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绿衣老妇
司空奇小饮数杯后,目注这位昔年名震八荒四海的“北斗神君”,剑眉微扬,含笑说道:“屠老前辈,你在这谷中布阵设仗,究竟是否为了等待仇家有甚约会?”
屠永庆擎杯在手,饮了一大口酒,长叹摇头,从目光之中,看得出他是正回忆当年事情。
司空奇笑道:“屠老前辈若是有难言之隐,便不说也罢!”
屠永庆摇头说道:“我本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只是想起二十余年之前,为了-桩闲气,隐迹此间,谁知二十余年,仍未能避免与这桩闲气发生关系,以致颇为感慨而已!”
司空奇讶然问道:“屠老前辈,你这说法之中,定含蕴一桩多年隐秘,司空奇莫测高深,有点听不懂了!”
屠永庆微叹一声说道:“不瞒司空老弟说,我这谷中石阵,布置未久,是专为一位与你齐名的人物而设!”
司空奇心中一震,扬眉问道:“这人是谁?”
屠永庆缓缓答道:“她也列名‘武林四绝’之中,叫做‘碧目魔女’淳于琬!”
“北斗神君”屠永庆口中所说这“碧目魔女”淳于琬七个字儿把这“金手书生”司空奇听得先是一怔,再复一惊,终于一喜!
他竭力镇静,不使喜怒神色过分显露,向屠永庆淡然一笑道:“屠老前辈,你这布阵设仗之举,即便为了‘碧目魔女’淳于琬,却怎会知道她要来此地?”
屠永庆微笑答道:“我与这位‘碧目魔女’,订了约会!”
司空奇继续问道:“你们是何时定约?那‘碧目魔女’淳于琬,是约定何时来此,与屠老前辈见面?”
屠本庆想了一想答道:“约莫是半月以前,约定于昨日、今日、明日三日时间,淳于琬来此相会!”
司空奇剑眉微蹙说道:“老前辈隐居以来,定然少在江湖走动,却是怎样遇见那位‘碧目魔女’淳于琬的呢?”
屠水庆点头笑道:“司空者弟问得有理,我与‘碧目魔女’淳于琬,迄今尚未见面,这桩约会,是别人代我所定!”
司空奇自斟自饮地饮了一杯酒,目注屠永庆含笑说道:“屠老前辈,司空奇又有一事不明,想要向你请教!”
屠永庆笑道:“老弟尽管请讲!”
司空奇含笑说道:“那位‘碧目魔女’淳于琬,年岁甚轻,她艺成出道之时,屠老前辈早已不问江湖之事,却怎会……”
屠永庆听到此处,巳知司空奇问话之意,遂微微一笑地接口说道:“司空老弟,你且饮酒,并略进山野粗肴。关于我与‘碧目魔女’淳于琬的约会之事,必须溯本追源,从二十余年以前,细细讲起!”
司空奇因知爱妻淳于琬安然无恙,心中已自宽慰异常,遂点头微笑,一面撕块鹿脯入口咀嚼,一面静听这位“北斗神君”屠永庆,叙述当年之事。
屠永庆目注司空奇,微笑说道:“老弟既一见‘北斗神君’,便知道我的来历,则你也定必知道,我当年是为了何事,才淡却雄心,不在江湖走动!”
司空奇嘴皮微动,欲言又止!
屠永庆见状笑道:“老弟无须顾忌,尽管直言!”
司空奇缓缓说道:“据在下所知,屠老前辈昔年技艺精绝,威震环宇,是魔教中第一高手!但因与一方外奇人,互较神功,略受小挫以后,遂勘破名关,高蹈自隐!”
屠永庆点头说道:“老弟说得不错,但你可知道那位方外奇人是谁?”
司空奇摇头说道:“不但司空奇不知,恐怕整个江湖以内,也极少有人知道详情!”
屠永庆叹道:“此事并非我秘不肯言,而是那位方外奇人,根本极少在江湖走动,她是‘大雪山’参禅静修的‘苦冰神尼’!”
司空奇“呀”了一声,皱眉说道:“这位‘苦冰神尼’的-名头,在下尚是第一次听见!”
屠永庆长叹一声说道:“我当时也是因为对方无甚名头,遂在答话之间,神色略嫌狂傲,以致激怒了这位‘苦冰神尼’,把我教训了一顿!”
司空奇含笑说道:“屠老首辈,你与那位‘苦冰神尼’较量的甚么功力?”
屠永庆答道:“我们先较量玄功,我用单掌轻轻按在一株古松的树身之上,不消片刻光阴,整树松针,完全落尽!”
司空奇赞道:“这是‘内火燔根,苍龙抖甲’神功,寻常人物慢说学步施为,恐怕连见都不曾见过!”
屠永庆愧然说道:“我当时也自鸣得意,但等‘苦冰神尼’施为以后,才知宛如拳石于泰岳,杓水之于江湖一般,根本不足与对方互相比拟的了!”
司空奇听得扬眉问道:“那‘苦冰神尼’却是怎样施展?”
屠永庆苦笑答道:“‘苦冰神尼’也是轻伸右掌,按住松身!”
司空奇笑道:“这位空门奇人,定是按在另一株古松的松身之上,但……”
屠永庆不等司空奇再往下讲,便自接口说道:“不对,老弟猜得不对,那位‘苦冰种尼’,并非选择另外一株古松,她的手掌,就是按在我适才所按的松身部位以上!”
司空奇莫名其妙地皱眉问道:“这株松树,经屠老前辈用:‘内火燔根,苍龙抖甲’神功,已把整树松针震落,‘苦冰神尼’还按它则甚?”
屠永庆叹道:“学到老,学不了,那山更比这山高!我当时也和司空老弟如今这般,有点莫名其妙,但略过片刻,那满地橙针,竟一根根的自行飞起,又复回到了枝头以上!”
司空奇骇然说道:“难道业已离枝落地的满树松针,竟会重回枝头,继续生长?”
屠永庆摇头说道:“重行生长自然不能,但‘苦冰神尼’这一手‘劲贯全树,倒吸松针’的无名绝学,却把我看得呆在当地!”
司空奇笑道:“屠老前辈既遇如此高人,就应该甘心认败才是!”
屠永庆饮了半杯酒儿,以一种赧然神色说道:“不瞒老弟说,当时我所以不甘认败之故,是为了还有一桩功力,颇具自信,遂暗向‘苦冰神尼’,悄悄施展,企图扳平败局!”
司空奇笑道:“老前辈既称暗中施展,想必是你们魔教中的‘迷魂大法’之属!”
屠永庆点了点头,叹息说道:“老弟猜得不错,但我此举不仅又复徒劳,并还贻人笑柄!”
司空奇微笑说道:“佛门之中,讲究的便是定力,像‘苦冰’如此三宝高手,自然定力极坚,老前辈对她施展‘迷魂大法’岂非……”
屠永庆连摇双手地,苦笑叫道:“司空老弟,你错会意了,我若是败在‘苦冰神尼’的佛门定力之下,倒还心安理得!”
司空奇听出他话中有话,遂扬眉问道:“那位‘苦冰神尼’,是以甚么功力,胜过屠老前辈的‘魔教迷魂大法’?”
屠永庆长叹一声答道:“老弟大概万撂不到,那‘苦冰神尼’居然也会‘迷魂大法’,并比我更高更精!故而我迷她未曾迷住,却险些被她迷倒!”
司空奇目注屠永庆问道:“这位‘苦冰神尼’既是佛门高手,怎会又擅于魔功?”
屠永庆叹道:“当时我也奇怪,事后方知那‘苦冰神尼’本是有名魔女,得一圣僧点化才脱离魔教,归入佛门!”
司空奇听说“苦冰神尼”是由魔归佛,不禁想起一事,目闪奇光问道:“这位‘苦冰神尼’,既系由魔归佛,又在大雪山清修,莫非便是灵鹫峰下的澄心庵主?”
屠永庆点头说道:“不错,司空老弟莫非与这‘澄心庵主’,有甚渊源?”
司空奇摇手笑道:“我和澄心庵主无甚渊源,但‘碧目魔女’淳于琬,却是庵主高足!”
屠永庆叹道:“我知道淳于琬是澄心庵主‘苦冰神尼’高足,也知道‘苦冰神尼’为何在本身业已由魔归佛以后,却仍把‘碧目魔光’传授弟子之意,故而才与淳于姑娘,定了谷中相仑之约!”
司空奇剑眉微扬,向屠永庆含笑问道:“屠老前辈,你知不知道澄心庵主‘苦冰神尼’,业已功行圆满,坐化归西?”
屠永庆点头答道:“我听说过这桩讯息!”
司空奇笑道:“屠老前辈,司空奇有句话儿,不知当不当讲?”
屠永庆微笑说道:“老弟但讲不妨!”
司空奇把神色放得极为和缓地,微笑说道:“江湖中讲究‘人死仇消’。澄心庵主‘苦冰神尼’既已坐化归西,屠老前辈便似可淡忘前事,何况淳于琬年幼技浅,根本就不配作为老前辈的湛深火候及绝艺神功之敌!”
屠永庆何等江湖经验,自然听得出司空奇的言外之意,遂向他看了一眼,含笑问道:“司空老弟,你大概与淳于姑娘的关系,比较密切?”
司空奇既听对方问起,遂不再隐瞒,点头答道:“老前辈猜得不惜,淳于琬与司空奇之间已有婚姻之约!”
这种答案,颇出屠永庆的意料,他“哦”了一声,含笑说道:“司空老弟,我邀约淳于姑娘来此相会一举,自然有争胜之心,但也并非完全恶意!”
司空奇闻言,站起身形,向屠永庆长揖为礼地,恭身笑道:“多谢老人家海量相宽,在下早知道屠老前辈修为甚深,心胸壮阔……”
屠永庆摇手笑道:“够了,够了,司空老弟真够谦虚,你虽替我戴了这顶‘修为甚深,心胸壮阔’的帽子,使我不好意思再提当年旧事,但我却仍要与那位淳于姑娘舍一会!”
司空奇讶然问道:“老前辈此语何意?”
屠永庆微笑答道:“这就是我方才所说的并非恶意,我认为淳于姑娘,可能有一个谜般身世!”
司空奇点头说道:“老前辈猜得不错,她直到如今,尚不知道她父亲是谁?母亲是谁?据说是个弃婴,由澄心庵主‘苦冰神尼’抚养教育,赐姓淳于而已!”
屠永庆目光中闪射出一片奇异光辉,摇头笑道:“不对,我以为这种传说,不是事实!”
司空奇心中霍然一动,诧声说道:“屠老前辈,听你这样说法,莫非竟知道淳于姑娘的真正身世么?”
屠永庆说道:“或许有此可能。”
司空奇含笑说道:“屠老前辈既然知道淳于姑娘的采历身世,能否先对司空奇一道?”
屠永庆微笑说道:“此事关系不小,我在未曾见过淳于姑娘本人以前,不敢妄作断定,请司空老弟见谅!”
司空奇不解问道:“屠老前辈为何见了她本人以后,才能断定?”
屠永庆笑道:“因为我怀疑淳于姑娘,是我一个故人之女,故而必须从她容貌、举措、性情等以上,察看与我那老友是否有血统相若之处?然后,再细加推断!”
司空奇闻言,这才恍然,遂不便再向“北斗神君”,屠永庆追问,只想等淳于琬到此践约!一来夫妻重聚,畅叙离情,二来也好使爱妻获知她的谜般身世!
屠永庆之友,代屠水庆与淳于琬所定约期,是在昨日、今日、明日等三日之间,来此相会。但昨日已过,今日成空,屠永庆与司空奇,自然均把期望,放在明日之上!
清晨……中午……黄昏……
大出他们的意料了,“碧目魔女”淳于琬居然不曾来这幽谷之中践约!
司空奇深知爱妻性情,从来不轻然承诺,遂剑眉深蹙地,向屠永庆苦笑说道:“屠老前辈,淳于琬向来重信守诺,不会失约,如今三日已过,竟未前来?莫非出了什么差错?”
屠永庆也自蹙眉不解地,深思了好一会,向司空奇说道:“司空老弟,我们再多等淳于姑娘一日,倘若她仍不来,我便破例出谷,与你到‘修罗洞天’去探看探看!”
司空奇苦笑说道:“这‘修罗洞天’是由何人主持?地在何处?”
屠永庆答道:“也在幕阜山中,离此并不太远,‘修罗洞天’的主持者,就是代我与淳于姑娘,订约之人!”
司空奇“哦”了一声,只好听从屠永庆之言,耐心等待。
这位“北斗神君”与“金手书生”,在谷中苦等情形,无甚足述,应该抽空对淳于琬略加表叙。
要说淳于琬,便需从“九华绝顶”说起。
当“铁笔黄巢”鲍玉书散步之际,“万妙夫人”鲍玉容因药性时限已至,遂走到淳于琬身旁,伸手替她一条条地,把脸上所贴的胶布撕下!
她要使淳于琬恢复绝代容光,才好令兄弟鲍玉书惊喜万分地,恣意享受!
果然,她的秘药极灵,胶布揭完以后,显现在面前的,便是一张毫无瘢痕的绝美脸庞。无论何人,倘若有了满意的作品以后,必将先行自我欣赏一番!
人同此心,心同此理。如今鲍玉容也是站在机关椅旁,向淳于琬脸上,注目细看,欣赏自己的得意杰作!
谁知不欣赏还好,这注目欣赏之下,竟给了淳于琬-个劫海逃生的绝好机会!
淳于琬知道自己既被机关所制,又被点了穴道,根本已如砧上之肉,丝毫无法反抗地待人宰割!但如今机会却来了,正好可以施展师门绝学“碧目魔光”!
鲍玉容觉得这位“碧目魔女”真美,嘴美、鼻美、齿美、皮肤美、脸庞儿美,但最美的还是她那两只宛如闪动万顷碧波的浅绿大眼!
这对浅绿大眼,着实迷人,把鲍玉容看得神思恍惚。
陡然间,浅绿大眼忽转深绿,那眼中闪着的万顷碧波,也滚似波浪滔天,碧光狂涌。
鲍玉容心内发慌,机伶伶,地打了一个寒颤!
就在她心慌体颤之际,淳于琬突然把语音放得既颇深沉,又颇缓慢,显得甚具威严说道:“鲍玉容,你听我说话!”
鲍玉容居然极为服从,目光发直地,垂手问道:“淳于姑娘有何吩咐?”
淳于琬知道这位“万妙夫人”,已被自己的“碧目魔光”
所制,遂颇为高兴地,又复命令似地说道:“你替我把穴道解开!”
鲍玉容茫茫然地点了点头,二指立仲,用力一戳!
淳于琬觉得劲风袭处,逼身气血立活,不禁吐了一口长气,沉声叫道:“鲍玉容,你再替我杷椅上机关解开!”
鲍玉容百依百顺地,伸手一按,那些把淳于琬束缚得无法动弹的钢圈,便一齐自行展开缩去!
淳于琬从椅中站起,略一活动四肢,又对鲍玉容传令说道:“鲍玉容,你与我互换服饰,替我躺在椅上!”
鲍玉容乖乖顺顺,如言照做。淳于琬先把她点了“哑穴”,然后依照适才所见,按动机忸,那些刚圈钢环,再度出现,把鲍玉容四肢束住,使她无法转动!
淳于琬目光扫处,瞥见那一条条的胶布,不禁灵机又动,取来贴在鲍玉容脸上。
贴完胶布,淳于琬对困在椅上,被点哑穴的“万妙夫人”鲍玉容,细一端详,觉得业已毫无破绽,活脱脱地,便是自己先前模样!
她颇为得意地,冷笑一声,向鲍玉容“天灵百合穴”上,轻轻一拍,拍散了“碧目魔光”的迷魂之效!
鲍玉容机伶伶地,打了一个寒颤,这才清醒过来,知道自己业已弄巧成拙,被淳于琬来了个以子之矛,攻子之盾的现世现报!
淳于琬知道鲍玉容已恢复神智,遂对她冷笑说道:“鲍玉容,这叫做‘六月债,还得快’!又道是‘天理循环,报应不爽’!你先前与‘铁笔黄巢’鲍玉书所商议的害我之计,恐怕完全要害在你身上!”
鲍玉容心中明白,但“哑穴”被点,有口难言,只得从那被胶布贴得仅剩一丝缝儿的眼孔之中,流下了两行眼泪!
淳于琬冷然说道:“你不要以为我过分狠辣,且想想我先前企求一死,而不可得之时,便知道这是报应不爽的昭昭天道而已!”
说完,不再答理“万妙夫人”鲍玉容,遂开启密室门户,闪身出室。
但淳于琬取回银芒古剑,随手关好石门,才一转身,便自震惊得花容失色!
因为,鲍玉容这“九华绝顶”的洞府之中,如今业已横陈了血污狼藉的遍地尸首!
淳于琬一面暗想,这是何人所为?一面扫目察看可有“铁笔黄巢”鲍玉书的尸体在内?
她目光如电地巡视一遍,并没发现鲍玉书的尸首,却发现每具尸体,均是被人用五指劲力,抓碎天灵而死!
淳于琬恍然而悟,皱眉自语说道:“我明白了,这种穷凶极恶的狠毒手段,定是那万死不数的“九幽妖魂”宇文悲所为!”
她的语音方了,背后突然也起了一阵阴森可怖的语音,嘿嘿怪笑说道:“鲍玉容,你猜对了,正是我这穷凶极恶,万死不赦的‘九幽妖魂’宇文悲在此!”
淳于琬闻言之下,银牙虽咬,却已失去抵抗能力!
因为宇文悲痛切妻仇,恨透“万妙夫人”鲍玉容,他是先动手前后发语,等语音出口之际,所运“弹指神通”的内家正气,已点中淳于琬的“晕穴”!
淳于琬的一身功力,并不比宇文悲弱,她为何不知宇文悲藏在身后?并容容易易地便被制住?
因她刚出密室门户之时,宇文悲恰好走到门前,一见有所响动,便倚壁坐下,装作是一具尸体!
别人装尸不像,宇文悲的这副尊容,却是像极,加上淳于琬目注前方,几乎连看都未曾看他一眼!
宇文悲不识鲍玉容,却询问出鲍玉容是何装束服饰,故而他一见淳于琬,便先弹指后发话地,下了毒手!
在这种情况下,淳于琬纵然本领通天,既无法预加防范,也不及躲避!
她被点穴道以后,宇文悲方对她仔细打量!
这位“九幽妖魂”,哪里猜得出其中另有蹊跷,只惊奇于淳于琬月貌花容的绝世姿色,遂怪笑说道:“鲍玉容,我想不到你居然饰颜有术?长得如此漂亮!不过,这样也好,可以便我把杀妻之仇,报复得比较痛快一点!”
淳于琬听得这才恍然知道,原来宇文悲是误把自己当做“万妙夫人”鲍玉容,方突加算计!
她心中好不难过,暗叹自己怎的魔劫大多,刚刚逃出“万妙夫人”鲍玉窖、“铁笔黄巢”鲍玉书姐弟的毒计之中,又复落入“九幽妖魂”宇文悲的魔爪之内!
从宇文悲的口中听出,他与鲍玉容有杀妻之仇,今日特来肆意报复,万一……
淳于琬不敢想下去了,也不能再想下去!
淳于琬不敢想下去之故,是宇文悲与鲍玉容不同,自己哪里还有第二次的侥幸机会?
她不能再想下去之故,是宇文悲业已把她挟在胁下,离却这满地血腥的“九华洞府”!
翻越了几座峰头,到了另一座洁净石洞之内!
宇文悲放下淳于琬,纵声狞笑说道:“鲍玉容,你把我老伴儿害死,使我忍受了多年,索些报偿,也算是合情合理之事吧!”
一面说话,一百便欲为淳于琬宽衣解带!
淳于琬自然气急得从双目之中,喷射出熊熊怒火!
谁知宇文悲见状之下,竟自怪笑说道:“鲍玉容,你气得这般样儿,是否想把我痛骂一顿?”
淳于琬“哑穴”被点,无法答话,只有从目光中更表现出对宇文悲的厌恶愤恨神色!
宇文悲嘻嘻怪笑说道:“鲍玉容,我宇文悲性格,与旁人不同,旁人不爱听人辱骂,我却觉得在我对你施展特殊报复之时,若能听得你的骂声,反会增加乐趣!”
语音一了,果然伸手凝劲,替淳于琬解开“哑穴”。
照说,淳于琬一能发话之下,应该立即说明身份,指出宇文悲有所误会!
但淳于琬并未采取这种作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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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也可分为上,中、下三等!
淳于琬双眉一挑,怪笑接道:“上流人物,着想报复旧仇,定然采取登门索战,或是约地决斗,正大光明的上等办法!
但求尽己之心,竭己之力,蜻蜒可以撼柱石,鸡卵可以敌泰山,只问其当为不当为!不计其可胜不可胜!”
宇文悲点头笑道:“不错,这样举措,的确是上等人物,与上等办法!”
淳于琬继续说道:“中流人物则未必如此,他若报仇,必采衡敌度己的中等办法,已能胜敌自然无虑,否则便借力他人,约请能手相助。”
宇文悲点头说道:“这是一般人的行径,还有那下流和下等的呢?”
淳于琬不屑地说道:“下流人物报仇,必采取只求达到目的,根本不择手段的下等方法!或是安排陷阱,或是背后伤人,把自己的人格二字,置诸九霄云外!”
语锋至此略顿,看了宇文悲一眼,冷冷又道:“总而言之,上流的是英雄人物,中流的是一般俗人,下流的用是小人鼠辈!”
宇文悲听得纵声狂笑道:“照你这种说法,我宇文悲去往你“九华洞府”,单人独自地,登门索仇,是属于上流上等的英雄行径,耳有何卑鄙之处?”
淳于琬此时何尝不想再度施展“碧目魔光”!但顾虑到宇文悲的功力修为,比鲍玉容强胜多多,万一所谋不遂,必被这“九幽妖魂”识破自己真实身份,岂不是生机尽绝?
故而,她要先用口舌激将,倘若激将不灵,再以“碧目【此处缺一页】
这是身份关系,除非你自认没有把握斗得过我!否则以你‘九幽妖魂’,名列‘武林四绝’的盖世虚名,总不愿意落一个背后伤人的声誉之玷?”
宇文悲听得双眉一挑,纵声狂笑说道:“鲍玉容,你牙尖舌利,真会说话,竟使我无法对于这种要求,加以拒绝!但以你之学,敌我之艺,结果绝无侥幸之理,你又何必定要多此一举?”
淳于琬朗声答道:“武林人物,只问其当为不当为,不问其能胜不能胜?我若不与你较量几招,死在九泉,亦难瞑目!”
宇文悲狂笑说道:“好,好,我就接受你的要求,让你与我斗上几招,一尽所能便了!”
语锋到此略顿,向淳于琬仔细盯了两眼,继续笑道:“但在替你解穴之前,却有桩事儿,必须加以说明!”
淳于琬暗喜自己度劫有望,遂越发强加忍耐,镇定心神地,缓缓问道:“你有甚话儿?怎不快说?”
宇文悲狞笑说道:“我是警告你千万莫想脱逃,宇文悲所擅‘游魂遁影身法’举世无双!你若想脱逃不得,被我擒回,则所受罪孽,就惨绝人寰了!”
淳于琬“哼”了-声说道:“宇文悲,你尽管放心,我所有门人弟子,已在‘九华绝顶’,被你全数杀光,如此深仇不报,怎肯单独逃走?”
宇文悲哈哈大笑说道:“你居然还想报仇?”
淳于琬此时只好硬充鲍玉容到底地,厉声答道:“杀人偿命,欠债还钱,我怎么不想报仇?难道你妻子的那条命儿……”
宇文悲截断她的话头,狞笑说道:“你是否以为我索偿太多了?但在宇文悲看来,除了你若能安慰我后半生以外,纵然再杀上十倍之人,也无法消解我的心头之恨!”
语音一了,屈指凝功虚弹,便替淳于琬解开了被制穴道!
淳于琬情知劲敌当前,不敢怠慢,遂目注宇文容,冷笑叫道:“宇文辈,你既然大方,就索性大方到底!我受制甚久,气极滞塞,必须略为行功调元,才可与你动手!”
宇文悲因下手点倒对方之时,极为容易,遂始终不曾把这位冒牌货的“万妙夫人”鲍玉容,看在眼中,闻言之下,狞笑答道:“鲍玉容,你尽管慢慢调气行功,等动手之时,我并先让你三招,倒看你这名头不小的‘万妙夫人’有些什么本领?”
淳于琬心中一喜,一面暗把功力,贯聚在掌,一面扬眉笑道:“宇文悲,你不要不懂得天高地厚的妄肆狂言,胡吹大话,我在当代武林之中,也算得第一流的人物,你凭什么敢让我三招?”
宇文悲狂笑说道:“就因你是第一流人物,我才让你三招,否则,我便可以让你三十招了!”
淳于琬“哦”了一声,愤然说道:“我掌力之强,可以开碑碎石,倒看你是怎样让法?”
一面说话,一面缓缓站起身形,扬掌待击!
宇文悲艺高胆大地,怪笑说道:“慢说是让你三招,便是硬碰硬地,挨你三招,又有什么大不了?”
淳于琬冷哼了-声,右掌扬处便向宇文悲右胸击去,口中厉笑叱道:“你敢硬挨?除非你已把内五行功力,练到登峰造极,炉火纯青,成了金刚不坏之体!”
她故意殆敌,在这当胸第一掌上,只用了七成真力!
这七成力,用得恰到好处!
因再用少了不像是“万妙夫人”鲍玉容的身分,反易引起宇文悲的怀疑!
再用多,则宇文悲听风知劲,可能不敢硬挨硬抗!
果然,宇文悲一见淳于琬扬掌击出情势,知道这等劲力,身已足可硬挨,遂故意卖弄地,只拿桩站稳身形,丝毫未加闪躲!
篷……
这一掌实胚胚地击在宇文悲右胸肩下的肉厚之处!
宇文悲微退半步,以一种含蕴淫邪的目光,斜睨着淳于琬,讪笑说道:“鲍玉容,我宇文悲并不是不坏金刚,但你这一掌却对我又有何损?”
淳于琬银牙一咬,馈然不语,再度挥掌击出!
宇文悲见这第二掌威势,比第一掌所强有限,遂仍然卖弄地,不闪不架!
他因知对方所有门人弟子,均被自己杀光,狠毒异常之下,出手必尽全力,不再会有保留!
第一掌果然如此,掌上劲力,虽比一般武林人物略强,但却绝不致使自己受到什么损害!
何况宇文悲曾经细察,看出对方虽在咬牙拼命,再度发掌,但威势方面,最多不过比第一掌,强上半成左右!
他是老奸巨滑,心性虽宽,神情虽傲,但两道冷锐眼光,却仍紧盯在淳于琬的右掌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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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游魂遁影”身法,委实举世无双,一晃眼间,便自失去踪迹!
淳于琬根本不追,她只是静立当地,双眉紧蹙,对一桩莫大疑问细加思忖!
这桩疑问是“九幽妖魂”宇文悲于“太行”夺宝之时,曾与自己照过面,拆过招,为何今日竟硬把自己当作“万妙夫人”鲍玉容,而看不出真实身份?
想了好半天,淳于琬方想出一种原因,就是莫非‘万妙夫人’鲍玉容的药物失灵,尚未使自己恢复容貌?
若是容貌未复,则“九幽妖魂”宇文悲自然便认不出自己就是曾与他在“太行绝顶”互相交过手的“碧目魔女”!
淳于琬想到此处,立即飘身下峰。
她是要去找一泓清泉,或是铜镜等物,照看自己容貌!
深山之中,铜镜难寻,清泉却是易找,淳于琬临波顾影,细加察看一下,这才恍然大悟!
原来,“万妙夫人”鲍玉容的药物极灵,已使自己脸颊上的瘢痕尽脱,但新旧皮肤色不一致,看去遂成了满面花纹模样!
这副尊容,慢说看在“九幽妖魂”宇文悲的眼中,就是自己的丈夫“金手书生”司空奇站在面前,也不一定能够认出自己!
淳于琬虽是巾帼奇侠,但女孩家总有爱美天性,她见了自己这张花脸,纵在四顾无人之下,羞得满面通红,赶紧寻个秘密洞府,隐居在内,要等新旧肤色,长得一致以后,再复出头露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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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耳目之力,何等灵敏?遂不动声色地,猛一回头,向那出声之处看去!
原来那片青屏似的参天峭壁之上,有一小小凹处,其中坐着一位绿衣老妇!
衣绿,壁色也绿,若非蟾光正朗,淳于琬又是预先听清声音来处,真还未必能立即看出!
这绿衣老妇坐处,离场仅约三丈有余,她既见淳于琬回头,遂伸出一只乌爪似的手臂,向她招了招手!
淳于琬身形微闪,纵到壁下,仰头含笑问道:“老人家,有何见教?”
绿衣老妇有气无力的,发出仿佛蚊哼般的语音,向淳于琬说道:“我……我……想仔细看你一看!”
这几句话儿,把淳于琬听得颇是好奇,道点头笑道:“老人家,你身边是否还容得下人?否则我便设法在壁上先弄个立足之处,才好和你答话!”
绿衣老妇声细如丝答道:“姑娘尽管上来,我这‘碧云窝’中可以坐上三四人呢!”
淳于琬闻言,真气微提,便即轻飘飘地,纵身三丈有余,落足在那名叫‘碧云窝’的壁间石凹之内!
绿衣老妇早就侧身旁移,让给她一个坐位。
淳于琬坐在石凹之中,面对飞瀑,下临深潭,岚气山光,齐收眼底,不禁含笑赞道:“此处景色绝佳,老人家选择这么一个清幽所在,静坐参修,足见高明。‘碧云窝’的名儿,尤其起得好呢!”
绿衣老妇在淳于琬发话之时,两道锐利目光,一直紧盯在她的脸上!
直等淳于琬说完,这绿衣老妇微微笑了一笑,似乎对淳于琬的赞美之语,表示谢意。
淳于琬秀眉微扬,嫣然笑道:“老人家,你怎么这样看我?”
绿衣老妇淡然笑道:“我方才请你上壁之时,不是便已说过要想看看你么?”
淳于琬碰丁软钉子,却颇觉这绿衣老妇怪得有趣,遂并不动怒地,仍自微笑说道:“老人家看得够了没有?还有没有其他的指教?”
绿衣老妇答道:“我有几句话儿问你!”
淳于琬向这位老婆婆,打量几眼,点头说道:“老人家不妨请问,我愿意一一作答!”
绿衣老妇又向她端详了几眼,缓缓说道:“我不涉江湖已久,更与姑娘素昧平生,但却想猜猜你的姓氏宗派!”
淳于琬嫣然一笑说道:“我的姓氏宗派,均甚特别,老人家既然未涉江湖已久,恐怕猜不出呢!”
绿衣老妇从目光中显露出一丝奇异的神色说道:“我试试看,我猜你复姓淳于!”
淳于琬微吃一惊,扬眉问道:“老人家,你是根据什么猜的?居然猜对了呢!”
绿衣老妇含笑答道:“我看清你的面貌以后,便猜得出你的姓氏宗派!”
淳于琬越发好奇地,接口笑道:“老人家我不信你还能猜得出我的门户派别!”
绿衣老妇两道目光,盯在她脸上,缓缓说道:“照我猜测,你应该生长在‘大雪山’的‘灵鹫峰’下?”
淳于琬好不惊奇地诧声问道:“这就怪了,我是人家弃婴,自幼被恩师抱去抚养,确实生长在‘大雪山灵鹭峰’下,但闯荡江湖以来,决未向任何人吐露身世,老人家却是如何知道的呢?”
绿衣老妇笑道:“你师父应该是澄心庵主‘苦冰神尼’?”
淳于琬惊奇欲绝地,点头说道:“又猜对了!”
绿衣老妇突然问道:“淳于姑娘,你叫什么名字?”
这一问,却把这位聪明绝顶的“碧目魔女”淳于琬,问得呆呆发愕!
绿衣老妇皱眉问道:“淳于姑娘,我在问你叫什么名字?你不肯告诉我么?”
淳于琬嚅嚅说道:“老人家知道我复姓淳于,知我生长在‘大雪山灵鹫蜂’下,更知道我是澄心庵主‘苦冰神尼’门下,怎会不知道我的名字呢?”
绿衣老妇说道:“我根据往事,有理由知道你的姓氏师门,但足踪久绝江湖,却投有理由知道你的名字!”
淳于琬闻言说道:“我单名一个‘琬’字!”
绿衣老妇点头说道:“好,淳于琬,这个‘琬’字,起得颇有意义!”
她说话之间从脸上的神色变化中,可看出似乎在回忆甚么当年事,井有一种慰然之感!
淳于琬满腹惊奇,正待问话,绿衣老妇又向她面含微笑说道:“淳于姑娘,你知不知道你父亲是谁?”
淳于琬摇头答道:“我不知道!”
绿衣老妇继续问道:“你母亲呢?”
淳于琬心中一酸,泫然欲泣地,含泪摇头答道:“我也不知道我母亲是谁?记得方才业已时老人家说道,淳于琬身是弃婴,我父母必然早已遭甚不幸?否则怎舍得把亲生骨肉,抛弃在‘大雪山灵鹫峰’下?”
绿衣老妇见她神情凄恻,遂安慰地说道:“淳于姑娘不要难过,你师父将来定会帮你查明身世……”
淳于琬不等绿衣老妇说完,便自接口,拭泪说道:“我师父业已功行圆满坐化西去了!”
绿衣老妇“哦”了一声,叹息说道:“‘苦冰神尼’竟已功行圆满,得大解脱,委实可佩。毕竟她天生慧质,提得起,放得下,比我们高明多了!”
淳于琬目注绿衣老妇问道:“听老人家这样说法,莫非和我师父,竟是知交好友?”
绿衣老妇苦笑说道:“这话难讲,我和澄心庵主‘苦冰神尼’,既可说是知交好友,也可以说是生死仇人!”
淳于琬越听越觉诧异,想了一想,又复问道:“老人家,你仿佛知道我的身世,及我父母是谁?”
绿衣老妇摇头答道:“他叫‘北斗神君’屠永庆!”
淳于琬又复问道:“这位‘北斗神君’屠永庆,住在何处?我想见他求教!”
绿衣老妇想了一想说道:“这几天可能有事牵羁,你在四月初一,去与屠永庆相会好吗?”
淳于琬皱眉答道:“四月初一我也要去往‘盘蛇峡’有事,换个日子如何?”
绿衣老妇说道:“这样好了,我世法通知那‘北斗神君’屠永庆,要他在四月初一、初二,初三这三天以内,于所居幽谷中,候你赴约!”
淳于琬点头说道:“好,就在初一到初三之间,我准去赴约,但老人家却须先把那位屠神君所居幽谷的方位相告!”
绿衣老妇摇头叹道:“我真是老糊涂了,竟忘了对你说明此事!”
说完,遂把“北斗神君”屠永庆所居幽谷方位,向淳于琬仔细说了一遍。
淳于琬静静听完,又向绿衣老妇,含笑问道:“老人家,你的姓名来历,可否见告?”
绿衣老妇好似有甚为难,略一嗫嚅,方始点头说道:“你既要问,我也只好告诉你,我复姓南宫,单名一个‘琬’字,与你竟是同名,昔年行走江湖之际,人称‘修罗仙子’!”
淳于琬听了这“修罗仙子”南宫琬的名字,心中不禁一动,仿佛是曾经听人说过似的!
但究竟听谁说过,却又偏偏想不起来,遂向南宫琬恭候告别。
“修罗仙子”南宫琬脸上现出一种悲凄神色说道:“淳于姑娘,倘若你在四月初一以前,无甚要事,并踪迹离此不远时,不妨再来与我一见。”
淳于琬含笑说道:“老前辈有事交办?或是有事指教?”
南宫琬长叹一声,黯然神伤地缓缓说道:“事倒没有什么事儿,只是我心惊肉跳,好似有甚劫数将临!故想在未遭劫之前,再见你一面!”
淳于琬此时也觉得这位“修罗仙子”,看来虽然阴森可怖,其实倒是十分和蔼可亲,遂嫣然一笑说道:“南宫老人家久离利锁,早脱名缰,哪里还会有什么劫数灾厄?”
南宫琬凄然笑道:“照说实不应该有甚事儿,但我却偏有一种宛如大祸将临的心灵感应!”
淳于琬无法对她安慰,只得微笑说道:“祸福无门,唯人自召,老人家还请勤修上道,静守天君,自然魔念潜消,诸灾皆灭,淳于瑰暂且告别,月底之前,定必再来参谒便了!”
说完,站起身向“修罗仙子”南宫琬,深施一礼,然后即纵下峭壁,走向谷外。
淳于琬一面从容缓步,一面高兴异常,心中暗想自己的身世来历,向来如谜,但今日误打误撞地,撞上了这“修罗仙子”南宫琬后,或许去对这莫大疑团,获得了解?
但南宫琬分明对自己身世,有所知悉,却为何不肯说?而要安排自己与叫“北斗神君”屠永庆,作甚约会?
尤其她所说与师父澄心庵主‘苦冰神尼’,既系好友,又是深仇之语,格外费人寻思,难以体会!
这些令人疑惑的事儿,使淳于琬为之苦思多日,仍然无法解释!
一直想到三月二十七,委实把淳于琬想得接替不住了,遂又往这“修罗仙子”南宫琬所居的谷中赶去!
她来亦是践约,因曾答应过‘修罗仙子’南宫琬,要在月底前,再来看她一次。
瀑布依旧,深潭依旧,翠壁依旧,甚至连壁上的“碧云窝”,也完全依旧,但却不见了“修罗仙子”南宫琬的踪迹!
淳于琬起初只是奇诧,忽然想起南宫琬曾有不祥预兆,自称魔劫将临之事,不禁又代这位“修罗仙子”担心起来!
她几乎寻遍幽谷,不仅寻不着南宫琬的丝毫踪迹,也未发觉什么恶习斗迹象。
淳于琬惊奇之下,遂试探地凝功传声叫道:“南宫前辈……南宫前辈……”
她叫了十来声,谷内仍无动静,却从谷中叫进了一个人来。
这人是个身穿黄衣的中年人,一见淳于琬,便揖拳笑道:“这位姑娘,是要找‘修罗仙子’南宫琬么?”
淳于琬道:“是的,尊驾是否知道下落?”
那人点头答道:“南宫仙子是被我家教主请去,互相了断一桩当年旧事。”
淳于琬一听南宫果然有了麻烦,不禁心内一惊,目注黄衣人问道:“尊驾属于何教?你家教主何在?”
黄衣人笑道:“在下是‘修罗教’下的一家堂主,奉了教主法谕,特来此谷留言,邀‘南宫仙子’的友好,在明天夜三更之前,赶到‘九岭落魂峦’下,与‘南宫仙子’见上最后一面!”
淳于琬讶然问道:“最后一面?尊驾这句话儿,应该怎样解释?”
黄衣人双眉微挑,冷笑说道:“修罗教主,亲偕两大护法,惩治叛教之徒,那‘修罗仙子’南宫琬,却怎样能有所侥幸?”
淳于琬“咦”了一声问道:“尊驾这‘叛教之徒’一语,是指甫宫仙子么?”
黄衣人淡笑答道:“姑娘既与南宫琬相识,应该知道她的根底!她若非修罗教下叛徒,怎会号称‘修罗仙子’?”
语锋至此略顿,目光微注淳于琬,狞笑又道:“姑娘若遇南宫仙子的其他友好,不妨一并代传此言,请他们于明夜三更之前,赶到‘九峰山魂落峦’下!”
话完,抱拳一揖,便自转身驰出谷外!
淳于琬听得这桩讯息,自然更代“修罗仙子”南宫琬愁虑,遂不再逗留地,急急向“九岭山”赶去!
“九岭山”与“幕阜山”之间,虽还有不少路程,但在淳于琬这等绝世高手的脚程飞驰之下,于次日黄昏,也就到达。