江湖传言,这位“北斗神君”屠永庆生平爱以七团“北斗魔灯”作为表现!只要他放起“魔灯”表示身份之后,对方若知机违退便罢,若对其有欠尊重,便立成生死大敌!
想不到这盖世魔头,隐居在这山谷之内!如今“北斗魔灯”已起,是见机回头,不去撩惹马蜂窝?还是不顾一切地,照样进入奇门石阵,搜寻“九幽妖魂”宇文悲,向他逼问“九华绝顶”之事?
他略一盘算以后,觉得自己“金手书生”业已冠绝武林,不应该再畏祸怕事地,对“北斗神君”屠永庆,有所忌惮!何况宇文悲言词闪烁,似乎爱妻“碧目魔女”淳于琬所扮的“万妙夫人”鲍玉容,已曾被他污辱,若不问个究竟?自己定将食不知味,寝难安枕!
想到此事,司空奇剑眉微挑,毅然举步,从第一堆乱石右侧,缓缓走进。
说也奇怪,司空奇刚刚走进石阵,便觉烟云微幻,眼前景色立变!
方才他在阵外所见,只是这山谷之中,堆了不少乱石,但如今却处处都是怪石林立,好似茫无出路。
眼前如此,身后亦然,司空奇略一回头,刚刚所经的门户巳杳,好似处身于一片无边石海以内!
司空奇对于奇门遁甲之术,虽曾参研,但见谷中石阵变化如此神奇,也不禁越发加深警惕!
他因必须先将阵式变化看出,才可设法通行,遂暗自凝功护身,试探着向前走去。
就在“金手书生”司空奇于石阵中试探性的缓步前行之际,另一条白衣人影,却蛰伏蛇行般,从一阵乱石之后出现,略一盘旋,便自认准门户,穿出阵外!
这条白衣人影,正是司空奇所欲追究寻问的“九幽妖魂”宇文悲,但由于阵法妙用,两人虽相距不远,司空奇却未发觉宇文悲的踪迹!
宇文悲出得石阵,回头狞笑一声,便施展他最擅长的“游魂遁影身法”,如飞逸去。
司空奇行走片刻,从林立怪石的关系位置之上,刚看出似是“颠倒五行阵法”,便听得一丝阴森语音说道:“来人止步!我这阵法,并分内外两层,误入外层之人,可以免死,倘若不肯回头,只再向前七尺,便将死无葬身之地了!”
这丝阴森语音,未发之前,司空奇倒正在边行边自考虑,究竟冒险深入抑或另采其他策略,追查“九幽妖魂”宇文悲的踪迹?
如今语音入耳之下,司空奇反倒放弃一切顾忌地向七尺之前,坦然无惧走去。
因为“金手书生”的名头身份,宁可上刀山,下油锅,入虎穴,闯龙潭,甘遭百险千难,也绝不能接受对方的威吓之语!
七尺距离,举步即至,司空奇既知发话之人,定是“北斗神君”屠永庆,说得又那般凶险,自然功行百穴,气贯周身地,作了相当准备!
但事出意料,他足足前进丈许,除了石阵上空,仿佛烟云益密以外,并未见有什么埋伏发动?
埋伏虽然未发,那丝阴森人语,却又颇带惊奇意味地,发话说道:“咦!你倒当真胆大,知道我是谁么?”
司空奇朗声笑道:“在下于进石阵之前,曾见三十年前便已威震武林的‘北斗魔灯’,大概可以猜度得出前辈来历!”
阴森人声又道:“你既然识得‘北斗魔灯’,必非寻常人物,,可否把名号告我?”
司空奇不愿在未见这“北斗神君”屠永庆前,先通名号,遂扬眉笑道:“倘若在下能通行石阵,参谒前辈之时,自当通名!否则,又何必庸俗贱号,先污尊耳?”
暗中之人好似听得颇为赞佩,转为大笑说道:“有理,有理,想不到我老头子一隐多年,武林中竟出了不少高明人物!如今我不发动阵中埋伏!你只要看出门户,懂得阴阳变化,五行顺逆妙理,便可进入阵心‘顺弥坪’,来和我见面了!”
司空奇此时业已看出这是“颠倒五行”阵法,再听对方声称只凭阵法迷踪,不再发动其它埋伏,遂扬眉一笑,青衫飘动,举步如飞地,在乱石堆中迂回穿走!
对方一见司空奇这种走法,便知他胸罗极博,业已识透阵法精微,遂不再留难他,哈哈一笑,停止了一切妙用!
司空奇正按先后五行生赳的顺逆妙理,穿行阵法门户之际,忽觉眼前一亮,当空烟云忽散,有位奇瘦道装老者,正坐在石阵中心,一块丈许的石坪之上,向自己含笑招手!
他心知这道装老者,定是“北斗神君”屠永庆,因彼此年岁悬殊,对方成名甚早,遂走进石坪,礼貌恭敬地,抱拳长揖笑道:“屠老前辈这座‘颠倒五行阵法’,布得确极巧妙,在下通行门户,尚未及半,便发觉伏而未用的三筒‘丙水赤云钉’,一面‘庚金化血网’,及两袋‘戌土落魂砂’,若是一齐发动起来……”
“北斗神君”屠永皮连连摇手,截断司空奇的话头,哈哈大笑道:“老弟真够厉害!我这几样埋伏既已被你看出,却哪还能难得住你?”
司空奇扬眉笑道:“屠老前辈,在下有一事不明,想要请教!”
屠永庆点头说道:“老弟无妨说出!我可言则言,不可言则恕不奉告!”
司空奇微笑问道:“屠老前辈高蹈远隐,笑傲烟云,谢绝江湖俗事,已有多年,似乎不应该有甚么红尘恩怨?但你在这幽僻山谷似内,不仅布有‘颠倒五行阵法’,并加上不少五行法物的厉害埋伏,莫非……”
屠永庆听到此处,叹息一声,接口说道:“老弟你是不是认为我还有什么江湖恩怨未曾了尽?”
司空奇点头笑道:“在下正是这种想法!”
屠永庆目光微注。又对司空奇上下打量几眼,双眉一扬,缓缓说道:“我在回答老弟这桩问题之前,却想先请教老弟的姓名宗派?”
司空奇抱拳答道:“在下复姓‘司空’单名一个‘奇’字,因赋性疏懒,不惯受人约束,以致尚未归入任何宗派。”
屠永庆“呀”了一声,从目中射出惊讶神色,向司空奇诧然问道:“司空老弟就是名列武林四绝,当今第一流的高人奇客‘金手书生’么?”
司空奇逊谢笑道:“在下谬托虚名,不敢当屠老前辈的如此盛誉!”
屠永庆道:“我正说像老弟如此年轻人物,怎会具有那等渊博见识,那等高超身手,原来竟是名驰八表的‘金手书生’?这‘颠倒五行阵’中,今夜可能无事,且到我所住洞府之内,饮上几杯水酒……”
司空奇截断屠永庆的话头,含笑说道:“在下久仰屠老前辈风仪,今日有缘拜谒,自当多亲謦劾,藉获教益!但我入谷之意,本系追赶一人……”
屠永庆不等司空奇说完,便自问道:“司空老弟,你追的是谁,那人不是你的同伴么?”
司空奇摇头答道:“不是我的同伴,但也是名头甚大之人,他叫‘九幽妖魂’宇文悲!”
屠永庆失声说道:“原来是他,怪不得他认识门户,在入阵之后,又悄悄退去!”
司空奇“哎呀”一声,顿足叫道:“屠老前辈,那‘九幽妖魂’宇文悲,业已逃走了么?”
屠永庆摇头笑道:“司空老弟不必着急,他去已多时,你无法追得上了!”
司空奇知道这位“北斗神君”,不会虚言,遂只好暂时撇下追赶宇文悲之心,随同屠永庆去往他所居的洞府!
(欲知后事,请看下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